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白富美——素昧平生v
时间:2018-08-01 09:30:32

  李大嫂闻言,脸色都青了。
  阿公病重,轮到她那几天哪天不是尽心尽力在家伺候着老人。
  李二说:“挖沟渠今天要‘锯工’了吧,以后可没有公分挣了。俺这是为了年底多分一口粮才来的,不然早舒舒服服待家里了。”
  她忿忿地撇过头去,年底她就要嫁去李大力家了,就算多挣出来的公分还不是给他们白吃的?
  李二口中的“锯工”是从工人那里学来的,殊不知它原本该叫“竣工”。但她用自己的头脑,充分地理解了这个词的含义。
  她眺望着山腰倾斜出来的潺潺山涧,干完了活也想上山腰见识见识炸.药这种神奇的玩意儿。
  ……
  贺松柏同一帮人一块开田,贺大姐喂的牛被拉到了山上来,套上犁具,艰难又懒散地缓步前行着。
  他牵着牛,爱惜地时不时让它停下来歇息。
  日头渐高,火辣辣的太阳晒得人的皮都发红,黑的晒更黑红。
  “贺二!”
  “贺二——”
  他忽然听见了一道熟悉的、不可能出现在工地上的声音,他停了下来把牛交给同伴,皱着眉说:“我先去解个手,你给我看着。”
  他两步并做一大步,飞快地跑下山。
  顾怀瑾发着低烧,颠簸地连跑带爬地上了山,他看见了贺松柏跟见了救星似的。
  “啊呀!”
  “你来了!”
  “我跟你说件要紧事——”
  贺松柏把人扯进了隐蔽的草堆里,揪着他的领口,压低了声音道:“你还想不想安稳过日子了。”
  “大白天的你没经过允许乱跑啥?”
  顾工脖子都急得粗红了,他毕竟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年轻时还勉强算得上是“运动健将”,现在连续发烧,又饿着肚子撑着一口气跑上山来,差点一口气没喘上给急死了。
  “你、你放、放开我,我有人命关天的大事要说……”
  他喘了口粗气,双目都瞪大了。
  贺松柏闻言,这才松开了他的钳制。
  “牛、牛角山,炸……炸不得,炸不得哎!”
  贺松柏拍拍顾工的胸口,“你顺好气,说仔细点?”
  顾怀瑾干瞪眼,就着贺松柏递过来的水润了润嗓,烫得冒烟的喉咙才得到一丝解放。
  他捋顺了话说道:
  “岩石层太薄了,先前我就勘测出它里边可能有岩洞的存在,决定垦梯田的时候首先就划掉了它。它的土壤沙化严重,土壤肥力不够,今天炸了要么这田就废了,要么这山就废了……”
  “我这不能随便走动,哪里想到那几个崽子敢推翻了我的决定!”
  落后在山下的赵兰香才紧赶慢赶地追上,她憋红了脸,说:“顾工快别说了,工程队那边十二点要炸开湖岩了,再唧唧歪歪时间都磨光了!”
  然而顾工双腿已经打浮,宛如踩在棉花上,浑身是一丝丝力气都抽不出来了,“你、你俩快去阻止吧,老夫慢慢走。”
  贺松柏当机立断地蹲下来,把顾工背到了背上。
 
 
第52章 
  顾工这把老骨头猛然被人一甩背到背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说:“还背我干啥子!你跑快点才是要紧事!”
  贺松柏紧咬着牙, 没有回背上这老头子的话, 双腿跟上了发条似的, 以这辈子都没有过的速度猛跑到山腰。
  牛角山最大的涵水湖泊正位于此地。
  赵兰香跟在后边, 使劲地跑,跑到肺跟燃烧起来似的喘不上气也追不上男人。
  照她这样落后的速度, 追着上去的意义并不大, 她应该去做更重要的事。
  这般想着赵兰香停了下来, 目光四处逡巡着寻找人。一边找人一边放声大喊:“炸湖引水会引起山体崩塌,大伙快下山!”
  “下山下山!”
  “听到我说话的,都抓紧时间下山!”
  她焦急的视线跟着了火似的, 边喊边寻找大队长、寻找支书。
  很快,赵兰香找到了支书的身影。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特意从顾怀瑾的小册子上撕下的破纸,递给李德宏看。
  “这座山上有暗洞, 部分岩层脆薄, 经受不住炸.药,赶快把还在山上的人都驱赶下山!”
  李德宏猛不丁地听到这个女娃子到处宣扬对工程不利的话, 他皱起了眉。
  炸开湖水这最后一步完成, 梯田的工程也算告一段落了。为了以表喜庆, 也是庆祝漫长的工程竣工, 今天还有炸湖的火把仪式, 社员们干完活,还打算去涨涨见识,凑凑热闹。
  这会正是兴致高涨的时候, 哪里想到突然蹦出了这个危言耸听的“破坏分子”?
  到底是受了案头上压着的那份关照信的影响,李德宏即便心里不高兴,也没骂人。
  “你这女娃子,不要随便乱说话!”
  他生气地撕掉了赵兰香递过去的顾工珍贵的笔记。
  赵兰香顿时被激得红了眼,她又急又气,连忙蹲下拾起破碎的纸,站起身来冲着李德宏的脸打了一个巴掌。
  “清醒没有?”
  “如果今天多一个人死在这里,你都要负上一分责任。”
  她那黑眼睛里流露出平静的讽刺,冰冷得宛如冬日冻人的雪。赵兰香连多一眼都不愿意再多看,干脆利落地跑去找李大力。
  堂堂的一个村支书竟然被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踩了脸面,正在干活、吃饭的社员,脸上诧异、震惊、幸灾乐祸各种精彩的表情,
  李德宏当场就气红了脖子,他好歹是村里数一数二德高望重的人,被这样下了脸,脑子非但没清醒起来,反倒是嗡嗡地震惊、愤怒。
  他恼羞成怒起来,欲把人逮住算账,然而那女娃子却手脚灵活地溜掉了,李德宏根本追不上她。
  ……
  牛角山很大,是村里最大的山。一队和二队的部分成员都在这里干活,但除了这座山之外,还有另一座小山在开垦着。
  一队的队长李大力和二队的队长贺来福都在一块,正准备去参加“隆重”的点火仪式。
  李大力、贺来福的手上各捧着一盘鞭炮,这是从集体的钱里匀出来的买的,图个热闹喜庆。
  李大力刚上到半山腰,还没走到湖泊的位置就被一个女知青拦住了。
  她把撕成几瓣的纸托在手上,语气十分郑重又严肃。
  “顾总工程师说,牛角山的湖一定不能炸开,因为它的岩层十分脆薄,里头暗洞无数,顾工命令你们,立马疏散人群。”
  “一刻都不要多留。”
  “马上撤下山!”
  赵兰香的话,令人很难以接受。
  贺来福脸色就难看了起来,他说:“四个工程师都说没发现问题,那个坏分子就发现了?”
  “你这女同志不要受了他的挑拨离间!”
  李大力没说话,看着眼前这女娃子并不像是头脑发热容易冲动的人,他按下耐心拣起她手里的纸片,粗粗地看了看。
  他文化程度不高,是个睁眼瞎,好几个字都不认得,但是“牛角山不宜开垦”这几个字却是认得的。
  李大力的内心做着激烈的挣扎,放弃这场点火仪式,到时候全大队都抹不开面子。万一不是真的,这女娃子也会因为顾工的“挑拨离间”而受到牵连。但万一确实是真的,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小事。
  实在是这个坏消息来得太突然,短时间内让人无法消化。
  唉,人总是愿意往着好的方向想的!当有人跳出来指责这个凝聚了大伙几个月血汗的工程其实白干一场,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这种当头一棒喝的、被否定负面情绪笼罩了两个大队长。
  李大力把鞭炮交给了贺来福,皱紧了眉头把碎纸拼凑了个完整,盯着这些碎纸翻来覆去看。
  最后他抹了把脸说:“这个知青是俺们大队的,是个可信的进步青年。”
  “顾怀瑾这段时间在牛棚里表现也不错,俺信这一次。”
  贺来福扛着两条粗大的鞭炮,说:“成,你让人撤,俺去看点火仪式。”
  李大力粗着声说:“看你娘的看,你下去把你的社员轰下山。”
  向来威风凛凛,在粮食大会上多次被表彰、当成榜样一样看待的贺来福,头一回被隔壁大队这个粗牛一样的队长强势地喷了一脸,他粗了脖子说不出话来。
  李大力也没说废话了,把贺来福身上的两条鞭炮夺了过来,转身冲着山下就跑。
  赵兰香心里感激极了,也跟着李大力一块下了山,最后贺来福看着两人跟火烧屁股一样地消失了,手里没有鞭炮,上去也抹不开脸。他想了想也跟着下了山。
  ……
  另一边。
  贺松柏背着顾工跑到了牛角山蓄水的湖泊边,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炸.药整齐地码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儿。
  顾怀瑾的三个徒弟正在聊着天,心情一片大好。
  顾怀瑾被背了一路,总算是一口气喘了过来,他看到工人正在一个个地固定着炸.药,松了口气的同时面色也不太好。他双脚落地的一瞬间立即去找了工头。
  他用命令的口吻,严肃地说:“立刻把这些炸.药拆了。”
  “今天绝不能炸开地下水。”
  工头是个憨厚的汉子,只顾着问他:“你咋来了?”
  顾怀瑾弯腰把炸药的引线一根根拔断,还没拔了几根就被人阻止住了。
  胡先知脸色很差劲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是顾怀瑾的徒弟之一,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脸上的胡茬都生了一圈了。
  顾怀瑾脸色更更差劲地说:“这座山不适合开垦梯田,我不是早就否决了它吗?为什么还要开?你知道它下面有多少暗洞吗?”
  “修了几座桥了不起了!”
  “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胡先知甩开了老师傅的手,说:“这就是你顾怀瑾来搞破坏的理由?”
  “你现在已经不是总工程师了,没资格再管工程的事。”
  其他的两个年轻的工程师也来了,取笑地说:“别闹事了,小心这辈子都离不开牛棚。”
  “你们几个,还愣着看啥,快动起来干活,引好水好收工!”
  孙翔年纪轻,气势也最盛。他把顾怀瑾拉到了后头,说:“你懂什么,跑来指手画脚。这座山的水源最丰厚,灌溉也方便,适合开采,能节约很多不必要的浪费资金。”
  顾怀瑾看着这个小弟子,虽然他的年纪最轻,但进步最快,学问也做得好。
  他脖子涨红了,掏出自己的小册子说:“上面都是我测量的过程,记得很清楚。”
  “你自己看,看完了还要炸,当我从来没收过这个徒弟!”
  孙翔不咸不淡地翻了几页,没有一点兴趣地把小册子扔给别人看。
  他们的心思早就不在跟顾怀瑾争辩上了,他们只想早点完成任务,竣工回家。
  其中一个嘲笑地说:“你不仅老糊涂了,还胆小如鼠!”
  “你要是怕死,立马就下山,保证伤不了你一根寒毛。”
  胡先知没有说话。
  他拿着师傅的小册子,却是沉默地看了起来。他的数学底子不算扎实,这堆数据草草看过去,却是吸住了他的目光。他开始隐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但他不愿相信,如果这些都是真的,这个工程就无异于一道火辣辣的耳光甩在脸上,否定了他们这些日子所有的心血,也连带着否定了他们整个人。
  堂堂一个工程师,竟然犯如此低劣的错误!
  胡先知弱弱地说:“保守起见,先把爆破工作停一停吧……”
  “老师毕竟是老师,他的话还是要听听的。”
  胡先知的话,遭来了孙翔和王洋激烈的反对,他们吩咐工人继续埋炸.药。
  胡先知没有决定的权利,因为孙翔才是总工程师。
  在一旁喘气的贺松柏,见这些文化人叨叨絮絮磨嘴皮子说个不停,他冲上去拆掉了炸.药,一股脑地扔进水里。扑咚扑咚地溅起水花。
  这个动作激怒了很多人,这些炸.药可是真金白银买来的,全是白花花的银子,这么一扔几十张大团结跟扔水里似的。
  贺松柏手脚特别快,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扔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炸.药,结果是被人围着殴打了一顿。
  贺松柏饶是打架打出名堂来的,也不免生生受了几拳头。
  他沉着声说:“顾工,你先下去跟队长说疏散人群吧,这里交给我。”
  孙翔却是彻底地发怒了,他准备让人撤回安全范围,让工人把这个“破坏分子”捆住打算秋后算账。
  他看了眼怀表,沉声说:“十二点整,准备。”
  胡先知喘着粗气,看着眼眶隐隐发红,俨然发怒的总工程师师弟,连忙阻拦道:“我要下山!”
  “工人们也要跟我一块下山!”
  “我觉得顾老师有点道理。”
  胡先知话还没说完,被另一个工程师打了个嘴巴。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吗!”
  胡先知心头笼罩着浓浓的不安感,两泡眼泪险些掉了下来,他硬着声说:“爆破不需要那么多人吧?”
  “我不管你们,我只管我的工程队。”
  “老林,让你的人带着家伙下山,不听劝想死的就留下,我不管你们的命了。”
  “我只管惜命的人。”
  副工程师这么一说,这帮埋炸药的工人躁动起来了。
  孙翔嘲讽地点了点怀表,说:“成,给你们二十分钟,下得山了吗?”
  现在已经是十二点整了,原计划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开始爆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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