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贵女——五叶昙
时间:2018-07-31 08:13:15

  阿暖房间。
  姚秀道:“其实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二舅的身份了,比你知道的要早得多 –我也知道他回来了,只是我谁也没告诉罢了。”
  阿暖呆呆的看着她,自从她从美国回来,这近一年以来,陈家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因为二舅,保皇党对大舅对陈家都做了很多事情,先是大舅的洋行,然后陈家从延城到岭南,途中受袭,但舅母一直表现得完全一无所知的模样,只尽其所能的做好每一件她应做的事情。
  姚秀笑了一笑,她道:“你二舅去了美国,他和庆安王来从甚密,他的身份在那边根本就不是秘密,我兄长一早就来信告诉了我,这两年来,我一直都有和我兄长保持联系,这边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一直都有让我兄长留意庆安王府还有你二舅的动静 –他一回来,我便已知晓。”
  “但我不想多事,在陈澈之联系陈家之前,我都绝不会多一句口 –你知道,你祖父母你大舅重情,是不可能对他置之不理的,可是我却不想横生波澜,因为我很清楚,他们做不到什么,只会让事情更加糟糕 –你说我自私也可以,但在我心中,我的丈夫,我的两个孩子,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她只曾经暗示过廖珩,得知他根本已经知道陈澈之回来的消息之后便将此事按在了心底。
  “我没有想到他没有去寻你大舅,但却先寻了你 –阿暖,他让你做什么?阿碧跟我说,你见了他第二次,你给了他什么?”
  这些时日阿暖的变化根本没有瞒过她的眼睛 –大姐那里,还是她替阿暖掩护了几次,才没让大姐察觉出阿暖的异样。
  但廖珩离开京城之前两人还好好的,除了陈澈之,她想不出还能有谁能让一向心大的阿暖变成这副样子。
  她希望自己弄错,就是她从阿碧嘴里诈出了话,也希望阿暖和廖珩之间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是今日廖珩刚回越州城,阿暖现在这样一副看似冷静,但实际完全失去生机和神采的样子从隔壁回来,没有问题才怪。
  姚秀道:“阿暖,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多管闲事,哪怕亲人之间,我也只会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可是你二舅的事情,牵涉到我们全家的安危,现在可能还影响了你和三爷的感情 –阿暖,你只是你二舅的外甥女,你没有必要承担本来不该你承担的东西,你告诉我,至少我们可以一起商量,去想最妥当的处理方法,好吗?”
  阿暖看着姚秀,想到她在大舅在燕北处理洋行分号的时候,带着胤麒和胤麟待在延城,半点惊慌不露的侍奉外祖父外祖母,想到过去这些时月以来,她安安静静的操持着陈家的庶务,将所有人都照顾得妥妥帖帖 –可是她却自己一个人背负了这么多。
  她怎么可能有资格说她自私?
  若她真的自私,怕早就劝说大舅,或自己带着胤麒胤麟离开了 –可是她一直都一声不吭,那时外祖父外祖母遇袭,她看出她的惊慌和担心,可是她也没有半分怨尤,后来在大舅面前也从没多说过一句 –大抵不过就是因为她爱着大舅,而她很清楚只要外祖父外祖母不肯离开,大舅是绝不会离开的罢了。
  她看似大大咧咧,平日里行事极有主见,从来都不似那些贤惠温顺三从四德的传统妇人,但她内里却真的处处为大舅考虑,为了大舅做了不知道多少,可却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抱怨过什么。
  而她……她和三爷之间,其实一直都是他替她考虑得更多,替她安排好所有事情,还要帮她收拾云家和陈家的一堆事……可自己……
  她道:“他要三爷的一个批文,我拿了给他。”阿暖有些自嘲的想到,不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这才是最基本的事实。
  姚秀面色陡变,她看着阿暖好半晌才开口道:“三爷呢,他知道了?”
  如果他知道了,阿暖还能这样子跟自己说话,至少事情还不至于差到不可挽回。
  阿暖看了自己舅母一眼,点了点头,道:“嗯,他很生气 –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不那么生气 –那时候我想,如果我只是他的属下就好了,不管他做什么惩罚,我都会认的 - 可是现在,我做不了任何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很多事情都可以列出一二三四的解决方案,比较优劣,但这事,完全无解。
  她只要一想到他的样子,她自己的痛苦都可以忽略不计了,她现在对自己都厌恶得很。
  姚秀简直是又气又恨,又心疼。
  她现在完全可以体会到廖珩的愤怒 –看着现在这个样子的阿暖,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有陈澈之 –她是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陈澈之了,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他这么做,都是要毁了阿暖的生活。而她很清楚陈澈之对阿暖的影响力 –阿暖那样的出生环境,对陈澈之根本就是亦父亦兄的感情,他想要劝动她,根本就轻而易举。阿暖看似冷情,但内里其实十分重情。
  她冷冷道:“你不知道怎么做,那就什么都不要做了,阿暖,发生这样的事情,三爷的心里永远都会有一根刺,哪怕他原谅了你 –看样子,他大概是会的,因为他还只是对你生气,可是如果你们以后在一起,这根刺也会时不时的来刺你们一下。你告诉我,如果我跟你说,让你和他解除婚约,跟我们一起去美国,永远忘了他,你做得到吗?- 这对你来说,能称得上是惩罚吗?”
  阿暖脸色一白,她摇头,道:“我是犯错的人,又不是法官,现在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决定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他没有提出解除婚约,我是不会离开他的。”
  姚秀气极反笑,道:“你现在倒是挺清醒的。”
 
 
第80章 武器
  阿暖看她,然后又转开脸去,低声道:“不,是无赖 - 我一点也不想离开他。”
  又笑了笑,道,“喏,他如果不愿意跟我成亲了,那就不成亲,如果他还愿意和我成亲,我自然还是要嫁给他的 - 只要在他身边,我欠他的,总会有机会还给他,如果我离开了,就永远也还不了了。”
  她不笑还好,这样一笑反而笑得姚秀胆颤心惊的 - 倒是把先前的惊怒都给收起来了。
  她坐到她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入手冰凉刺骨,她心里一痛,拉了她到怀中,柔声道:“阿暖,这事并不能全怪你 - 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掺和到你二舅那些事当中去,因为感情总会让人失去判断力,让你犯下一些不可挽回的错误……你要衡量清楚,什么东西值得你去做,什么东西不值得你去做,他选择了做回旧朝的皇子,其实就该跟过去决裂,跟你,跟我们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 你不要觉得我自私,阿暖,他若是还有良心,还念着旧情,就不该再回来找你,找我们。”
  “至于三爷那里……”
  说到这个,姚秀也是头疼。
  她有些艰难道,“阿暖,夫妻之间如果用欠和偿还来相处,是不会幸福的。你不要这么消极,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先试着去尽力挽回你们的感情,但如果真的不行,你也不要因为愧疚就嫁给他 - 你要记住,你嫁给他是因为你爱他才嫁给他,不是因为你欠了他,要偿还什么 - 我想对他来说,这个更加重要。他生气,也不是要你还他什么。”
  阿暖闷闷地“嗯”了声,然后用着极低极低地声音道:“我知道 - 我只是为自己找个借口而已。”
  找个必须坚持留下来的理由。
  有那么一刹那,她是想逃开的,可是她知道如果她真的逃开了,才是真的不可饶恕 - 他大概比现在还要愤怒百倍。
  阿暖接下来三日都没有见到廖珩。
  她每日里都会过去他的宅子里,每日里一大清早的过去,为了让自己静得下心来,避免胡思乱想,她便去了他给她准备的画室里画画 - 本来还有一个多月就是他们的婚期了,可现在她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准备婚礼的细节,她连他还肯不肯跟自己成亲都不知道。
  初初的时候她只是胡乱得画些京城的旧事旧物,画着画着就画起了货船 - 那艘运着军火,引起所有这些事起源的货船 - 军火,他们抢来抢去的为的就是这么一船军火 - 以前就是这个东西,她记得廖珩跟她说过,以前保皇党是靠凌家给他们走私军火的。
  她突然想起来,这个时候,他们国家之所以这么弱,之所以打不过日本人,打不过很多别的国家,其实并不是穷,并不是没有钱,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因为没有最先进的武器装备 –虽然她知道新政府和岭南都一直很重视武器装备的建设,但先进的武器装备还是很依赖于国外的进口 –但依赖外国进口,真正在战时风险就会非常大。
  她一边想着这些,手上的画簿上就慢慢勾画出了一幅幅枪支和武器装备的轮廓。
  她看着这些轮廓,脑子里有什么却慢慢清晰了起来 - 为什么她之前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个。
  廖珩跟她说:他不需要,那些东西他一点也不稀罕 - 当时她真的认为那些是对他有用的,可他说他根本不需要。
  可她说过,欠他的她一定会还给他 - 他不稀罕那些,她便一直在想自己可以给他什么,自己能做些什么 - 感情是由心而发之事,并不能拿来还债,她觉得好像还了债,才有资格平等的谈感情。
  她看着这些简笔轮廓,心想,或许,她真的可以做些什么。她也有些懊恼,自己没有学得更多,就是现在的情况,岭南境内兵工厂生产武器装备的现状,军工专家的情况,她也知之甚少 - 可是她尽力去做了,谁知道会不会对他有用,她想至少对他们武器改良总会有一些方向上的用处。
  接下来的两日,她依着自己的记忆努力将自己脑中所有的武器装备都先将草图画了出来 - 她前世并非学工程的,但她却有很多的武器装备图册,配有各色特征性能评价,还有整套整套的装置模型 - 她前世的保镖是个退伍军人,还是个武器装备迷,送了她不少这些东西,她无聊,便都会认真看认真玩。而且她记忆力好,大致的造型和特征性能几乎都还能记得。她也不知道这些到底有没有用,但觉得先将草图画下来再细细想后面的事情好了 - 或者和廖珩商量商量,看他有什么想法 - 廖珩是学机械动力出身的,对这些很有研究 - 当初他学这一科,怕本来就是这个目的。
  她做这些的时候几乎忘了廖珩看到这些草图可能会产生的怀疑 - 其实也不是忘了,她现在几乎已经不太在乎这些东西了,如果她真的能做些什么,可以避免自己国家陷入几十年的战乱 –不,或者至少不是那么长时间被动的战乱,不会有那么多人被无辜屠杀,她觉得自己的那么一点秘密也没所谓 - 最重要的是,她心底还是完全信任廖珩的,他总会替她把所有事情都打理清楚 - 想到这个她便又有些郁闷,她不知道一步一步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和他的关系,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或许,她真的是太自我太不用心了。
  这两日以来她都没怎么出过画室。
  廖珩这几日都没有见她,不代表他不知道她的状况,他觉得她这简直是在逼他 - 大概和其他女人一样?
  可是第三日晚,他还是忍不住进去了画室。
  他看到满地杂乱不堪的图纸,还有窝在沙发上一手支着画簿,一手拿着炭笔皱着眉看着画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阿暖 - 他看到她的手是黑的,脸也是黑一道白一道的。
  阿暖听到廖珩进来,抬头看他,似乎还稍微愣了愣。
  廖珩看着她有些茫然的眼神,瞬间有些无力 - 他怕不是在跟个傻子生气 - 她向来都是这么没心没肺的。她现在这副样子,他熟悉得很,哪里是伤心欲绝在跟自己卖可怜,分明是画画画到了废寝忘食。
  阿暖看着他进来之后,看到他先皱眉,后无奈,然后好像又突然莫名其妙生起气来 - 她总算是醒了醒,只不过这两天没怎么睡,脑子转得有点慢。
  她试探着唤道:“三爷?”
  然后想起什么,左手一翻,就将手中的画簿扣到了沙发上。
  廖珩对她画些什么并不感兴趣,他突然又不想再跟她说什么,转身就想离开这里 - 他实在不想再对着她。
  “三爷。”阿暖反应过来,立即扔了手上的炭笔,赤着脚就追了上去,然后一着急就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廖珩低头看她拽住自己胳膊的手,不是,是黑爪子 - 阿暖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自己拽着他胳膊的手,终于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自己那只手之前一直是握着炭笔的。
  她有点讪讪的放下了他的胳膊,喃喃道:“三爷,你回来了吗?你用过膳没有?”
  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爪印,廖珩的额角跳了跳,道:“现在已经是子时了。”
  “可是,可是我没有用膳,你陪我用膳好不好?我肚子饿。”阿暖抬头看他,有些蔫蔫地道。
 
 
第81章 变质
  廖珩很想转身就走,可是脚却像钉在了地上一样 –他现在看着她,真是又恨又厌,但恨厌的对象却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他很难接受自己对她的心软。
  但他到底还是没有直接走开,而是伸手将她拖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拿了帕子有些粗鲁地擦着她的手,每擦一下,阿暖的手上那一块便从黑转从了红 –阿暖觉得很痛,可是自己理亏,就只能暗暗咬牙忍了。
  廖珩瞥到她忍痛的表情,心里更是烦躁,他将帕子扔到了桌上,拖着她出了门口,冲着管家吩咐了一声让他去煮一碗面,便将她拖回了她自己的房间,让她去洗脸洗手。
  阿暖对着镜子才发现自己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 –当然其实哪怕是脏兮兮的,也仍是好看的……这就是这副皮相的优点了,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知为何心里就觉得有些堵得慌。
  三十分钟后。
  阿暖慢慢吃着面,是她喜欢的鸡汤煨面,没有一条鸡丝,但却有浓浓鸡汤的香味,不过她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她转头去看翻着她画簿的廖珩 –从他的面色,她并看不出半点端倪。刚刚她洗完澡出来,便见到他坐在椅子上翻看着她的画簿,她唤了他一声,他却是看了一眼桌上的面条,示意她去吃东西。
  廖珩看到阿暖看过来,看了看她面前几乎未动过的面碗,放下了画簿,走到了她面前,面无表情的坐到了她的对面。
  他看了她碗中的面一眼,阿暖知其意,便抓了筷子低头味同嚼蜡般将剩下的面一口一口吃下去了 –她知道,大概他们后面会说些什么,她太长时间没吃饭,又刚刚洗完澡,也有一些晕眩,并不能很好的对话。
  待她吃完,丫鬟进来收走了碗筷,掩了门退下了,廖珩才淡淡道:“陈澈之已经离开了岭南,去了燕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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