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禾指着他:“你给我出来!”
那人躲在人堆里嚣张的大声说:“你让我出来我就出来啊,有本事你过来!”
“老十二。”赵小禾下巴一抬,另一边的灰十二狼气势汹汹的迈开步子走向人群,它还没走到跟前呢人群立刻如摩西分海一样朝两边分出一条道来,正好把刚刚还叫嚣的那家伙露出来。
这人一脸便秘和惊恐,手忙脚乱的挤开人群就想跑。
赵小禾一声令下,“抓住他!”灰十二动作矫健,半人多高的身体一跃,竟从人墙上跳过去,一落地便抬起前爪把来不及逃跑的男人给按趴下。
男人发出尖锐惊恐的叫声:“别吃我!别吃我!”
裆部颜色变深,随即一股骚味在空气中蔓延开,居然吓尿了。
赵小禾:“……”
灰十二狼打了个喷嚏,嫌弃的把两只后脚挪了个位置,免得踩着地上湿漉漉的一滩。
赵小禾嘴角抽了抽,叫家丁过去把人拎过来,那人吓得两腿发软站都站不住,倒在地上涕泪横流的软成一滩。
“说吧。”赵小禾面无表情,“来干嘛来了,谁叫你来的?”
这人哆哆嗦嗦的咬着牙:“没、没人让我过来。”
怂成这样了还嘴硬,死活问不出来,叫狼吓唬他只会尖叫,赵小禾无语,又不能对他用私刑,只好叫家丁拎一边先看着。
揪出了闹事的,再应付剩下的人就容易多了。
赵小禾在众人脸上扫过去,这些面孔她虽然不能每一个都叫出名字,但多多少少都有些印象。
前些天她早出晚归的帮他们种地、解决各种问题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感激她,送水送吃的,或者只是单纯的关心一句,赵小禾心里都是受用的,这才几天就把她放到了对立面。
会出现这样的情形是因为别人的挑拨还是别的原因,赵小禾并不想追究,没意义。她做这些事情又不是为了慈善,又不是为了助人为乐,只是单纯的当成一份工作一个目标来完成,感情回报不是必须的。
而在这个过程中产生的任何交集都是浅薄而短暂的,对方和你非亲非故,双方关系友善和谐最好,关系不理想也无需介怀,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才最重要。
赵小禾等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在自己身上,才露出个笑容,和和气气的说:“大伙的来意我了解了,虽然是有人挑拨的结果,不过要是大家坚持,我也可以提前兑现承诺,让大伙看一看效果。”
在场的可都和赵小禾打过交道,慢慢想起她之前的和善耐心,心里的害怕少了一些,大着胆子确认:“赵道长,你说话可算数?”
赵小禾:“当然算数,只是原本已经和官府都确认好了,等玉米出苗拔节再祝福,既然要提早当然得告诉官府。大伙没意见吧?”
众人面面相觑,比起赵小禾他们当然更加信任官府,能让官府介入当然更好,于是还是先前那人带头道:“赵道长没问题,我们大伙就没意见,要不我们现在就派个人去找司稼官说一声?”
赵小禾老神在在道:“那倒不用,我已经叫人去请了,劳烦大伙在这里多等一会儿吧。”
众人一头雾水,已经去请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们怎么没有看到?难不成赵道长还能未卜先知在他们来之前就先派人去官府了?
管事太监很有眼色的搬了张凳子过来,小辰子殷勤的给她捶肩膀,小声说:“庄主,面快发吧?”
赵小禾拿着小辰子递过来的扇子,遮住半张脸:“你戳了没?”
小辰子:“戳了,一戳一个坑。”
赵小禾放松:“不着急,那就是还没发好。”
小辰子想到赵小禾做的抹馅卷饼就嘴馋,不知道发好的面能做成什么好吃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太阳越来越大,本来堵在大门前的农户们都受不了的躲在树荫下,大猫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特别自觉地爬上赵小禾的膝盖,一点没把自己当外猫的就着赵小禾手里的茶杯伸出舌头秀气的舔。
赵小禾偷偷把茶水转化成灵水,大猫尝出味道不同,秀气的舌头舔变成了吧嗒吧嗒的闷头喝。
大灰狼们鼻子多灵啊,尤其是针对灵水简直堪称雷达,发现大猫居然一只猫在喝独水,唰唰唰的站起来目瞪狼呆的看着,犬科动物和猫科动物天生不对盘的基因后知后觉的苏醒,对大猫的仇视如同小小幼苗破土“啵”的一声冒出来,在大猫的喝水的背景音中呼啦啦长成参天大树。
大猫敏锐的捕捉到了好几丝杀气,瞬间炸毛,喉咙里呼噜起来,张开嘴,露出食肉动物尖尖的锋利小牙齿,翠绿色的眼睛变成危险冰冷的竖瞳,做出随时准备攻击的姿态。
赵小禾连忙顺毛,眼睛冲几只妒忌心发作的狼一瞪:“坐下!”
噗通噗通噗通……
群狼顿时委屈的抗议起来,不满的嗷嗷叫,凭啥就它一个能喝,凭啥偏心它一个,这是物种歧视!不服!
赵小禾批评它们:“溜溜帮忙送信去了,你们干了啥也想让我奖励?”
大猫疑惑的转过头看了赵小禾一眼,溜溜叫它?
赵小禾摸摸大猫的脑袋。
头狼见了更加不忿:“嗷——”它们也能送信!
赵小禾:“呸,你们不给我误事就算好的了,再说放你们出去你们能保证还回来?你们能保证不吓唬人?”赵小禾看它们一脸迷糊听不懂复杂句子的蠢萌模样,来了句简单的,指着自己鼻子问,“想不想吃我?”
十二只狼你看我我看你,比较得赵小禾满意的灰十二狼作为代表被推出来,耿直的点头:“嗷!”想!
赵小禾:哼!
“咬尾巴!”
于是等司稼官骑着马气喘吁吁的赶过来,看到的就是一群大狗(狼)愚蠢的追着自己的尾巴拼命咬的画面,而赵道长则抱着一只模样有点不大一样的猫咪(?)有一下没一下的顺毛,嘴角噙着笑容,背后有小厮按摩捶背打扇子,好不惬意。
司稼官:“……”说好的出事了呢?
第31章 第一波祈福
司稼官的到来拯救了灰狼们,刚一停下来几只往地上一趴吐着舌头呼哧呼哧的大喘气,那样子和狗也没啥区别。
赵小禾请司稼官先坐下休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尽量简单客官的叙述清楚。
司稼官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文士,赵小禾与他相处,觉得他在公事上勤恳实干,而且很能吃苦,私底下随和宽厚,倒显得不善言辞,为官为人都挺不错的,所以印象一直很好。
司稼官听了皱眉,放下茶水:“叫道长为难了,我去和他们讲。”
说着就起身要过去。
“大人且慢。”赵小禾拦住他,笑了笑,“没什么为难,只是一些小麻烦,我请大人来其实是想让大人做个见证。”
司稼官疑惑:“见证?”
“是。”赵小禾点头,淡淡道,“不信我的人没必要强求,我只负责兑现承诺,选择什么时候祈福是他们的自由。”
赵小禾坚持,司稼官没办法,只能听她的。
散落在各个角落躲太阳的农户们被集中起来,赵小禾最后一次声明:“能得到我祈福的机会只有一次,你们想好了就来这边登记,等到下午天气凉快一些,我会一家一户的挨着上门,祈福到最后一户为止,司稼官都会跟着我一起。”
几乎所有人都跑去排队登记,后来也不知道风声怎么传入城里的,那些家里头跟风种了玉米的一部分富户和官吏也委婉的表达了想让赵道长提前给他们祈福的意思。
到最后,统计结束,没过来的凑热闹的除了表示“我都听庄主”的小辰子,泰安帝的皇庄,泰安帝心腹们的农田,以及一少部分赵小禾并不认得的官商富户,其余的全部选择了现在就祈福。
而这时候,赵小禾正满手面粉的捏包子呢。
馅料是她自己做的,庄子靠着山林,菌菇不难找,瘦猪肉用跑活水的办法去腥味,葱姜酒增香,加上冷却的猪油调制,再有百分百料理小能手加持,蒸出来的包子白胖喷香,吃的众人(兽)满口流油……
当然啦,为了避免吃人类的食物拉肚子,赵小禾照例给大猫和灰狼们喂了灵水。
对于赶巧有机会蹭吃得司稼官而言,毫不夸张的说,他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饼”,所以,看到赵道长家的猫狗们吃的居然跟他一模一样的时候,司稼官是有点……羡慕的。
可惜僧多肉少,不管是赵小禾还是灰狼们都没吃过瘾,倒是大猫好像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越发显得嗷嗷讨食的灰狼们像个十足的吃货。
赵小禾那叫一个愁啊,本来她都忘了,结果被这群吃货们提醒,突然想起来已经到了该发工钱的日子,而她仍是个穷光蛋。
赵小禾:“……”
说起来,怎么就没人问她讨要工钱呢?
暂时没有而已。
整个庄子除了没有人身自由的几个太监,剩下的仆役们正忙着偷偷找下家呢。
管事太监心里门清,一直发愁该怎么委婉不打击人的把这个残酷的伤自尊的消息告诉自家庄主……他年纪大了,本来再过一年就能顺顺当当的退下去养老,谁知道突然换了个主人,新主人的秉性还没摸清楚就出了这些事,他作为总管难辞其咎,只是人一老容易精力不济,很多时候都力不从心。
是时候挑个接班人了。
只是,庄子里就这么几个小太监,他又能挑谁呢?
小辰子?
不,这孩子不行,太嫩了,胆子太小,性子又太软,就在庄主身边伺候着吧。
管事太监正纠结接班人,小辰子送了只大碗过来,碗里三只白白胖胖的包子,香味儿直往管事太监鼻子里钻。
管事太监瞧着包子忍不住又叹口气。
小辰子:“公公,您叹什么气啊?”
管事太监摆摆手:“没什么,庄主呢?”
“庄主啊。”小辰子老老实实的说,“庄主和李大人去给庄稼祈福了。”
李大人就是司稼官。
赵小禾祈福的方式特别让人……不信服。
没有任何仪式,就那么伸出手指点了点水桶里的水也敢说:“好了。”还嘱咐人家,“洒在地里,一瓢水一丈远的距离。”
一丈远,地皮都湿不了。
众经验丰富的庄稼人一片哗然,用“这莫不是个傻子”的目光看着赵小禾,质疑她到底会不会种地啊,有这么浇地的吗?
就连一向维护赵小禾的司稼官也瞪着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想到前些日子赵小禾指点众官员的挖沟开渠种玉米,他又开始安慰自己“赵道长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用意是自己太愚钝了不懂而已”。
百姓们虽然不情不愿,觉得这是在浪费体力和时间,可赵小禾却说:“谁说我要你们这么浇地了?庄稼这么多,我不能一株一株的挨个祈福,这些水得到我的祈福,把水洒在地里就相当于我给庄稼祈了福。至于有没有用,明天大伙就知道了。”
众人虽然意见挺大的,可还是按照赵小禾的要求来,就像赵小禾说的,如果他们照做了还是一点用都没有,那么就说明赵小禾肯定是个骗子!
赵小禾的一举一动除了泰安帝随时关注着,就只有认定赵小禾是个神棍骗子的宣景侯了。
唆使农户上门逼迫赵小禾被抓住的那人就是宣景侯派去的,这是他“揭穿”赵小禾真面目的手段。
宣景侯很快便知道手下被抓,不过他目的也算达到了。
城内,宣景侯府。
宣景侯半死不活的侧卧在榻上,脸色苍白的捂着肚子,咬着牙齿硬撑着说道:“这么说,连你都不知道那妖道的来历?”
面目俊朗的男人懒洋洋的靠在桌子上,满不在乎的说道:“别一口一个妖道的,陛下很重视这位赵道长,打听不出来历不是才显得人家高深莫测吗?”
宣景侯指着他:“你别跟本侯爷打马虎眼,别当我不知道你也种了那什么玉米,日后你颗粒无收了可别来找本侯爷哭诉!”
张实秋嗤笑一声,客气的说道:“您放心,卑职绝不会来找侯爷哭诉。”他换了个坐姿,瞧着宣景侯满头大汗的样子,无奈道,“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吧,季大人,侯爷这毛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桌子里的另一边,季仲商提笔正写药方,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生鱼少吃,我这方子治标不治本,侯爷若是不改了这爱吃生鱼的嗜好,再发作一次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张实秋坐直了身体,皱眉:“这么严重?”
宣景侯嘴硬道:“叫本侯爷戒了生鱼还不如杀了我,哼,不过是腹痛而已,本侯爷就不信它还真能要了我的命!”
季仲商站起来,淡淡道:“此药一日三服,服药期间不可饮酒,忌冷食生食,侯爷保重吧,下官告辞。”
张实秋送他到门外:“多谢季大人给我这个面子来给侯爷看病。”他眉头紧锁,“侯爷的病真的没法子根治吗?”
季仲商摇头:“我说了,除非侯爷戒食生鱼,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张实秋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如果是……六王爷呢?”
季仲商脸色变了:“张统领,你别犯糊涂!陛下封禁含风殿不是说着玩的,现在连每日送饭送水都只能影大人亲力亲为,你千万不要因此触怒陛下。陛下的身体不动怒最好。”
张实秋一言难尽的瞥他一眼:“如果没有最后一句,我差点为季大人的关心感动一下。”
季仲商冷漠无情的说:“张统领说笑了,你哪能和陛下相提并论。”
张实秋:“……”
目送季仲商离开,张实秋转身回了房间。
药方仆人拿走去煎药了,宣景侯宛如尸体一样一动不动的横陈榻上,见张实秋进来,有气无力的说:“本侯爷推测,明天妖道铁定败露,他今晚一定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