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场面竟完全被一个不足五岁的孩子控制住了。
“世子不过是来别院修养几日,王妃若是吩咐你们来服侍,你们就做好自己分内的事。”烺哥儿的奶娘扬声道:“千万别自作聪明,惹得世子不痛快,不仅王妃责怪,便是王爷、淑妃娘娘过问了,你们也担待不起!”
陈莹派来的人顿时不敢再出声,赶快应了。
烺哥儿吩咐了奶娘不许把任何人放回去,只关在偏院看好后,便转身回了屋子。
才走到廊庑下时,不期然瞧见了沈惜眼底的惊愕。
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是了,他一心只想着维护她,却忘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自己。若自己不再是那个乖巧懵懂的天真孩童,她还会喜欢自己么?烺哥儿咬紧了下唇,眼中也不由自主泛起水光。
“你,会讨厌我吗?”烺哥儿转着泪花,仰着小脸儿,强作镇定的神色下藏着担忧和害怕,放在身侧的小手,也紧握成拳。
沈惜没想到自己令他误会了,忙摇了摇头,上前牵住了他的小手,声音坚定的道:“当然不会!”
她牵着烺哥儿仍旧到了屋里,温柔又坦然的看着他:“我还要谢你帮忙呢,烺哥儿真厉害。”
见她神色诚恳没有敷衍的意思,烺哥儿鼓起全部的勇气,睁着圆圆的眼睛,有些羞涩又不失骄傲的开了口。
“我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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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沈惜和丫鬟被不明身份的人劫走后,顾清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只是当着祁慎的面,他只得继续做戏。
“怎么会别人劫走?”顾清像是慌了神,他猛地站了起来,甚至抢在祁慎之前开了口。“若是被她跑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祁慎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虽说是他派人送顾清由别院回府的路上出了些岔子,被承恩伯府的人瞧见了。
承恩伯府眼下虽说是个姨娘当家,可自从伯夫人离府后,承恩伯府同永宁侯府的关系显然比先前更密切了些,沈惜更是带着伯府的两位姑娘在京中交际。
徐氏问过慧娘后才知道,沈惜早就同白姨娘交好。
难保沈惜没对白姨娘说过顾清的事,听慧娘的意思,白姨娘也是个聪明的,若是被她发现蛛丝马迹可就不妙了。
故此祁慎决定把沈惜关到另一处别院去。
谁知路上就出了事,竟有一队武功高强的人把沈惜和丫鬟给劫走了。
祁慎首先怀疑的人便是顾清。
顾清对沈惜有旧情应该不假,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若是顾清心软放走了沈惜,也是有可能的。
“沈惜一定不会放过我!”顾清仿佛没看到祁慎审视的眼神,自顾自的道:“她觉得是我抓走了她,对她图谋不轨——她跑了怎么办?方家、卫国公府知道了怎么办?乔湛一旦回来——”
他甚至有些魔怔的走到祁慎面前,一副乱了方寸的的模样:“王爷,您一定要把沈惜给带回来!否则微臣没有活路,也难保能守住您的秘密——”
“无论死活,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顾清在房中走来走去,气急败坏的质问祁慎,这显然与往日他持重的做派不符。
祁慎心中的疑虑稍稍打消了些。
一来顾清已经帮自己这边办了不少事,已经被认为是瑞亲王一党;二来上次见面时顾清强迫沈惜不成,闹得不大愉快。眼下沈惜默认是顾清把她绑了来,沈惜跑了对顾清只会有害无益。
过了良久,祁慎方才开口道:“本王自有章程,顾大人不必惊慌。来人,护送顾大人回府!”
直到出了门,顾清才惊觉自已已是出了一身冷汗。
“派人严密盯着顾清,看他都同什么人接触。”祁慎待他离开后,吩咐手下“不能让他离开你们视线。”
他倒要看看,顾清是不是真的鼠首两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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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陈莹派来打探消息的人铩羽而归,消息传回去,陈莹自是极为震惊。
平日里祁烺看起来温顺乖巧,竟然敢摆起世子的谱儿来。
这一次她学聪明了,并没有去祁恪面前闹,她想要亲自去会一会被藏着起来的人,只是还没出门,便被祁恪的人给拦了下来。
祁恪身边的长随赶了过来,请陈莹到祁恪的书房。
“妾身见过王爷。”陈莹进去时祁恪才拿起信笺,见陈莹进来,顺手放在了书案上。“王妃免礼。”
祁恪起身同陈莹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坐了,服侍的人端来了茶水奉上后,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只剩下了夫妻二人。
“我让烺哥儿出府是让他帮我办一件事情。”祁恪开门见山的道:“王妃不必过去了。”
陈莹被他戳破了心思,面上却仍是强作镇定。“王爷,世子年纪还小,虽然身份尊贵可行事还差些章程,若是怠慢了娇客就不妙了。”
原来陈莹捕风捉影得到些消息,以为祁恪在外头藏了个女子。且祁恪对这人极为看重,如今祁烺可是世子之尊,竟然他去陪着。莫非祁恪是想培养那人和祁烺的感情,日后把祁烺放到那人身边抚养?
尤其是她听了下人的回报,讲了那日在别院发生的事,让陈莹顿时生出危机感来。
“王妃想偏了。”祁恪猜到她心中所想,淡淡的道:“她要在王府中暂住几日,仍旧有烺哥儿陪着,还请王妃务必守住这消息。”
不提前知会一声,若是陈莹闹起来或是在外头说了什么,都会惹出乱子来。
“王爷,您也别太欺负人了!我好歹是您的正妻,您有喜欢的人抬进来便是,何必如此遮遮掩掩?”陈莹听罢,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红着眼圈道:“妾身自从进了王府以来,虽说不敢自称贤良大度,可曾为难过您的妾室?妾身是那样容不得人的人么?”
祁恪看着泫然欲泣的陈莹,在心中觉得好笑,她当然是。只是祁恪需要她的配合,面色便缓和了几分,拍了拍陈莹的手,柔声道:“你真的想差了,我并没有想抬什么女子进来。”
还没等陈莹松口气,祁恪道:“要暂住的人是永宁侯夫人,沈惜。”
祁恪不说则已,这话出口,不啻于惊天霹雳在陈莹脑中炸响。
眼下常玥不足为虑,陈莹把沈惜视为了眼中钉。前些日子她得到沈惜失踪的消息就觉得有些古怪,莫非是祁恪趁着乔湛下落不明,把沈惜藏了起来,想据为己有不成?
那日在祁恪书房翻出赤金红宝石簪子的情形又浮现在陈莹眼前,陈莹又是气愤又是恼怒,险些都坐不稳。
祁恪知道在常玥的挑唆下,陈莹是对沈惜有敌意的。是以他耐着性子,把前因后果能陈莹知道的都告诉了她,好让她安心。
见陈莹还是半信半疑,祁恪暗暗叹了口气,道:“九弟妹见了你一定会试探你关于沈惜的事,只怕她还会到王府来。”
祁恪如此磊落没有遮掩,陈莹心中稍稍安定了些。人到了王府也好,在她的眼皮底下,断然不会让沈惜做出勾引祁恪的事来。故此她脸色恢复了正常,应道:“妾身不会坏了王爷的事。”
不过祁恪还是不大放心,又叮嘱道:“把常玥看紧了,断不能被她知道风声。如今看着形势,太后是支持九弟的。”
听他如此说,陈莹心中油然生出一种祁恪把她当成自己人的感觉,顿时觉得责任重大,就差拍着胸脯像祁恪保证,定然会管好王府后院不让王爷费心。
陈莹深感得到祁恪的器重,心中筹划着怎么把沈惜给藏起来,也没有在书房多留,忙回了自己的院子安排。
而祁恪看着她离开,也说不出是否松了口气。
想到即将到来的沈惜,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
第220章 照顾
沈惜没想到, 祁恪竟敢把她藏到安亲王府。
如今的形势明眼人都能看出是祁慎更胜一筹, 若是一旦被祁慎察觉——所有脏水都会被泼过来, 一旦圣上重新临朝, 祁恪绝对没有好下场。
她有些看不透祁恪。
当然风险高回报也是极高的,如果在不被祁慎察觉的情况下乔湛及时回朝, 圣上重新临朝时, 能大获全胜的便是祁恪了。
素来谨慎的祁恪竟肯冒这样的风险?
“夫人,世子派人来说, 他今日入宫,要晚些才能过来。”兰草的声音打断了沈惜的思绪,她回过神来点点头。
不知祁恪怎么说服了陈莹,这些日子来竟没有来找她的麻烦, 只当做她不存在一般。她住在王府角落一间僻静的小院子里,祁恪并没有派过多的人服侍,只是从自己书房拨了两个丫鬟来帮忙,若无事也不会进屋子。
倒是烺哥儿来得时候不少,眼见他小小的年纪气势越来越足,很有亲王世子的风范,沈惜觉得甚是欣慰。
能这样安生的王府躲上几日,自是有祁恪的吩咐, 可烺哥儿在其中的作用也不小。尤其是在王府里, 烺哥儿小主人的身份没人再敢忽视,给沈惜带来了许多便利。
到了王府这些时日,或许是为了避嫌, 祁恪竟没有露过面。故此有人来通报说是王爷过来时,沈惜还是吃了一惊的。她以为祁恪准备神隐到最后,日后大家都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当然永宁侯府和卫国公府定会承他这份情。
不过祁恪会过来也在情理之中,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到了安亲王府,有些话总该当面说一说。
“见过安亲王。”祁恪进来时,沈惜已经候着了。
祁恪的目光落到沈惜身上。
有些日子没见过了,本来身段纤细的她又消瘦了不少,许是为了乔湛的失踪和被迫与亲子分开的痛苦,让她日夜难安。沈惜穿了身水蓝色的衣裙,素雅大方,下巴更尖了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显得大了。
只是她眸中那份从容镇静没有变,仿佛天大的事也不会让她倒下来。
“乔夫人不必多礼。”祁恪把自己的失神控制在片刻之内,他温和的道:“这些日子委屈夫人暂避此处,若是有什么需要告诉烺哥儿便是了。”
在他面前,沈惜自然是拘束的,但在烺哥儿面前就自在得多。
沈惜诧异于祁恪的这份细心,道了谢。
“贵府的四姑娘和小公子是被夫人藏起来了罢?”祁恪轻笑一声,见沈惜神色有些紧张,又道:“夫人不必紧张,我不会过问她们的下落,只是想告诉夫人一声,祁慎的人还没找到她们。”
祁恪是真的没准备把乔漪和乔琰找回来。
一来祁慎也在盯着两人的下来,且劫走沈惜后,他未免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再有动作就太显眼了;二来祁恪不想让沈惜觉得自己和祁恪是一样的人。
沈惜暗暗松了口气。
在珍宝阁初见祁恪时,便觉得此人深不可测,让她觉得害怕。同为太子的热门人选,既然祁慎动作不小,祁恪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沈惜自然不会轻易放松警惕,只不过在权衡之后,她也只能暂时选择接受祁恪的帮忙。
“多谢王爷。”虽说祁恪是想要拉拢永宁侯府才出手帮忙,沈惜仍然是感激的。若是祁恪真的要把乔漪和乔琰的下落问出来,沈惜一时还没想好要怎样应付。
两人从未单独相处过,先前都是有烺哥儿在一旁,不会觉得过于尴尬。而此时两人说话,都不免有些不自在。
祁恪自知多留下去不妥当,可他舍不得放弃这难得独处的机会,哪怕他知道沈惜对自己的心思一无所知。
“外头卫国公府、辅国公府祁慎还不敢真的有伤筋动骨的动作,你暂且可以放心。”祁恪搜肠刮肚的想着沈惜想知道的消息,“方家也暂且无虞,祁慎若想要趁机夺位,走名正言顺这条路,就需要阁老们的帮忙。”
“倒是乔三老爷和祁慎走得近。”祁恪看着神色变得专注的沈惜,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他,让他感觉心热了几分。“只怕是祁慎许诺了些什么。”
沈惜点点头,既是祁恪有意示好,沈惜也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了他。“瑞亲王拉了顾清顾大人下水,只怕他已经布局了。”
这句话有些没头没尾,已经洞悉沈惜和顾清过去的祁恪,立刻便听懂了。只怕祁慎也知道这个秘密,绑了沈惜去一是为了威胁乔湛,二是要给顾清甜头。
祁恪了然道:“如今太后也对这位顾大人十分看重,我听母妃说,还想为他赐婚。”
顾清和安阳郡主?沈惜想起了周氏告诉她的传言,不由问了出来。“是安阳郡主?”
既是太后有心这么做,此事便不算是秘密。祁恪没有诧异沈惜为何知道,颔首道:“没错。太后仿佛还想用些不入流的手段让安阳郡主屈服,只是没有成功罢了。”
既是她们觉得安阳郡主这一派的势力值得拉拢,那安阳郡主又岂会是简单的?反而让太后和皇后的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本来祁慎想让顾清和安阳郡主有染这个法子,可安阳郡主闭府称病,说是嗣子要侍疾,断绝了顾清接近的机会。
沈惜想起那位骄傲矜贵的郡主,果然是有几分手段的。
祁恪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忽然有人神色匆匆的进来,低声通报了几句。沈惜忙移开视线,不想探听他的秘密。
许是什么要事罢,只见祁恪眉头微蹙,没有了方才的放松,他很快告辞离开。
这时沈惜才察觉自己掌心已经变得汗涔涔,单独面对祁恪,她到底还是紧张的。
“夫人——”兰草进来后,不由有些担心的唤了一声。
沈惜挤出一丝笑容来,“我没事。”
方才祁恪把她所想知道的信息全都说了一遍,甚至连齐老将军府上也略提了一句,可是对乔湛的消息却只字未提。
难道此时连祁恪都不知道乔湛的下落么?
沈惜缓缓的在软榻上坐下,无意识的攥紧了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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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我先回去温书了。”烺哥儿同陈莹一起从宫中回来后,便提出要回自己的院子。
陈莹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来,点头应了,还嘱咐了两句他身边服侍的人,说是好生照顾世子,别让世子累着。
看着烺哥儿明显雀跃的背影,陈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