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有人故意丢这儿的吧?昨夜还没有的!”也有人猜测道。
叶清溪终于挤开前面的人到了前方,而看到了她的人纷纷闭嘴。
她终于看清楚了他们围着的,是一只死去的黑猫。
这么久以来,叶清溪知道黑猫在这里的文化中代表着灵性,代表着吉祥,因此一只死去的黑猫也就意味着不祥。而且,如今这黑猫,还被丢到了她院子门口。
叶清溪当然不迷信,她对自己宫里的人说:“好生处理了吧。”她不知道是不是能找个地方埋了,或许这其中还有什么避讳,她自己不信不代表别人不信,她还是别蹚这趟浑水了。
只是,这黑猫突然死在她门前,怕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吧——这说明很可能有人正打算对付她,就用类似这种方法来给她增加心理压力,让她背上不祥之名之类的。
叶清溪第一个想到的人是马萍儿,毕竟她能称得上“敌人”的也就马萍儿了,而且御苑内院的巡逻守卫跟在皇宫里也差不多,不住内院的人做这种事十分困难,也就内院的能有机会。而像什么武侠小说里的飞檐走壁,在这个时代都是不存在的。
宫女们听到叶清溪的吩咐,互相看了看,终于还是应了是,小心翼翼地处理去了。
叶清溪给自己提了个醒,但却没太将这事放在心上。然而,踏雪轩门口出现死去黑猫的消息,却还是不胫而走。叶清溪自己没听到别人到她面前说什么,却觉得旁人看她的目光似乎不大对,她想,大概很多人都在暗地里传她是个不祥之人吧。
在黑猫事件后的第三日,马萍儿趁着早上萧洌不会出现在踏雪轩的机会又跑来找叶清溪“玩”。
“听说黑猫特意跑来死你屋子里了?”马萍儿笑呵呵地说,“好吓人哦!”
叶清溪一阵无语,果然啊,谣言一传起来,就跟事实没太大关系了,或许不出几日,就要变成她是黑猫精变的?
“那你还敢来?”叶清溪翻着昨日孟太傅布置的作业,不打算写,就只是看看打发时间。
马萍儿被噎了一下,很快又堆起笑来:“我行得正坐得端,我怕什么?倒是你呀,可得小心些。”
叶清溪转头看她:“莫非……是你把黑猫丢我门口的?”
马萍儿皱了皱眉:“不是在你屋子……算了反正不是我做的,你污蔑不到我身上。”
叶清溪慢吞吞地说:“这事我还没来得及跟皇上说。你知道的,如今我说什么,皇上便信什么。”
马萍儿渐渐涨红了脸,怒极:“你别想污蔑我!我上哪儿弄黑猫去?反正不是我做的,你别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
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马萍儿说完就离开了。
叶清溪感受着难得的宁静,长舒了口气,今天终于又成功把马萍儿赶跑了。她才不会在萧洌面前说这种事啊,白添麻烦,而且那只死掉的黑猫,说不定只是巧合,没有进一步的发展,她就不准备做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太后那边终于听到了内院传播的流言,太后处理了两个乱嚼舌根的宫女,之后谣言似乎就此歇了下来,不过叶清溪却明显感觉到了他人对自己的避让,想想自己过去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好人缘就因为一只黑猫瞬间变成零,她难免有些唏嘘。
这日上午叶清溪正在自己房间里休息看书,房门突然被敲响,她心里一沉,觉得大概是马萍儿又来了,根本不想搭理,每日任务这种事,做多了总是烦的。只是房门只敲了一次就歇了,跟马萍儿惯常不敲到她开门就不放弃的行为模式差得太远了些,叶清溪疑惑地起身去开门,然而门外却没人。
她正想关门,忽然发现地上有一张小纸条。
叶清溪捡起来展开,纸条上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我知是谁将黑猫丢你门口,速来曲水园。
曲水园不远,里头几乎就是个大池子,池面上造了不少的水上长廊和亭子,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假山将曲水园分成了好几块区域,若是去里头玩捉迷藏,藏的人怕是稳赢。
叶清溪想,怎么会有人看到这种诡异的字条就赴约的,实在太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了。这字条,明显就是个陷阱,怕是有人埋伏在那边想对她不利。那边水多,该不会想伪造她失足落水的假象吧?
叶清溪退回来关上房门,盯着这字条出神。之前只是黑猫事件,太后将流言压下去后也没找她说什么,她自然也不主动提,在她看来那很可能是件巧合。但现在事情不一样了,有人竟然有害她的行动了!那么,会不会是她被害妄想了,会不会写纸条的人真想跟她说黑猫的事?可如果这样,又何必约个地方见面呢?直接写在纸条上不是更方便?暗处的那人不会暴露自己,也能将真相告诉她。
在意识到自己可能遇到来自除萧洌和太后之外的威胁后,叶清溪忍不住冥思苦想起来。马萍儿的嫌疑如今看来暂时还不能排除,但她直觉可能不是马萍儿干的,那么还有谁呢?皇宫人员简单,除了太后萧洌,就是几个太妃,马萍儿,剩下的都不是什么主子。太后萧洌即便对她的安全构成了威胁,也不是现在,更不可能用这种暗戳戳的方法,那几个太妃她都没怎么见过,想来也不会得罪她们吧?马萍儿倒是个真正的敌人,但目前也就烦人了点,倒是还没做什么……
叶清溪想了许久也想不到究竟是谁想对她不利,她决定晚点将纸条给太后看看。总体上来说,太后依然是她目前最能仰仗的人,这事交给太后,她也能安心。
打定注意后,叶清溪便躲在自己房间不出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人来敲门,这回叶清溪开门飞快,那略有些气势汹汹的模样看得来人一惊,叶清溪低头看到对方手里的食盒才意识到,原来是送饭的来了。
下午,叶清溪照常去上课,萧洌这几日心情不错,她的压力也小了些。孟太傅还没来之前,萧洌突然在她耳朵上摸了摸,又凑过来低声道:“好几天没见你戴我送你的耳环了。”
毕竟两人独处的时间也有限,叶清溪后来就没怎么戴过了。更何况,每次萧洌一提耳环的事,她就忍不住想起他那次分开前在她耳边说的话,这就让她更不自在了,经常故意把耳环忘在屋子里。
“今日带来了么?”萧洌问她。
“我忘了”三个字在叶清溪喉咙口卡了许久也没敢说出来。在几次问过叶清溪,却都得到“忘了”的答案后,昨日萧洌就对叶清溪说了,如果她今日还忘了,他会帮她长长记性。这话他当时虽然是笑着说的,语气又淡淡的似乎没什么杀伤力,可看着萧洌的眼神,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萧洌曾经在她耳边说的话。
我想看你只戴这个。
——这话,她真是这辈子都忘不了了!每次看到那对耳环,就能想起来加深记忆。
出于莫名的羞耻恐慌,今日她记得把耳环带来了,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萧洌会怎么让她长记性。
“带来了。”叶清溪低声道。
萧洌笑道:“那就好。”他低笑,“课后我们去曲水园。”
曲水园啊。
叶清溪刚想说什么,孟太傅到了,她便将自己的话咽了回去。纸条是上午收到的,就算有人想对害她,也不至于等那么久吧?早该知道被她放鸽子了。
今日太傅下课早了些,等太傅一走,萧洌便拉着叶清溪走了,她甚至都没来得及跟项恒和陶修二人说声再见。
曲水园不远,萧洌不让人跟进去,领着叶清溪来到院子正中的亭子里。这儿视野开阔,一眼就能看到目之所及并没有其他人。叶清溪在萧洌期待的视线下拿出耳环,又僵着身子任由萧洌替她戴上。
她总觉得,这对耳环可能成了萧洌某些幻想的开关,所以他才会那么在意……不行,她不能继续细想了!
萧洌避的人,一直都是太后,若在其他宫女内侍面前,他基本都懒得掩饰这样对叶清溪的亲密姿态,因此曲水园里有没有宫女对他来说不是任何问题,他抱着叶清溪,低声道:“昨夜我梦见你了。”
叶清溪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他,他梦见什么了啊!不是他之前说的那话吧……只是随便想了一下,她就忍不住脸红了。
好在此刻萧洌抱着叶清溪,看不到她的表情,他弯起眉眼笑道:“我梦见我们成亲了。”
叶清溪一怔,这么……这么正经的梦?啊,不对,成亲什么的,不是还包括洞房么……
“梦里,我们生了好多孩子。”萧洌接着说道。
叶清溪顿时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好笑,果然还是很正经,跳过了洞房环节,直接小孩子都有了。
“我梦见,我是个很好的父皇,你也是个很好的母后,孩子们一个个都很出色,也很敬重我们。”萧洌笑道。
叶清溪没有打断他,此刻她没有说到生孩子什么的该有的羞涩,只是在想,他所缺失的,便打算补偿给他的孩子们,将来他或许真会成为一个好的父亲。
不过,大概她是没什么机会见证了。
“清溪,你说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叫什么?”
叶清溪正暗自出神,忽然听到萧洌的问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八字都还没一撇呢,这都哪跟哪啊!
“表哥,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吧!”叶清溪红着脸低声道。
萧洌道:“不早了,梦里我们一成亲你就有喜了。孩子很快就会有的。”
叶清溪真的一点都不想跟萧洌讨论这个问题,偏偏萧洌不肯转移话题,最后叶清溪被缠得没办法,只得说:“那就叫大宝!”
谁知萧洌还真认真地思索起来,片刻后道:“大宝……做小名倒也可行。”
叶清溪:“……”皇帝的第一个儿子却拥有一个护肤品名字,想想也挺心酸的。或者说,挺接地气……
“那第二个呢?”萧洌再问。
叶清溪差点就脱口而出“二哈”,推了推萧洌道:“我已经起过一个,轮到表哥你了。”
萧洌为难地想了好一会儿,认真道:“起名不是儿戏,待我再仔细想想。”
叶清溪看他如临大敌似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第一个孩子都没影呢!
“那第三个,到清溪了。”萧洌把问题又踢了回来。
“第二个都没起,怎么就到第三个了?”叶清溪不满道。
“我是皇上,我说了算,快起。”萧洌大概是想不到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直接耍起了皇帝威风。
一名内侍过来时,萧洌和叶清溪正在讨论第七个孩子叫“七喜”的可行性。
太后那边有事找萧洌,二人的清闲时光到此结束了。
萧洌送叶清溪回到了踏雪轩,随后才去找太后。
叶清溪在屋子里坐了会儿,想着刚才跟萧洌一本正经地争论不存在的事,心里又酸涩又觉得好笑,下意识摸了下耳垂,随即她发觉,耳环少了一只。
萧洌送她的珍珠耳环,她在曲水园时戴上,但离开时没注意这事,大概率是掉在那个亭子里。
想到之前的纸条,叶清溪就不太愿意在萧洌不在的情况下去曲水园,但萧洌今日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完事,她若太晚了去找他也不大好,大张旗鼓地寻找在太后看来并不值钱也不特别的耳环实在是解释不清……若等到明日,曲水园里人来人往,被谁捡去了她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叶清溪出了房间,找到她院子里的两个宫女,说自己有东西落在曲水园了,让两人陪着自己去找。多两个人,那就安全了吧?至少,谁也别想做出她落水的假象了。
此刻天还亮着,三人来到曲水园,直奔那个亭子。只是三人把亭子的角角落落地翻遍了,也没有看到耳环的踪迹,叶清溪越找便越是心焦,想了想对那两宫女道:“你们沿着那两条路分别去找。”
亭子视野开阔,若有什么人过来,她也能一眼看到,做好防御措施。然而她此刻指的两条路视野却不大好,那就交给她们了。
叶清溪保持着应有的警惕,在那两个宫女去找后,她一边继续在亭子里翻找,一边分出一点精力关注四周。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是不是太安静了些?
叶清溪试探性地轻轻叫了叫那两个宫女的名字,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顿时待在亭子里不敢动了。
那两个宫女,难道就是暗中要害她的人?但这种概率,是不是太低了些?如果真是她们,她们有太多的机会,根本不必专门等到这种时候吧?因为谨慎,为了摆脱嫌疑?然而她若出了事,她们二人怎么都没办法脱身的啊。那难道说,想害她的人,先把那两个宫女制服了,再打算来对付她?然而所谓的宫斗,真的会玩这种粗暴的手段么?
叶清溪待在亭子中央不敢动,过了会儿没人现身,她倒是安心了些。只要不是来硬的,她就不怕。那种所谓的阴谋诡计,在她靠山是太后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成功的。
叶清溪正想再喊两声引些人过来,便听到一阵喧哗声由远及近。
她心头一喜,只见前方的小路上,不少人飞快地走了过来,而其中最显眼的,便是她此刻特别魂牵梦萦的太后。
叶清溪长长地舒了口气,她不必再担心了,谁也没可能在太后的眼皮底下把她弄死的。
太后一眼便看到了亭子里孤零零站着的叶清溪,脚步一顿。二人离得远,叶清溪并没有看到,太后脚步匆匆赶来时是隐忍着怒气的。
太后快步走向叶清溪,问道:“清溪,你在这儿做什么?”
叶清溪正想回答,有人匆匆跑到太后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太后看了眼叶清溪,神情有些惊讶,又似乎有着恍然和欣慰。
“把他带过来。”太后道。
很快叶清溪便看到,侍卫们将一人带了过来。
是项恒。
太后看着叶清溪道:“清溪,项恒一表人才,哀家也知你难免心动……但,你也没必要如此心急,洌儿若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
这话,太后只低低地跟叶清溪说,旁人都没听到。
叶清溪懵了,这算什么?那纸条就是为了让她陷入宫斗戏里常见的被捉奸戏码?可她跟项恒?他们连完整的话都没说过几句!
但……不对,哪里都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