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无涯,回头干啥——摸一凹喵
时间:2018-08-03 08:36:06

  同门巡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并没有时间与灵璧斗嘴。识大体的灵璧抬手将金钗取下,为何二字等他们出去再问也不迟。
  从牢房里大步走出,卢致远领着寒松和灵璧在一处转角处停下,深吸一口气,嘱托道:“你二人千万不要开口。”
  接了院判的师命,儒生们巡视起牢房还是很认真的,几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因着圣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儒生们往往三人结伴。
  扛在身后的巨剑收到了虚空之中,披风也丢在了牢房之中,半边头发散着。加之她在披风内穿着的是凡间正风行的款式,比起女修,她看起来倒更像个凡人女子了。
  “卢师兄?”
  脚步声停在了他们三人面前,对面是三个面露难色的儒生。
  “你要把她带出去吗?”
  卢致远点点头,戴冠的寒松靠在他身上,半边脸隐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相貌。只觉得他歪歪扭扭,似醉酒一般的瘫软着。
  儒生们侧过身子,瞧了瞧灵璧的脸,压低声音:“那两位师兄可不要玩的过火,明日天一亮就得送回来,院判的犯人可都是有数的。”
  “自然,不会叫你们难做的。”
  卢致远尴尬的笑了笑。
 
 
第83章【二更】
  三个青衫的儒生将路让开,卢致远扶着寒松, 领着灵璧往外走。议论声从身后传来, 一口一个卢师兄原来也是这样的人。
  “平日里我还以为他是难得得真君子,原来也是近朱者赤, 近墨者黑……”
  “也对,黢黑的大染缸能漂出素丝么?”
  寒松的步履蹒跚是因着身体不适, 扶着他的卢致远听了同门人的议论,走起来竟也开始歪歪扭扭了。
  墙上挂着几盏灯火, 摇摇曳曳, 昏黄的光将牢狱内略显泥泞的路照亮。
  进来的时候灵璧意识尚不清醒, 满脑子想的都是去他的漫天神佛, 是故仿佛一睁眼, 就从北山寺来到了关着寒松的牢狱里。
  上一息还是院判在剥妇人的面皮,下一息入眼便是被绑着的寒松, 怎么进来的她一点都不记得。
  暗暗抚着胸口,出门在外想起了师尊的教导,断片, 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今次屠龙过后,她决心留在高岭门里,静下心来好好修行,最多一月去凡间听两回曲儿。凡人至多活不过百年,饭庄里弹琵琶那小妹今年已经十八, 自己可听不了几年了。
  来时对牢狱中没有什么印象, 现下她也不愿细观。修士五感通明, 光是吸吸鼻子,她就能嗅到一股血腥气。
  烛火依旧摇曳着,墙上斑斑驳驳,时不时的就会出现或片状,或点状的深色痕迹。脚下的石板路踩上去也很是怪异,每每抬脚,都有种难言的拉扯与粘腻。
  妇人面皮被剥下的画面还盘旋在她眼前,灵璧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此间牢狱又曾发生过什么。
  寒松前后能观五百载的因果,想来也不敢看的。
  说起寒松,灵璧借着昏暗不明的烛火抬眼向前望去,穿着儒生青衫的和尚,灵璧还是第一次见。而比起皆礼院的其他人,寒松倒更像个朗朗君子。
  视线越过儒生的青衫,前方不远处闪过一丝极强的亮光,晃的灵璧睁不开眼。卢致远放慢脚步,低声道。
  “就快出去了。”
  此地原是城池中的牢狱,并不算大。被院判用来关押修士之前,这里也没有几个犯人。除几个身上背着性命因果的关在先前寒松所在的牢房,剩下外头都是些街头争执,小偷小摸,关上几天便放出那种。
  是故牢狱不算大,甚至比不上皆礼院的私狱。
  寒松的身上是越来越烫了,隔着冬日的厚重青衫,卢致远仍觉一股热意传到了自己臂腕处。
  “卢师兄!”
  依旧是三个儒生并肩而立,守着最后一扇门。
  皆礼院门下弟子三千,按理说是不会人人都彼此识得的。可卢致远是院判的首徒,加上身材比之院内儒修稍有丰满,三千弟子两千九都能认得出他来。
  卢致远再次停在脚步,扶着人也不好行礼,只是冲这三位同门点头致意。
  守门的这三位吧,瞥见后头的灵璧便立刻露出会心的笑,抬手捂住了嘴角扬起的弧度,轻咳几声。
  “师兄真是好兴致。”
  眼下是什么时候,院判三令五申不可胡来,他的首徒却连几天都等不得。想歪了以后,眼神自然不够端正,上下在灵璧身上瞧了好几遍,三人彼此对视一眼,笑的更加轻浮了。
  怪不得卢师兄等不得呢,瞧那丫头的模样,可真是水灵,换他也等不得。
  “卢师兄可真是好眼力,我等在里头巡了好几回,也没瞧见这般姿色的女子。”
  凡人与低阶修士混住的城池,竟也能出这般鲜艳的花来。
  修士坏了元阳后多半飞升无望,可即便不坏元阳,飞升有望的修士能有几个?到死都是童子身的男修,也没见他们能多活几年。
  是故除了佛修道修,有戒律清规管着,剩下的修士里,偷偷摸摸有个伴儿的也是不少的。
  身为剑修,灵璧的脾气比起长石观的道修来说,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遇到浪荡的登徒子,她脾气就更大了。
  若不是寒松这边不能拖,她非得踩着这几人的脸,看他们还有没有胆子再说一次。
  卢致远在金杯秘境中也曾见过灵璧的手段,恐怕几位同门再多说一句,就要招致祸端了。
  “劳请师弟们通融则个。”
  “师兄见外了。”
  几人给他们让出路来,还有一个见卢致远腾不开手,殷切的给他开了门。
  外头天色仍暗着,方才刺眼的强光不知为何物。卢致远扶着寒松往外走,回头示意灵璧跟上。
  一直脚踏出了门槛外,忽的身形一滞,卢致远被人拉停了。抑或是说,寒松被人拉停了。
  守门的几个儒生拽住和寒松的青衫,道:“这位师兄瞧着眼生……”
  “炎炎夏日,怎的穿着冬日衣冠呢?”
  说话间便要抬手去掀寒松的冠,想要看看藏在下头的是张什么样的脸。
  “几位师弟且慢……”
  卢致远叹了口气,扶着他勉力站好,掀起了寒松的袖子:“叫人怪难为情的……”
  露出的手上有青筋凸起,肤色也较常人红些。
  只瞧了一眼,这几位儒生便放下了去掀寒松头上顶冠的念头,笑的越发猥琐了起来。不似饱读圣贤书的,倒像极了街头上提笼架鸟,调戏妇人的无赖。
  “虎狼之药怎可乱服?”
  怪不得深夜来牢狱里找女修,城中的女修不是叫院判杀绝了,便是跑光了。想来也就剩牢狱之中,还能有几个活着的。
  “多谢提点。”
  卢致远不想多做纠缠,推开了几个儒生,扶着寒松出了牢狱。
  灵璧跟在后头,避开了几个儒生伸向自己的手,快步追了上来。
  “姓卢的!”
  先生是不叫了。
  “皆礼院究竟从何时起成了这幅模样?”
  四大仙门鼎足而立,可没有哪家是这般风气。
 
 
第84章【今天只一更】
  四百年前的皆礼院, 那真是君子高洁如兰。
  凡间的帝王抛去了车辇, 亲自跪行上山求一位仙君出世,门内弟子三千, 愣是藏在杏林里, 没有一人愿意上凡间去追寻。
  富贵荣华也好,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敬仰也罢,倾国倾城的女子亦不必提,那时皆礼院的儒修们,无一人将其放在心上。
  若真是这么想起来, 皆礼院风气的变幻,是从上任院判仙逝之后才逐渐成了如今的模样。别说君子如兰高洁了,如卢致远这般出淤泥而不染的也不多见了。
  “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
  灵璧上前从卢致远那里抢过寒松, 将其扶在了自己的肩上。
  “你先在前方带路,往那有水的地方去。”
  原本来说,寒松只有两个结局。一是烧到走火入魔,这点灵璧决计不能允许。
  二是找个姑娘风流一夜, 可对金丹圆满的修士来说,散了元阳基本就无缘结婴了。寒松又是个和尚,结婴与否是小事,破了色戒成不了佛那才是天大的事。
  “你我二人还要去屠龙呢。”
  大半身子压在灵璧的肩上,灵璧的声音在寒松耳边响起,鼻尖能嗅到灵璧身上隐隐预约传来的脂粉香气。
  卢致远肩头一轻, 就算灵璧是女修, 气力不能与寻常妇人相比, 可再怎么说,寒松那大个子压上去仍是叫儒修瞧着不舒坦。
  “要不还是我来吧,前头拐两个弯,有口井。”
  灵璧在想什么卢致远清楚的很,同门戏耍是,也曾有真君子中招。心志不坚的,便坏了真身。意志坚定的倒还好,找处冷泉泡上一夜,就算是再大的火都得息了去。
  偏偏灵璧没有半点要把寒松交出去的意思。
  “你走就是了。”
  弱弱的收回去接寒松的手,卢致远与云头上巡视的同门打了个招呼掩饰尴尬,将其背在身后,在前方带起了路。
  “事情还要从四百年前说起……我与你二人不同,百年便能结丹。这皆礼院首徒的名头,我日夜勤修五百余年才将其戴在了身上。”
  灵璧一手揽着寒松的腰,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两位道友当心脚下。”
  等来的却是卢致远的提醒。
  当心什么脚下,当心你皆礼院的风气好不啦?
  拐过了第一个弯,酒肆的旗帜随着微风飘摇来去,可惜随之而来的不是酒香,而是一股子血肉腐烂的腥臭气。
  摆在酒肆外头的老黄梨长桌上伏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一动不动。
  卢致远吞咽了下口水,直觉芒刺在背,被灵璧的视线刺的生疼。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曾与他们一起。”
  “那你在何处?”
  灵璧冷哼一声,并不买账,有所不为的君子难不成是躲在后头隔岸观火了?
  同门随院判动手的时候,卢致远的确没有参与,可他不曾阻拦也是真的。故而无法回答灵璧的问询,只好将继续先前的话题。
  “四百载前师祖猝然离世,院判掌了皆礼院的法度,现下想来,自那时起便不同了。”
  卢致远皱起眉,回忆一番后复述起了院判的论点。
  “彼时凡间的帝王不甘被三公六卿制肘,便说自己是龙子龙孙,君权自上天神授。权力集中到了君王手上,还真叫其国成了横扫八方的强域。”
  “院判便以此为例,舌战院内众大儒,提出了皆礼院也该借鉴此事。长老们再不能对院判说一个不字,凡间的天地君亲师变了副模样,成了天地院判院判院判。”
  耸耸肩,卢致远再次转弯,拐进了一条小巷。
  “谁让对吾辈儒修来说,院判便是君,院判便是双亲,院判便是师呢。”
  “自那时起,皆礼院大小事物皆由院判一人说了算。”
  小巷中只有一户人家,两人高的院墙,上头还插着没有固定形状的摔碎的了酒坛子瓷片。朱红色的木门两旁摆着两头威风凛凛的石狮,口中衔着锦团一般的绣球。
  想来是个大户人家。
  出乎人意料的是这瞧着沉重的大门,轻轻一推便开了。好在扶着寒松踏入门槛之后,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没叫人失望,的确是个大户人家。
  此间城池为修士与凡人混住,修士大多为炼气期,也有少数筑基的散修。能在这里盖起三进三出大宅子的,可不止是富贵这么轻易,家门里至少也得有筑基以上修士来做靠山,方可站稳脚跟。
  “前头侧院里有口井。”
  师门里的破烂事,卢致远没了兴致提,先解了寒松的困境要紧。
  井这个字叫寒松腿上也来了气力,扶着他的灵璧只觉肩头一松,行走的速度加快,不多时便进了卢致远所说的那处侧院。
  侧院也不知住的什么人,比之外头的阔气光景,瞧着落魄的紧,八成是个不受宠姨娘住的地方。老爷娶回来没几年便另寻新欢,朱颜未老便恩爱不再,叫她郁郁寡欢,指不定还时不时的叫院子里其他的姨娘们挑衅一番。
  摇摇头,几步路的脚程,灵璧生生的在识海中脑补了一出宅斗的戏码。用巨剑尊者的话来说,他这徒弟实在是戏文看的多了。
  石砖砌成的井出现在了视野里,卢致远帮着灵璧扶起了寒松,踉跄着走了过去。
  “和尚,你别看夏日炎炎,井水可是很凉的。”
  将寒松扶到了井边坐下,抬脚踢他下去之前,灵璧低声提醒道。
  寒松点点头,双手搭在冰凉的石砖之上,只觉的这凉意沁人心脾,舒服的紧。
  “无妨,贫僧曾日夜在山泉中修行,冬夜亦不停歇。”
  井水能有多冷,寒松不以为然。
  “那就好。”
  灵璧抬起脚,嘭的一声,寒松应声落入井中。
  “水凉吗?”
  “刺骨。”
  寒松被井水冰的打了个机灵,这井水岂止是凉而已。
  热血还未凉,忽的脚腕处似被一双手拉扯住了,寒松低头一看,黑色长发裹在了他的小腿上,有向上攀爬的意图。
 
 
第85章【一更】
  黑色的长发泡在井水中, 如丝藻一般的悬浮着。未缠绕在一起的还好些,忽略此刻情形还能生出别样的美感来。可那些缠在一起的就不同了, 叫人打喉咙深处涌出一股阻塞感。
  光是看上一眼, 就觉的口鼻之间满是丝丝缕缕的妇人长发, 喘不上气来。
  “和尚!小心脚下!”
  灵璧半趴在井边,双手撑住井岩, 将身子探下去提醒寒松。
  因着井的构造别致,声音传到下头无法四散开来, 反而在撞到边缘后回弹,萦绕于耳际。灵璧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变成了一串长之又长的嘶喊。
  “和呃——尚——”
  “小凹——心脚凹——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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