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深捏着项链的两端,正低头给她戴上,温热的呼吸熨在陆初的耳畔,有些痒。
湛蓝的切面巧夺天工,却与陆初苍白的面容有些格格不入。
陆初手指滑过吊坠,指尖马上沁了一抹凉,她怕所有寒凉的东西,所以,这项链并不是她的。
慕云深却坚持地握住她的手指,凝视陆初眼睛时,声音温温:“戴着,很漂亮。”
女佣看到项链,声音一下尖了起来,“我没有见过这条项链,我没有偷它……”
慕云深眉心不悦地蹙了蹙,低头看向女佣的时候脸上再无半分温情,“你没偷它,为什么它会在你房里被找到?”
女佣被他摄人的目光吓得一哆嗦,眼底惊恐。
陆初却从其中看到一抹心虚。
或许,项链并不是女佣偷的,但她的手脚也必然不干净。
慕云深管教下人,陆初并不想掺和,她给了女佣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后,便走开了。
女佣浑身瘫软在地。
冯清带了两名警员进来,一边将女佣带走,一边跟警员细数后者的罪状。
偷盗,泄露商业机密……罪名真重!
陆初讥嘲一笑,原来现在的警察要定一个人的罪,也可以如此草率。
她兀自想着,却没注意到,慕云深凝着她脖子上没有取下的那条项链,神色动了动。
冯清跟警员交涉完,走到慕云深身边低声说:“慕少,已经交代好了,只要有人来保释,就可以查到幕后之人。”
说到此处,他瞥了眼慕云深小臂上的伤口,不免担心地问:“您的伤口……”
“无碍。”慕云深将捋起的衬衫袖子放下,遮住沁出的那抹血丝:“回去把上次我交待的东西准备好。”
说完,慕云深迈开长腿朝陆初的方向走去。
冯清抬眸,看见了那个被众人称为“哑巴”的女人。
素净的棉质长裙,黑发简单地束于脑后,身上除了慕云深刚戴上的蓝宝石吊坠外,简单得不见任何配饰。
唯一特别的那双茶色眸子,此刻正神色微茫地看着脚下多出的那团毛茸茸的物体。
风华绝代?
狐狸精?
冯清想起了外界对陆初的评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收回视线,走出初云居时,目光不曾再僭越半分。
……
陆初蹙着眉,看着脚下不知何时冒出的不明生物。
毛色灰中带白的波斯猫,陆初看向它的时候,它将胖乎乎的爪子支在地上,茶色的竖瞳里是……茫然?
一只大手将波斯猫捞起,慕云深顺着波斯猫的毛发,说:“朋友的猫,名字叫西西。在初云居里寄养几天,你若不喜欢,便可以当做没看见。”
陆初瞥了“西西”一眼,手绕过后颈取下项链还给慕云深,转身上楼。
演戏而已,不属于她的东西永远不属于她。
“喵——”
西西突然叫了一声,挣脱慕云深的怀抱。
慕云深望了眼陆初上楼的背影,又看了眼西西,捏着项链的骨节泛着白。
005章 是谁,害她至此
S市关于陆初的报道很快就偃旗息鼓,这么快的动作,必然有人在背后施了压。
这个人,只要用心去想就知道。
陆初没去管,熨得平整的早报依旧搁在她的手边,她的早餐依旧是一杯温牛奶,啜牛奶的动作依旧很慢。
除却一大早就在她脚边作乱的那只波斯猫。
陆初蹙眉看了周芸一眼。
周芸朝她歉意地笑了笑,拿着小鱼干和牛奶企图把这只小祖宗哄开,无奈这只在陆初看来有些傻的波斯猫,面对周芸的时候竟是剑拔弩张,挠了她一手后,心安理得地趴在陆初的脚面上,眼皮子一阖,睡了。
“陆小姐,这……”周芸很为难。
西西小祖宗来到初云居后,除了慕云深外,谁的账也不买。
若是它静静地待在窝里也好,可偏偏就爱缠着陆初,那模样,就好像陆初才是它的主人。
可分明,初云居里最讨厌西西的人,就是陆初。
在陆初的眉尖快拧成麻花状,考虑要不要直接把这只肥猫掀翻的时候,一道淡漠的声线响起,“西西!”
一身清爽运动装的慕云深从门外走进,他拉开陆初旁边的椅子,俯身将西西抱起交给周芸,看着她温声解释着:“朋友宠得很,打不得骂不得,不知道为什么就爱粘着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慕云深的眼神很诚恳,让人找不到半分反驳的余地。他刚运动完,身上还有微热的气息,二人贴得近,这温热刚好包裹着陆初,让她不适地挪了挪身子。
陆初收回视线,低头啜着牛奶,目光不经意瞥了眼周芸手里抱着的波斯猫,竖眸里泪眼湾湾的模样,活脱脱地让她有种虐待动物的感觉。
可是分明,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陆初收回视线,罢了,她跟一只畜生较什么劲?
慕云深见状,示意周芸把西西带离。
他拉开椅子在陆初对面坐下,剥了个水煮蛋,把蛋黄蛋白分开,蛋黄留在自己的盘子里,把蛋白推给陆初:“早餐光喝牛奶可不行。”
一股腥味钻入陆初的鼻孔,陆初不适地皱起眉头,胃里有些作呕。
她的动作很细微,但慕云深还是注意到了,他重新盛了一碗谷物粥放在她面前:“鸡蛋和粥,选一样。”
陆初什么都不选,喝完牛奶就打算起身。
慕云深端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有些凉薄无情,“陆初,难道你忘了你母亲的遗愿了?”
陆初浑身一颤,想起那个寒冷的冬月,弥留之际的母亲拉着她的手,说:“阿初,你素来偏执,但是妈妈走后,你要好好活下去!”
陆初含泪点头,却安排完母亲的后事,一个人去了僻静的海域。
她记得冰凉的海水漫过她的头顶,攫住她的呼吸,可醒来的时候却是在初云居。
那一天,慕云深脸色冷若冰霜:“陆初,好死不如赖活,你死了,不正中了害你至此的人的下怀?”
思绪从回忆里抽回,陆初的视线落在慕云深拿粥的手上。
慕云深将鸡蛋拿开,盯着她沉沉道:“吃饱了,才有拿刀捅我的力气。”
006章 动怒,你过分了
家庭医生匆匆赶来的时候,陆初正蹲在马桶边吐得天昏地暗。
好不容易吃下的食物,可算是白吃了。
手背处有轻微刺痛传来,营养液汇入陆初的血管温度,有些凉。
慕云深抬手捋了捋她额前汗湿的头发,声音冷静得可怕:“乖,睡一觉。”
陆初难得听话地合上了眼皮,营养液里加了镇定剂,原本就是为了让她睡个好觉。
家庭医生见状,说:“慕先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陆小姐的厌食症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
慕云深不紧不慢地给陆初掖好被子,才道:“出去说。”
阳台,两道身影被晨光拉长。
家庭医生说了很多,慕云深的神思却有些飘忽。他从口袋摸了包烟出来,问家庭医生:“介意我抽根烟吗?”
后者摆了摆手。
“多谢。”慕云深取了根烟,点燃。
猩红的火星在他欣长的指尖跳动,烟雾中慕云深沉俊的面容有些朦胧不清:“阿初的心病在于她的母亲,人死,不能复生。”
时间静止了几秒钟。
家庭医生叹息一声,说:“慕先生,我重新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吧!”
陆初的病情让他手足无措,慕云深的皮外伤却是他的力所能及。
慕云深微怔,视线落到自己的左手小臂上,灰白的运动衫上,不知何时染了一抹红。
目光凝滞片刻,他才碾灭烟头,朝家庭医生微微颔首:“有劳。”
……
陆初做了一个梦,梦中母亲轮廓模糊,神色哀怜:“阿初,你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放过自己呢?”
陆初想要拢住母亲的温暖,触及的却只有满目的虚无。
梦境乍然破碎,陆初浑浑噩噩醒来时,太阳已经沉了一半,竟是睡了足足一天。
慕云深并不在初云居里,唯有周芸忙上忙下。
陆初察觉到,一觉醒来,除却周芸,初云居的用人见到她,越发地战战兢兢。
她抬手摸了摸脸,心想莫不是自己一觉睡成了妖魔鬼怪?
当然,还有个中例外。
陆初低头,看着匍匐在她脚前的波斯猫,想着梦中母亲的话语,放过……自己吗?
“喵~”西西注意到她的视线,仰头叫了一声。
两对颜色极为相近的茶色瞳眸在隔空对上,一人一猫,气氛无端诡异。
周芸眼角余光瞥见,急忙走过来将西西抱起:“陆小姐,我马上把它关进笼子。”
因为慕云深临走前曾吩咐过,若是西西再缠着陆初,便将它关起来。
“若只因我不喜,便剥夺它的自由,那我岂非罪孽深重?”
一道微哑的嗓音在周芸身后响起时,周芸脊背一僵,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刚才,谁在说话?
陆初缓慢地走到周芸面前,将西西从她手里解脱,双唇小幅度翕动:“你叫周芸?”
周芸错愕点头。
陆初说:“晚上我想吃点甜,可以吗?”
……
S市入夜,华灯初上,车辆川流不息。
冯清挂掉电话,睇了眼后视镜里的男人:“慕少,是沈家。”
女佣被带到警局后,耐不住即将面临的严重刑罚,将如何泄露消息的事情一五一十供了出来。他寻根究底,便查到了幕后之人。
慕云深闻言,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空闲的那一手搭在车窗框上轻轻点着,声线微愠:“瑶瑶,你这次过分了。”
远光灯照亮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削薄冷厉。
007章 真相,饱受质疑
陆初缓慢啜着周芸特地熬制的甜汤,对四周偶尔睇来的打量,全部无视。
她本来就不是哑巴,却因为开口说话而饱受质疑。
世人总是这样,崇尚眼见为实,可眼睛里看到的又何尝都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