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佳人[魂穿]——珠帘落雨
时间:2018-08-03 08:33:47

  越来越多的女孩嫁做人妇, 甚至在医院里都有婚礼举行。当然了, 通常牧师在念完结婚誓词后紧接着就会为新郎的逝去而祷告——姑娘们千里迢迢来见未婚夫最后一面, 还没洞房就当了寡妇。而放眼整个亚特兰大,穿黑衣的寡妇几乎统治了街上所有的敞篷马车。黑色的面纱也因此变得十分紧俏,人们不得不放弃了一些传统, 比如守孝三年以上才能将黑纱的长度从膝盖缩短到肩上——现在即使是新寡也只能用黑纱将将遮住脸。
  婚前脱掉手套和异性拉手都被视为堕落的传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火车站简直变成接吻比赛的现场。即将登上开往前线列车的新兵和尚能一战的伤兵抱着伤心的爱国姑娘们在大庭广众下就亲上了。就算被妈妈和保姆训斥也不能分开他们。彼得为此调整了每天接送韩丽和梅兰妮上下班的路线:“正直的人是不看这些的。”
  不,我不正直,甚至都不正经。麻烦你让我看吧,我就剩这点乐趣了。——韩丽在心里默默的怨念。
  刚开始大家还数着兜里或者针线匣子里的现金过日子,后来陈年不用的首饰和镀金的挂饰从各家各户里涌到了贵金属抵押铺。再后来连抵押铺也找不出来足够现金了, 况且现金已经贬值到失去流通价值了。大家开始剪下大衣服上的金扣子和银链子去买玉米和谷子。有些装扮整齐的妇女去了一趟干货铺, 回到家的时候像是被强盗洗劫了一样, 耳环和项链都不见踪影, 就连头发也因为珐琅发卡的消失而变得乱糟糟的。这都是因为物价涨的速度太快了,如果她们不在当时把身上所有能兑换的东西换成食物和肥皂, 等她们回家拿一趟之后就只能换到比一个小时前更少的数量了。
  没有人再提起“只要再打一场仗北方佬就会彻底失败”这样的口号了。人们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绝望的表情。
  医院没有足够的床单和床板安排伤员, 韩丽指挥黑人从河边挖来细沙子就着煮绷带和手术器械的火堆烤干铺在地上用来安置新到的伤员, 烘烤过的沙子干燥隔潮,能有效的吸收伤员身上渗出的血。而且也算是消过毒了,总算没有让麻疹过度蔓延。
  就是伤员看起来有点惨, 那些能自己起身的通常要先举着脖子保持头悬空在离地一英尺的地方等待蓄在头发里的沙子漏的差不多了才进行下一步动作,不然沙子就会顺着脖子钻进贴身的衣服里面。所幸大部分伤员都不具备自己起身的行为能力。
  在一次集体婚礼后,最后一批白缎子做的婚纱礼服都被捐出去缝制战旗了,这些白缎子礼服全是大家族里传了好几代人的纪念品。那些米色的蕾丝花边和镶着月白石的缎子让战旗看起来像是待嫁的新娘。脑补南军一群臭烘烘的大老爷们举着婚纱战旗冲向北军的镜头,韩丽感到一阵恶寒。
  梅利韦瑟夫人最终没有拦住梅贝尔写信答应她男朋友的求婚,那个小个子义勇军正在努力申请休假以便尽早完婚。可是梅贝尔却好像患了婚前恐惧症,不管是谁在她面前提起婚礼这个词她都会放声大哭,除了梅兰妮谁也不能把她劝好。
  行行好吧,每个人都在焦头烂额的处理满地的病号,还要忍受她的嚎啕大哭,现在愿意和她说话的姑娘越来越少了,她都快和韩丽享受一样的待遇了——韩丽依然饱受因为被巴特勒先生骚扰而被孤立的困扰。
  梅兰妮最终搞清楚了梅贝尔哭泣的原因:她可以忍受婚礼上没有上等的红茶,焦黄的喜糖和盛大的烤肉晚宴,甚至她很自豪自己将会这样简朴的举行婚礼。但是她想要穿缎子婚纱,她不能忍受自己穿着灰胡桃暗色的家纺布裙子挂着不到十码的裙摆出嫁。
  巴特勒先生不知道怎么得知了这件事。他在梅贝尔的婚礼前赶到了亚特兰大,带来了英国进口的白色缎子和花边面纱。作为一个商人,他亲自拜访了梅利韦瑟夫人。
  巴特勒先生和梅利韦瑟夫人的谈话具体内容不得而知。不过从那之后,巴特勒先生在亚特兰大的风评扶摇直上,人们争相传唱他一直勇敢的穿越火线为南方运来紧缺物资的丰功伟绩,就连查尔斯顿的驱逐令也被斥责不近人情,大家都认为这几年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可以赎掉他年轻时“不小心”犯的那一点点错误了。
  为了即将开始的盛大婚礼,韩丽和梅兰妮请了假一起在家做送给梅贝尔的结婚礼物。珠宝首饰还是算了吧,家里还剩下的够格当做礼物的都烙有汉密尔顿或者罗比亚尔的家徽。所以她们打算做一顶天蓝色配珍珠的帽子。
  韩丽贡献了自己的珍珠首饰,正把上面的珍珠拆下来准备缝到帽子上去。梅兰妮回房间找能做帽花的丝绸去了,不一会,梅兰妮拿来两块大大的白色丝绸。
  “斯嘉丽,家里怎么有两块手帕呢?”梅兰妮举着丝绸问。
  “什么两块?”韩丽把拆下来的珍珠按照大小个分别放进不同的首饰格里。
  “就是包金币的那个手帕,有两块。”梅兰妮把两块一模一样的手帕放到韩丽的面前:“你看,连刺绣都一样。”
  “当时你拿回来的时候只有一块啊,难道是两块黏在一起了?”韩丽低头看这两块白色的上好丝绸,“得把这刺绣拆下来。”
  “丝绸怎么可能黏在一起呢?”梅兰妮疑惑的举起手帕看。
  “还有一块是巴特勒先生在医院门口给的,小姐还记得吗?巴特勒先生说这是丝绸绷带。”在一旁帮忙的海薇提醒到,“回来我就给洗了,收衣服的时候却没看到,大概是佩西收衣服的时候收到一起了吧。”
  “巴特勒先生的手帕为什么有和贝尔小姐一样的刺绣呢?”梅兰妮喃喃的说,“斯嘉丽,巴特勒先生的中间名是什么?”
  “那个谁知道啊……等等,你是说R.K.B是指瑞德.巴特勒?”韩丽拿起手帕细细的看那刺绣。
  “斯嘉丽……难道……”梅兰妮艰难的说,“难道,贝尔的钱……是……是巴特勒先生给的?”
  “不然呢?还记得吗?害我被人碎碎念的那150块钱也是金币,看来巴特勒先生捐给贝尔的不比捐给邦联的少呢。”
  “我的天,思嘉。”梅兰妮六神无主的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韩丽不太明白。
  “就是……巴特勒先生去那种地方……”梅兰妮吞吞吐吐的说。
  “是他去了那种地方,又不是你去了,你心虚什么?别墨迹了,快过来一起把这刺绣拆了,咱们用两层丝绸绑个大点的花。”韩丽手脚利落的开始工作。
  “思嘉……思嘉……”梅兰妮的情绪还是不太对,“可是他在追求你啊,在去了那种地方之后,他又来医院门口等着追求你。他怎么敢……”
  “啊哈,他可是穿越封锁线的英雄啊,这世界上有他不敢做的事么?”韩丽终于拆完了珍珠,拿起剪子准备拆手帕上的刺绣。
  “这不一样!如果他有一个绅士最基本的操守的话,就不该去那种地方。”梅兰妮很少说别人的坏话,这算是很严厉的指责了。
  “梅利,这世界上的人是千种万样的,有像思礼少爷那样规规矩矩正直可信的,也会有像巴特勒先生这样完全摸不透他在想什么的。就是咱们两个也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别为不相干的人发愁了,你再不帮忙我就独占这顶帽子了。”韩丽很喜欢梅兰妮那天真而纯洁的心灵,不希望她被这世俗污染了。
  “他不是不相干的。我知道的关于舍曼家的事,因为赌博一家子都变成了流浪汉,那才是不相干的人。巴特勒先生正在追求你,却同时出入……那种地方,这是对你的不尊重,对我们整个亚特兰大乃至乔治亚州上流社会的不尊重!这不是不相干的。”梅兰妮激动的说。
  不不,舍曼家可不够瞧,巴特勒先生的人生恐怕更令人发指。但是韩丽不打算再刺激梅兰妮了。
  “梅兰妮,你得接受,人有两面,就像亚努斯(注)。我不是刻意说巴特勒先生的好话,但是还记得他赎回你戒指的事吗?一个人既可以做好事,也可以做恶事。有时候人是在同时做好事和坏事的。你不是还帮贝尔把那笔钱花掉了么?”韩丽耐心的说。
  “思嘉,你该怎么办呢?你该怎么办呢?他肯定不是真心追求你的,你却被他拖累了。”梅兰妮是真心的关心韩丽。
  “我会很好的,你放心吧,他不是再也没占到一点便宜吗?我不是一再的向你证明了我有多么的了不起了么?好了,再不开始做的话我们只能在满月宴上送出这顶帽子了。”
  但是直到梅贝尔的婚礼上梅兰妮都没有说服自己接受巴特勒先生。整个婚礼梅兰妮一直紧紧拉着韩丽,不给巴特勒先生任何搭讪和靠近的机会。
  在看到婚礼后的募捐会上巴特勒先生捐出的15块金币的时候,梅兰妮狠狠的攥住了韩丽的手,指甲都掐到肉里了。
  不管梅兰妮乐意不乐意。梅贝尔的婚礼后,巴特勒先生变成了亚特兰大最受欢迎的绅士。人们争相邀请他去家里享用小小的晚宴。而他在街上招摇而过的的时候,人们像是见到明星一样向他脱帽致敬,姑娘们尖叫着挤成一团又想被他注意又怕他看到自己穿着胡桃色的手工扎染的裙子。
  彼得大叔的马车变成亚特兰大最受欢迎的接送马车,韩丽下班后常常只能坐在彼得大叔旁边陪着大叔驾车,因为马车里坐满了为了和巴特勒先生说话而早早占位的姑娘。
  韩丽的日常嘲讽不得不暂停了。因为就连奥哈拉夫人最近的来信中都在犹豫是不是要把巴特勒先生加到斯嘉丽未婚夫的候选人名单上——他的姓氏很为他加分,只要他同巴特勒家族达成和解就符合候选人的资格了。韩丽怕当众嘲讽会被当成打情骂俏而愚蠢的将自己送进婚姻的陷阱里。
  巴特勒先生自己在一片灰色和胡桃色中间是那么的引人注目。他总是穿着量身定制的三件套,还天天换衣服不带重样的——这一点韩丽已经用变色龙吐槽过他了。
  他胯-下的那匹黑色种马比骑在上面的男人有更强大的吸引力。街上的马车使用的全是骟马和母马。那些母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强壮健康的种马了,它们兴奋着打着响鼻,给车夫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这一人一马吸引了亚特兰大城里几乎所有的大型哺乳动物,尤其是母的。
  莎拉不再对韩丽实行不说话政策了。不仅如此,在韩丽明确表达了自己对巴特勒夫人这个头衔不感兴趣之后,斯嘉丽再次成了医院里最受欢迎的值班护士。米德医生已经发了好几回火了,因为大家只愿意值韩丽所在的班,这样才能在下班的时候搭乘汉密尔顿家的马车和巴特勒先生说上话。
  韩丽在被迫听了好多天巴特勒先生和姑娘们调情的对话后,决定拯救一下自己的鸡皮疙瘩。她改变了去医院的时间,从天微微亮一直工作到午饭前。
  巴特勒先生肯定有睡懒觉的习惯,因为韩丽的世界终于清静了。
  在连续好几天都没看到斯嘉丽之后,巴特勒先生忍不住担心斯嘉丽是不是病了或者回塔拉了,但是梅兰妮一句话都不肯跟巴特勒先生说。
  城里还是有那些即使在这么严峻的形势下还能过的悠闲自在的人的,这些人手里都或多或少的拿着政府的合同,为前方战士们提供衣服、糖、面粉和鞍具。这些人家的夫人小姐们出行的时候依然身着华丽的服饰,只是在有人问起的时候她们会遗憾的拎起裙子的一角向大家展示那看起来更像是刺绣的针线缝补痕迹。
  这些家庭才是巴特勒先生主要的生意伙伴,他运来的绸缎和香料都换成了成色十足的黄金或者可以称为传家宝的首饰——这些东西的来源简直不能再明显了。而和梅兰妮同仇敌忾,共同抵触关于巴特勒先生最近越来越好的风评的也是这些人。
 
 
第23章 
  巴特勒先生也曾在韩丽面前说过他们的坏话:“越是豪门望族手里越是肮脏!”韩丽估计他们大概有些分赃不均的争执。
  冲突在埃尔辛夫人举办的康复病人募捐下午茶会上爆发了。巴特勒先生被好心的邀请过来, 这是非常值得的,整个茶会上数他捐的最多。
  妇女们热烈得围绕着他听他说巴黎最新的帽子款式,男人们忽然用大的可以说是失礼的声音说:“听说巴特勒先生对于邦联的胜利信心不足啊!”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大家互相打量着,用眼神交换疑问。
  “本来是还有一点的, 但是看到掺沙的糖和腐烂的鞍具之后就完全没有了。”巴特勒先生不慌不忙的说道, “人们赞颂我穿越火线的勇敢, 可是天知道,每一次穿越火线我都像在前线的士兵一样害怕,如果我也有政府的合同, 能够合法的靠缺针少线的衣服和腐烂生虫的面粉发家致富的话我一天都不想在海上呆着了。”他的眼睛比他的嘴巴还要毒,非常有针对性的扫过了宴会上那些服饰和别人能明显区分出来的“豪门望族”。
  屋里比刚才更安静了。
  最先发出声音的是夫人们,她们悉悉索索的凑到一起,小声的交换着她们接到的从前线寄回来的丈夫或者兄弟的信,里面或多或少的都有抱怨开缝的裤子、害他们坠马的鞍具和难以入嘴的食物。在看到那些穿着巴特勒先生新进运到的塔夫绸裙子的夫人小姐们时, 嫉妒的心情使善良的人们很容易联想到亚特兰大的这些人手里不干净。
  能够拿到政府订单, 又有胆量以次充好谋取巨大利润的家族又怎么会乖乖的承认自己的错误呢?民兵队员威利.吉南被几个人鼓舞着站出来说:“巴特勒先生, 你在早先就一直对于南方获胜这件事缺乏信心, 现在你是在诋毁南方前线的士兵吗?你为什么不上前线呢?因为你害怕吗?南方的士兵从不害怕!要知道所有的人都相信这么多的英雄已为之捐躯的事业是神圣的!不容诋毁的!”
  “当然是神圣的,”巴特勒先生懒洋洋的开口, “为了诱骗人去参战, 那些既得利益者一定有办法把战争包裹在神圣的彩纸里, 不然谁会那么愚蠢的上当呢?哦,请原谅,我看穿这个伎俩没哭着喊着去上当, 这就是我不上前线的原因。但是这可不是我们的亲人朋友吃过期变质的食物穿破破烂烂的装备还要艰苦战斗的理由!”
  “只有懦夫才会这么说!要不是在屋子里——”威利气的发抖,手在腰间摸来摸去,多亏他穿了西服,腰上没有别枪套的扣子所以没有带短枪出来。
  “我该感激这房子,因为我简直害怕得全身发抖,”巴特勒先生明明是笑得在抖,“这简直是太可怕了,我敢保证你能抵上一打前线的士兵!”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