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无涯,回头干啥——摸一凹喵
时间:2018-08-03 08:36:06

  和尚明明瞧着就不对劲,怎的找不到不妥之处呢……
  落在地面上的手抬起,掌心贴在了寒松的额头上,似火一般的灼热。
  “除了发热可还有别的症状?以前有没有类似的病史发作呢?发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掌心向下移,覆在了寒松的脖颈上,同样的炽热:“可是那老混账凑在你鼻下的小瓶?”
  寒松一言不发,只是躲着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武僧,七八岁的时候在后山见了大虫就敢朝老虎面门来一记菩提拳的寒松,现下对上灵璧,一心只想逃了。
  “女菩萨,你离我远些,休要管贫僧了,逃命去罢。”
  “你瞧这是什么话!”
  我怎么能丢下你逃命去呢?再说了,外头还守着儒修呢,一时半刻也逃不脱,还不如先给和尚找出病因,解了再说。
  医者仁心,灵璧再次向前爬了过去,拽住了寒松的胳膊将他逼停,指尖戳了戳寒松的喉咙:“我看你双唇开裂,这里疼不疼?”
  和尚摇摇头还要再躲,灵璧拉长了脸,就没见过这么不配合的伤患。这几日在北山寺里,炼气期的修士对上自己也是紧遵医嘱,女菩萨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让张嘴就张嘴,让抬胳膊就抬胳膊的,偏偏寒松不听话。
  视线与他齐平,灵璧的指尖一路向下,从胸口疼不疼,闻到了小臂疼不疼,最终搭在了寒松的腕上,中指按在掌后高骨内侧关脉上,紧接着食指按关前的寸脉处,无名指按向关后的尺脉。
  望闻问三项都没得结论,只剩了问诊里的最后一项,切脉。三指平齐,指腹紧贴着寒松腕上的肌肤。
  和尚想要抽回手,灵璧紧紧的按住了他,声音不高却叫寒松想起山林之间大虫的吼。老虎吼上一声,它的猎物就连逃的心思都没有了。
  灵璧说:“别动。”
  女菩萨的一声吼,寒松也便像山野里的野物听到大虫嘶吼,定在原地不动了,任凭她拿捏起来。
  三指平布,同时向下用力按脉。
  似乎寻到了蛛丝马迹,灵璧微微提起中指和无名指,食指单按在了存脉上。
  别说,还真让她找到病根儿了。
  血气上涌,心跳加速,身体发热,气喘出汗,急脉洪脉相伴。
  神医二字灵璧可不是白白担的,在灵璧看来这两种脉相结合在一处,只有三种结论。
  一,他要走火入魔了。
  二,他服下什么助兴的药石了。
  三,他服下什么助兴的药石,若不纾解,就要走火入魔了。
 
 
第81章【二更】
  那老东西可真够缺德的。
  灵璧撒了手, 放下了医者仁心,行医之人倒是听了她的病人的嘱托,一连退到了再无路可退的地方。
  掌心还残留着寒松的体温, 灵璧把玄色金边的披风接下来, 给寒松扔了过去。
  “先穿上。”
  寒松将披风接过, 系在了自己的身上。
  “施主不必担心, 贫僧已经在念静心咒了。”
  当了百余年六根清净的和尚, 寒松的意志力还不至于如此薄弱。如若北山护寺的武僧叫这些不入流的药石便能放倒,北山上早就没什么佛堂了。
  当然,若是寒松现在回去,佛堂也没了。
  听到寒松带着颤音的回应,灵璧的内心陷入了纠结, 你看看, 自己小人之心度和尚的君子之腹了。
  人家清明的很呢…
  起身站了起来, 灵璧绕着他们站着的这座‘岛’打起了转, 时不时的蹲下身, 凑近脚边的水细看。
  水是活水, 也称得上清澈,可东西扔进去的瞬间, 不管是轻如鸿毛, 还是重如金玉,全部消散不见, 连影子都不留的。
  距离对岸倒也不算宽阔, 可本能告诉她, 若想跳过去,是不可能的。
  “你说魔修图些什么?”
  寻出路无果,灵璧找了个距离寒松不远的位置坐下,抱着胳膊问道。
  灵璧以为,她若修魔,一定是厌恶了高岭门的晨课晚课,求个自由自在。我今天不想起,那我就不起,我就躺着。
  愿意背诵个剑诀我就背一个,不愿意我就不背,什么师尊掌门,师姐师兄,谁也管不着她。
  可观封鸿也好,还是这院判也罢,修起魔也太麻烦了。既要防着正派修士来坏事,又要躲着被天道雷劫劈了,还得费心琢磨新意,摸着石头过河,颤颤巍巍的走在修行路上。
  “你说他们图什么?”
  且修魔之人如封鸿,如院判,以他们的身份,做个正派修士也人人敬仰。若他二人没有修魔,灵璧和寒松见了他们,还得躬身行礼,高呼数声前辈。
  现下好了,灵璧管封鸿叫老混账天杀的,管院判叫老不死缺大德的。
  想不通。
  摇摇头,她看向寒松,想听听和尚的想法。
  院判手里的东西,劲儿大,寒松默念了十几遍心经,愣是没有有静下心来。好在有了灵璧的披风遮挡,上身不在裸着,倒教他稍稍宽心。
  双手藏在披风下,握紧拳头,小臂青筋暴起,咫尺之遥的灵璧也没有发现。紧咬着牙关,和尚的面目较之平常更凶一些,有几分佛堂上伏虎罗汉的□□。
  “施主可知首位魔修是谁?”
  寒松没有直接回答灵璧的问询,而是反过来向她提问。
  “嗯……我知道!你别说……让我想想……”
  这个点年终考过,灵璧还答对了来着,巨剑尊者因着灵璧将冷门知识答对,特意给了她十余两碎银,放她去凡间玩耍了数日。
  脑海中灵光一闪,灵璧想起来了。说起这首位魔修可就远了,世上有人修仙,就有人修魔。
  彼时四大仙门已然在修界站稳了脚跟,有一人从修罗海走出,杀出一条血路,身上带着数不尽的人命因果。
  他沿路去拜师,被四大仙门拒之门外,很是不解,为什么不收我呢,我可是诚心求道啊。
  “你道非我道。”
  四大仙门给了他同样的答案,言外之意便是咱们不是一路人。
  此人想了想,也对,醍醐灌顶一般,醒了。你道非我道,可你道是道,我道就不是道了么?
  你救人能证道,我杀人便不能证道了么?
  双手高举,此人伏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口中高呼多谢提点,便立地成魔了。
  修界第一个魔修,脑子可能有点轴。
  “也就是说…他们求的也是道……”
  只是你道非我道。
  灵璧被道来道去的绕的有点糊涂,在她看来,管他什么道,都不如去往凡间酒馆里听弹琵琶小妹唱曲儿的那条小道来的精妙。
  说话间,灵璧抬头瞧见寒松的耳垂血红,脖颈处有青筋根根分明,额前豆大的汗珠要落不落。瞧见和尚难受,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起身朝着寒松走去,灵璧犹犹豫豫半晌憋出一句……
  “要不我帮帮你?”
  寒松被她吓了一个机灵,藏在披风下的双手伸出来,不住的摆来摆去:“女菩萨休要说笑。”
  灵璧没有说笑。
  她将身后的巨剑提了起来,重重的的落在里地上。
  “小师傅……”
  反正你是个和尚,日后也用不着,留着无用还容易遭人暗算。干脆斩了去,他日要是后悔了,灵璧也有肉白骨的法术,再给你长回来不就行了。
  “你别怕。”
  算命在凡间吃不开的时候,灵璧也支摊子治过病,还给人开过颅去痛风呢。
  向来比起开颅,解决寒松这点小麻烦不是什么难事。
  “总比你走火入魔来的好不是吗?”
  一连向前走了几步,灵璧正要动手,身后忽的传来一声巨响,牢房的门轰然大展而开。先前被院判踹出去的卢致远回来了,不知是身子重了,还是这门太沉,卢致远进来以后气喘吁吁,好一会儿才将木栈桥放下,越过那诡异的水停在了‘岛’上。
  卢致远踩在木栈上,咚咚的响。
  好容易过来了,他直冲向灵璧,紧张兮兮的绕着她转了两三圈:“道友你可有事?”
  灵璧摇摇头:“和尚可是正经人,我自然无事……”
  “嗯?”
  他回头看看守门的师弟,又看看寒松,最后还是冲着师弟喊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女修被院判下药了吗?”
  “我刚扒门上可看见了!女修都爬和尚身上了,人家和尚光躲来着,可不就是她中招了吗!”
  灵璧听了循着人声看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圣人没教你非礼勿视吗?”
 
 
第82章【一更】
  守门的师弟被灵璧一说, 脸比寒松还要红,结结巴巴撂下一句:“卢师兄,我去那边看看……”
  说完身影便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既然中招的不是灵璧,卢致远立刻放开她走向了寒松和尚,往他身边一站,一把扯掉了寒松身上的披风:“可不能穿这个!”
  寒松下意识的去与他拉扯,不想将遮挡身体的披风褪下。虽然他中了招, 比起平时力气稍稍差上一些, 不过对上略显丰腴的卢致远, 仍然赢面更大。
  来回拽了几次无果,卢致远干脆撒了手, 俯下身:“不脱就不脱吧, 你这和尚, 就不怕烧死。”
  双手托着寒松一臂, 将其拉了起来,缓步上了木栈道。他二人摇摇晃晃的朝外走, 灵璧小跑着, 绕到了卢致远那一边,问。
  “卢先生,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先生二字, 是每个儒修都无法拒绝的称呼。皆礼院讲究一个尊师重道, 凡能被唤作先生的, 皆是值得躬身侍立, 洗耳倾听其教诲的大儒。
  比如不久前, 卢致远还管院判唤作先生呢。
  先生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传的是什么道,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授的是什么业,是言行一致,知行统一。前两项院判都做的不错,或者说是装的不错。
  可唯独解惑一事上,院判不怎么擅长。
  卢致远身为院判座下首徒,几乎日夜侍立在先生身侧。若今日师尊身边没有红袖添香,便由他来研磨,倒茶。
  皆礼院内的别人不知也就算了,卢致远应当是早该发现师尊不妥的,毕竟细微末节之处才可以展现一人的品德。
  而院判,显然品德上有不少的缺点。
  比起解惑来说,院判更喜欢向他的弟子提出问题。
  “尔等可以想象到的,最为天地不容忍的,修士可以做下的是什么?”
  卢致远还以为这是师尊在考验他,琢磨了好几个晚上,用蝇头小楷工工整整地写了一份文书上去。
  作下承诺不予履行,生养自己的父母不予孝敬,路遇不平视而不见,作奸犯科还逃出生天……
  院判看完之后,摇摇头,用朱笔画了个大叉,给他打了回去。
  “天道的容忍程度,远比你想象的要高呢。”
  说这院判就从木桌后走了出来,给他解说起了什么才为天道不容。饥荒时易子而食为天道不容,剖腹取胎辨男女为天道不容……
  凡院判说的,都是卢致远想不到的,也不敢想的。
  被师尊所言吓的脸色铁青,卢致远慌了神。可院判见他这样,嫌弃的要命,表示他这样温室的娇花是无法在修界立足的。
  “卢先生!”
  灵璧见他不知在想什么,走神走远了,拍拍卢致远的肩头:“你要带我们上哪儿啊?和尚可还烧着呢!”
  高岭门玄色的披风,沾染了尘土看不出来,蹭上了污迹也不易分辨,唯独若是沾了水后,那一片玄色便会更深,近观之下一眼便能发现。
  而此刻,披风在寒松的身上,后背上早已被汗水浸透濡湿成一片了。
  听到灵璧的声音,卢致远回过神来,一手揽住了寒松和尚的腰,扶着他坐了下来。
  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套皆礼院书生们穿得青衫,往寒松身上一扔。
  “这是我冬日的衣裳,你先换上。”
  不管穿着僧袍,还是穿着玄色披风,即便出了牢房的这扇门,也逃不出这座城池了。毕竟大家都书生打扮,忽的冒出一个光头,任谁看也不对劲不是。
  寒松的手从披风下探了出来,颤巍巍的接过青衫,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耳边传来了儒修们巡视时的脚步声,给灵璧这个着急,恨不得自己上手去给寒松换上。然而还没等她上前,就被卢致远拉着背过了身,将不久前灵璧自己的话又还给了她。
  “君子非礼勿视。”
  “我看着像君子吗?”
  灵璧抬手拨弄了下发髻里插着的金钗,发出清脆的金属鸣声。
  这边她与卢致远就女子是否该遵从什么非礼勿视斗起了嘴,那边寒松在灵璧转过身的瞬间,换起了衣服。
  一儒修一法修尚未争论出结果来,寒松已然褪下了僧袍,身着青衫,扶着玄铁的墙壁,晃悠着站了起来。
  卢致远瞥见寒松换完了衣服,在与灵璧的争论之中落了下风,多说几句自己都要被说服了。干脆梗着脖子道了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后,越过灵璧走向了寒松。
  “小师傅再将冠戴上。”
  书生皆束发,可寒松又没有发可束,只能这夏日里上戴上冠了。
  “待会儿出去,小师傅你不要开口,交给在下便好。”
  卢致远语气坚定,听起来似乎是个可靠的人。
  “那我呢?”
  灵璧指了指自己,就不给她一身青衫来穿穿嘛?
  “别看我个头不高,担画画眉毛也是英气十足呢,再说了……”
  上下打量了卢致远一番,寒松因被下药身体不怎么舒展,几乎是半挂在了他的身上。可即便如此,二人的身量是查不了多少的。
  “你们皆礼院儒生也就那样……”
  “将金钗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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