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缘翻了翻白眼,又来了。
她回头看着她,皮笑肉不笑道:“我一直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薛凯莉嗤笑一声:“安全距离?你少来,上次长宇年会时我看见你和他一起跳舞了。”
简缘愣了愣,睁大眼睛:“你怎麽……”
“我爸爸是长宇的大股东之一。”薛凯莉抬手将颊边的发挽到脑後,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令人无语的倨傲。
“哦。”
“哦什麽哦?”薛凯莉瞪她一眼,“我先前警告你那麽多次,穆淮舟不是个好人,你怎麽就不听我的?”
简缘扯了扯嘴角,心说,大概是因为我觉得你也不是个好人。
“你不信?”薛凯莉突然眯起眼睛,用一种既厌恶又带着莫名的恐惧的语气说:“我告诉你,穆淮舟他是个双面人。”
简缘愣了愣,双面人?
这是什麽意思?
见她这副表情,薛凯莉笑了下,突然拉着她朝穆淮舟和尤贝丽那桌走去。
简缘的心里突然有种非常不详的预感,她直觉薛凯莉这是要作死的节奏。
喂,要作死别带着她啊……
☆、第82章
当薛凯莉拉着简缘过去时, 尤贝丽正认真地和穆淮舟说着什麽, 眼角馀光瞥见她们过来,不由愣了愣:“Kelly?”
薛凯莉微微扬起下巴, 道:“Belle, 好久不见。”
尤贝丽点点头,这时她又瞧见站在薛凯莉身後装死的简缘, 唇角一勾:“缘缘,又见面了。”
简缘乾笑几声:“贝丽姐你好。”
尤贝丽冲她亲切地笑了下,她今天脸上画着暖色系的淡妆, 尖锐的美貌因而柔和了不少, 衬得整个人愈发温柔可人。
薛凯莉见她们俩互相打了招呼, 不由挑眉道:“你们认识?”
尤贝丽笑道:“见过几次。”
薛凯莉闻言眯起眼睛回头看了简缘一眼, 简缘避开她的眼神,将目光移向一旁, 就见坐在椅子上的穆淮舟此时正垂着脑袋,额前的发丝微微遮盖住他的眉眼, 看不出神情。
尤贝丽问:“Kelly, 你怎麽来了?”
薛凯莉轻哼一声,道:“来咖啡店还能干什麽?当然是买咖啡了。”顿了顿,斜睨了穆淮舟一眼:“没想到撞见了一齣大戏。”
见他垂着头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薛凯莉心里微怒,可她很快就冷笑一声, 故作疑惑道:“穆淮舟, 刚才跟你在门口拉扯的阿姨是谁?”
穆淮舟依旧垂着头, 双手交握着放在桌上,没有应声。
薛凯莉继续道:“我怎麽听见那个阿姨自称是你妈妈?”
一旁的简缘闻言抽了抽嘴角,扫了眼穆淮舟的手上倏然爆起的青筋。
大姐,别挑事啊。
然而薛凯莉似乎打定主意非要挑事,只见她将一只手放在穆淮舟面前,身子微微向前倾,语声里尽是满满的尖酸刻薄:“你怎麽不说话了?怎麽,穆大少爷藏了十多年的身世之谜被人知道了,所以心虚了?”
尤贝丽闻言沉下声音:“Kelly,你别乱说话。”
“我怎麽就乱说了?”薛凯莉看向她,嗤笑道:“你刚刚没听见那女人和他说了什麽,而他又说了什麽吗?那女人才是他亲生的妈,看那女人的模样就知道是个不入流的,而他……”
“薛凯莉!”
“你说够了没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者严厉,後者冰寒。
穆淮舟猛然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投照下来的阴影压得薛凯莉的气势一下子减了不少。
他脸上勾着一抹令人胆寒的笑,道:“你当我的脾气很好吗?”
他在说这句话时,体内的怒气显然彻底爆了开来,那一刻简缘似乎瞧见他的肩膀处倏然冒出几许黑气,可很快地又窜回他体内,一闪而过。
简缘怔了怔,怀疑自己是不是花了眼。
这时,只见穆淮舟的眉眼间的戾气愈发重了,一阵冰寒自他周身冒了出来,简缘仅是站在一旁手上便冒起了鸡皮疙瘩。
穆淮舟似笑非笑地看着薛凯莉,声音幽冷得彷佛来自地狱:“薛凯莉,从前是看你蠢懒得理你,可你若是非要招惹我的话……”
顿了顿,他冷厉的双眼直视着她,寒声道:“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那一刻薛凯莉的脸色倏然苍白下来,身子稍稍一晃,像是有些站不稳。
简缘站在薛凯莉身後,从她这角度刚好也可以看见穆淮舟的眼神,幽冷荒芜,携带着满满的恶意。
这时,他的目光也和她对上了,两人对视几秒後,他的唇边突然缓缓扯开一抹诡异的笑容。
简缘忍不住颤了下。
搞什麽?这个人……怎麽突然变得这麽阴气沉沉了?
这时,她突然想到了薛凯莉说的“双面人”。
於是她忍不住又看向穆淮舟,却见他此时已然移开目光,在位子上坐了下来。
尤贝丽走到薛凯莉身旁,皱眉道:“Kelly,你……”
话还没完,就见薛凯莉突然推开她,转过身快步走了,经过简缘身边时还不轻不重地撞了她一下。
简缘见她离开了,也转过身想走,可一道低哑的男声却突然喊住她:“简缘。”
她愣了愣,回头看去,就见穆淮舟此时也转身看着他,妖冶的眸子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简缘被他那目光看得头皮一陈发麻,很想立马离开这里。
穆淮舟的目光扫过她的全身,最後定在了她脖子上挂的链子上。
脑里似乎隐隐迴盪着一道嘶哑的声音:“就是那条长命锁,那里头有个挺厉害的家伙,只要能把那小姑娘和她的长命锁分开,我就能……”
穆淮舟看着她呆呆愣愣的神情和娇小单薄的身子,沉默了一会後,在她既疑惑又忐忑不安的目光下,淡声道:“没事,你走吧。”
简缘愣了下,只因那一刻他又突然恢复正常,没有刚才那麽阴气沉沉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待她走後,穆淮舟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而脑里的声音显然有些气急败坏:“你怎麽让她走了?你应该要……”
“闭嘴。”他冷冷地道。
脑里的声音於是不再说话了。
而坐在他对面的尤贝丽则疑惑道:“你刚刚说什麽?”
“没什麽。”穆淮舟笑了下,“我们继续吧。”
尤贝丽点点头,道:“好,那我们从……”
就在这时,穆淮舟的手机突然响了,当他接起後,不知道另一头说了什麽,只见他的面色陡然一变,突然从位子上了起来,对尤贝丽道:“抱歉,我们还是约下次吧。”
说完,他便一边讲着电话一边急冲冲地奔出了咖啡店。
当简缘提着买好的咖啡正要离开咖啡店时,看见的正是穆淮舟匆匆离开的背影。
这家伙又怎麽了?
她看了半晌後,耸耸肩,正要离开时,有人叫住了她:“缘缘,能跟你谈谈吗?”
简缘回头一看,只见来人是尤贝丽。
咖啡店外头的长椅上,简缘和尤贝丽并肩坐在一起,只听尤贝丽对她说:“刚才淮舟在门口和人拉扯的事你都看见了吧?”
简缘正抱着她的冰拿铁喝着,闻言只觉得这段话有些耳熟,於是没等她说完,她已举着一只手做发誓状:“我不会说出去的。”
尤贝丽愣了下,随即笑了出来,道:“你真可爱。”
简缘眨眨眼睛。
这时尤贝丽又道:“那个女人是淮舟的生母,当年未婚先孕,怀他时才十九岁,可惜最後她和淮舟的爸爸没有结果。”
虽然她没有说明白,但已足够简缘脑补出一个渣男与少女的虐恋故事。
“在淮舟还小的时候,他妈妈对他很不好,这件事给他造成很大的伤害,使得他小小年纪性格就特别阴沉。”
简缘垂下眼睫。
想到穆淮舟对那女人说“你差点弄死我”、“当时不是要一口一声你恨我”、“恨不得我去死”、“不要污辱母亲这个词”时,她突然觉得心情莫名沉重。
尤贝丽笑了下,“他在十岁时被父亲接回家里,由他的继母……也就是现在的穆夫人照顾,後来在穆夫人的影响下,性子才缓缓转变,变得比以前阳光多了。”
“可惜後来发生了一起意外……穆夫人的体质难以受孕,後来好不容易怀孕,可孩子最後却流掉了,淮舟一直觉得很自责,认为是自己的错。”
简缘愣了愣:“为什麽?”
尤贝丽想了想:“好像是有一次淮舟爬到树上玩,却不小心从上头掉下来,穆夫人急忙跑去接住他,然後就……”
简缘沉默,一会後才问:“你为什麽要对我说这些?”
尤贝丽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淮舟是个心里有很多创伤的人,也因为那些创伤,他的性格变得有些奇怪,平日里倒还好,可一提到某些事时,反应就会特别激烈……”
想起他那阴沉的眼神,简缘不由自主地道:“双重人格?”
“他并不是典型的双重人格,事实上,我也想搞清楚他的心理状态究竟是如何,希望能帮助他。”
简缘点点头,几秒後突然问:“薛凯莉学姐和穆学长有什麽纠葛吗?”
尤贝丽想了想:“Kelly小时候还挺喜欢淮舟的,只是淮舟不喜欢她……你也知道Kelly的个性,有点唯我独尊,因为淮舟不喜欢她,她就觉得生气,常常故意惹怒他,有次拿穆夫人的事激他时,被他推下水池了……从此以後两个人就愈加不对盘。”
简缘闻言抽了抽嘴角,原来薛凯莉就是个大写的傲娇。
不只傲娇,还特麽喜欢找虐。
这时尤贝丽又道:“总之,不管Kelly和你说过什麽,我只是希望你别误会他。”
简缘看着她恳切的目光,忍不住道:“贝丽姐,你很喜欢穆学长吗?”
尤贝丽愣了下,沉默几秒後才苦笑道:“他不喜欢我。
简缘看着她带着苦涩的笑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穆淮舟对她说的话。
那时她对他说,她想要的是那种不掺杂任何杂质,只因为单纯爱着对方而在一起的那种感情。
他说:“简缘,这世上没有那种纯粹的感情。”
那是一种十分笃定而认真的语气。
可究竟是真的没有,亦或只是他没有遇到?
又或者……
是他给不起,也承受不了。
……
穆淮舟此时正站在床边一角,只见躺在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如纸,肌肤透明得彷佛随时会消失。
医生已经来过了,表示没有大碍,只要好好静养就行。
“那次流产给她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导致她比别人体弱,也格外怕寒,在现今这种天气下要多注意。”
送走了医生後,穆淮舟回在床边看着女子毫无血色的脸庞,脆弱单薄的模样,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绞住,难受得很。
莫大的自责感如潮水般漫上来,很快地就将他整个人完全淹没。
他又沉默地站了许久,才缓步回到房里。
房内依旧没有开灯,连窗簾都严密地拉上了,整个房间漆暗无光,宛若一个独立而幽冷的黑暗空间。
他在床角缓缓地坐了下来,狭长邪肆的双眼此时无神地盯着脚下的地毯,整个人就像是个没了灵魂的木偶。
脑里如同播放电影似地掠过许多画面,当小时候的他从树上掉下来时,一道带着惊恐与焦急的声音倏然喊道:“淮舟!”
身子坠落的失重传来,可最後他却没有砸在坚硬的地面上,而是落进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里。
那一刻周遭爆出惊叫声,许多人朝他们围了过来,而他抬头却看见一张柔美的脸面色苍白,唇边却带着庆幸的笑,对他说:“幸好你没事。”
那时,身旁有人在喊:“夫人,您……”
当他顺着那些人的目光看去时,他瞧见腥红的鲜血不断地从她腿间涌出来,最後染红了她的裙子。
那道血光也映红了他的眼,彻底印在他的脑海里。
从此以後,每当想起这件事,一股类似于神经抽痛的强烈痛感也会随之而起,再也挥之不去。
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整个人在床角缩成一团,浑身都在颤抖着,情绪起伏不定,精神力也比平日脆弱。
就在这时,那道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贴在他耳边说:“我早说过了,你是个很脆弱的人,是没办法独自面对那些伤害和痛苦的……”
声音渐渐放低,带着几分引诱的意味:“就让我来帮你,如何?”
黑暗在那一刻渐渐笼罩住他,将他整个人彻底包裹起来。
冰冷的气息在房里的每一个角落蔓延,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缓缓地响在房里,朝着窗边而去。
窗簾被人猛然拉开,当外头的光照进漆黑的房里时,也照出了站在窗边的人的模样。
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玩世不恭,眉眼间萦绕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戾气,他的眼角微微上勾,眼神分外邪魅。
艳红的薄唇缓缓勾起一抹弧度,不怀好意。
……
隔天。
简爸和简妈两个人一大早就出去约会了,而简诚则和高中同学们有约,只剩简缘一个人在家。
她一整天都宅在家里刷剧,偶尔上网看看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