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郡主只是忠臣遗孤,徒有虚名,无实质权力。
但这话说出来,就未免太低三下四没有气节了。
众人心中暗想,听闻郡主幼年遗落民间,大字不识,没想到教出来的儿子,也是如此草包。
看着众人纷纷摇头,看他的眼神颇为轻慢,赵宝蹭的一下站起,大声道:“本公子不同你说那么许多,王家人当年打伤本公子父亲,如今还想脱罪,简直是妄想,他们只要敢离开西北,本公子定要他们好受,到时候没了性命,可不要说本公子没有警告于你。”
宁浩磊听言,神情丝毫未变。
“赵公子,王家人轻判经过了刑部批核,你如此公然宣称要取王家人性命,莫非想要无视王法?”
他语气温和,言辞却十分犀利,对赵宝这种草包,他无需留有情面。
赵宝还欲再度开口,一旁的宁薇插话道:“赵公子坦白直爽,倒是令人敬佩。”
顿了顿,又道:“宁兄当把他今日这话记在心上,若他日王家人遭难,也能找到一个出处不是?”
宁浩磊笑了笑,点头道:“贤弟说的极是!”
“哼!”赵宝听言气得头顶冒烟,发现自己今日多说多错,不敢多留,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宁家兄妹俩无所谓的对视一眼,继续用餐。
经赵宝一闹,宁薇心情非但没有变差,反倒是好了几分。
心里想着,伍夫子也是时候献上药方了。
她可是对伍夫子寄予厚望的,将自己的人手安插进敌人的阵营,她才能尽占先机…
第98章 挑事
入夜。
沐浴过后,齐玄宸穿着白色的中衣,大摇大摆的走进卧房。
招来影卫询问了宁薇的情况,知道她已经回了清晖园,安心让影卫退下了。
卧房中空无一人。
他眯着眼睛仔细将四周打量了一番,上塌,拉帘,躺下。
床塌帘子上还能看见锦被隆起的模糊轮廓。
若此时有人掀开床帘,便会发觉,床榻内里已经空无一人。
齐玄宸点亮密道中早已备好的灯笼,面前出现三个黑黝黝的分叉口。
他提着灯笼,走进一条分叉路,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左拐右绕。
未走到尽头,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在原地站了片刻,不知道碰了哪里,密道路边的石壁悄然无声的打开。
原来这里有一处隐秘的石门!
齐玄宸驾轻就熟的走了进去,又绕了许久,看见了一排向上,却没有出口的石阶,他毫不犹豫的走了上去。
站在石阶的最上层,敲了敲头顶的石壁。
静待片刻,头顶的石壁突然打开,降下一道刺目的光线,一只手随着光线伸了下来。
他眯了眯眼睛,轻声道:“不必了。”
那只手收了回去,齐玄宸原地一跃而上。
“儿臣参见父皇。”齐玄宸刚站稳,便放下灯笼行礼。
他面前站着一个同样穿着寝衣之人。
此人髙鼻鹰眸薄唇,即使他此时神情平和,身上散发着的天子威严依然让人不敢逼视。
不是齐文帝还有谁?
“起来吧。”齐文帝的语气比在大殿之上柔和了不知道多少。
“谢父皇。”
齐文帝打量了他一眼,转身走到龙塌边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道:“过来坐。”
齐玄宸扬了扬眉,搬了个矮凳坐在齐文帝不远处。
嬉皮笑脸的回道:“父皇的龙塌儿臣可不敢坐!”
“你是不敢坐,还是不想坐?”齐文帝神色有些不满。
齐玄宸作思考状沉思了片刻,“既不敢也不想。”
齐文帝瞪了他一眼,随即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皇家之人,不想坐拥天下的也只有你这个异类了。”
看来你的事,还要为父替你筹谋才行!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自己这个儿子的性子,他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太了解了,此时说出口并没有任何好处。
“父皇暗示儿臣来此,是否有事要问?”齐玄宸开口说起了正事。
齐文帝想了想,抬头问道:“侯府你怎么看?”
“侯府担不起宁老侯爷之名。”
言简意赅。
齐文帝眼中浮现出缅怀之意。
良久之后,叹了一口气,沉声道:“自宁侯一去,我大齐十数年未有良将啊!”
大齐国能有如今的国富民强,兵强马壮之态,最大的功劳归于两人。
明君齐文帝为其一,故去的老侯爷宁韦为其二。
只不过,齐文帝之言,有些偏执。
大齐国如今不是没有良将,而是没有如宁韦那般卓越的人物出现。
齐玄宸清楚齐文帝一向将宁老侯爷视为知己,自然明白他的心情。
安慰道:“逝者已逝,后人自会崛起,父皇无需多虑。”
怎料,这话却引来了齐文帝不满。
“哼!”齐文帝冷哼一声,道:“后人?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一个戎国便让他无力招架,当年宁侯领兵之时,戎国哪敢露头?”
顿了顿,神情极为不满,又道:“留在京城的那些人,搅事倒是有一手。”
齐玄宸笑了笑,“父皇所言极是,侯府如今实在过于放纵,是时候该压压他们的风头了。”
齐玄宸之所以敢于齐文帝这样说话,除了因为他是齐文帝最疼爱的儿子之外,还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是齐文帝安在暗处的一双眼睛。
一双在旁盯着满朝动向的眼睛。
世人都以为齐文帝宠齐玄宸,以至于将他宠坏了,实则不然,这只是他们父子俩谋定欺骗世人的技俩。
帝王之术向来诡谲,齐文帝这样的明君当然也有他的手段。
没人知道,在几位皇子你争我夺之时,他早已属意齐玄宸继承他的江山。
其实天下父母皆是如此,最好的东西自然要留给最爱的那个子女。
“你以为这风头该如何去压?”齐文帝鹰眸之中带着些许考究。
齐玄宸没有犹豫,道:“侯府能如此肆无忌惮,不外乎两点,一是兵权,二是宁老侯爷。”
“兵权不可擅动,但宁老侯爷之后可不止他侯府一门。”
听了这话,齐文帝有些惊讶的望着齐玄宸。
他颇为不解的说道:“你不过去了一趟锦州,为何对锦州宁家如此看重?”
“锦州宁昌兴官风正,是个好官无疑,只是他那一脉,并未有武将,继承不了宁侯衣钵,再者他们多年被侯府打压,却不敢反抗,实在有些懦弱了。”
宁薇一直以为齐文帝将他们家抛诸于脑后了。
殊不知,齐文帝对他们家的情况十分了解,这么多年未曾理会,只是因为他看不上宁府的懦弱。
其实,宁昌兴还真是被齐文帝冤枉了。
他并非懦弱,起初他不反抗,只是因为同出一脉,不想让宁老侯爷泉下不安。
宁家人太过仁义,在他人看来,就是懦弱无疑。
齐玄宸想帮助宁薇,扶持宁家,自然要替宁昌兴说好话。
“宁昌兴此人过于重情,他安居于锦州,不过也是顾及宁老侯爷,若到了此种境地还不奋起,确实是懦弱了一些。”
他话锋一转,“不过,从献上制冰之策起,父皇应当清楚,他们开始出手了。”
“即便是如此,未免也太晚了一些。”
齐文帝显然还是看不太上宁家。
齐玄宸再接再厉说道:“的确是晚了一些,不过若是能奋起,却也不迟,前次阮丞相都曾替宁家开口说话,儿臣觉得,宁家还有希望。”
“再者,据儿臣所知,宁昌兴二子宁浩焱,是个值得培育的武将之才,假以时日,即便及不上宁老侯爷,比起如今这位侯爷却是强上许多。”
“哦?”一听这话,齐文帝有了兴致。
齐玄宸又道:“他日宁家人进京,父皇考校一番,自然会知道儿臣所言不虚。”
说完这番话,齐玄宸闭上了嘴巴,该说的他都说了,宁家得个什么结果,就看齐文帝的决定了。
齐文帝思索了良久。
突然抬起头,目光犀利的看着齐玄宸,“听闻宁家有两女,长女已到适龄,宸儿你可曾见过?”
齐玄宸微微一怔,“见过一面。”
他的确见过宁蔷一面,在宁家人给他请安之时扫过一眼。
他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宁蔷和宁薇长得有几分相似。
“人品相貌才情如何?”齐文帝又问。
齐玄宸这才意识到齐文帝话中之意,他连忙摆摆手,道:“父皇误会了,儿臣与宁家长女并无交集。”
“哦?”齐文帝一脸怀疑。
齐玄宸面上划过一丝不自在,“儿臣,儿臣与宁家次女甚是投缘。”
“次女?什么年纪?”
“一十有四。”
“…”齐文帝深吸了一口气,道:“会否太小了。”
他用一种很奇特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爱子。
“过了年就十五了,也不算太小…”齐玄宸强装镇定。
他此刻心中很是紧张,齐文帝从未催促过他娶妃,他不清楚齐文帝的看法。
他心中属意宁薇,自然不希望自己敬重的父亲反对。
齐文帝安静了片刻,下定了决心,道:“京兆府尹范诨糊涂判案,不日便会革职查办,京兆府的空缺,就由宁昌兴补上吧。”
“父皇圣明!”齐玄宸勾起唇角,心情大好。
齐文帝将他的神情收入眼中,面上也流露出些许笑意。
……
三天后,三件大事接连传出。
科举监考副使在考场毒害蒋尤性命,判斩立决,全家流放西北。
一名伍姓举人献上治疗鼠疫的药方,齐文帝亲口称其为‘救难善人’,赐黄金千两,宅子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