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柔瞬间回过神来。
她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摸到了热感应眼镜的轮廓。
快速环顾了一下四周，熟悉的景色，是已经爆炸的那个目标建筑。
而她，正一只手攀着金属巨桶，似乎想爬上去。
对，她是想爬上去杀掉最后一个目标，然而那个人……已经被慕潇射杀了么？
陌柔透过热感应眼镜，愣愣地看着那个已经死透的红色轮廓。
脑子好乱，乱成一团，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但如果，爆炸是真实发生过的话……
“慕潇你过来！把他的光脑摘下来戴自己手上！快——”
陌柔声嘶力竭地喊着，爬到金属巨桶上，摘下其中一人的光脑戴在自己手上，然后迅速摘下另一个人的光脑扔给慕潇。
——那个“警告”的声音就是从这两个人所在的方向发出来的。她无法判断具体是哪个人，反正肯定有一个人的光脑设置了类似于“检测到脉搏停止即自爆”的功能。
对于陌柔突然的命令，慕潇虽然疑惑，但还是乖乖接过光脑，听话地戴在了自己手上。
然后他和金属巨桶上的陌柔沉默对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五分钟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觉察到陌柔的呼吸稍稍平稳，慕潇这才试探着开口：“怎么了？”
陌柔抿了下唇，欲言又止。
要怎么说？她预知了未来，知道不这么做就会发生爆炸？
而且，她是真的预知了未来么？
还是刚才那一瞬间产生了幻觉？
不。不可能是幻觉。幻觉不可能这么真实，真实到她现在的心跳还有些不稳，正以一个明显不正常的频率剧烈跳动。
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压下心里的余悸后，陌柔尽力用平静的语气开口：“我就是突然想到，光脑上可能存在这样一种系统，检测到持有者的脉搏消失后，自动启动一些程序，比如——引爆这个建筑物。”
慕潇愣了愣：“……亏你想得到。”他觉得陌柔的想法很离谱，可他还是愿意相信，问题是……
“那为什么只摘这两个人的光脑？其他人不管了么？”
呃……
陌柔迅速找了个理由：“Omega的直觉。”然后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我准备杀这个人的时候，突然有种非常不安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慕潇恍然：“难怪你刚才愣了一下。”
“好了，任务完成，联系后勤组过来加班。”陌柔说着，忍不住微微皱眉。
不行，她现在的情绪太不稳定了，如果慕潇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她没有自信能在他面前保持镇定不露出马脚。
还是快点转移话题吧。
“让技术组的人也过来，我需要人帮我确定光脑上是不是真有我刚才说的那种系统。”
“好。”慕潇乖乖应着，点开自己的光脑，和奚楠取得联系后，把陌柔的命令一一转达。
他全程都没有对陌柔的判断产生过一丝一毫的怀疑，连“Omega的直觉”这么奇葩的理由都全盘接收，让陌柔着实有些惊讶。
关掉光脑后，他走到靠近悬崖的那一侧，试着打开了门。
陌柔下意识地朝他望去。熟悉的背影，熟悉的星空……
可她再也无心欣赏。
刚才，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突然想起，她刚重生的时候，似乎也像现在这样摸不着头脑，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怀疑。
对……有没有可能，她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真的死在了爆炸里，然后，重生回了几秒钟前？！
为什么会这样？
本以为重生一次已经够离谱了，结果她重生了两次？第二次还是这么短的时间跨度？！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难道她再死一次，还是会重生吗？
陌柔低下头，看了眼手中的枪。迟疑片刻后，试探着把枪抵上了自己的胸口，然而没过多久又挪开了。
不行。
首先她根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又重生了一次。
其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重生的原理，说不定触发她重生的只有他杀而非自杀，说不定这就是她最后一次重生的机会。
最后，就算她真的能无限重生，她要怎么控制自己重生到哪个时候？如果又重生回了军校，甚至重生成了婴儿……
陌柔沉默地看着门口的慕潇，抿唇。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这一世的她一路走来也不是十全十美，可她不愿重来。
爆炸发生的那一刻，她居然丝毫没考虑到自己的安危，满脑子想的都是慕潇。
想要他活下去。
不想看到他死。
不能继续待在他身边了，好不甘心……
视线忽然模糊，怎么也抑制不住。
陌柔咬牙靠近慕潇，从他身后一把环住他的腰。
慕潇愣了一下，疑惑地开口：“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陌柔用清冷的嗓音漠然回应。
“好。”慕潇应着，唇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下，“任务完成了，我们都还活着。真好。”
“……”陌柔闭上双眼，无声地叹了口气，“等回去了，让我好好玩一下你吧。”
慕潇：“？？？”
他刚才说错了什么？
“说起来，一年前你不经过我同意，乱翻我爸房间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都一年了还记得？
“我记得你说过，对于那件事惩罚，你很期待？”
“……是。”
“嗯，那就好好期待一下吧。”
“？？？”
第73章 关灯
一段时间后, 技术组和后勤组的人开车赶到了任务现场。
他们开来了两辆车。后勤组的人下车后，朝陌柔和慕潇敬了个礼，然后就去处理任务现场了。
奚楠从另一辆车上下来, 走到陌柔面前，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你们两个一加班，整个第四支队的人都要陪着加班，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陌柔现在可没心情跟他废话, 用两个字堵完他后，对着他的肩膀就是一拳, “醒醒, 工作了。”
“嘶——你可以再用力一点，真的。”奚楠揉着肩膀翻了个白眼, 然后抓过她的手腕, 打量起了她手上的光脑，“是要我检查这个？”
陌柔点了下头：“确切地说，是光脑上的身体状态检测系统，及其对应的触发程序。”
“OK, 大概了解了。”奚楠一秒进入工作状态, 开启她手上这个并不属于她的光脑，连上自己的光脑, 黑进去检查了一遍她说的系统。
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他不做评价，又把慕潇手上的光脑快速检查了一遍。
“……还真有。”他小声嘀咕着, 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忽然有些背脊发凉。
如果慕潇没有把这个光脑转移到自己手上, 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他们是怎么觉察到这个系统的？
奚楠百思不得其解。
他把触发程序解除绑定后，一边检查其他问题，一边忍不住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Omega的直觉。”
这真是个百用不厌的好理由。
“所以，真有那个系统？”慕潇问着，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不敢置信。
不过，对于陌柔的说法，他是认同的，因为他在击杀最后一个人时，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只不过，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陌柔的命令。
或许Omega真有一种特殊的感知能力吧。
奚楠没有回答慕潇的问题，他把两人手上的光脑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不再有任何问题后，这才把它们从他们手上摘下来，装进密封袋里。
然后心有余悸道：“这个任务太危险了，你们还能活着真是奇迹。”
可不就是奇迹么？
陌柔勾住慕潇的胳膊，有些疲惫地倚靠在他身上。
两次做这个任务，一次重伤一次死亡，她现在还能站在这里，真的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然而，她身上的“奇迹”，真的是“奇迹”？
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她两次重生，不代表前世发生的事就能一笔勾销。
重生前的世界怎么样了？是依旧存在，还是已经被覆盖重写？
她究竟为什么会重生？
她现在真的还活着吗？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陌柔，接下来的事，后勤组会处理，我们回去休息吧。”
慕潇温柔的嗓音将陌柔从混沌的思绪中唤醒，她轻轻“嗯”了一声，任由慕潇将她横抱起来，走向悬浮车。
奚楠跟着两人上车，看着他们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刚才陌柔主动勾了慕潇的胳膊？这像是陌柔会做的事吗？
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太清。
慕潇把陌柔抱上车后，自己也上了车。
刚关上车门，肩上就多了个重量。
慕潇愣了一下，侧头看去，只见陌柔闭着眼睛靠在他身上，样子十分平静。
他忍不住牵了下唇角，身子稍稍下沉，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本以为她准备睡了，然而，车子启动后，她闭着眼睛开口，问前座的奚楠：“你找到莫溪了么？”
奚楠怔了怔，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所以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语气有些不满：“关你什么事？”
现在的第四支队，敢用这种语气跟陌柔说话的，估计只有他了。
陌柔嗤笑一声，睁眼：“怎么不关我的事了？你忘了你家Alpha背后的boss想要针对的人是谁？”
对了，是慕潇。
奚楠抿了下唇，好半天才把情绪调整回来，尽力用平静的语气回应：“他的光脑被毁了，我……”他的声音突然卡壳，陷入沉默。
“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陌柔现在疲惫到不行，没有多余的精力逼问他。
反正她已经知道了，奚楠就是前世第一支队的传奇黑客，而这一世成了她的下属。
有什么问题，她完全可以等自己的精力恢复后再慢慢问他。
话说，第一支队啊……
那是每个军人都梦寐以求的地方，职责是守卫联邦总部，可基本上一年到头都没什么棘手的任务，闲得不能再闲。
死亡率低于百分之0.1，跟第四支队完全是两个极端。
联邦军队内部考核结束的时候，除了他们四个，应该每个新人的志愿表上都填了第一支队吧。
要不是莫溪出了事，这一世的奚楠也不会填第四支队。他要是不填第四支队，以他的能力，进第一支队毫无悬念。
陌柔叹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果然容易想太多，让自己越来越纠结和难受。
陌柔抱住慕潇的胳膊，再次闭上双眼。这一次，她是真打算睡了。
*
陌柔在车上睡着了。
负责开车的那个后勤组成员，把她和慕潇直接送回了家。
任务顺利完成，第二天又是周末，所以他们完全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两天。
慕潇小心地横抱起陌柔，他的动作已足够轻柔，可还是把陌柔惊醒了。
但陌柔即便醒了，也没说什么，任由慕潇把她从车里抱出来，一只手本能地揪住了他的衣襟。
“你们辛苦了，好好休息啊。”奚楠摇下车窗，对两人挥了挥手。
慕潇看着他笑了一下：“嗯，你们路上小心。”
目送着悬浮车开远，慕潇把陌柔在门口放下。陌柔掏出钥匙开了门，走进大厅。
慕潇随她进去，关上门后，或许是觉得终于到家可以放松了，他脸上闪过一丝疲惫，但很快收敛，平静地开口：“洗澡还是直接睡？”
陌柔想了想：“还是洗个澡吧。”
都到家了，她还是想舒舒服服地洗个澡，然后干干净净地上床，睡他个两天两夜（不）。
“嗯，那你去洗吧，我等你。”慕潇说着，在沙发上坐下。
陌柔看他一眼，没有在意，进房取了换洗衣服就去洗澡了。
因为想早点洗完早点去睡觉，所以她洗得很快。
披上睡衣离开浴室后，她一边用毛茸茸的干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进大厅：“我洗好了，你……”
陌柔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沙发上的慕潇，脚步一顿。
此刻的慕潇，斜靠在沙发上，歪着脑袋，整个人摇摇欲坠——竟是睡着了么？
陌柔看着他，眨了下眼睛。
没什么好奇怪的吧。Alpha也是人，也会累啊。
可他即便很累，也没抱怨过半句话，硬是强撑着抱了她一路。
陌柔试探着凑近他。
Alpha的信息素下，隐隐弥漫着一股汗臭，可她居然一点也不讨厌。
要叫醒他么？
坐着睡觉不会舒服吧。
嗯，还是叫醒他吧。让他也去洗个澡，然后再去床上好好睡。
这样想着，陌柔忽然坏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摸上慕潇的衣扣，一颗接着一颗解开。
慕潇睡得很死，无论陌柔怎么摆弄，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