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助理和万助理对视一眼,安抚地摸了摸钱助理的头:“别放心上啦,咱们也该下班了,再不走地铁要停了。”
钱助理满是不情愿地被两人拉走,眼睛一直望着早已关上的林深办公室门。
第75章
“啪嗒”
林慕刚被他牵着进了屋子, 林深反脚踢上了门,门扣上的声音很细微, 她的心跟着一颤。
又是独处。
林深牵她到沙发坐下,手还和她交缠着, 林慕紧张地身子微微崩直, 咽了咽口水, 慢慢扒开他的手, 把桌上的保温桶旋开,一一摆好碗碟,抽出勺子递给他:“趁热吃吧。”
林深勾了勾唇,戏谑道:“还真贤妻良母。”
林慕:“……”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负气别过头去, 爱吃不吃,捏着小勺的手也跟着垂下。
林深接过她手里的勺子, 倾身端起粥一口一口地喝,不时夹一筷子菜。室内渐渐散发淡淡粥香,林慕微微回了头, 见他吃得似乎很愉悦,问:“你没有吃晚饭吗?”
“吃了, 只是突然又有了胃口。”林深咽下嘴里的粥,笑了笑。
“哦。”林慕瞅了眼桌上的菜,白灼凤尾, 双椒土豆丝,蛤蜊蒸蛋,不由惊叹, “看起来味道不错,难怪你有胃口,周妈有心了。”
话音未落,一勺蒸蛋送到她嘴边,林慕一怔,顺着小勺望过去,林深挑了挑眉:“想吃直说。”
“……我不饿。”
“张嘴。”
“真……不用。”她往另一边挪了挪,勺子离得太近。
“嫌弃我口水?”
……话讲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她垂眼盯着小勺左右为难,脸因“口水”二字又有点发烫,心一横,张了嘴,小勺顺势进入嘴里,她含住抿一口,嫩滑的蒸蛋在嘴里散开,她慢慢咽下,艰难地扯了扯唇:“可以了。”
林深收回勺子,满意地盯着她绯红的脸颊,舀一口蒸蛋放入自己嘴里,再舀一口送到她嘴边。
林慕才因共用一个勺子发红的脸又红了红,她微微摆手:“不用了。”
“嫌弃?”
“……不嫌弃。”
“那张嘴。”
她暗暗捏紧袖口,无奈地又张开嘴,吃下这一勺蒸蛋。
接下来,林深成心整治她似的,偏偏自己吃一口,再喂她一口,轮流来,喂完蒸蛋又喂菜,共用了勺子又共用了筷子。
林慕被拉入他怀里,靠着他的肩,像被灌酒一样吃了一口又一口菜,到后来干脆放弃挣扎,只要筷子伸过来就认命地张嘴含住。
终于,当她吃下最后一根凤尾,挣扎着从他怀里挣开:“吃完了,可以了吗?”
林深搁下筷子,捉住她的手腕一拉,又搂着她,扯过一张纸巾轻轻给她擦嘴,低下头凑到她耳边低语:“好吃吗?”
以为在说菜的林慕老实点头:“好吃。”
“荣幸之至。”他低声笑了笑,笑声轻盈飘入她耳里,骚气又得意,立时就让林慕反应过来,脸烧作一团火。
她使劲把自己从他怀里拔-出-来,朝他瞪眼:“你!”
林深眉尾一挑:“我怎么?”
她暗恼自己脸皮没他厚,指控怎么都说不出口,只好忿忿地捶了下沙发。
“好了,该送你回家了。”林深心满意足地站起来,顺带拉起她,揽着她一起坐电梯下楼。
回到家的林慕躺在床上仍然忿忿不平,恨恨拍了好几次床板,气到半夜才睡着。
这一晚并不是结束。
林深食髓知味,几乎每晚加班都会交代周妈做夜宵,特别叮嘱让林慕送过来。而林慕面对每晚九点准时出现在门口、抱着保温桶满怀期待的周妈,拒绝哽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去给他送夜宵。
工作日每晚都是如此,又一个惯例。
其它惯例在继续,林慕照常周末到林深家里吃饭,饭后两人十指相扣在周边绕一圈散散步,送她回家时临别吻也不曾断过。
他的嘴唇不再是轻轻贴在唇面停留,渐渐开始厮磨,鼻头相触、鼻息交缠。
一点点蚕食领地。
不久后,他的舌头最终会进入,彻底占领。
攻陷了唇舌,再继续往下。
林慕心里清楚,并不抵抗,立在原地等那一天逼近,心一天天下坠。
……
某一晚,林慕面无表情地拎着保温桶来给他送夜宵,路过工作区,早已习惯职员的注目礼,她没和他们打招呼,那是总裁夫人的做派。
经过林深授意,现在她不用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今天她进去时,林深正在打电话,神情冷峻,一言不发,只一味地在听。
林慕偏头看了眼,猜测可能是某个部门或子公司出了点问题,才让他如此恼火,平时林深对小问题反而不在意,向来只嘲讽,偶尔有严肃一面出现,定是出了不小的纰漏。
今天他有点怪,以往遇见了大问题,也会冷冷出言指示,现在却抿紧了唇线。
林慕又看了看他,也没走近,只弯腰把保温桶拧开,一一摆好。
她坐在沙发等了很久,夜宵飘起的白烟渐渐淡了,碟里的菜油开始凝固,林深仍没结束这个电话,依然闭口不言。
林慕在一边等待的时候掏出平板处理邮件,不时向他望去,她偏头看了眼凉透的夜宵,暗忖今天的事有多严重,这样一想,不禁有点担心。
她把平板搁在一边,轻步走近,刚走到离他几步远的位置,林深握着手机的胳膊缓缓垂下,林慕从侧边看过去,见他的胸沉沉地呼吸起伏。
“林深?”
他无声的凝视被这一生轻呼打断,林深放下手机,慢慢回过身,身后窗外霓虹绚烂,窗前面容淡漠,眸光沉静,他略微张开双臂:“抱我。”
他的眼眸望去似乎平静无波,又暗蕴波涛,林慕望进这一双眼,心下一抽,缓缓踱到他身前,轻轻环住他的腰。
林深合拢双臂,下巴抵着她的头:“老头子死了,马上风。”
林慕抬了抬头:“马上风?”
他轻笑,扣着她的头按向胸口:“性猝死,这下懂了么。”
林慕缄口不言,只贴着他的胸。
苍凉男声在头顶响起。
“我一双父母,一个欲海升仙,一个腐烂成泥。”
“看,最终我们还是一样了。”
无父无母。
他们最终走上同一条轨迹,命运袭来,避无可避。
林慕心一阵抽痛,环住腰的手不禁抱得更紧,无声的泪濡湿了他的衬衣。
林深感到胸口有点湿凉,低头一看,把她小脸抬起,才发现她已是满脸泪痕,黑眸模糊在一片晶莹泪水中,他拂去眼睫潮湿:“你哭什么?”
她轻轻摆了摆头,心仍在抽痛,泪水肆意长流:“难受。”
林深一下又一下抚摸她的发,低声喃喃:“别难受,我都不难受。”
林慕将他抱得更紧,唇贴上他的衬衣:“说谎。”
林深不再多言,只轻轻环着她。
窗外夜景喧嚣,流光射向高楼,转过一圈,未曾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多作停留。
……
当晚,两人订了清晨的机票去旧金山。登机前,林慕犹豫了下,仍然给路遥打了电话,不接,于是又打给陈宇宁,他开了免提。
“路遥,我……要去美国几天,和你说一声。”
那头不吭声,林慕又继续。
“工作室要辛苦你几天了,谢谢。”
那头仍然沉默。
“要登机了,再见。”
“等等!”
林慕连忙又把手机放到耳边:“你说。”
“你和谁去,是不是林深?”
她望了眼身旁的林深,抿了下唇:“嗯。”
“嘟嘟,嘟嘟”,电话被挂掉。
林深在一旁听得分明,眸光静静的,情绪无波无澜,只揽了揽她的肩:“该登机了。”
林慕“嗯”一声,收起手机放回兜里。
飞机抵达旧金山时,正是早晨,林慕跟着林深打车来到久违的华丽宅院,院内一片丧葬氛围,到处挂着白幡,刚一进院门,管家迎上前,多年未见,中年人已有暮年颓势,两鬓斑白。
“林先生……怀特小姐也来了啊。”
林慕许久不曾被人这样叫过,愣了一瞬才点头致意:“你好。”
两人随着管家一路走至前厅,还未踏上台阶,已有哀凄哭声传来,细细一听,还不止一人。
管家解释道:“都是老爷的……生活助理。”
林深无声冷笑,踏上台阶走进大堂。堂内已经布置成葬礼规制的模样,正面供桌上放着一个黑盒,里面是按照林深电话示意先行火化的林广文骨灰。
林慕看着骨灰盒正上方的一个肃容的中年男人,怎么也无法把正气凛然的相貌和性猝死联系在一块。然而,她以前到林深老宅里做客时,确实经常碰见年轻女人,回回都不同。
大堂一侧坐着几个个女人,个个哭得伤心欲绝,哭声连连,听得林深皱起眉,叫来管家:“她们怎么还在这里,没给钱?”
管家:“每月薪酬都按时发放了的。”
林深不耐地一摆手:“轰走,人都死了哭给谁看。”
管家点头称是,走到一边去同几个女人说话。
林深抓起林慕的手捏了捏:“在这里等我,我去和律师谈一谈遗嘱。”
他去的时间不长,也许是林广文早就安排好一切,当林深再回到大堂时,正好撞见几个方才还哭得娇弱不堪的女人围着林慕冷嘲热讽。
“你们还没走?要我派人一个个扔出去?”
他大步走近,脸色阴沉,话一出,几个女人立马作鸟兽散,乖乖出了门。
林慕倒是一脸淡定,他搂过她抱入怀里:“她们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看我不顺眼,大概是她们觉得同样陪人睡觉,她们陪的是老男人,而我睡的是你。”
林深低低笑出声:“是么。”
当晚,两人直接在老宅住下,林慕刚洗好澡,长途飞行很让人疲累、又没倒时差,她睡意正浓,灯刚一熄灭,门被人打开。
她惊得一个激灵坐起身:“谁?”
暗恼自己真是困糊涂了,在陌生宅院里睡觉竟然忘了锁门。
“是我。”
第76章
“是我。”
窗户透进的月色稀稀落落映在步步走近的男人脸上, 林慕看清后松了口气又顿时紧张起来,结结巴巴道:“这么晚了, 怎么还、还不休息?”
“睡不着。”
林深坐上床,欺身贴近, 吓得林慕往后一退, 他顺势覆身压倒, 微凉指尖轻轻摩挲她的锁骨, 他埋入她的颈窝细细吻过,激起她一阵颤栗。
所以,是今晚了吗?
林慕死死揪着身下床单,慢慢合上眼。
林深吻得动了情, 只是在细颈处一阵轻吻身体就起了反应,他抬起头, 小心侧过身子担心吓到她,再看向林慕,见她皱着眉头, 紧紧闭眼,咬得下唇发白。
脸上只差刻几个字:英勇就义。
眸光一暗。
他撑起身, 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拍了拍她的脸:“眼睛睁开。”
正惊奇颈项间突然消失的厮磨,林慕微微掀起眼皮, 看着上方波澜不惊的脸,轻声问:“怎么了?”
“你怕我?”
“……没有。”
“那你抖什么?”
“……”
林深从她身上移开,斜依着床头, 好整以暇地曲起一条长腿,手搭上膝盖,挑眉斜睨她。
林慕拉了拉略有些散开的睡袍衣襟,慢慢跪坐起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垂首不语。
“头抬起来。”一个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她顺着手指望过去,林深慵懒地靠在床头,一边衣领略一敞开,露出紧实胸肌,在月色下幽幽散发强烈的异性气息,她看得心头一慌,连忙又低了低头。
下一秒,她被拉入林深怀里,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别多想,我只想睡觉。”
林深从不骗她,林慕的心突然就平静了,她点点头:“嗯。”
他低头瞧了瞧,见她仍然神情不自然,面容紧绷,不由得弯起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尖:“陪我睡觉,不高兴?”
“……”
这让人怎么回,答高兴不是,说不高兴也不是。
林慕轻咬下唇,紧张得深呼吸,没吭声。
他轻哼一声:“小没良心,你睡不着是谁陪的。现在换我睡不着,你陪-睡不是天经地义?”
她松开下唇,喃喃道:“是……”
林深大掌托起她的脸,目光如炬:“是什么?”
林慕脸又红了一红:“是……天经地义。”
他满意地笑了,低头啄了啄她的嘴唇,掀开被子,搂着她躺进去,拇指抚过她的眼睛:“睡觉。”
很神奇,自从和林深在一起后,她明明很害怕、抗拒与他的肢体接触,此时被他搂在怀里躺在一张床上,却觉得非常平和安宁。
事情过去了五年,但两人好歹同床共枕过半年,也许,她的身体比自己想象得更容易接纳他。林慕心里慢慢升起一股暖流,她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背,脸贴上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