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飞对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板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连忙用身体挡在了老板和邵政中间,堆了满脸的假笑。因为心虚,对邵政说话也有点底气不足:“这位先生,我们宁总和宋小姐是青梅竹马,宁总只是想和她叙叙旧。”
刘总带着几位保安赶到门口,他一边擦着额头上的虚汗,一边打圆场:“这可真是我们小宋三生有幸。小宋,你就陪宁总叙旧吧,今天不算你旷工。”
刘总早就看出了宁东旭和宋深深之间有猫腻。虽然对宁东旭这种土匪作风颇有些不齿,但给他十万颗胆子也不敢得罪港城富豪宁怀善的长孙。
被保安团团围住,邵政敢怒不敢言。
柴飞总算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纨绔子弟仗势欺人强抢民女,只希望围观群众可以大发慈悲把他的脸PS掉。他充其量只是一个马仔,可不想跟着老板一起上朋友圈。
“宁总,等等。”
不和谐的声音再次传来。
“等什么等?我们宁总从不等人!”柴飞硬是扮出凶狠的模样吼道。直至,他的视线里出现了秦歌。
柴飞很没出息地怂了,退到了宁东旭的身后。
秦歌站在门口,约莫是热闹看完了就管起了闲事:“宁总,你问过宋小姐她愿意跟你走吗?”
宁东旭唇角一歪,“她不说话就是愿意。”
秦歌被他的无赖嘴脸给逗笑了:“宁总,你就是欺负宋小姐不会说话。”
宁痞子眉毛一挑,“我就是欺负她怎么呢。我就爱欺负她,你有意见吗?”
秦歌没想到堂堂一个宁大公子居然可以这么不要脸,他简直想竖起脚拇指给他点个赞了。他换了个思路,开口道:“宁总,你顶着宋小姐的胃,她会不舒服的。”
宁东旭闻言,放下了宋深深。
宋深深难受地捂着胃部,咳嗽了好几声。她拿出便签纸,写了几句话后,撕下来,递给了邵政。
——邵政,对不起,我不能和你结婚。你是个好人,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的,可我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邵政这辈子积攒的勇气再次爆发了,他握紧了拳头,对着宋深深大无畏地叫道:“你别怕他。我就不信这个社会没有王法了。有钱就了不起吗?就可以肆意妄为吗?”
宋深深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个社会有王法,可她的王法却从来都是宁东旭一人制定的。
经过秦歌身边时,宋深深朝他鞠了个躬。她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宋深深顺从地上了宁东旭的车。刚系好安全带,蓝色保时捷就出发了。
出了拥挤的商业街上高架桥。宁东旭脚踩着油门,缓缓压下去,仪表盘上的时速顿时不停地往上窜。
“你现在是不是希望我当年直接死在那场高架桥崩塌事故?”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越收越紧。
宋深深目视前方,那张素净的脸在灯影下忽明忽灭,看不出是何情绪。
没多久,车子驰入了云浦区高级住宅。
门一关上,宁东旭就把宋深深按在墙上,弯下腰亲上了宋深深的唇,用力吸吮着她的唇瓣。像是蛰伏了许久的野兽,终于抓住了觊觎已久的猎物,恨不得把其吞入腹中饱餐一顿。
宋深深跟着充气娃娃似的毫无反应。可充气娃娃好歹还会叫两声,她连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宁东旭不由得怀疑,他在亲一块木头。
“宋深深,跟我接吻就这么让你难受吗?”宁东旭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他的力道很重,捏得她整个下巴都麻痹得毫无知觉。宋深深拍掉他的手,不想这个动作却触动了宁东旭内心深处的某根弦。宁东旭扯住她的手,用力一拉,下一刻,她整个人就陷入了他的怀中。
他的呼吸,吹过她的脸侧,吹到她的耳边:“深深,我要惩罚你,惩罚你趁我不在偷偷跟别的男人结婚。”
宋深深推开他,那张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生气,“宁总,你想跟我上|床就直说。不要每次都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藏你内心肮脏的欲|望。”
宁东旭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么直白露骨的话,张着嘴看了她好一会儿。当她开始脱衣服时,宁东旭更是瞪大了眼睛。
“不过我不是白睡的。宁总,你这么有钱,一晚一千的嫖资总出得起吧?”宋深深三下两下褪去全部的衣衫,赤身裸体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沉默。
沉默过后,还是沉默。
宁东旭脱去身上的风衣,把她裹了起来,哑着声音说:“深深,你别这样。”
宋深深突然就发狠了,把风衣扔到地上,“宁总,你不是不让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要不你就干脆包养我好了。为了钱,我可以当不要脸的小三。”
“……深深,你别这样!”
“我这样怎么呢?宁东旭,你不是不毁了我的人生就不甘心吗?我就让你毁,毁个一干二净!”宋深深上前一步,手放在他的领口,用力一扯。衬衫的扣子掉落到了地上,露出了一大片硬朗的胸膛。
宋深深伸手去脱他的裤子。宁东旭连忙往后一闪,慌乱地拢了拢衬衣。
宋深深再次上前,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唇。
宁东旭一怔。如果宋深深骂他打他咬他,他还觉得是情趣。可宋深深如此主动,他反倒不知所措,又往后退了一大步。
宋深深觉得自己反倒成了那个强抢民男的女流氓了,不耐烦到了极致。“宁总,你到底要不要做?我都没嫌弃你技术差劲姿势单一只顾自己爽,做你的老婆一定没有性福。”
宋深深的话就像一把刀,戳着宁东旭的痛处。
还戳的又快、又狠、又准。
宁东旭羞愧难当,脸上还泛起了两团可疑的红晕,大声嚷道:“你懂什么啊?我,我——”
他原本想说,他的性经验次数屈指可数。下次保证一定会做的更好。可是,做男人做到这个份上也太憋屈了,任他脸皮厚的跟城墙一样,他也说不出口。
真是天要亡他了,那个他一手养大的小丫头居然凌驾在他头上,把他噎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深深飞快地穿好自己的衣物,手放在门把手上,正要离去,身后响起了宁东旭低哑滞涩的声音。
“深深,你有没有爱过我?不许撒谎。”
宋深深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比划:“我从没爱过宁家大公子。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就是莞尔的爸爸。如果我撒谎,不得好死!”
坐在公交车上,宋深深给刘总发了条辞职短信。经过宁东旭这么一闹,酒吧那边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宋深深无力地将头靠在车窗上,都市繁华的夜景在眼前不断闪现。她想,明天得去找份新的工作。
回到心缘鲜花店,就见邵政等在门口。
那个老实内向的男人看到她,还没开口,眼圈已经红了:“深深,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得到许可后,他轻轻地把宋深深拥入怀中,难掩内心的苦涩,说:“深深,你又漂亮还弹得一手好琴,在我心目中就跟个仙女似的。可我长得丑还很穷,所以当你答应和我去领证时,我真的非常开心。我活了四十年,丢过工作死过老婆,就一老屌|丝,没想到这么好的事情会砸在我的头上。我知道你并不爱我,可是没关系,我爱你我稀罕你就好。但是今天,我看到了那个宁总。我是男人,我知道他看你的眼神意味着什么。我想我的美梦要到头了。如果将来有一天,你遇到了难处,一定要跟我说。我虽然无钱无势,但只要我能做得到的,我一定会帮你。”
邵政吸了吸鼻子,放开了她:“深深,祝你幸福。”
宋深深目送着邵政离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她全身脱力,靠着冰冷的墙壁滑下,抱膝蜷缩成一团,用膝盖抵住疼痛的胸口。
宁东旭已经成了一个疯子,不把她的人生搅得翻天覆地就不罢休。
年少时便是这样。宁大公子像吸血鬼一样,吸干了她的血还不够,还吸走了她的灵魂。她在他的恶作剧下,前一秒还飘飘然上了天堂,下一秒就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十五岁时,她献了一次血。成人一次献血的极限是800cc,但那次远远不止。医生毫不手软地抽了她的血就急忙忙送去了手术室。
等宁东旭从手术室出来时,她因为失血过多已经躺在重危病房里。身体的气力渐渐消失,朦朦胧胧间,宋深深看到了一团光亮。
在那团光亮中她还看到了早已逝世的父亲。
父亲微微笑着,一如往昔,然后向她伸出了双手。
“爸爸!”宋深深兴奋地叫了出声,向宋青杉跑了过去。
突然,一股温暖的力量从背后环抱住了她,硬是拽着她不放。
有个人用沙哑的声音给她做出了世上最美好的承诺:“深深,求你不要扔下我一走了之。只要你醒来,这次换我,我来照顾你,照顾你一生一世。深深,求你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东哥抱了她三天三夜,任是谁劝都不肯放开她。
后来,她出院了,宁东旭出国了。
再后来,他在美国交了个女朋友,完全忘了当初他给少女的那个承诺。
少女从此得出了一个惨烈的教训: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不可信。
第14章 热情奏鸣曲(1)
过了崇恩庙,再往东一公里,就到了深城著名的半山富人区。
这里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离城区也不过半小时的车程。许多富豪选择在此盖起了别墅。
比如说眼前这座极为气派的欧式别墅。
宋深深对了下地址,确认无误后,按了按门铃。
“小姐,您好,请问找谁?”一位保姆模样的女人走过来,看着宋深深,脸上挂着亲和的微笑。
宋深深把早就准备好的便签纸递了过去。
——有位深城音乐学院的老师让我来这里找她。
“你是说太太吗?请稍等下。”
保姆回去通报了。
宋深深留在原地等候,没多久,就看到一辆跑车缓缓驰来。极为骚包的亮橙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简直要亮瞎了宋深深的眼睛。
车子开进别墅,又原路退了出来,停在宋深深的身边。
宋深深纳闷地看着驾驶座的男人,直到他脱下同样骚包的墨镜,露出了那张漂亮的面孔。
是秦总!
“宋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秦歌很是吃惊。
这个宋小姐昨晚经历了告白求婚、婚姻被阻、恶霸抢人的糟心事,可是现在还是一脸的风轻云淡,仿若昨晚只是一场噩梦。
宋深深再一次说明了她的来意。
“宋教授找你?”秦歌眯起了眼睛。那双桃花眼好像含着两汪春水,直勾勾盯着人看时,几乎让人生出了一种很深情的错觉。
然而,那也仅仅只是错觉而已。
宋深深不知道他口中的宋教授是不是就是那名老师,没有回应。
“你跟宋教授是什么关系?”秦歌从车窗探出身,盯着宋深深看了又看,“你和她长得很像。”
宋深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时,保姆走来,很熟络地对秦歌笑道:“大少爷,好久没回家了。”
“岚姨,我在日本给你买了些筋骨贴,听说对腰间盘突出很有效。等下给你。”秦歌说完后,又钻进车里,开走了。
“这位小姐,太太请你进去。”
岚姨带着宋深深穿过一条由鹅软石铺就的花园小路,进入了主屋。
宋深深在宁家住了七年。宁东旭逢年过节就拽着她到处瞎转悠,逢人就说这是我家孩子请多多关照。宋深深因此见识到了很多豪宅,不过像这种巴洛克风格的还真是少见。
华丽到奢侈的水晶吊灯从四楼垂至一楼,地板、墙壁和柱子都是大理石制成,盘子、吊灯、花瓶等装饰都镶着24K金。
宋深深再次被成功地亮瞎了眼。
屋内充斥着古典艺术,客厅摆着金色的施特劳斯的雕像。巨大的壁炉上刻着曲线优美的浮雕,其间有五线音谱穿插其中。宋深深一眼就看出那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岚姨很善解人意地留了点时间让宋深深的眼睛恢复清明,带着她来到二楼的琴房。
琴房采用最高级的隔音材料,站在门外听不见一丝声响。
一开门,激情昂扬的琴音就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耳朵。如咆哮的深海,将她吞没。
房屋的女主人没有回过头,也没有寒暄,“坐下来跟我一起弹。贝多芬的《热情奏鸣曲》,不会陌生吧。”
宋深深当然不会陌生,《热情奏鸣曲》是贝多芬中期奏鸣曲创作中的巅峰之作,也是整个钢琴音乐史中占有最高峰的经典作品。这首奏鸣曲是贝多芬所有作品中最富激情的一部,充满斗志的热情像巨浪一样澎湃起伏。
小时候,爸爸带她出远门前要她反复练习这首奏鸣曲。他说,深深,你有一个姑姑,她嫁给了一个有钱人。你要在你姑姑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好了姑姑就会喜欢你,就会让你跟她一起生活。你是天才,姑姑会把你带向通往钢琴家的道路。
她哭着问他,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爸爸摸着她的头,沉默了很久后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说,深深,乖,你的姑姑会给你最好的人生。
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老师,我好多年没有弹古典乐,我弹不来。
宋深深心里清楚,这首奏鸣曲的难度极大,并不是今时今日的她可以驾驭的来。即使受伤后她极为小心地养着手,即使她下苦功去做恢复训练,然而,废了就是废了。
“为什么学钢琴?”秦太太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
——为了我妈妈。
宋深深很小很小的时候,她的父亲宋青杉就跟她说,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爸爸没用,已经留不住她了。但是如果你学好钢琴的话,说不定妈妈就会回心转意。
但是妈妈一直没有回心转意。
后来,宋深深也明白了,妈妈是不要她和爸爸了。
——后来为了我爸爸。
宋深深童年时期,宋青杉热衷于作曲。家里有个小型的编曲室。宋深深就窝在里面,一会儿摸吉他一会儿敲键盘,美名其曰帮爸爸一起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