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芊芊立马收住声,抹干净眼泪拔腿就往书房内去,她动作小心的在屋内找了一圈,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钥匙,容宣把钥匙藏得可真严实,翻箱倒柜都没找见,甚至连花瓶里都看了一遍
,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书房里还有一间小小的隔间,杜芊芊从前没进去过,推开门,提着裙角轻手轻脚的溜进去,里面有股独特的香味。
杜芊芊顺着香味找过去,发现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对红烛,她一步步走过去,小桌上摆着一块牌位,上面写着她的名字,是杜芊芊,不是沈芊芊。
杜芊芊心里瘆得慌,不由得抱紧了双臂,这是给她立的牌位容宣疯了吗什么时候立的
她脑子里闪过很多疑问,这些问像是缠绕在一起的线,一团乱。
“沈姨娘你还没找到吗”书影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她猛地回过神,逃一样从隔间里逃出来,火速印了锁孔然后佯装若无其事的出了门,书影瞥了她一眼,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就把视线收了回来。
杜芊芊咳嗽两声,“我要出门。”
书影点头,“主子吩咐过,让属下寸步不离跟着您。”
“知道了,我又不会跑,出了门你别跟的太紧,让人看见了不好。”
书影不吭声,就防着她耍心眼呢,不让他跟着还有一个林轻,她想做些什么也做不成。
杜芊芊低调的去了沈家买下来的宅子,林轻和书影俩人跟在她身后,她这心里直打鼓。
被人盯着她完全没法子去找锁匠,她还得想个法子支开他们俩人。
到了沈家,只有沈父一人在家,她那个哥哥不在。
沈父殷勤的将他们三个人迎了进去,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
杜芊芊把提前准备好的礼品递给他,笑意深深,“爹,我回来看看你嘛。”
沈父接过东西放进屋子里,目光逐渐转到她身后的两人,疑惑道“他们是”
“奴婢林轻,他是书影,我们是伺候在姨娘身边的人,”
“原来如此。”
林轻和书影都很识相守在屋外,没进门。
沈父领着杜芊芊进了门,嘘寒问暖,“你过得好不好”
“挺好的。”
上次见到沈父他也是这样问的,生怕她过的不好。
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有自己做了父母才懂其中的心酸。
沈父拉着她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家常话,从隔壁家的小狗说到京城里的奇闻趣事,最后话题饶到她哥哥身上,沈父叹息道“你哥哥如今在朝为官,虽然官职不大,但好歹也是你的一个支撑
,容家这种大家族,你免不了要受气,不要白白被欺负,该回击就回击,有什么事还有我和你哥哥。”
杜芊芊甚是感动,两辈子的父兄都对她顶顶的好,从来不让她受委屈,她笑着回话,“好。”
“爹,你也要保重身体。”
沈父点点头,“我知道的。”
杜芊芊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急匆匆的在沈父这里用了个午膳,便同林轻说“一会儿回去我还想上街逛逛,买点东西。”
林轻正左右为难,书影冒了出来,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不行。”
已经出了府,杜芊芊才不理他,她非出门不可了
“时辰还没到,你若是不愿意跟着,你可以先回去。”
林轻偷偷拽了拽书影的袖子,“咱们跟着就好,姨娘难得出门一趟。”
杜芊芊赞赏的看了眼林轻,懂事儿
京城的街道杜芊芊很熟悉,什么街道卖的什么东西,她记得清清楚楚,虽说已经过去了五年,但应该不会有大的变动。
她记得有件成衣铺的后门边常年蹲着个锁匠 ,卖锁配锁一应俱全。
街道繁华,人来人往。
杜芊芊左看右看,回过头来对林轻道“我想去看看布料,买回去给爷做套衣衫,我的荷包带了吗”
林轻道“带了。”
她心想沈姨娘的手艺怕是做不出来衣衫啊
杜芊芊把手伸到半空,“给我吧,进去看看。”
书影臭着脸没掺和进来,他闷声道“我在门口等。”
林轻只好陪着她进了成衣店,一楼是卖布料的,二楼有专门的裁缝让人定做衣服。
掌柜见了客人总是笑脸相迎,说了声客官您请见,又唤来个细皮嫩肉的男孩上来,“你好好伺候着。”
掌柜的在楼上还有重要的人要招待,说完这句话便上了楼。
男孩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扭着腰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把杜芊芊看了个遍,啧了一声,心里莫约是看不起她的。
杜芊芊笑了,这人她认识,还揍过,从前喜欢以貌取人如今依然喜欢以貌取人
她懒得同他计较,“你们这儿最好的布料拿出来我看看。”
“您真的要看吗您看了多半也买不起。”
时隔多年,这人还是能用一句话把她气的半死。
“一块布再贵能贵到哪里去我告诉你,少狗眼看人低。”
男孩捂嘴憋笑,“哟,要一块金子你买的起吗”
杜芊芊还真的买不起
要不是看在熟人亲切的份上,她早找到掌柜的告他状了。
据杜芊芊所知,骂他的人不在少数,多半都觉着这人太傲了,脾气也不好,不像伺候人的,反倒更像是被伺候的。
这么多年,掌柜的还留着他,估摸着他也是个有身份的。
杜芊芊指着一块紫色的布,“你把那块拿出来,我看看。”
男孩对她翻个白眼,拿给她的时候还不情不愿,“你可别摸坏了,配的时候小心掉眼泪。”
杜芊芊压根挑不来,也看不出是什么布,她装模作样仔细端详着,而后抬起头对林轻道“你帮我拿着,我肚子忽然不舒服,我去如厕。”
林轻有些迟疑,“奴婢陪您过去吧。”
“就在后边,我还能跑了不成,不用担心。”
林轻忧心忡忡 ,“您可一定要回来,这周围不止书影一个人。”
杜芊芊脸都绿了,容宣这个死变态,小贱人狗贼
看管犯人也没这种看法吧烦不烦啊他。
“我真不乱跑。”
“那就好。”
杜芊芊赶紧从后门窜了出去,好在那个锁匠没搬走,蹲坐在墙角,面前摆了一个木箱子,杜芊芊把手里的印泥塞给他,“师傅,配把锁,要快,三天后送到容府的后门。”
她说完立马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他手里,“这是定金。”
锁匠抬起眼皮,慢悠悠道“不上门,自己过来取。”
杜芊芊咬牙点头,“行,那我三天后让人过来取。”
她不敢多留,交代完后立马回了成衣铺,林轻见到她人时显然松了口气,“姨娘,我瞧着这布料还不错,就是颜色主子不是好像不怎么穿。”
杜芊芊平日里也不曾留意过这些问题,“是吗那接着看看。”
铺子一楼只有她们两个客人,楼梯后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掌柜的谄媚的声音,“陈大人,若是您妹妹满意,真是本店的福气。”
陈阙余漫不经心,“嗯。”
余光一扫,恰巧落在眼前熟悉的人影身上,他背着双手大步流星的靠近过去,叫了一声,“沈姑娘”
杜芊芊下意识回头,望见是陈阙余便自动的往后退了几步,强撑着力气,对他行了个礼,“陈大人好。”
他身后站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哦,杜芊芊记得这是陈阙余大伯的小女儿,古灵精怪还蛮招人喜欢。
陈阙余将她躲避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他背着手,勾唇笑笑,“沈姑娘在躲我吗”
是啊是啊,我不想看见你行不行
“没有。”
陈阙余眼角笑意深深,眼里的笑很冷,“是吗我还以为沈姑娘也怕我呢。”
杜芊芊心情烦躁的很,看见陈阙余就想拿鞭子抽死他,她忍着怒气,平静道“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有事。”陈阙余问“沈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她在买布啊他瞎吗关他屁事能不能滚远点
杜芊芊呵呵两声,“我竟然不知,陈大人原来话如此多。”
以前她死皮赖脸追着他跑时,一天也听不见他对她说几个字。
陈阙余也不笑了,就冷冷的盯着她看。
第30章
杜芊芊被陈阙余寸寸冷眸盯的头皮发麻,他有种浑然天成的气势,眉眼冷漠,神情冷酷。
他启唇,一字一句道“我也竟然不知,沈姑娘如此了解我。”
陈阙余从第一次见到她就不是很喜欢她,比她美的女人他见过,比她势利的女人他也见过不少了,可陈阙余一般都不会投入过多的眼神,只有这个人他的目光不自觉就会跟着转,甚至在
刚刚望见她的背影时,会主动出声打招呼。
可是陈阙余清楚,他这不是对容宣的小妾动心,而是厌恶,一种莫名其妙的厌恶,不想看见她,但他的视线却总是会落在她身上,这种矛盾的感觉就连陈阙余自己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杜芊芊望着这个曾经是自己丈夫的男人,满腔的愤怒一涌而上,可冷嘲热讽的语气早就在刚刚那句话中用光了,她现在和陈阙余的身份简直是天差地别,而且,虽然陈阙余在外沉默寡言话不多的样子。
真正和人吵起架来能把人给气死,杜芊芊从前和他吵架就很少能吵赢他。
记得有一次,她还特别不争气的被他骂哭了,还是当着他的面掉的眼泪。
时隔多年,杜芊芊记不太清楚那时的细节,但大致的原由还能想起来,大概是夏天她嫌天气太热,穿了一套轻薄透气且听说十分流行的纱裙,一改平日火红颜色的特点,而是选了条浅绿
色的。
白术当时还夸她穿起来特别漂亮,她才兴致勃勃的穿着那条裙子去招待他的客人,当天晚上,陈阙余留在她院子里时把又黑着脸,各种挑刺。
最后指着她身上的裙子,说她穿着特难看。
杜芊芊气不过,开口反驳他,“绿衣说好看,今日那些客人的夫人们也夸我好看,还问我这衣衫是哪里买的呢”
陈阙余冷笑,毫不留情讽刺道“绿衣是你的丫鬟,当然是会奉承你,她睁眼说瞎话也就不奇怪了,至于那些个夫人就是在巴结你,她们瞎,我可不瞎。”
杜芊芊回过神,尽量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没有很狰狞,她回道“妾身瞎猜的,陈大人身居高位,自然以为您不屑于同妾说话。”
陈阙余眯着眼睛看着她,视线久久不曾收回,讽刺的笑笑,他说“确实,只不过是因为瑾哥儿喜欢你,才多看两眼,我也好奇,瑾哥儿喜欢你什么呢”
我是他亲娘他当然喜欢我了
呵。
忍一时风平浪静,杜芊芊是不打算这辈子还和陈阙余有任何的牵扯了,她忍气吞声道“都是缘分。”
陈阙余似乎没有相信她这番说辞,他从来不信缘分,只信事在人为,最重要的是,瑾哥儿的脾性中有一部分太像他,便是骨子里的冷血。
从不会轻易被打动,这些年前赴后继讨好瑾哥儿的人双手都不够数,瑾哥儿从来没告诉过他喜欢其中的某一个,依赖其中的某一个。
陈阙余倒是没有对她的身份起疑,只不过是怀疑她对瑾哥儿用了小手段,若是让他查了出来,陈阙余发誓,绝不会轻饶了眼前的女人。
“那今日我们遇见也是缘分,不知道沈姑娘介意不介意去国公府做客,顺便看看瑾哥儿,他已经病了好几日,哪怕是病中还念叨着你。”陈阙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他也没说假话,瑾哥儿闹了好几天了,越生病心思就越脆弱,成天跟他嚷嚷着要娘,可是陈阙余从哪里给他找个娘来呢
瑾哥儿也清楚要不来娘亲,便又闹着要起沈芊芊,烦的他不行了。
不得不承认,杜芊芊有一瞬是想答应他 ,生病的那个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亲儿子,她怎么会不心急。
但是她不相信陈阙余,不信他嘴里说出来的任何一个字。
杜芊芊扯了出抹笑容来,笑意勉强,“妾这个身份着实不太方,还望陈大人谅解。”
陈阙余点头,“那真是太可惜了。”
站在他脚边的小姑娘待不住了,拽着陈阙余的裤腿嚷嚷着要吃糖葫芦。
陈阙余弯腰将小女孩抱在怀里,哄着她,“不要闹。”
杜芊芊心想,他带孩子还真的带的怪好,耐心十足,温柔十足,偏偏这个世上陈阙余只对她一个人狠,也不知她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这辈子才遭这么大的报应。
陈阙余转过头,显然把她当成了丫鬟用,“这附近有没有卖糖葫芦的”
杜芊芊下意识开了口,“街口那个老头卖的糖葫芦最好吃。”
酸酸甜甜,不腻不苦,她从前就喜欢。
现在口味也没怎么变,依然很喜欢。
陈阙余使唤她,“带路。”
杜芊芊愣了愣,跟前的林轻冲出来,替她解围,“沈姨娘也是初来乍到,不认得路。”
陈阙余冷笑,眼神锐利,吐唇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停顿半晌,他的眸光陡然深邃,“沈姑娘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对京城不熟悉,张口就说出了位置,不会认不得路的,对吧”
杜芊芊心里一紧,想好了说辞,“我只是刚刚恰巧碰见了而已。”
“劳烦带路。”
卖糖葫芦的老头离成衣铺真不远,没走几步路便到了。
陈阙余买了两串糖葫芦,杜芊芊猜另一床应当是给瑾哥儿买的,闻着山楂的甘甜香味,杜芊芊也有些馋了。
她脸上的表情也瞒不过陈阙余的眼睛,这女人还挺馋的。
陈阙余不会把多余的时间耗费在她身上,抱着小女孩上了马车即刻回了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