“你这丫头。”秦氏脸上写满了无奈,“你姑姑喊你去你就去,思远不是在呢,你们俩年纪差不多,怎么会没话说。”
薛茶瞧出秦氏的意思,说来说去就是想让她和方思远培养感情,她有些气恼,秀气的眉头高高隆起,语气也变得不好,“我就是不去,我和他最没的话说!他是男子,我是女子,哪里聊得来。”
秦氏不过是想看看薛茶和方思远能不能相处的来,也没有逼她的意思,被她这样的两句话一说,当即落下脸来,“薛茶!你这是什么态度?就是这么和我说话?我以往都是怎么教你的?”
薛茶搅着帕子,刚刚的话她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只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她想收来也不可能,心软了,性子却不是个会示弱的,即便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却还是想犟一把,“母亲总是让我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情!”
她说着竟带了些哭腔,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上带着股怒气小跑着出了门,秦氏也未料到她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颇为无奈的扶额。
这孩子,被她给宠坏了。
薛茶一路带着泪花跑到了花园中,坐在凉亭里偷偷的抹眼泪,她也不知怎么心中这样委屈,明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她听着那些话就是不舒坦,脾气说来就来,眼泪也说掉就掉,越想越委屈,只要想到不久的将来她可能会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她哭的越发伤心。
☆、第三十六章
女子到了这年岁, 若是遇不上喜欢的, 家人便会自作主张帮着找一个,余生同一个不爱的人度过,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 可是要她薛茶过这样的生活, 她死也不愿意的。
薛茶哭的眼睛红红的,她将一边的脸颊搁在手臂上看着湖中央,春日真的来了,路旁的小草冒了尖尖, 嫩绿嫩绿的,冰封的湖面也变得波光粼粼,两侧的柳树抽了新芽, 阳光不冷不暖,微风细小,吹上她的脸颊,舒服的不得了, 她哭的累了, 便悄悄的看起景来,心中的躁动似乎也被春风抚平了。
“可真舒服。”她想。
薛茶眯着眼睛,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明知来了人,也没动,依旧枕在手臂上看着远处,树上的翠鸟也叫的欢快。
她身侧坐下来一个人, 与她保持着一臂的距离,学着她的样子,看着她看的方向,启唇说道:“在看什么?”
“看春天。”
听到她的回答林惟不由的就笑了,忍住想要揉揉她毛茸茸的头发的冲动,“好看吗?”
薛茶这才换了个方向趴着,她对上林惟的视线,“好看。”
林惟看到她的脸,神色一下变了,嘴角的笑也消失殆尽,未见残余,“你哭了?”
薛茶抬手擦了擦眼角,那里的泪痕已经干了,林惟是怎么看出来的她也不想多问,只低低的“嗯”了声。
“是谁欺负你了?”林惟握着手中的剑,紧紧追着问。
“我娘。”
这两个字直接把林惟想要说出的下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他本欲站起来的腿抬了抬又放下,要是别人得罪了她,他一定会去给她出气,但秦氏,却轮不到他来插手。
薛茶见林惟不说话了,吸了吸鼻子,“你就不问问为什么?”
林惟知道自己不该过问这种私事,所以依然没有开口,但薛茶却像找到了个出口一般,自顾自的开口说道:“我娘想让我嫁给方思远。”
“那你……”说这话的时候林惟带了一份自己都没发现的紧张。
薛茶抬起头,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停留在不远处的山石上,“我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我不愿意又有什么用。”
“有用。”林惟在薛府的日子也不短了,秦氏的为人他多多少少也知道点,对方不是个喜欢强人所难的。
薛茶“噗嗤”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你又知道了?”
林惟撇开头,也低低一笑,再转过来之时,正对上薛茶专注的目光,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看他的,林惟居然在这样直白的目光中有点不好意思。
“你觉得呢?”
林惟没表态,他举起手中的剑,放到薛茶眼前,那剑鞘一看就是常被人拿在手里的,上面一块地方磨得特别亮,林惟也看着手中的剑,说道:“茶茶,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就像这把剑一样,你二哥那儿比这个好的要多少有多少,但对我来说,还是这把从一开始就跟着我的最得我心,别的剑来头再大,名声再响都抵不上它,你明白吗?”
薛茶似懂非懂的看着林惟,她的指尖触上剑鞘,沿着凸起的花纹游移着,她白白的手指与漆黑的外形形成强烈对比,一柔一刚,一白一黑,渐渐的,薛茶的心跳起来,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瞧着林惟,忽的说道:“林惟,你能不能替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林惟毫不犹豫。
“你能不能亲我一下?”薛茶指了指自己的脸,抿唇说道。
林惟手中的剑险些掉下来,他有些不敢相信,薛茶,这是在说什么?
薛茶说完脸也燃了起来,她就是想知道自己到底对林惟是什么样的心。
“四小姐,别开玩笑了。”
林惟叫薛茶四小姐的时候,就说明他认真了,薛茶噘着嘴,“你真的不要?”
林惟态度很明确,他抱着手臂,看向池塘,脖子都红了,他本以为薛茶养在深闺的姑娘,被人拒绝后便会消了这念头,却没想到薛茶看的话本远比他这个大男人想象的多,下一刻,薛茶直起身猝不及防的凑到林惟面上,落下一个软软的吻,就在他的脸侧。
空气里传来一阵香味,春风更暖了。
一触即分,薛茶干完坏事便离他远远的,林惟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薛茶做出的事情,他僵着脖子一时都不能动弹,刚刚的那软软香香的是薛茶的……唇?
“你……”林惟都不知该说什么词才是最恰当的。
“我……”薛茶也不知该说什么,她不过是想确认自己的心意,现在看来,那“砰砰”直跳的心告诉她,她真的对林惟存了份心思。
画本里说是否喜欢一个人就看在亲吻的时候会不会心跳的像是踹了只小兔子,薛茶当时看的时候还颇为不屑,揣了只小兔子?那得跳的多快,但这个时候,她信了,她现在的心似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了。
林惟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他要赶紧离开这儿,薛茶已经完全把他搞懵了,纵然跟在薛怀身边处理过大大小小无数的紧急情况,但他实在无法搞定现在遇到的这个。
他站起来,步子居然有些虚,走了两步才恢复过来。
林惟三两步走出凉亭,薛茶也没喊他,她捧着小脸儿,笑的眼儿弯弯,嗯,她喜欢林惟,不知道林惟对她是个什么感觉,看刚刚他的反应,不似生气,也不似厌恶,那就是不讨厌了。
薛茶双脚在地上乱蹬,她捂着胸口,抑制住自己狂跳的心,打算回去再补一补话本,看看怎么才能让林惟也喜欢上自己。
蝉衣刚准备去寻自家小姐,就看到她迈着欢快的步子回了院里,一回来就扎进屋里捧起书来看,一边看一边笑,心情哪里还像出去时的那么低落。
蝉衣默默关上门,留她在屋中痴痴的笑。
薛怀近日也没闲着,他抽得一天空出来特地去薛禄那边走了一遭,还未等得及进院子,就听见里头传来调笑的声音,只要苏氏不在身边看着,薛禄便如同飞鸟入林一般,各种放肆。
对于苏氏,薛禄还是有些怕的,毕竟是四大家族之一苏家出来的,即便没有感情,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这也是为什么二房只有两房姨娘的原因了,不是他不想再纳,而是苏氏不许,有些事情也只能偷偷摸摸的做了。
薛怀径直走到门口,屈指叩门扉,“咚咚”两声,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一个丫鬟红着脸开了门,行礼之后小跑着退下了,薛怀也不想管这些有的没的事,全当做没看到,抬脚跨了进去。
薛禄看上去倒是正常多了,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反而问道:“阿怀怎的突然到二叔这儿来了?”
薛怀站在他的书桌前,那桌子上还有些凌乱,薛怀撇了眼转过视线落到薛禄脸上,“二叔上回让我调查的事情,不知您可还记得?”
薛禄愣住,他年纪大了,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件快要被他丢到脑后的事情,“哦,原是为了那画来的?”
薛怀不置可否,薛禄招呼他坐下,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这么说是有消息了?”
☆、第三十七章
薛禄犹豫了一番, 说道:“你说。”
头脑简单的他根本没想过为什么薛怀会跟他做交易, 也从没想过薛怀会知道这画是寻给太子的。
“是这样。”薛怀调整了一下坐姿,盯着薛禄说:“我听说二叔手里头有两套铺子,就在城西大街, 这会子那儿的生意也不似以往这么好做了, 二叔不如就将它们转手给我,你看怎么样?”
薛禄听到这话沉默了,城西大街是江南城里头最繁华的地段之一,每天人来人往的, 铺子盈利并不少,但就如薛怀说的,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就近两个月,铺子里非但没有盈利,甚至还有亏损的趋势,可那地段, 他实在有些舍不得就这么随便给了薛怀去。
“二叔千万别多想, 我说的转给我可不是白拿,该付的银子我还是会付的, 这点二叔不用担心,五百两我过两日就差人送来。”薛怀继续说道。
这下薛禄的心彻底动摇了,五百两,那两间铺子加起来几年的收益可都不止这个价,也不知薛怀是怎么想的, 竟做起了这亏本买卖,五百两!不要白不要,也许还能找到太子想要的画,到时得了太子赏识,这两间铺子算什么,整个薛家都是他的。
想到这儿,薛禄拍案说道:“好,便依你所言。”
薛怀嘴角勾出一抹得逞的弧度,“二叔果然爽快,那就这么说定了,过两日我就派人来。”
薛禄胡乱的点头,“这下你能告诉我那副画的下落了?”
“自然。”薛怀不紧不慢的说:“那画便在一处名为西渚的地方。”
“我知道。”薛禄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心中慌乱的想着该怎么补救。
“二叔知道?”薛怀一脸疑惑。
薛禄同他打哈哈,“你这一说,我不就知道了嘛,只是这西渚究竟是何地方,我听都没听说过,可还在江南?”
“就在江南,那永和村,二叔可知道?”薛怀一本正经的问。
“知道,知道。”
“嗯,西渚就在永和村附近的一处荒岛上,离得并不远,那画便在岛上的山洞之中。”
薛禄笑的眼角起了褶皱,“那极好,只是不知阿怀是从哪处得来的消息,是否可靠?”
“二叔若是不相信我那算了,你的铺子我也不要了,我自己去把画寻来送给祖母,也没什么不可。”薛怀落下连来,站起身来欲走。
薛禄赶忙拉住他,“慢着,二叔肯定是相信你的,不然也不会托你去帮打听了,明日,明日我就差人去寻。”
薛怀被他拉着坐下,“二叔不会说话不算话吧,我已将具体位置告诉知,若您拿了东西又反悔那该怎么说?”
“你二叔我怎会是这样的人!”薛禄义正辞严的说道。
“那不如这样,下午我就把转让铺子的东西准备好,届时二叔只需在上头印个章,其余的交由我来处理,您看怎么样?”薛怀慢慢说道,给足薛禄思考的时间。
薛怀是小辈,薛禄也不想落得个不守信的名声,这两个店铺给他也没什么,反正他名下的其余地方还有,要是名声被败坏了,那他还怎么在江南的商人圈里混下去。
“好,那就依你所言。”
薛怀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心情颇好,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
薛禄坐在屋子中亦是十分高兴,心中暗道薛怀这傻子,哪里精明,竟做了这样的赔本买卖,等他取代他的位置,要让族里所有人知道,薛家真正能依仗的人是他薛禄!
薛怀这厢火速搞定了铺子的事,薛禄纵然在盖章的时候有些犹豫,但想到画,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派的人果真从西渚的山洞之中带回来一个箱子,里头装的估计就是他想要的了。
薛禄兴奋的给太子那边去了个消息,那人很快回信,叫他稍安勿躁,待过一段时日他会再来江南,具体事宜届时再说。
薛怀呢,一开始也没想要薛禄的铺子,西渚的消息他按计划便是要透露给薛禄的,早说晚说都是说,但三天前他得了个消息,这才让他改变了主意。
三日前,薛怀手下有人来汇报,二房的李嬷嬷似乎有买店面的打算。
李嬷嬷自从知道顾尔的想法后便去同管事的嬷嬷提了一嘴,她在厨房做活,平时没少给管事嬷嬷好处,因此她对自己还算好说话。
“您这个年纪想出府无可厚非,咱们二夫人那儿每年都会放一波人,您运气好,过几天刚巧就是放人的日子,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准备,我一起送上去,等二夫人过目之后便可收拾东西了。”
“好好好,多谢,等婆子我出府之后,我家那丫头还得多仰仗着您嘞。”李嬷嬷悄悄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包东西,塞了过去,管事嬷嬷半推半就的接过,她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笑说:“您就放心吧。”
李嬷嬷将此事打通好后,特意出府去找了个租赁铺子的中间人,打听了几个地段较好的位置,价钱都不低,贵的像西街那边一个月的租钱甚至要八十两银子,让李嬷嬷大为震惊。
“有没有价钱稍微低一些的?”
中间人三十岁左右,留着山羊胡,眼睛里都是精光,他上下大量了一番李嬷嬷,说道:“便宜的倒也是有,就是这地段可是千差万别。”
李嬷嬷哪能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她也知道,一个铺子的位置对于店家来说有多重要,思索片刻后,说道:“等我回去考虑考虑。”
中间人有些不屑,态度也不像之前那般恭敬,这人在世上活着,有钱就能站在高处,没钱,那便没人理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