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芊芊勉强稳住心神,满脸天真,“是吗后院竟然也有人守着,我不知道这事呢,可能我昨日是运气好,才没人逮住。”她竖起四根手指头,做发誓状,“您放心,我再也不敢有下回了。”
容宣也没说自己信是没信,目光审视,说来杜芊芊在他面前露出了不少的马脚,这些蛛丝马迹串联在一起,更加让他觉得她有事瞒着自己,或者说他没办法窥探她的全部。
这让容宣很不舒服,毕竟他是个掌控欲十足的男人。
“嗯,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容宣不打算多留,更不会因为她生病就会说些甜言蜜语。
这些日子,他来她屋子的次数确实太多,容宣想冷一冷杜芊芊,免得她的狐狸尾巴翘到天上去。
初夏的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杜芊芊这场病来势汹汹,足足养了半个月才好全,等病好了,她整个人也瘦了一圈,脸颊上的肉都少了些。
绿衣和林轻养好了伤又重新回来伺候她,好似一切都回了正轨,可容宣这半个月里却没再踏足她的屋子。
府里便开始传些风言风语,说沈姨娘失宠了,也不知谁还传了一句她爬墙出去偷人被容宣逮了个正着,才落得失宠的下场。
这话还没传进老太太的耳朵里,造谣的下人就被容宣下令给打死了。
下人的命本不算什么,可让人动手是小少爷,这就把大伙下了一大跳,容宣翩翩公子哥、温润少年郎的形象被逐渐颠覆。
府中大房二房的好几十双眼睛珠子都盯着含竹院,个个都在猜容宣什么时候会纳第二房妾室,此时杜芊芊正乐得清静。
容宣不来,她的小日子不知过的多清净,吃得好睡的饱,整日里也不用提心吊胆,简直不要太自在。
若是当年陈阙余刻意冷着她的那段时间里,她也像如今一般洒脱而不耿耿于怀就好了。
不过前程往事都不必再提,免得堵心。
正是因为杜芊芊不爱容宣,所以今日他怎么对自己都无妨,杜芊芊的内心平静如水,说的难听些,她甚至巴不得容宣下半辈子都不要过来。
绿衣就没她想得开,成天长吁短叹,起初还会苦口婆心的劝她,“爷不来您这儿,小姐您可以主动去书房找爷啊。”
一门妾室在后院中安身立命的根本就是主子的宠爱,没了这份恩宠,便是谁都可以上来踩一脚的,绿衣就怕杜芊芊不得宠爱,被欺负后又做些糊涂事,最后落不到好。
当初她在扬州性子就极为狠辣,害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来京之后,小姐的脾性大变,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可绿衣还是不放心。
杜芊芊咬了口酥软的糕点,眯眼道“他公务繁忙,我呢就不去打扰他了。”
绿衣跺脚,“小姐”
林轻聪明,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她也上前劝了两句,“姨娘,绿衣说的也没有错,爷虽然忙于公务没空来看您,可心里定是念着您的。”
杜芊芊被她们两个念叨的耳朵疼,摆摆手,一锤定音,“不许再提,我不去,你们谁爱去就去。”
林轻收声不再言语,她低垂着头,眸光微敛,明眼人都看的出沈姨娘这是没把爷放在心上。
含竹院书房外的石阶上种着芸香草,葱郁青翠。
书房内临窗的长桌上摆了一架笔格,桌子上的小炉子里焚着香木,屋内弥漫着浅浅的清香。
容宣修身养性这半个月,每日都要写上一幅字,不过这日他有些心不在焉,蹙紧眉头招来林轻问话,一脸云淡风轻,“她这半个月都在做些什么可有异处”
林轻硬着头皮实话实说,“并无异处,姨娘每日就看看书打打牌。”
容宣笑意微凉,“她过的还挺潇洒。”他不死心的问“没有说过怨我的话吗”
林轻摇头。
“她也没想着来讨好我”
林轻替杜芊芊说话,缓缓道“姨娘怕大脚您办公。”
容宣克制住怒气,摆手,“不必多说,你出去吧。”
当他是傻子吗杜芊芊怕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她不喜欢他,当初主动爬上他的床,同他进京都是为了荣华富贵,而不是他这个人。
容宣重重一掌拍在案桌上,意识到这些事后,他心里堵堵的,很不舒服。
满腔的怒气还不知往何处发泄。
与此同时,国公府里的陈阙余头疼的望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儿子,问“你又想去容府了”
瑾哥儿乖的不得了,点头,“我有些功课还是不会,想去问问容哥哥。”
陈阙余听见容宣这个人就烦,那狐狸这些日子在朝堂上没少阴他,却回回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他哪能不知道亲生儿子在想些什么,他说“我教你,把课本拿过去。”
陈瑾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动。
陈阙余叹了口气,上前把他抱入怀中,轻声道“前些日子不是才去过吗喜欢和容宣玩”
陈瑾摇头,小手紧张的揪着他的衣袖,糯糯道“我喜欢那个姐姐。”
陈阙余知道他说的是谁,那日他并没有把瑾哥儿的话放在心上,以为瑾哥儿就是太缺母亲的缘故,把人当成了替代。
没成想,儿子这清冷的性子是真的亲近容宣新纳的小妾。
“过几天,我陪你一同去容府,只是近日不行。”恰好他也得去探探容宣的口风。
瑾哥儿撅着嘴,不太开心。
陈阙余虽然宠他,但对他也十分严格,“陈瑾,你要听话。”
每次父亲喊他全名时,便是在生气的边缘了。
陈瑾的小脸埋在他的肩头,瓮声瓮气道“那父亲,我今晚可不可以在娘亲的床上睡觉”
东院里杜芊芊的屋子还留着,布置摆设什么都没动,曾经陈阙余让管家收起来属于她的东西后来又通通放了回去。
陈阙余缓缓闭上眼,良久之后,他听见自己略微沙哑的声音,“可以。”
仔细听,这声音里仿佛有些许涩意。
第19章
天气燥热,含竹院池塘里的夏荷开的正好。
只是接连几日,主院的气氛都不大好,底下伺候主子的人也都小心翼翼,生怕触了容宣的霉头。
起先也不知是谁传的消息,说小少爷同沈姨娘吵架了,两人谁也不理谁,这话倒有几分可信,毕竟大伙都眼瞧着小少爷再没进过沈姨娘的屋。
杜芊芊猜多半是自己爬墙的事惹到了容宣,他这是给自己脸子看。杜芊芊不觉得有多难过,虽然她如今是容宣的妾室,但她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不会因为他的冷淡疏远而落泪。
所以无论绿衣怎么念叨,她都没有主动送上门去讨好容宣。
说的绝情些,容宣于她而言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搅乱不了她的心思。要说如今这世上谁还能牵动她的情绪,也就只剩下瑾哥儿和她流放边疆的父兄。
陈阙余对她更不重要,那个男人在她心里早就死了,曾经轰轰烈烈的爱意都付诸东流,甚至是恨她都吝啬给他。
何必再为他费这么些心思不值得。
日子就这么又过了半个月,眼看着盛夏就要来临。
容宣却没继续忍下去了,他这么晾着她反而更像是在折磨自己,再瞧见杜芊芊活的潇洒自在时,他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
索性就不委屈自己,当晚便进了她的屋子。
他进屋时,也没让人通传一声,悄无声息的就来了。
杜芊芊正拉着绿衣和林轻同自己打叶子牌呢小桌上点了两支蜡烛,将她们三人围着的一小块地方照的透亮,烛光晃动,她的脸颊莹润透白,让人看了想忍不住咬一口。
三人正玩的起劲,谁都没发现容宣的身影。
杜芊芊手气不错,连赢了好几把,弄得自己都不太好意思了,她抱怨道“绿衣,你也太笨了。”
教了好几回 ,就是学不会机灵些。
绿衣是真笨,至于林轻就是在让着她了。
绿衣打了个哈欠,“小姐,时辰不早,今晚要不就到这了吧”
杜芊芊倒不困,但看见绿衣满脸疲惫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揪着她同自己玩牌,她把方才赢来的钱都给推了回去,大方的摆摆手,“你下去歇着吧,我看会儿书便睡。”
“小姐,您还看书啊”
“嗯,刚巧读到那少年将军偶遇深山桃花妖,这个章节不读完,我可睡不着。”
绿衣张嘴还想说什么,她们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极沉的声音。
“你称呼她什么”
时隔一个月,杜芊芊再次听见这道声音,竟然有些恍惚,她猛地回过身,望见身长玉立的容宣就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也不知他来了多久。
视线渐渐上抬,落在他精致的脸庞上,这男人好像无论何时都在笑,笑容都还是一眼就能看透的虚假。
绿衣的背后已经冒出不少的冷汗,她哆哆嗦嗦的也不敢回话。
杜芊芊见状,便主动转移话题,对他扬着一抹灿烂的笑容,问“您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容宣负手而立,眸光淡淡瞥了瞥身子还在发颤的绿衣,启唇道“出去。”
绿衣如蒙大赦,赶紧出了里屋。
一个月不见,容宣好像瘦了些,气势比起之前多了三分凌厉。
杜芊芊觉得他望着自己的目光很奇怪,深远复杂。
她过的很好,面色红润,脸蛋也圆润了些,比起她还病着的日子要好多了,她并没有因为自己刻意的冷落而郁郁寡欢。
这让容宣更加确定了,这个女人爬他床时,根本不喜欢他。
他大步上前,一言不发上前将她拦腰抱起,动作粗暴的把人丢在床上,撕了衣衫直奔主题。
也罢,她既然对他无心,那么他也无须忍着自己,这一个月来的所作所为倒像是个笑话,她既然是他的妾室,那么这些就是她该受的。
杜芊芊每回都被他弄的很难受,容宣在床上简直就是像个莽夫,不知收敛,不懂柔情。
起初她体谅他从前不曾有过情事,不懂在床上体谅女子,便一直忍着,可杜芊芊偏生就不是能一直忍下去的人,都这么多回了,他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不过杜芊芊敏锐的察觉到容宣今晚不太开心,哪怕完事之后满脸餍足也仍旧不开心。
平日里他同她欢爱没少说下流话,今晚一声都不吭,埋头就是干。
事后,杜芊芊的娇躯无力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喘着粗气道“您下回能不能温存些”
容宣阖上双眸没有回话。
杜芊芊低声下气求他这一句已经是极限,这男人有气,她心里也不满着呢她翻了个身卷起被子打算睡觉,不欲同他多说。
费劲。
不止是含竹院的人,哪怕是大房二房盯着的人都以为小少爷和沈姨娘重修旧好了。
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容宣不似之前再也不进杜芊芊的屋,近些日子他三天两头都往她屋里钻,把人往床上带,丝毫不亏待自己。
只是两人之间还是没什么话说,容宣不开口,她也紧闭着嘴巴不吭气。
容宣被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气笑了。
两人闹别扭的事不知怎么让老太太知晓,第二天杜芊芊就被请到主院。
容老太太还是威仪十足,这次却没有为难她,不仅赐了座还让人给她倒了杯上好的茶,她和和气气道“宣儿从小有什么话都喜欢闷在心里头,这些日子我也算看出来了,宣儿很喜欢你,既然你承着这份恩,就该为他做些什么,而不是闹小女儿脾气给他添堵。”
她抿了口茶水,润润嗓子后继续说“而且我这个孙子性子纯良,若不是你把他气狠了,他之前也不至于一个月不进你的房,如今既然有缓和的苗头,你就得抓住机会。”
杜芊芊心里呸了一声,心想若老太太将来知道容宣在朝堂上逼的两个大伯致仕,会不会觉得自己是被猪油蒙了心,瞎了眼。
“谢祖母提点。”
容老太太看不上她,如今肯说这些好话,肯定是有目的,果不其然,杜芊芊紧接着便又听她说“宣儿年纪不小,他不肯听我这个祖母的,娶妻一事一拖再拖,你既是他的房中人,就替我好好劝劝他,知道吗”
杜芊芊哪敢不听,忙点头,“知道。”
容老太太说完这句就放她走了,眼不见为净,她仍旧不喜欢扬州来的不干不净的她。
杜芊芊方才在敷衍老太太,她才不会傻乎乎的在容宣面前催他娶妻,她又不傻。老太太不愧是个人精,想用这事算计她呢。
从主院回去没多久,容宣便过来用膳了,祖母见她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甚至她们说了些什么,容宣都一清二楚,他暗自想,若是沈芊芊敢在他面前提,他可能真的会忍不住把她掐死在床上。
不过这女人还识好歹,一晚上没提。容宣心情便好上几分,他心情一好,这夜便如她所愿,动作温柔了许多。
来日,天还未亮,容宣就穿戴好去上朝了。
这日早朝,金銮殿上吵的不可开交。
阁老徐如挥被人参了一本,奏章上将他狠狠批了一顿,骂他滥用职权、结党营私还污蔑他人,仅凭一本奏章是没什么说服力的,但是那位上奏的御史拿出了实打实的证据。
皇上震怒下令严查,徐如挥一党兵败如山倒,党羽受牵连无数,多年来建立的势力几乎是被人连根拔起。
不过文官打嘴仗的原由却不是在徐如挥身上,毕竟这人已经被捉拿下狱。
他们争得的是该不该重查当年杜家的案子,
徐如挥下狱之后,查到不少他当年诬陷同僚的事实,其中便有杜芊芊的父亲杜海。
两拨人吵的面红耳赤,高位上的年轻帝王听得耳朵疼,一声低喝,“都给朕住口。”
刹那间,静了下来。
“既然有证据,那便重新查查吧。”
容宣的大伯容熠站了出来,拱手道“皇上,徐如挥一案中浑水摸鱼的不再少数,这案子已经过去了五年,便是重查也查不出什么结果。”
容熠乃是大理寺的官员,此刻站出来多半是得了陈阙余的授意,那个人十之八九不愿意杜家的人重新回京。
“皇上,既然已经有了证据,不还杜大人清白实在说不过去。”容宣的话音落地,就遭了他大伯的一个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