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薇挑了挑眉,看了巧竹一眼。
巧竹会意,走到瓷缸中,选了一块大大的冰块,塞到秋雨手中。
见秋雨不明所以,巧竹笑道:“秋雨姐姐若是想说实话了,再放下冰块吧,夏日酷热,想必秋雨姐姐也想凉快凉快。”
说完又转身对宁薇说道:“小姐说了这会子会,想来也是渴了,奴婢让秋露端碗凉茶过来,可好?”
“还是你贴心。”宁薇笑着应了。
她差点把秋露给忘了,秋露虽说没有和王雪柔接触,但她胆小贪财,听人怂恿在秋云的凉茶里下了泻药,也得给她一个教训才是。
原本宁薇没有打算这么快就收拾这两人,但如今宁薇答应了太夫人,暂时不会为难王雪柔,即是如此,那她就要改变计划了。
……
秋露端着凉茶来时,看见秋雨跪在地上,手里握着一大块冰块,她的双手已经冻得发紫,脸上的冷汗顺着下巴滴落,样子十分狼狈。
秋露吓得心惊胆战,端着凉茶的手一歪,凉茶盅掉在地上碎裂开来,里头的凉茶在地上肆意蔓延。
“你怎么做事的?”巧竹喝道。
“奴婢有罪,求小姐饶命,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
秋露慌忙跪下磕头求饶,连自己的膝盖跪在瓷盅碎片上也未曾察觉。
“你做了什么事?要如此求饶?”
宁薇的语气明明很平淡,却压得秋露透不过气来,她不敢有任何隐瞒,将秋雨指使她,在秋云的凉茶里下药之事全数和盘托出。
“小姐,奴婢真的没想到流星会去害少夫人,要是知道的话,奴婢绝对不敢下药的。”
秋露不过是贪秋雨的银子才为她办事,根本不知道后果会那么严重。
听说流星已经被关进了死牢,她的家人也被发卖出府,秋露为此每日惴惴不安,吃不香睡不着,就怕宁薇查到事情和她有关,可是该来的终归要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秋露悔不当初,无比愤恨自己的贪心。
宁薇任由秋露跪着没有理会,将目光转向秋雨。
冰块寒凉,握一小会儿倒是无事,但握久了就会让人生不如死,秋露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手掌从凉爽到麻木,再到锥心刺痛,总觉得到了下一个呼吸,她的手掌便会寸寸碎裂成渣。
秋雨面上抽搐,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恐惧占据了她的全身。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了,哭喊着求饶,“小姐,是奴婢错了,奴婢罪该万死,奴婢不该听信了王雪柔的唆摆,求求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说吧,你是怎么搭上王雪柔的?”宁薇瞥了一眼秋雨的手,没有要她放下冰块的意思。
秋雨强忍着痛楚,将前因后果详细的说了一遍,不外乎是王雪柔威逼利诱,她自己心气太高。
宁薇听到秋雨的叙述,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王雪柔答应你,日后她嫁给了二哥,便让二哥纳你为妾?”
“是的。”秋雨哭得凄惨无比,她现在也觉得这是一个笑话。
“咯咯…”巧竹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姐,素柔阁那位是哪里来的自信,见鬼了,二少爷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宁薇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王雪柔不着边际随意承诺,秋雨居然还真的相信了,实在是荒谬。
“巧竹,依本小姐看,秋雨如今只怕也不热了,把冰块放回去吧。”
“小姐,这等背主忘恩之人,千万不能轻易饶过,她不是想做妾室么,要不小姐你就给她指个好去处呗!”巧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小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让秋雨胆颤心惊。
她坏笑的看了秋雨一眼,又继续道:“听说倒夜香的阿婆膝下有位公子,一直尚未娶妻,让秋雨嫁过去也算一段良缘,小姐你说是吧?”
“哦?不知道那位公子是何年纪?若是年纪太小可不合适,秋雨生得貌美,本小姐也不能耽误了她。”
宁薇饶有兴致的和巧竹一唱一和。
巧竹捂嘴嘻嘻直笑,“年纪可不小呢!奴婢见过一次,约莫40来岁的模样,虽说脑子不怎么好使,好歹还是能说上几句全乎话的。”
秋雨一听这话,吓得屁滚尿流。
巧竹说得是扬名锦州城的疯子,那个疯子脑子不好使,疯疯癫癫,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惹过几次事之后,便被他老娘常年用铁链锁着,整天在家鬼哭狼嚎,惊扰四邻。
锦州城里的小孩若是不听话,只要告诉他要把他送去夜香阿婆家,那小孩保准立马规矩起来。
这样的人别说嫁了,就是听到她的名头,都已经把秋雨吓了个半死。
秋雨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
宁薇扫了秋雨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继而看向秋露,“秋露贪财背主,拉下去笞二十,免了月银,让她去杂物房当差。”
含翠立刻唤来粗使婆子,把秋露拉了下去。
巧竹端来一碗水泼在秋雨脸上,秋雨被强行唤醒。
宁薇看着她微微一笑,“怎么吓成了这副模样,本小姐和巧竹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若是你乖乖为本小姐做事,本小姐也就不会吓你了,只可惜你眼光不好,大好前景在你面前你不要,偏偏弃明投暗,本小姐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宁薇拨弄着手指,漫不经心的轻声说话。
秋雨立刻回过神来,她信誓旦旦的苦求不已,“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小姐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以后都乖乖听小姐的话,小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绝不敢再有二心。”
“哦?你说的话可能当真?”
“奴婢万万不敢欺骗小姐。”
“那好,巧竹,去房里把本小姐准备的顺心丸拿出来,给秋雨吃上一颗。”宁薇朝巧竹眨了眨眼。
传闻顺心丸是大户人家用来控制下人的一种毒药,服下这种毒药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毒发一次,若是没有及时服下解药,便会毒发身亡。
‘顺心丸’的名字大户人家的下人没有不知道的,但是却从未见过有人真的服用过。
宁薇自然没有这种毒药,她只不过是想吓吓秋雨,以免她再次背叛。
巧竹领会了宁薇的意思,从房里出来后,手中多了一颗黑乎乎的‘药丸’。
快步走到秋雨的面前,捏开她的嘴巴,将‘药丸’丢进她的嘴里,抬了抬她的下巴,强迫她咽了下去。
秋雨囫囵的吞下了‘药丸’,没有尝到味道,只是有土腥和中药味从胃里翻上来。
“好了,你先下去吧,以后每隔一段时间本小姐会给你一次解药,不过,若是你不听话…”
“秋雨不敢,秋雨不敢…”秋雨心惊胆战的连道不敢。
看着秋雨踉跄走远,含翠凑到了宁薇身边,神神秘秘的问道:“小姐,你什么找来的顺心丸呀?我怎么不知道呢!”
宁薇和巧竹听言,相视一笑。
含翠好奇得紧,磨了她们很久才得知,原来巧竹给秋雨吃的根本不是什么‘顺心丸’,只是一团掺了伤药粉的泥巴罢了。
那还是巧竹临时从房里的盆景中抠出的新鲜泥巴!
不过,不管是‘顺心丸’还是泥巴丸,只要秋雨心有畏惧,乖乖的替宁薇办事,这就足够了。
……
主仆三人吃了些点心,宁薇想起了赵婆子送给她的羊皮卷。
净了手,宁薇从袖袋里拿出羊皮卷,在桌面上摊开。
羊皮卷一看就是年代久远之物,边角已经由黄泛黑,羊皮卷上面的字,不知道是用何种材料写成的,即使经历了许多年,依然清晰明了。
‘揽月步法’
‘学成此步法,行如风,奔无影,神出鬼没如幽灵鬼魅。’
宁薇勾唇一笑,喃喃自语:“希望是真的。”
继续往下看,看到最后一句时,宁薇怒了!
这种步法居然还要配合鬼门的武功心法,若单单只学步法,成效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她一个闺阁女子,要去哪里找鬼门的武功心法?
宁薇失望至极,垂头丧气的靠在椅背上。
“小姐,你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很高兴吗?”巧竹倒了一杯薄荷茶,递给宁薇。
宁薇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抓起桌上的羊皮卷,给巧竹看,“还以为得了个宝,没想到是个鸡肋。”
巧竹莫名其妙的接过羊皮卷,看了又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手指放在羊皮卷上摩挲了一番,巧竹嘟囔道:“这卷羊皮卷好厚啊!难怪保存得这样好。”
“羊皮卷不都是这样厚的么?”
含翠也凑过来,摸了一把,没觉得和普通的羊皮卷有什么不同。
巧竹向来对自己的手感很是自信,她摇头道:“我没跟着小姐之前,一直在书房做打扫,我确定,那里的羊皮卷没有这个厚。”
含翠无所谓的说道:“厚也没用,这上面写着要心法才厉害呢!”
随后又安慰宁薇,“小姐,你想练轻功,可以让老爷帮你去寻好的步法,你就别难过了。”
宁薇没有理她,若有所思的从巧竹手里拿过羊皮卷,摸了又摸。
“巧竹,你说这会不会是两张羊皮卷?”
巧竹想了想,点点头,“有可能。”
“要不咱们把他分开,看看黏住的那张上面有没有心法?”
宁薇其实也只是想试试,并没有抱太多希望,她前世为防私秘信件落入他人手中,也曾用过类似的手法。
她想,鬼门是一个江湖门派,必定也怕秘籍落入旁人手中,说不定也会用这样的手法。
巧竹却是不信,她道:“这么宝贵的秘籍,人家怎么会用那么笨的方法?要是我的话,就把步法和心法分两处藏起来,别人就算得到了一样,也学不会。”
说完还捂嘴笑得像只狐狸。
宁薇:“…”
好吧,她承认这个方法有点笨!
不过,她还是想看看秘籍的主人,有没有用这个笨方法。
宁薇拿出纸笔,将步法一字不落的抄录一遍,又让含翠去打了一盆水,将羊皮卷泡进水里。
没过多久,羊皮卷一分为二,巧竹把羊皮卷捞出来,铺在桌上,看了看,有些失望的说道:“只有一页有字,我就说这个方法人家不会用的。”
宁薇听言,彻底失望了。
“等等!”
含翠突然出声,仔细的看了看羊皮卷,惊喜的说道:“哇!字不一样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