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药铺松韵堂大少爷在成亲第二天不见踪影,贫苦家庭出身的新婚妻子一边苦苦等待丈夫归来,一边支撑着整个大家族。时值抗日战争爆发,松韵堂无可避免地卷入了时代的漩涡中。女主角一边智斗日本人,一边为红军前线输送药品,终于在抗战胜利那天等到了丈夫的归来。
“望夫石,望夫归,纵然青丝成白发,终不悔。”
宋深深品着这句歌词,品出了苦涩的味道。她不知怎么的,想起了早已过世的爸爸。
唐之遥又播放了一首《没有你》。这是歌坛大姐大汪琳的成名曲。汪琳特色的烟嗓,低低的吟唱着,配合着悲凉的大提琴伴奏,充斥着挥之不去的忧伤和绝望,唱出了失恋之人的寂寞与悲伤。
“老师上大学时就开始写歌,以一首《望夫石》一鸣惊人,并且一战成名。歌坛那些有名有号的人都曾向她邀过歌。不要以为老师只会写苦情歌,其实老师前期写的歌都很欢快。后来老师结婚了,就专心相夫教子,再也没写过歌了。”
唐之遥边说边播了一首歌。旋律跳跃活泼,歌词朗朗上口,那几乎就是一首儿歌。
宋深深跟着旋律哼了起来。她越听越不对劲,这首曲子,不是她童年时跟爸爸在海边踏浪嬉戏时一起想的吗?
宋深深一口气又听了五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这些曲子她统统都在爸爸的作曲室听过!
可是,歌单上的作曲人只有宋青枫一个。
她明白了姑姑为什么婚后不再作曲,因为那时爸爸几乎跟她断了所有的来往。
原来姑姑耐以成名的曲子,全部都是爸爸替她写的。
原来爸爸对姑姑的感情竟然深到这种地步!
宋深深觉得惊讶、气愤,更为爸爸感到深深的不值。不知道爸爸有没有后悔过,他的才华助姑姑振翅高飞,却再也飞不回他们曾经的家。
宋深深突然就很想回家看看。可是她的第一个家早已在那场大火中付之一炬,去了也只是空留一堆的遗憾和悔恨。
短信铃声响起。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照片上是两排齐整的苦楝树,树的尽头隐隐露出红砖绿瓦。
那是她和东哥一起生活过七年的家。
照片下面有一行字。
——苦楝树结出了很多你爱的果子,什么时候回去看看我们的家?我想你了。
宋深深眼前顿时一片朦胧,那是她的第二个家,温暖的、明媚的、充满了无数美好的回忆,是她此生最为留恋的地方。
却在那个竹剑挥下时,成了她内心深处不敢触碰的痛。
她抹去眼泪,回了四个字。
——除非我死。
从唐之遥那得知秦宗佑即将过五十五大寿,宋深深觉得她有必要给姑父准备一份礼物。她带着两个小孩到商场,请她们出谋划策。
“要不买个手表?”宋莞尔觉得男人都喜欢手表。
宋深深直冒冷汗,她的全部身家加起来,还不够一个手表的零头。
宁语宁见多识广,又心思通透,觉得商场的东西远远超过了宋深深的能力范围,于是提议道:“深深姐姐,天气冷了,要不我们买个围巾送给秦伯伯吧?”
宋深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买了深灰色和浅灰色的山羊绒细毛线,给两个小孩点了两杯热豆浆,坐在德克士里织起了围巾。
她的手非常灵活,动作又极为娴熟,不一会儿,就织好了小半截。
宁语宁想让宋深深教她,学会了就可以给两个爱妃各织一条围巾,便问宋莞尔生日是什么时候。
宋莞尔回道:“四月七号。”
宁语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我也是四月七号!”
宋深深非常吃惊,没想到两个小孩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傍晚时分,宋深深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宁语宁看着深灰浅灰相间的格子围巾,“东东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围巾。他可宝贝呢,我让他送给我都不肯。小气鬼。”宁语宁边说边观察着宋深深的表情。
宋深深素来喜欢织围巾送人。她织围巾的手艺还是在乡下时跟着邻居的老奶奶学的。花样多、配色也好看,谁要是帮了她,她就织一条围巾送给他。
唯有一次,她织了一条白蓝相间的条纹围巾,准备送给班长答谢他一直以来的关照,被东哥臭骂了一顿。
“宋深深,你知道织围巾送给男生是什么意思?你想早恋是不是?你还想不想读书?”东哥没收了围巾。
宋深深不齿他的霸道作风。不过一条围巾,怎么就跟早恋扯上关系?“同学们都在早恋,也没影响他们成绩。”
东哥呵呵干笑两声:“你那猪脑袋能跟他们比吗?”
宋深深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我的成绩已经到谷底了,不能再差了。”
“还敢狡辩?叛逆期到了是吧?不想着读书,就想着恋爱。总之我作为你的监护人,禁止你早恋。”东哥把她推到了墙上,把她的身体圈在了两臂之间,“你竟然敢不听我的话,我得惩罚你一下。”
宋深深看着他忽而变得炙热的眼神,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东哥自创的、那无比甜蜜的“惩罚”。
东哥双唇覆下,与她开始了长久的拥吻。
宋深深心想,她这样算是早恋吗?
“深深姐姐,你在想什么,笑得这么甜蜜?”
宁语宁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宋深深连忙收起了笑容。
这时,柴飞给她发来了微信。
柴飞:宋小姐,十万火急,你现在在哪里?
宋深深:如果是宁总的事就算了。
宋深深关掉页面,一分钟后,手机又亮了起来。
柴飞:宁总他失踪了。
宋深深:失踪找警察,找我干吗?
柴飞:宁总他生病了。
宋深深:生病找医生,找我干吗?
柴飞:事关宁总的隐私,他不愿让别人知道。宋小姐,能当面谈一谈吗?我给你跪下了!!!!!!
宋深深把两个小孩送到花店请吴过照料一下,来到柴飞所说的茶室。
安静的包间里,茶香四溢。
宋深深从秦宗佑那学了些泡茶的手艺,悠然烫壶,温杯,置茶,洗茶,高冲,低斟。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过后,她给柴飞斟了一杯热茶。
“宋小姐,”柴飞根本就没有品茶的心情,抓了抓头发,整个人焦躁难安,“宁总失踪了。”
宋深深不疾不徐地打着字,“我前一阵刚见到他。听语宁说,他去迪拜玩。”
“他没去!”柴飞急道。
宋深深喝了一口热茶,“可我在朋友圈看到他的旅行照。”
“是我更新的。他把手机给我了。”柴飞因为激动声音越来越大,“我问过心理医生,他一次都没去过。”
“什么心理医生?”宋深深的指尖开始发颤,“他究竟得了什么病?”
柴飞犹豫了下,回道:“抑郁症。”
第42章 命运交响曲(3)
宋深深心跳骤停。
她想起了那天在公寓时宁东旭说的奇奇怪怪的话, 想起了在家门口时宁东旭那异常憔悴的模样。
她早该有察觉的, 连宁语宁都察觉了异常。
可她却视而不见,甚至,无动于衷。
“宁总会准时去心理医生那报告,也会按时吃药。一直以来, 他都控制的很好。只是,一旦遇到宋小姐你的事,他会控制不住喜怒无常。除此之外他看起来就是正常人。”柴飞叹了口气, “这几年, 从九月开始,他的情绪就开始低落。渐渐的,越来越严重,严重到根本无法正常工作生活,甚至连门都不想出了。”
宋深深握紧了拳头, 是因为他父母在九月末过世的吗?
“可是, 以前他最多失踪两个礼拜,现在已经一个月了。宋小姐,我真怕他想不开。”柴飞担心极了,“如果现在还有人能找到他,那只有你了。”
宋深深看了下外面暗沉沉的暮色, 当机立断,“现在就出发去港城。明天是他父母的忌日,他一定会去扫墓。”
两人在港城随便找了个宾馆。
宋深深一夜未眠,满脑子想的都是宁东旭说的那句话。
“以前, 我很喜欢站在这里的阳台,看久了就想跳下去。”
宋深深怕极了。她怕宁东旭真的想不开就跳了下去,怕宁东旭会像小时候那样轻易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洗手台的镜子映照出宋深深那张煞白的脸。她不停地往脸上泼着冷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凌晨三点钟,他们往城郊的墓地出发。
山间笼罩着薄薄的晨雾,四周寂静得仿佛世间再没有声音。
墓地周围种满了松树,参天的树干散开带着晨露的针叶,在黯淡的天光下愈显阴冷萧索。
宋深深和柴飞藏身在离宁氏夫妇墓碑不远处的地方,安静地等待着。
直至太阳升起。
直至正午的阳光照在两人的身上。
直至夕阳落下。
来祭拜的人一波一波地来了,又一波一波地离开了。
可宁东旭始终没有出现过。
“宋小姐,宁总是不是不会来了?”柴飞啃着面包,焦急地问。
宋深深沉思了片刻,“柴助理,你继续在这里等着。我出去一趟。”
柴飞以为她要不管不顾了,连忙拉住她的胳膊,急道:“宋小姐,你别走啊。我知道宁总是做了一些对不起你的事情,可他真的非常在乎你。宁总他不让我说,其实你读大学的机会是他给你争取来的。”
什么?
宋深深愣了下,不是秦歌帮的忙吗?
柴飞问:“你知道音乐学院要建新校区吗?”
宋深深点了点头。她有听唐之遥提过。
柴飞又问:“那你知道新校区选在红岩坡吗?”
红岩坡?宋深深觉得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说过。她摇了摇头。
“那块地是宁总低价转让给深音的,条件就是让你上学。”柴飞告知她真相。
宋深深吃惊极了,飞快地敲打着手机,“那他为什么没有跟我说?”
“他怕你知道,就拒绝上大学。宋小姐,只要是他能做的事情,即便是倾家荡产,他都会为你做的。”柴飞急切又道,“宋小姐,你不能抛下宁总不管!”
是因为愧疚,所以想弥补吗?
宋深深没空再想这件事,“柴助理,我到另一个地方找他。等下宁总要是出现了,你就算是绑也要把他绑回去。”
宋深深叫了辆出租车,到达兰桂高架桥时,她让司机慢慢开,眼睛紧盯着左右两边道路。
直至,一团模糊的身影跃入了她的视野。
光线昏暗,她看不清,但是,宋深深就是知道,那是宁东旭。
她让司机停车,轻轻地往那团身影走了过去。
宁东旭坐在草坪上,低着头,有人走过来,他也没反应。
直至,手指传来温暖的触感,那人拉起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写字。
——跟我回去吧。
宁东旭全身一颤,然而,他还是低着头,盯着某个黑暗处。
宋深深坐到他身边。她不会说话,这里视线太暗,打手语他也看不见,她只能在他手心一笔一画地写着。
——不是你的错。
——叔叔阿姨在天有灵,一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不要再惩罚自己了。
宋深深不知道他懂不懂自己在写什么,也许是在做无用功,可除此之外,她别无他法。
——想开点。
——别再钻牛角尖。
——大家都很关心你。
宋深深再接再厉。
——宁总,我把药带来了。你不是想弥补我吗?只有活着才能赎罪。
一直默然不语的宁东旭终于开口了:“深深,我口有点渴,你去帮我买瓶水。你放心,我没事。”
宋深深提在嗓子眼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可以安全落地,此刻别说是水了,让她倾家荡产她都愿意。
她跑到附近的小卖铺买了一瓶凯泉水,并向柴飞报了个平安。
回来时,宁东旭已经不见了。
柴飞火速赶到时,没看到他的老板。只有宋深深一人,蹲在草坪上,双手抱着小腿,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
如果不是知道抑郁症不是传染病,柴飞简直怀疑宋深深被老板感染上了同样的精神疾病。
“宋小姐,宁总呢?”
宋深深木讷地摇了摇头。她怎么就给忘了,宁东旭的“没事”就是“有事”。
“那我们还能找到他吗?”柴飞急的都快哭了,“宁总他真的是个好人。他资助了好多贫困大学生,他每年都给希望小学捐款,他还用你的名义建了一个熊猫血基金会。宋小姐,你不能放弃他。宋小姐!”
宋深深狠狠地揉了揉脸,站了起来。“柴助理,你有宁北辰的联系方式吗?我们需要寻求他的帮助。”
宋深深记得,宁家西南北中,宁东旭和这个四弟的感情最为要好。
兰桂高架桥附近的明珠大饭店门口。
一个俊秀的青年男子匆匆赶至。
“深深?”宁北辰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真的是你!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大哥找你找的都快崩溃了?”
宋深深怔住了,她完全不知道这些年宁东旭找过她,她原以为他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柴飞连忙打断他,急道:“宁先生,宁总失踪了。港城这里你比较熟,你快帮忙找下。”
宁北辰叹了口气:“大哥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不想见人。深深,以前有你陪着他。这些年,他只剩下一个人,痛苦着,自责着,又走进了死胡同。”
宁北辰去警察局调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宁东旭的行踪。他让柴飞继续守在陵墓处,然后看着宋深深,“深深,你回你们家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