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妇1949——麻辣香橙
时间:2018-08-03 09:05:58

  姜茂松现在偶尔回想起当初,都有一种想揍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等他跟小石头在一起接触了,相处了,血浓于水的父子亲情,很快就冲进他心里去了,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这是他儿子,亲的。
  他于是不止一次地想,要是他能陪着小石头长大,没有错过,看着他学走路,看着他学说话,那该多好,一辈子没法补的遗憾。
  所以后来他就很努力的想去疼疼儿子,陪他洗澡,陪他做功课,接送他上学。可是说实话,他毕竟忙,军令如山忙起来就什么也顾不上,其中他回来两年,一年多还去了朝鲜战场,他能陪小石头的时间真不多,田大花把孩子教的很好,并且小石头也长大了,长大的小石头在他面前,总是那么懂事,太懂事了,却分明跟妈妈更亲。
  看看田大花,儿子有什么要求都跑去跟她提,妈妈我想买个彩色的泥哨子行不行?我想吃小麻花能不能买?有时得不到满足还会拉着她耍赖央求,还有福妞,福妞那样的小女娃,遇上什么不喜欢吃的东西,田大花却不许她挑食,小女娃撅着嘴巴软乎乎撒娇耍赖的样子实在可爱。
  用田大花的话说,都是惯出来的,怎么惯出来的?因为小孩子跟她亲啊。
  姜茂松其实也很想惯惯孩子。他回来时孩子就大一点了,懂事了,尤其小石头那样的男孩,会觉得不好意思了。
  可姜茂松有时候却真希望,儿子不要那么懂事,比如跟他闹个小脾气淘点儿气,跟他使个小性子耍耍赖,让他也骂一句臭小子。儿子你用不着那么懂事啊,他是亲生的老子爹。
  那种天性那种亲情,慢慢的诱导他,告诉他,你是父亲,你得这么当爹,可实际上,根本都不用去想,你真疼他,自然就把他疼到心眼里去了。
  所以当田大花说要再生一个孩子,他开心之余就一直在想,这一回我终于有机会,能够从头到尾当个好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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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饭简单做了玉米红薯粥,加了点儿青菜叶进去,小碟子里切了酸豆角、咸菜丝,吃饭的时候田大花说,今天的红薯挺甜的,这个粥要是加荠菜更好吃。
  “荠菜?”
  如今住在城里,大冬天的,去哪儿挖荠菜呀。鲜嫩嫩的荠菜配玉米粥确实好吃,可荠菜要等到开春才能挖,你说怀孕的人,要吃个荠菜也没有。
  姜茂松想了想,给了个靠谱的建议:“大花,荠菜现在没有啊,秋天的都冻死了,开春的还没长出来,你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田大花实在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荠菜啥时候长出来她不知道?她也没要吃什么呀。她于是给了姜茂松一个“你无聊”的眼神。
  而姜茂松则回了她一个“怎么告诉他们”的表情。
  田大花还了个眼神:多大事儿?说一句不就行了。
  姜茂松看着饭桌上一家人,他爹姜守良一贯的低头吃饭,老奶奶就着咸菜丝在喝粥,福妞尖着筷子挑去咸菜丝里的红辣椒丝,小石头端着碗吃红薯吃的正香。
  姜茂松于是轻咳了一声。
  “咳,那什么……奶奶,有个事情跟你说,大花她,有喜了。”
  奶奶一抬头,看看田大花,又看看姜茂松,嘴巴动了动把嘴里的粥吃下去,咧开没牙的嘴笑开一脸皱褶。
  “好啊,这回我能抱上重孙女了吧?”
  田大花默默给福妞碗里夹了一筷子酸豆角,心说这老太太高兴是高兴,果然没啥意外的反应。
  “要孙女,要个孙女,你们就儿女双全了。不过,孙子也好,要还是个孙子,跟小石头一家两兄弟也挺好。”姜守良也是面有喜色,做公公的,儿媳妇怀孕他又不能多问,也不好多叮嘱什么,就盼着抱上个小孙女了。
  俩小孩倒是惊奇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小脸上就高兴起来了。
  福妞放下筷子,抿着嘴笑嘻嘻地一拍手:“女孩肯定像大嫂这么好看,肯定很乖,男孩的话也好,我就能有个像侄子的小侄子了。”
  “嘁!”小石头一听,不满地把头扭开。听听这叫什么话,他这个侄子怎么就不像侄子了,他这样又当哥又当侄子的,他还比福妞小一岁,他容易吗他。
  “写信跟茂林说一声,让他也高兴高兴。”奶奶吃完饭,放下筷子慢慢站起来,姜茂松忙伸手扶了一把,奶奶站稳当了,接过福妞递过来的拐杖出去溜达散步去了。
  小孩去上学,姜守良去上班,田大花和姜茂松收拾好碗筷,两人就小小的争论了一下。
  姜茂松的意见,都怀孕的人了,就别上班了吧,跟被服厂说一声,请个长假。再说了,养孩子带孩子总要几年时间,这长假不妨就一直长下去吧,早晚等到孩子大些不用人带了,再出去工作上班,他再给安排就是了。
  田大花也想到了,带孩子还真是个问题,也没有婆婆,老奶奶年纪大了肯定不能带。不过带孩子的问题以后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也不必现在就不上班吧,这才一个多月呢,不上班,她回家呆着干什么?
  “不行,我不上班呆在家里还闷呢。”田大花说,“这事你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呀!”姜茂松苦口婆心地反驳,“我还不知道你?怀孕一个多月你都不让我知道,你看看你,该干啥你干啥,跟没事人似的,你好歹也得有点自觉性吧?你看看前边人家何参谋的媳妇,怀孕几个月了,人家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走路都让何参谋扶一下,送小胖子上学慢悠悠走路边上。你那个被服厂活儿又不轻松,我又不能每天接送你,你怎么上班?”
  他一条一条的讲道理,不愧是搞政工的,会讲理,可田大花没那么多道理,她怀小石头的时候婆婆病倒去世,家里忙乱一团,她上山下田啥都不讲究,生的时候很顺利,再看看小石头长得多结实。
  让姜茂松数落烦了,田大花把手上的碗往桌子上一丢,叉腰:
  “又不是你怀孕,你哪那么多事儿呀。”
 
 
第48章 自觉
  姜茂松半天无语, 心说这媳妇是越来越不讲理了, 那是他的娃吧,娃和媳妇都是他的吧, 他怎么就不能发表意见了!
  被服厂那样的地方,她又是车间副主任, 车间主任呢又是个摆设,资格老,可动不动就生病养病, 上班时她里里外外的忙, 偌大车间进料出货人员往来, 缝纫机喀喀喀吵个不停, 万一磕着碰着, 谁能给他兜住了呀。
  两个人各执己见,田大花是根本不当回事,可姜茂松在这件事上也难得地硬气了一回, 也不肯轻易让步。
  两人争论了几句, 姜茂松又不敢跟她吵, 天大地大,怀娃的媳妇最大, 看看手表,只好先鸣金收兵。田大花上午调了班不去上班,就直奔刘嫂子家,姜茂松则出门去部队营房。
  这天刘师长一家就动身回老家了。田大花进去的时候,便看到院子里好几个熟面孔在帮着张罗搬东西, 都是部队里的人,见她进来,纷纷喊嫂子好。
  再进屋一看,地上堆了好几个大纸箱子、柳条箱子,还有几个麻袋大包,鼓鼓囊囊应该是被褥。
  路途太远,只能火车托运了。
  “妹子,你来了?赶紧过来可别碰着。”见田大花进来,刘嫂子一把拉过她,招呼安亮给她搬椅子。
  “你来看看,有什么你能用上的,叫人给你送过去。”刘嫂子指着满屋子杂乱的东西说,“三张床,还有那个柜子、小方桌,那个菜橱子,还有那些个小零碎,没人要我就留在这房子里头,兴许下边谁家搬进来能用上,也不知人家嫌不嫌弃,反正都没法带,这么远的路,也只能把衣服被褥和一些重要东西带上,这些东西都带不了了。”
  这还有什么嫌弃的,家具虽然旧可都是好好的,木料很好,刘嫂子又爱惜东西,都干干净净的。
  要知道能搬进这个大院的,肯定都是随军的家属,都是千里迢迢大老远路来,来的时候能带的也就衣服被褥之类,家具床铺柜子都没法带,这些东西要是留下了,下任住户不用再花钱买,多好的事儿,感谢还来不及呢。
  “嫂子你这要是送去旧货市场,怎么也得卖些钱。”田大花笑着说,“你要打算留在这房子里,等人搬进来得叫他好好感谢你。”
  “嗐,这些家具,都是我们搬来后置办的,除了两张木床是新的,别的也都是旧货市场淘罗来的,当时部队刚进城,城里乱糟糟的,好多有钱人都跑路了,家具都丢下了,买的时候很便宜,怎么再搬出去卖呀。”
  既然刘嫂子这么说了,田大花看了看,指着安亮屋里的小木床说:“嫂子,那个给我吧,放在家里,兴许来个亲戚住一下。”
  刘嫂子答应一声,就出去叫了两个来帮收拾搬家的小战士给田大花送过去。
  田大花心里乐了一下,正好,如今她怀了孕,两人挤一张床不方便,那谁不是嫌行军床太窄太硬吗,放他们屋里给他睡。
  “嫂子,还有什么,我帮你收拾。”
  田大花刚一动,刘嫂子就赶紧拦住了她,埋怨道:“哎呦,你说你双身子的人了,你凑什么热闹呀,又不缺人手,什么也不要你弄,你去那边老实坐着,当心搬东西碰着你。”
  变成保护对象了。
  田大花看看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也就从善如流去旁边坐着,刘嫂子收拾停当,十点多钟刘师长跟姜茂松一起回来了,还跟着一群送行的战友,门口开来一辆军用卡车,人手多,七手八脚把行李装上去,送他们一家人去火车站。
  离别在即,大家心情都不是太好,刘师长还好,刘嫂子忍着眼泪跟田大花道了别,又一再嘱咐她小心身体,经常写信,才在大家的催促下依依惜别,带着两个儿子爬上了车。
  “妹子,回去吧,小心着些。”
  “婶子再见,我们到了就给您写信。”
  送行的战友们也纷纷爬上车,姜茂松也跟着去了,他们要送刘师长一家去火车站,赶开往西北的火车。
  田大花站在大院门口,看着冬日的暖阳下,卡车渐行渐远,拐过路口看不见了,才慢慢转身回去。
  ☆☆☆☆☆☆☆☆
  下午田大花照常去上班,晚上下班回到家,姜茂松先回来的,大冷的天,他在炉子上煮了杂粮粥,买了烧饼,等着田大花回来。田大花看了一下,去做了个白菜炖豆腐。
  吃过饭回屋,姜茂松看了看屋子里新多出来的那张小木床,什么也没说,估计刚才已经看到过了。
  他坐在靠床头的抽屉桌旁边,拿了信纸给茂林写信。田大花就坐在床边拿了一本书来翻。
  茂林人在前线,跟姜茂松原先一样,大概两个月左右能来一封信,有的时候长一些,兴许要三个月,也有的时候短一些,田大花对此已经都了解了,原先姜茂松在朝鲜战场的时候,也是这样。话说战场上那种情况,能把信送到就很不容易了。
  茂林每次来信就是报平安,叫家里放心,报喜不报忧,别的他也不多说,可眼看着又是爬冰卧雪的冬天了,今年冬天还格外冷,他不说,田大花也猜得到他们得吃多少的苦。
  茂林是入秋时候走的,到现在也就通了两封信,姜茂松每次给茂林写信都会写的很长,田大花在旁边看着,知道他写了很多战地经验,毕竟他初冬时候才从那边回来,在前线一年多,十分熟悉那边的形势和实际情况,战地经验都是靠血肉之躯摸索出来的。
  田大花看着他写,心里就默默地期盼,这些能帮到茂林,让他平平安安回来。
  “大花,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姜茂松把写好的信递给田大花,田大花接过来看了一遍,除了叮咛嘱咐和战地经验,也写了田大花怀孕的事,跟他说要添一个小侄子或者小侄女了。
  田大花沉默一下,叫姜茂松:“你再写上,奶奶想他了,念叨他呢。”
  “写这些,会不会更让他挂念家里?”姜茂松犹豫了一下。
  “挂念家里有什么不好?”田大花知道,姜茂松是想让茂林安心打仗,可她想的却不一样,茂林在她眼里,差不多还是个大孩子,多些牵挂,他才知道惜命,才不会冲动,打仗归打仗,打仗也得先尽量保护自己。
  姜茂松哪能不明白她的用意,想了想就把笔递给田大花:“要不你也来写几句,以前我没回来,都是你给他写信,看了有你写的字他肯定更高兴。”
  他起身让开,坐在旁边床沿上,换了田大花坐在抽屉桌前写。
  姜茂松在旁边看着,现在外头包括被服厂里也都知道她有点文化,文化不多高但够用的,所以田大花也就不会再刻意藏拙,她就用自己正常的笔迹,她的字迹瘦劲清峻,流畅自如,单看字迹的话,可能判断不出写字的人是男是女,不像姜茂松的字遒劲沉稳,两个人的笔迹放在一起,对比十分明显。
  以前姜茂松在前线时,就已经熟悉了这样的字迹,包括刘师长的信也是她代笔,刘师长有一次还拿着信跟他提了一句,说弟妹这个字写得很不错啊。
  刘师长也没正经进过学堂,读书识字都是学艺的师父教他,文化算不上高,他自己写字就是东倒西歪不讲究,所以也不太会看字迹,只会说,弟妹这个字写的比我强多了。
  姜茂松却清楚的知道,这个字要说是一个没上过学、只上过扫盲识字班的人写的,恐怕根本没人信,要不是她在娘家时其实学过,那就只能说她天生聪明过人了。他记得第一次看她写字,是在被服厂填表,好像……还不是这个笔迹,那个生硬刻板的字迹倒像是初学者。
  反正她给他的意外惊奇已经很多了,姜茂松坦然看着,也不多问,习以为常,接受十分良好。
  写好信,落了“兄嫂”的款,田大花就起身去铺被子准备睡觉,姜茂松则找来信封,把信装进去封上。
  “哪来的床?”
  “刘嫂子送的,原来安亮的床。”田大花说,“给你睡正好,比你那个行军床舒服多了,我还给你多铺了一床褥子。”
  姜茂松:“……”
  感谢好意,还多铺一床褥子。
  原本睡儿子的小床,现在睡安亮的小床……
  这家伙什么话也没说,没反驳没抗争也没顶嘴,田大花还当他通情达理挺配合的呢,等她洗漱完上了床,姜茂松也去洗漱了一下,洗完脚,二话不说,脱了衣裳就上了大床,掀开被子躺进去。
  “哎,让你睡小床呢?”
  “为什么?”
  田大花看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忍了忍,觉得做人还是要厚道些,到底没敢说出“我怀孕了用不着你了”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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