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贵女——五叶昙
时间:2018-07-31 08:13:15

  阿暖面上先前的轻松之色慢慢褪去,她抬头对上自己二舅的眼睛,面上有些愣怔,她其实还想像以前那样跟二舅说“我还小,他哪里会看上我”或者“二舅你放心好了”......可是她虽然是对爱情一窍不通,可她又不是个傻子,廖珩对她的关心和好她还是真真切切感觉到的。
  而且二舅说“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对任何哪个女子有过稍微亲密之举”,这让阿暖到口的那些话有些说不出口。
  她心底不是没有一点点感觉,只是她但凡有一些怀疑之时,又总是会被廖珩带偏,然后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她委实不愿自己去纠结这个 - 前世的时候,她看过书上说,一个女子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寻找千万个蛛丝马迹去说服自己那个男人是爱自己的,总是能找到对方待自己特别的地方 - 其实,人家对你根本没有任何意思,或者只是人家比较好或者绅士风度而已。
  她觉得自作多情实在傻透了,女人常常就是因着自己的自作多情然后日思夜思给逐步陷进去的。
  她爱惜自己得很,绝不会做那种傻事,她看过很多伤心悲惨的故事,其中女主人公必然是个自作多情,总找千万种理由去认定那个男人是爱她或者还爱她的。
  她觉得,在一个男人对你很认真的表白之前,是一定不能自作多情的,掐着花瓣数“他爱我”“他不爱我”这种事 - 真太......令人打寒颤了。
  她就是原本还想说的“二舅,你不觉得他喜欢的该是成熟些的女子吗?”这话都说不出口。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看着二舅的眼睛,很认真道:“二舅,我不是刻意要接近他的,但真的是我主动去接近他的,因为当时我要借他摆脱韩稹。他对我 - 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我就要离开京城了,难道我现在要因为一个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的理由就要让他离我远点吗?这和,利用完就扔又有什么分别呢?”
  更何况,她现在其实还是在借着他的势去避开类似韩稹这样的人。
  “而且,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他是那样的人的话,你觉得我现在退避三舍有任何意义吗?至少,他对我并无丝毫恶意,应该说,其实一直都像长辈对待晚辈那样照顾有加。二舅,你不是一直都相信我的直觉的吗?”
  其实若真要去想,就算廖珩对自己真的有意 - 当然如果不是二舅提起,她并不愿去自作多情地去作这种假设 - 就算,就算是如此,他对自己并无丝毫恶意,他又没有做什么不当之举......难道她就应该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吗?- 这个,她也不知道,不过也不用太烦恼,过不了多久她就要走了呢。
  陈澈之哑然。
  他的愤怒好像都在阿暖平淡清冷的语气中慢慢被浇灭,剩下的,好像是口极渴时喝了一杯隔夜茶,又苦又涩,还只能吞下去。
  他苦笑道:“阿暖,你还小,你是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阿暖“嗯”了声,廖珩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中自有自己的判断。不过她瞅着自己二舅的样子,突然就想到凌蕴仪,她想,大概是二舅觉得识错了人,所以才对自己亲事方面特别紧张。
  想到这里,就不由得对二舅升起了些同情和......怜惜 - 他是真的忒倒霉了。
  她柔声道:“二舅,刚刚我在门口见到凌蕴仪了,她是过来寻你的吗?”
  这是什么眼神,什么语气?被同情的陈澈之被成功转移了注意了,心中越发的憋闷。
  他没有作声,不过他这表情就是给阿暖肯定回答了。
  阿暖遂继续问道:“她来寻你做什么?不会是......不会是真的来找你求复合吧?”
  陈澈之继续吃瘪,被自己的小外甥女用这样的语气和眼神问这种问题的感觉实在不太好,他没直接回答,只没好气道:“不用理她 - 以后见到她也离她远点,她虽然本性不坏,但现在因为她父亲的事已经有些失常......”
  想到凌蕴仪可能会缠上阿暖让她请廖珩帮忙,陈澈之就觉得又是堵心又是闹心。
  “二舅,”阿暖觉得她二舅也有点不正常,大概是要离开,所以有点离前焦虑症?以前的他可真不是这样的。
  她很认真地点头安抚他道,“二舅,你放心好了,我和母亲年后就去美国,这段时间我打算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家呆着。等下个月的时候,外祖父和外祖母上京,我就每日里陪他们说话,至于外人,也会尽量少见,避免横生枝节的,你就放心去美国处理事情就好 - 还有,记得帮我考察考察学校。”
 
 
第35章 呛死
  陈澈之并没有被阿暖安抚到,不过是把对廖珩的愤怒压制成了心底的不安和隐忧。他后日就要离开,所以思虑一番后翌日便又去寻了自己大哥陈泯之说话 - 他想提前带阿暖离开。
  陈泯之是陈家这一代的长子嫡孙,年纪很小时便已经开始承担家族重担,他一直都是个内敛稳重的人,但却并不是个固执守旧之人 - 就如他娶姚秀,家族起先不同意,但他却仍是顶着各种压力坚持了下来。
  陈澈之来跟陈泯之说廖珩如此这般行事,必然是对阿暖有所企图,可阿暖偏偏对他还毫无防备,实在太过危险。
  陈泯之看着自己弟弟,反问道:“那你觉得,他图的是什么呢?”
  “大哥!”
  陈澈之沉声唤道,这么明显的事,大哥还要反问他做什么?
  陈泯之细细观察着自己二弟的神色,看着他发沉的面色,道:“二弟,你也说过,廖珩他向来不近女色,我们和他相交多年,他从来不曾和什么女人暧昧不清过,其他事不好说,但在男女之事上,他的品性并无问题。他对阿暖……”
  “他对阿暖到底是何心思且不说,但他从始至终,也没有对阿暖做出什么不尊重之举,外面的传闻也是说廖老夫人喜欢阿暖,廖家要和陈家定亲,而不是最开始所传的 - 阿暖只是他的情人。廖珩想要求娶阿暖,以廖家的门第,廖珩的品性,他并没有什么配不上我们阿暖的。”
  陈澈之的双唇紧抿,陈泯之看出他的不赞同之色,叹息了一声,道,“二弟,其实廖珩对阿暖是什么心思,你看得到,我也看得到,就是大姐,她肯定也清楚。就是外面的传闻,我也查过 - 廖珩的目的的确很明确,他就是要坐实了这桩亲事。但是,我并没有出手干预,你以为是为什么?”
  陈澈之脸色一白,道:“大哥,廖珩他,比阿暖大那么多,可以说是阿暖的长辈也不为过,而且他性格独断,背景复杂,和阿暖根本不合适。”
  陈泯之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和阿暖合适?”
  他问完这句话后便看到自己二弟面上一刹那的僵硬,心中又生出一丝异样,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声音清冷道,“二弟,阿暖容色太盛,再过上两年,怕是要更引人注目,普通的人家根本不适合她,也护不住她。就算是出国,我也并不放心。”
  陈泯之没有直说的是,你的身份被挑出来,多年前的事情也被翻出来,陈家怕是要被搅进漩涡,阿暖容色太盛,云家又是那样没担当的人家 - 他们不打阿暖的主意就怕已经是万幸,他更担心保皇党那边还会打上阿暖的主意 - 那些人总是觉得为了他们的大业,牺牲谁都是理所当然的。
  可陈泯之却没有这个想法。
  他是受陈家祖训要尽忠报国,但却早没有任何保皇的思想 - 尤其是保皇党竟然跟日本人扯上,他是绝不会让陈家被日本人利用的。
  送阿暖出国是无奈之举,但哪怕出国,有些事情也没有从根子上解决,甚至国外也同样会有未知的问题 - 若非姚家在当地华人圈颇有势力,他根本不会放心大姐和阿暖过去。
  廖珩若是对阿暖真心,陈泯之对这桩亲事也是乐见其成的 - 当然,大姐和阿暖的事,他只会在大姐询问时给适当的意见和支持,绝不会随意出声和干涉。
  陈澈之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大哥的背影 - 他原先只是担心,却未曾料到自己大哥,甚至大姐竟然心中竟然已有这样的意思。
  他张了张嘴,只觉得从嘴到心都是无尽苦涩 - 大哥未尽的意思,他当然知道是什么。
  可是他现在并做不到什么,其中引得大哥忧虑,可能影响到阿暖的隐忧还有他拖累的缘故 - 这让他更加说不出话来。
  陈澈之转身离开,背影萧寂。
  陈泯之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格外复杂。其实他还有事瞒着他 - 就在昨日,廖珩就已经寻过他,将他想要求娶阿暖一事直接说了,他请他帮忙在陈氏面前周旋,希望在阿暖离开京城之前定下他们的亲事 - 他说,阿暖还小,他并不急于成亲,至于将来,仍是取决于阿暖的意思,但至少在阿暖是他未婚妻之时,他会护住她的安全。
  二弟翌日就要离开京中,刚刚他看着他的神情,不知为何就瞒下了此事 - 他怕是根本就接受不了他们因这个理由去考量阿暖的婚事。
  陈澈之做不了什么,仍是于十一月二十五日独自取道安江再转乘邮轮赴美。
  第二日,也就是十一月二十六,云家的云老太爷,云老太太和云佰城一起寻到了陈家。
  若只是云佰城,陈氏肯定不会见,但云家二老过来,不管是看在多年相处的情分上也好,还是为了作一个了断也好,陈氏还是招呼了他们。
  她叫了阿暖在楼上看着,但却没让她下来 - 云家二老对阿暖一直很疼爱,陈氏不愿女儿被他们以祖孙情拿捏,就算阿暖机灵,不会被他们拿捏住,但祖孙相对总也不会是件愉快的事。
  陈氏请了云老太爷和云老太太就坐,云老太太问候了几句类如“在京中可住的习惯”“最近身体可好”的关心话之后,便慈爱道:“素婉,暖姐儿可在家吗,怎么没见着她?唉,这都好些日子了 - 暖姐儿她还从未曾离家这么久过,这些日子我整日里都想着她,连吃喝都不能安稳的。”
  说到这里面上已是十分感伤。
  陈氏的情绪丝毫不被其所动,她笑道:“这孩子原本是在厅里的,只是我听门房说老太爷和老太太过来,便打发了她去了楼上,免得一会儿说话,阿暖她脾气直,云先生觉得她说话不好听,对她横加斥骂,又把她给吓着了 - 老太太您不知道,上次她从云家那边回来,整整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睁眼说瞎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云老太爷和云老太太都被被陈氏的话给说怔住了 - 陈氏以前还从来没有用过这种疏离还带了些微微讥讽的笑容和语气和他们说话,也更不会口口声声说什么“老太爷”“老太太”“云先生”之类的。
  云老太太的面色就有些变了。
  她脸上原先的亲切慈爱慢慢隐了去,神情稍微有些绷着沉吟道:“素婉,你可是因着佰城的糊涂行事,连我们都怨上了?”
  陈氏握着茶碗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笑道:“老太太说笑了,我和云先生已经离婚,不过是再不相干罢了,谈不上怨不怨的,更如何会怪到老太爷和老太太身上?”
  云老太太再想出声,却被云老太爷的一声干咳给制止了。
  云老太爷看着陈氏道:“素婉,你来京中之前我就就已经跟你说过,那离婚一事,我们是不会认的,在云家族谱上,你才是佰城的嫡妻。”
  陈氏笑,这事儿是你们认就认,不认就不认的吗?
  只是陈氏还尚未将此话驳回去,云老太爷已经看了云佰城一眼,云佰城接受到父亲的眼神便出声道:“素婉,当年之事是我之错。但当时我就跟你说过,那离婚书不过只是权宜之计,做给袁家看的罢了,在云家,真正的嫡妻仍然是你。”
  他看着陈氏十年如一日光洁如玉的肌肤,艳色逼人的容貌 - 不由得又想起他们的新婚之时,声音便又真诚了些,甚至还带了些缠绵,他继续道,“素婉,我已经应下父亲,若此次你愿意回云家,我会登报声明,你才是我的嫡妻,而兰绣她 - 只会是我的姨娘。”
  陈氏愣住 - 她愣的是,这人,竟然突然说出这种话,是为了何事?她最是清楚这人表面还像个儒雅君子,实则最为利益熏心。什么事竟能促使他要突然行此举,不惜得罪袁家?
  陈氏心思急转之间,楼上的阿暖也给惊到了 - 她比她娘亲知道的事情多,此时,她真真是被自己这个便宜父亲变脸如变天,□□如换衣的无耻程度给重新刷新了一下对他的认知。
  不过云先生若是知道陈氏和阿暖此时所想,他定会十分恼怒和委屈 - 他的感情都是真挚的,当初也的确是被袁家和袁兰绣所逼才有了那离婚书一事的。
  云老太太见陈氏怔住,只当她是满意这个方案的 - 哪个女人会好端端的愿意被休或者和离呢?
  她笑道:“素婉,佰城当初的确是有错,其实当初你若是出声,我们就不会让那事发生。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事解决了也就过去了,我们知道你应该不会喜欢现在云家那个宅子,我和你父亲已经作主,在东街......”
  “权宜之计?云先生还是新政府的官员,是将新政府的律法当作儿戏吗?签了离婚书我和云先生从律法上就已不再有任何干系,云先生想必和袁太太也是有婚书的 - 这些什么嫡妻姨娘之类的无谓之话还是休要再提。”
  陈氏出声打断了云老太太,对着云佰城冷笑道,“云先生,你置外室十五年,我们签离婚书也已经六年,你说那些话不嫌多余吗?今日我之所以见云先生,不过是想请云先生补签一份协议书,以后阿暖的事和云家再无干系,云家再不可干涉阿暖的婚事。”
  此话一出,云佰城还有云老太爷云老太太皆是面上大变,然后无例外的,一个个都是面沉似水。
  云老太太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顿,就起身怒道:“荒唐,荒唐!暖姐儿是云家女,她的事如何和云家再无干系?素婉,我们体谅你这么些年受了委屈,但却也不会纵容你为所欲为,行此荒唐之举的!你若执意不肯回云家,我们也不逼你,但今日我们就要带走暖姐儿!应该说,从此以后,你不再是云家妇 - 暖姐儿的事才和你再无干系!”
  这完全不是云老太太他们过来陈家的目的,但被陈氏先前的话一激,云老太太高高在上惯了,哪里受得住,便忍不住出声威胁了。
  陈氏挑眉,对云老太太笑道:“老太太,阿暖现在就在我这里,你们有本事,尽可以带走她,但没本事带走她,不签这份协议,我也不介意去对簿公堂 - 当年云先生和袁太太未婚先孕,云家却隐瞒我们陈家进行骗婚,云先生接着又在英国再娶袁太太,回国之后为了攀附权贵逼我签离婚书。而这十几年来云先生见到啊暖的次数屈指可数,而阿暖可是我一手带大的 - 她从小到大,口中吃的,身上穿的,可没有一样花的是云家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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