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疼痛,面色却是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道:“你是有想娶的人了吗?这位尚家的三小姐?”
韩稹嗤之以鼻,道:“这样的大小姐,我娶回来了,你才需要头疼。我想要的......是另一位。”
萧玉如面色大变,盯着他不敢置信 - 说什么喜欢自己喜欢得紧,说什么娶一位脾气好的和自己好相处,难道他以为他跟自己说他想娶云暖,自己会相信他,他是为了自己?
不过是看中了云暖的美貌罢了,就如当初追求自己一般!
如果他要娶的是那个尚三小姐,她尚可以自傲,并且相信他完全是为了家中才娶她,可若是那位云暖姑娘......
萧玉如心中一阵一阵的闷痛,又觉异常悲苦,只觉得当初自己是鬼迷了心窍,怎么喜欢上了这么一个人?更可恨的是,她现在看着他,还是着迷得很。
她的手捏紧,垂下了眼睛,好一阵才道:“你跟我说这个,是想要我做什么?不管廖三爷是不是真的要和云姑娘定亲,他对云姑娘有意必是真的,你想娶她,怕是不行了。”
韩稹冷哼一声,道:“廖三,哼,廖家的势力在岭南,只要我带了她去西北,那时,廖三他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成?”
说完看面前的美人猛地抬头,满脸震惊的瞪着自己,那按着桌子的手可见的颤抖,他笑了笑,安抚她道,“玉如,你不必害怕。廖家再能耐,在西北也说不上话,你不必替我担心。还有,这次我回西北,你也跟我一起去吧。那电影,不演也罢,或者你一定要想演,我在西北给你开一间电影公司也可以 - 你放心,我娶了她,也定不会薄待你。”
萧玉如哪里还顾得上理会他口中拍电影之事,至于薄不薄待她,呵......
她喃喃道:“带她去西北?你想带她去西北?她跟你根本......不,不,你,你不是要带了她去西北,你是想直接掳了她去西北?是不是?这......这就是你口中说的要娶她?”
她摇头,道,“韩稹,你是疯了吗?你这样,是要跟廖三爷反目吗?且不说这事的后果,现在廖三爷既然对她有意,在她身边必然安排了人,出入都有接送,你要怎么掳了她?怕不仅事情不成还会得罪死了廖三爷。”
第32章 负心
反目?韩稹眼中的戾色一闪而过。
他查清楚了,那廖三之前跟云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在冯家宴会之后,他一直都有派人暗中监视云暖那丫头的动静,可是那之后她不再去学校,几乎是足不出户,和廖三根本没什么来往 - 那么当时在宴会上廖三说什么“未婚妻”之类的,根本目的不过就是阻止自己去追求她。
廖三都不在意跟自己反目,他为何在意不在意和廖三-反目?他们廖家在岭南是一手遮天,在这京城也有不少人给他几分面子,可在西北,可不是他廖三说了算。
他一个永远都在刀口上舔血的人,何时在乎过和人反目 - 不过,他也的确没打算因着此事去和廖三-反目,对云暖那丫头不怀好意的人那么多,云家,袁兰绣,冯秾,尚昭云,还有凌家,只要安排妥当,总有人能背了那锅。
韩稹看着萧玉如,伸手将她拖到怀中,按在腿上,在她耳边低语道:“你不必替我担心,只要将她带去西北,善后之事我自然会妥妥办好,保证万无一失 - 不过,你说的对,她平日里足不出户,出入有保镖司机接送,我的确无从下手,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忙。你不是认识她吗?我需要你想方法把她约出来。”
萧玉如听言吓得脸色煞白,头摇得如同拨浪鼓,在他怀中挣扎道:“不,不,韩稹,你是想要害死我吗?我如何能得罪廖三爷,韩稹,如果你厌弃了我,直接抛弃我也就是了,为何一定要让我去死,或者,你直接一枪打死我可能还要痛苦点。”
说到后面已经满满都是哭音。
她又惊又怕,又想到自己一心爱慕的情郎为了别的女人竟然推自己去死,更是惧痛交加,一时之间已是泪流满面。
她挣扎着想从韩稹的腿上挣扎开来,可是韩稹的手却如铁拳般将她狠狠按着,他低头咬了咬她的脸颊,尝到她脸上又咸又涩的泪水,差点没忍住想一口咬下去,尝尝她鲜血的味道。
他道:“玉如,你这么害怕做什么。不,我怎么会舍得你死,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听我的话,你永远都会是我手心上的人,不会抛弃你,还会一直供着你。”
然后扯了扯嘴角,手上的力道却是加了加,萧玉如只觉得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之后,又听到韩稹继续道,“玉如,你当知道,你这个电影红星,可供不起你现在的生活,你的母亲兄长弟弟侄子,他们可都是我在养着的。你放心好了,我娶她,和宠着你,可并没什么冲突。你听话,就还是风光无限受人追捧的电影红星,不听话 - 你可知道我对待其他人的手段。”
萧玉如听着他阴森森的声音如堕冰窖,以前有多爱慕他,现在就有多恐惧和害怕。
陈家。
陈澈之的船票是十一月二十五日,过两日就要离开京中,因此这几日需要处理的事情十分多,他这日一早就去了报社那边将事情交接妥当,又和众人吃了告别餐,和个别一些人谈过之后再回到家中时已是下午四时。
他一回到陈家大院中,门房就面色古怪地跟他说,凌家的蕴仪小姐过来了,大太太去了隔壁大姑奶奶那边,凌家小姐却不肯走,已经在厅中等了他一个多时辰。
事实是,姚秀看不上凌蕴仪,不想对着她满脸悲苦全世界都欠了她的模样,不耐烦招呼她,所以听门房禀告说她来访,就让人迎了她进来,然后自己就从后门走了去陈氏那边躲清静去了。
陈澈之皱了皱眉,他和凌蕴仪虽解除了婚约,但凌家那种情况,哪怕他发现自己跟凌蕴仪竟然是两个不同的脑构造,完全无法沟通之后,他也不可能做到对她完全不闻不问。
可惜,问了也是让人堵心。
前些日子的时候他就听说凌蕴仪要和孙庆源定亲了,他之前已经劝过她多次,每次被她怨恨满满当作负心人百般指责,还要被孙庆源那张猪脸警告离他女朋友远点 - 想到那个场景简直让人作呕,所以从那时起他便已屏蔽了她所有消息。
却不知为何今日她又找到了自己家中。
陈澈之进入厅中,凌蕴仪正坐在沙发上,怔怔的看着对面墙上的一幅秋园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见到陈澈之之后先是呆了呆,随即反应过来后就站起了身,对着陈澈之唤了一声“澈之”,唤完这一声一行泪水就已经滚了下来。
陈澈之有点头疼 - 他当初和她交往的时候,她真的不是这个样子,她父亲出了事之后,她的性情也跟着大变,整个人像是苦水里泡出来似的,满身都是悲苦和幽怨,说上一句话就要掉眼泪。
他道:“你找我何事?”
凌蕴仪看着他眼中的冷漠疏离心中越发悲苦 - 她不爱孙庆源,她爱的一直是他。
可是她父亲出了事,她知道 - 她知道陈家背后有一些关系,她见过前任警备厅厅长赵承晖和陈泯之有过来往,而且对陈泯之十分客气,赵承辉虽然离开了警备厅,但去的却是更高级别的行政院,且在警备厅的关系尚在,只要陈家愿意帮忙,父亲那里哪怕不能完全脱罪,也一定有可操作的余地。
当然她也知道有些关系未必有用 - 例如她父亲未出事时也曾和新政府不少官员称兄道弟,但她父亲出事后,所有人便都避之唯恐不及了,钱倒是送出去不少,可实际有用的一个也没有。
但只要他有心,哪怕没用,她也不会离开他。
可是他却根本没有任何尝试就一口拒绝了她。
她是在绝望痛苦中才接受了孙庆源的一次约会,最开始的时候未尝没有激一激他的意思 - 却没想到他竟然无动于衷,还直接退了他们的婚事,那时她就觉得,可能他根本就不爱自己。
凌蕴仪摇摇头,强忍住让自己把那些杂念都压下去 - 他都要走了,自己再这样,可能真的要永远失去他了,她在和孙庆源定亲之后,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等到的竟然是他要出国留洋的消息。
她这才意识到他可能是真的要永远失去他了 - 她也这才发现,她根本不想离开他。
她看着他,道:“澈之,我们,我们能去你房间里说话吗?”
陈澈之:......
她到底在说什么?他们已经解除婚约,她已经和别人定了亲,现在她哭着跟自己说:要去他房间里说话?
他忍住不耐,往里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下,道:“不能。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凌蕴仪咬着唇,只觉得心中格外悲苦 - 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冷漠?难道他之前看重的也是自己是凌家大小姐的这一身份吗?她父亲出了事,他们家被凌家放弃,所以他也不再愿意要她?
想到这里,简直心如刀绞。
但她今日过来是挽回他的,不是争辩那些的。
她吸了口气,道:“澈之,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陈澈之又是一愣,她当退亲定亲什么的都如同儿戏吗?还是她发现和孙庆源定亲也救不了她的父亲所以后悔了?
想到这里陈澈之的面色越发冷淡,他道:“凌姑娘,婚约并非儿戏,如果我没记错,凌姑娘当已和警备厅孙厅长的侄子定亲,如何又跑来跟我说重新开始?”
想了想又道,“其实你和孙庆源有没有定亲,我们都不可能重新开始。”
凌蕴仪已经忍了很久,此时听他这么决绝的话“呜”一声就哭了出来,她走到了陈澈之面前,跪下哭道:“澈之,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 - 是我当时因为父亲出事,你又那么冷漠对我,我绝望之下才和孙庆源见面的。澈之,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想和他结婚,求求你,求求你,澈之,你当初说过你会照顾我一生一世,这些都不算数了吗?澈之......”
她说到后面情绪激动之下想去抱陈澈之的腿,陈澈之却是起了身往旁边移开了几步,她的手落空了,只趴在了沙发上。
陈澈之看着她,道:“你要和他解除婚约?你要知道以你父亲的罪,他要救你父亲怕是不可能,但想要使些绊子,让你父亲在狱中受多点罪,方法却是有许多,你不顾你父亲的死活了吗?”
凌蕴仪满脸泪水,她伸了手到嘴边,咬着呜咽了一会儿才勉强稳住情绪。
她这才转头看陈澈之,道:“澈之,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因着父亲的事太过害怕冲动 - 那时我真的怕父亲会被判死刑,我不能不顾他......我真的......你不知道,我和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是受的怎样的一种煎熬,我从来都没有哪一刻不是在想你 - 可是正因为这样,我才越发恨你当时的绝情。”
在看到陈澈之要说什么之前,忙又急急道,“现在我知道当时是我错了 - 我父亲犯的是大罪,稍一不慎,可能连你都会牵连上,连我们凌家族长那边都放弃了父亲,我又有什么资格怪你。”
“澈之,那些都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可是我得知你要离开,就感觉自己被剜了心般难受,澈之,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 至于孙庆源那边的婚约,澈之,孙庆源他......他非常害怕廖家的三爷,只要廖三爷出声,他肯定会愿意解除婚约,还有父亲那边,对我们凌家,对其他人来说都是大罪,可是对廖家来说,想要解决肯定非常容易,鸦片一事,父亲不过是个替罪的,父亲可以替罪,其他人也可以替罪,只要廖三爷肯让人在后面说一声 ......”
“廖家,你说的这般容易,你可知道,廖家数代守卫疆土,因着鸦片之战,廖家子弟战死了多少人,你凭什么觉得廖三爷会肯违背祖训,违背良心去出手保你父亲?”陈澈之道,他看着面前的凌蕴仪,面色漠然,看不出一丝喜怒。
凌蕴仪一呆,随即就哭道:“可是父亲,我父亲是替罪的。澈之,你知道我父亲他是替罪的。澈之,廖三爷他不是要和云暖定亲了吗?只要云暖出声,这事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事一桩,他必然会应的。”
陈澈之面上一片铁青。
第33章 相拥
陈澈之转身就离开了自家大宅,对着进来的管事道了声“送她出门”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走到了隔壁自己大姐和阿暖住的早荆园,陈氏的管事全叔正好出门,在门口看见他那铁青的脸色吓了一跳,道:“二爷,您这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陈澈之平时很开朗,还带了那么一点儿吊儿郎当和玩世不恭的大少爷气质,这么一副正儿八经的阴沉着脸的样子倒是少见 - 虽然最近不知是不是要离开京城去国外的缘故,脾气颇有点阴晴不定的。
陈澈之见全叔那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脸色怕是难看得很,若是这样进去肯定会引得大姐和大嫂侧目,所以他深呼吸了两下,慢慢缓了缓自己的情绪,又调整了一下表情,道:“无事,全叔,大概是天气有点热。大姐和阿暖都在家中吗?”
全叔看看这腊月天,确认二爷又不正常了。
不过还能控制表情,应该还好。
他笑道:“回二爷的话,夫人在家,正在和大舅太太说话。但姑娘今儿个就出去了,是廖老夫人邀请了姑娘去看戏,姑娘一早儿就出去了。”
陈澈之刚刚调整的好表情刹那间就崩塌了 -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全叔“哦”了声就转身往厅里去了。
他进入厅中,陈氏和姚秀正在聊天,看见他进来,都转头看他。
显然姚秀已经告诉陈氏那边凌蕴仪过来找陈澈之的事,两人的目光都带着些小心的审视,细细观察着陈澈之的表情。
陈澈之又是慢慢深吐了一口气才能在这目光下保持着声色不动。
姚秀试探道:“二弟,凌姑娘走了吗?她寻你,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不会就是听说你要走,来跟你告别的吧?”
陈澈之刚想说“无事”,可是话到嘴边想到凌蕴仪现在颇有点疯疯癫癫的 - 想来是她父亲那边的事有些紧急了,她现在怕是为了救她父亲无所不用其极了,很难保证她不会有一天突然跑到大姐和阿暖这边来胡说八道 - 自己是要走了,还是把事情交代清楚比较好。
所以他想了想还是道:“她想求我,我们家帮忙救她父亲。”
见大姐和大嫂听言都皱起了眉,又道,“她大约是听到外面传闻说廖老夫人是我们陈家的旧识,想通过我们 - 尤其是之前廖老夫人特地见过大姐和阿暖 - 所以就想求阿暖跟廖三爷那边求情帮忙,帮她父亲脱罪。她还想求廖三爷帮她和孙庆源解除婚约,说是想和我重归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