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了妹妹的后位——予乔
时间:2018-07-27 09:14:08

  这会严氏这般大方。一来是想借着这事儿把上回闹出的丑事给遮过去,二来,上回殷家除了聘礼外还送了不少子东西,便是林欣手头那些个胭脂都值上不少银两,总是要回些礼的,再则,万一以后两家人真闹起来,别人说起他们林家,也不会说他们占便宜,尽从殷家扣东西的话。
  这是昨晚林老头和严氏商量了半夜后定下的。
  临走前,严氏还教着他们:“去了殷家后少小家子气,那不该瞧的少瞧,不该说的也别说,免得让人笑话,要是惹了事儿,别怪我老婆子不留情面儿!”
  林二讨好的朝她笑着:“娘,你放心吧。”
  严氏哼了声,要不是看在这个儿子一贯老实本分的份上,她才不让他们一家子去呢,“快走快走,别碍我老婆子的眼。”
  “唉,那我们走了。”林二便带着林康和林秀上了路。
  这回带着林康和林秀两个,除了多了一筐子蔬菜要人搭把手外,喊上林秀这丫头纯粹是瞧在她近日性子利索了不少的缘故上,林二父子两个都是老实人,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添上那丫头正好补了不足。
  严氏倒是想喊小严氏去呢,但上回那对母女才在殷家人跟前丢了个大脸,这日子还没过上多久,指不定人还记得呢,没得给人添些过后闲话。
  从林家村到淮镇约莫要走上一个时辰左右,林秀父子几个走得早,卯时末便出了门,这个天儿昼短,这会儿还带着雾,四周黑漆漆的瞧不大亮堂,不过那坑坑洼洼的路他们都不知走了多少遍,就是闭着眼也如履平地,走得轻快得很。
  倒是林秀多少不适应。
  她是姑娘家,在没战乱时能跟着去赶集的日子也少得很,那时她人也小,是以这路走得少,就算借着半明半暗的光也走得不稳当,一双脚不时踢在石头上,磕得她直疼。
  娇气!
  林秀在心里暗暗唾骂着自己。不就是在生前过了几年出门有马车、走路有人扶的好日子吗,咋个现在还吃不得苦了?
  “三妹,可是磕着了?”前头,林康背着一筐菜,转身问着。等林秀走到跟前儿,他伸出双手,“疼不疼,要不大哥背你吧。”
  林秀摇摇头:“我没事大哥。”
  林二听到动静儿,同他们兄妹道:“快些走吧,天儿也快亮了,秀丫头要是脚疼就把腿抬高点,走路的时候就不容易磕着了。”
  “就来。”林秀回他。
  林康顾不上林二那头,只死死皱着眉,面色担忧,“真不疼?”
  林秀抬着腿走了两步,笑着同他说道:“你瞧,没事了吧。”
  见她面儿上的笑意轻松,并非是怕他担忧装出来的,林康只得点头:“那行,你慢着点走路,左右这时辰还早呢,咱们慢慢走就是,待天儿亮堂就好走了。”
  “行呢。”
  林二见他兄妹两个把话都说完了,却没按他说的加紧赶路,心里气闷得很,但他又拿这兄妹两个无可奈何。
  老大生得跟他差不多,看着都老老实实的,但这小子心里头可是有心眼子的,至于林秀这丫头,以前跟她娘一样,不言不语的,现在嘴皮子倒是利索得很,时常跟他顶嘴,偏生他这个当爹的还说不过她。
  他这哪里是一双儿女,分明是一对讨债的。
  这样一想,林二更是觉得小闺女林四娘贴心,爹长爹短的喊着外,说话还讨喜得很。
  小半个时辰后,天色渐明,雾气四散,可隐约瞧见路边儿的田埂和远处隐隐的房檐,偶尔还有鸡鸣响起,林二把框子停在了路边儿,拿出一早朱氏给他们备下的饭团,一人一个,放在怀里现在还带着温热。
  林康兄妹停在他后头,也趁此歇了歇气,林康咬着饭团,又解下腰上竹筒里带着的水喝了一口,待几口下肚后,他见林秀坐在里侧靠着山坡的草地上发着呆,遂问道:“三妹,你咋不吃饭团,莫不是身子不舒服,再不吃待会可就凉了。”
  林秀有个习惯,她累得很了反而没啥胃口,先前跟林康说不疼不过是不想耽搁时辰拖着他到时候被骂而已,事实上哪里会真不疼?
  便是这会儿一停下来,她便觉得脚上火辣辣的,尤其被绣鞋给锢着,更是挨着便疼得紧,“我不饿,大哥不如你吃了吧。”
  她摇了摇头,伸手从怀里掏出饭团,正待想给林康拿过去,眼眸却在瞥见手心处时顿了下,随后双眼瞳孔蓦然放大,干涩的嗓子一下尖叫出声:“血啊!”
  “三妹!”
  林康骤然脸色大变,几个大步走了过来,林二紧随其后,两人围着林秀,眼眸死死盯着她手心鲜红的血迹,眼底骇然。
  林秀细弱的手抖个不停,手心上,饭团斑斑点点的,俨然换了个颜色,林康一把把她手上的饭团拿走,又从身上扯了块布给她擦了手,不住的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三妹你别怕啊。”
  便是林二心头也难得涌出了慈父心肠:“三丫头别怕,你爹和你哥哥还在呢。”
  林秀点了点头,深深的吸着气,慢慢把心头的恐慌给压了下去,等平复下来后她朝林二父子挤出了个笑脸:“我没事了爹,大哥。”
  只到底被吓着,脸上雪白一片。
  “这地方不安生,咱们快些离开吧。”林康心疼幼妹,何况又遇着了这般事情,便跟林二商量着打道回府。
  哪知林二一听,顿时就摆了摆手,“不行不行。”
  他们出来是去给殷家人送礼的,这礼没送到手头,这时候要是回去,只怕他娘那头没个交代。
  “三妹妹都被吓坏了...”
  父子两个争执不休,谁都不肯依着对方,林秀安静的站在一旁,耳畔又渐渐传来另一股声音。
  那声音很微弱,像是困兽在挣扎一般。
  她的脸一僵,心中的恐慌又提了起来,但又下意识的顺着那声音搜寻起来,最后,在她先前坐过的那旁边的一摊草丛里发现了点蛛丝马迹。
  那草丛长在水沟里,而她先前又坐在水沟上头的一摊矮草上,正是将明之际,她刚松了气顾着歇息,这才没发现有何不对。
  “大..大哥,这里有人。”
  林康只觉得衣摆被人扯着,待听清了林秀的话,他顿时顾不得别的,“走,咱们回去。”说完,他一把背起了背篓,一手拉着林秀就走,也不管他爹要不要跟上。
  淮镇周边虽然瞧着太平,但从外头逃回来的人不是没有,就他们林家村都有两个,一说起外头的世道,林康到现在都记得他们那骇然不安的神情,偷盗、抢劫、杀人,官府早被土匪们洗劫而空,而没了管辖,做事全凭喜好厌恶,可想有多乱。
  如今,却是连他们这淮镇都开始不安生了吗?
  “你,你个逆子!”林二在背后气得大骂。
  林康大步往回走,林秀只能踉跄着才能跟得上,她心惊肉跳的,只耳边那道若有似无的微弱声音一直萦绕耳畔,让她的心紧紧拧着,理智让她不该管这档子事,但脚步却渐渐停了下来。
  “三妹?”
  林秀脸上游移不定,但最后只狠狠叹了口气,挣开了林康的手,认真的说道:“大哥,那是一条人命,我做不到当看不见!”
  说完,她提着裙裾跑了回去,先前那些害怕一下就消失了,待扒开那束旺盛的草丛后,饶是先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她还是吸了口气。
  丛下的水沟里,正趴着一个年纪不大的汉子,身上破破烂烂的,满脸脏污,肚子一侧却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冒,嘴里不断的溢出痛呼声,眼眸半撑着,瞧着还有些神智,林秀只愣了一下,随后便小心的凑上前,问道:“你,你怎么样了?”
  那人嘴唇微动,好一会林秀才听清,他说的是痛。
  “这,这可咋办?”林秀没了主意,焦急的四处搜寻,突然,她在这束草丛里发现了几珠跟杂草一般的东西,顿时欣喜起来:“止血草!”
  这草农家人大都认识,若有个小伤甚的便采了捣碎了敷上去便是,只是...她又看了下这人那道长长的伤口。
  也不知道对这大伤口有无用呢?
  林秀咬着嘴角,又听他喊痛,心一顿,也顾不得探究有用无用,把那几珠止血草拔了寻了石块砸碎,捡着碎沫给他敷了上去,为了怕这碎片掉下来,又从那人身上的碎布条上扯了一块给包上。
  等做完这一切,她这才安了心。
  “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进去,林秀说道。
  如今外头战乱不断,这个时候谁都警惕着呢,哪里敢弄个不知底细的人回去,别说她没这个想头,就是林二两个也断然不会同意。
  临走时,她又问林康拿了先前那个沾了血的饭团,放在人手心上头,又把草丛掩好,正要起身,却被一双脏污的手给扯住,林秀回头,那人不知何时已清醒了些,眼眸倒是清澈得很,声音微弱:“敢问..恩人姓名。”
  林秀瞧他不是那起杀戮的人,想来也是被战乱迫害的普通人,只隐隐约约的说了一句:“我姓林。”便再没透露别的。
  那人扯了扯嘴角,随后阖上了双眼。
  林秀又把四周打量了一番,这才走到林康身边儿,扯着他的胳膊撒娇:“大哥。”
  “唉。”林康揉了揉她的脑袋,叹着气:“这人好坏不知,你咋能随便救?”
  林秀撇了撇那处,道:“那人瞧着比我大不了多少,身子骨细,穿得又破又烂的,想来不是个坏的,佛不是都说了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你呀。”林康拿她没办法,只得叮嘱她:“这个就算了,以后可别乱救人了。”
  林秀也知道今儿鲁莽了,当下便乖巧的应了下来:“知道了。”
  说来她真敢救人,一来是确实不忍心,二来也是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她清楚的记得淮镇这一片是没受多大灾难的,这里四面环山、交通封闭,又向来地处落后,除了圣皇帝打得激烈一路朝着京都推进时闹了一阵儿,余下时日倒是安生。
  而这会儿,按后头吏官的说法,那位圣皇帝此时恐正带兵在珉郡与宋八皇子周旋呢。
 
 
第13章 殷崇元
  林家父子三个最后还是去了淮镇上。
  林康是主张着回村,林二则是觉得他太过小心了,父子两个为了这事儿险些闹了起来,最后还是林秀劝了林康,这才让林二如了愿。
  “不过一个伤着的人罢了,瞧你这吓破胆的模样,以后可别说是我林家老二的种!”林二对他鼻子不是,眼睛不是眼睛的,把这些日子在家里受几个不孝子的顶撞气给发了出来。本来外头世道就乱,就算在路上遇到个把带血的人又有啥,又不是有土匪打进来了,怕啥怕?
  林康充耳不闻,只顾闷着头赶路。
  林秀瞪了前头的林二一眼,小声同林康说道:“大哥,你莫同爹计较。”
  反正她爹自来就是这起人,跟她那奶奶一模一样,只能对着自家人横,出门了一个屁都不敢放,真不愧是一对亲母子。
  也不知他是心大还是畏惧啊奶严氏的威严,这种让人避之不及的事儿,谁不恐自个儿的性命,偏他宁可丧命也要把严氏交代的事儿办妥!
  说来也正是因为她爹这种心胸宽大,若不然以后那圣皇帝哪能等他去救?
  “我知晓的。”林康到底忧心先前那一出,“三妹妹,你真觉得这路上安生?”要不是林秀先前给他分析了一番,依着林康这拧巴固执的性子哪里能继续上路。
  “大哥你把心放肚子里吧,”林秀道:“咱们这儿穷乡僻壤的,连土匪都瞧不上眼,谁吃饱了撑的跑这里来作威作福,想来不过是在外头伤着了闯了进来,恰好倒在路边罢了。”
  因为有着前世的记忆,所以林秀才敢哄着她哥继续赶路,若是没这份记忆,她还是那个丁点见识都没的普通村姑,只怕早就吓破胆了,哪里还敢说笑?
  林康点了点头,“说得也是。”说完,他又添了句:“不过还是得小心些,要是瞧着不对劲,咱们还是赶紧回村才是。”
  “大哥说的是。”
  前头林二不耐的朝他们道:“你们兄妹两个说啥呢,还不快些,再磨蹭都晌午了。”
  林康兄妹两个对视一眼,还是林秀回了他一句:“就来。”
  好在后头一路上没再遇见先前的事儿,赶在午时之前进了镇子。淮镇上主街有三条,余下便是围着中心修筑的一栋栋房屋,以深幽的巷子纵横交错着,有青砖瓦房,也有土砌房,不时还能听到各家房里传来的谈话声,他们林家那位三老爷便是在这镇上某处。
  殷家富户,院子就在主街背后,是一栋二进院子,门口还立着个懒洋洋的小厮守着门,见他们上前,也只打了个哈欠,半掀着眼皮子:“你们找谁啊?”
  林二把框子停在门口,回道:“小哥帮忙通报一声儿,就说你们大郞定下亲事的林家人前来送礼来了。”
  那小厮原本半个身子斜依在门上,见几人穿戴寒酸,模样也拘谨,又背着筐担子框子,只以为是打从村里头过来给他们殷府送菜的呢,没想到看走了眼,居然是未来少夫人的娘家人,顿时直起了腰板,忙把几人给迎进了门:“原是林家的爷和姑娘,快请进,小的有眼无珠,竟没认出你们来,该打该打。”
  林二本是有些生气他先前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这会见人作揖赔礼了,火气一下便散了去,还十分不习惯小厮的恭维,面儿上有些无措,“小哥严重了,严重了。”
  小厮得了台阶,脸上更是笑开了,抬腿就朝里走去:“几位贵客稍候,小的这就去告知主家。”
  “有劳有劳。”
  等小厮小跑着朝里走去,林二方才绷紧的脸色缓和下来,还松了一口气儿,林秀环顾四处,见旁边两户人家有人半掩着门朝这边瞧,便催促着,“爹,大哥,咱们先进去吧。”
  “是这个理儿,是这个理儿。”林二不住点头。
  他们刚背着箩筐进了大门,就见前头有个高大的年轻人疾步走了过来,他步子迈得大,后头那方才去通秉的小厮都只得用跑的才能跟上,待近了前,那前头的年轻男子英朗的脸颊上一道长长的疤痕格外显眼。
  这便是殷家大郞,殷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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