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在眼前，哪能不主动呢？”
周迦眉头蹙的厉害。她扫了眼那些人, 目光最后落在方展年身上，她开口：“要清场了。”
方展年看着周迦，却问万娇娇：“老板娘，要清场是吧？”
万娇娇忽的一愣, 几秒后，回：“是，是, 要清场，方先生愿意帮这个忙？”她说时，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几乎带着讨好的味道。周迦看在眼里，没说什么。
这个包间里的客人, 都不是好惹的人物，尤其是方展年，有头有脸，厉害得很哩。关于这个，周迦不太清楚，只凭感觉知道。
方展年盯着周迦，半会儿了，他也没说话，似乎没打算要清场走人。
外面有服务生过来了，他站在门口。
“娇姐，有人打电话来了，说是赶紧检查下。”
万娇娇这时才着急开口：“方先生！求您帮个忙吧！”
方展年抬了抬下巴，指着周迦：“让这姑娘陪我出去吃个午饭，这些人马上都走。”
周迦冷着脸。
万娇娇看了眼周迦，“这……这不适合，她不是这儿的小姐……”
方展年笑：“吃个饭而已，怕什么？”
万娇娇急促看向周迦，想开口找她帮忙，可这个口她开不了。方展年是什么人，周迦不知道，难道她不清楚吗？这个男人，在澳门、拉斯维加斯、香港混的风生水起的，没人敢惹的。
正当周迦犹豫着要开口的时候，李镇突然跑了进来：“娇姐。”
他站在周迦身后，“警察快来了。”说着，目光一偏，看向周迦面前的男人，“方先生，你是香港人，还是一位名人，”他走到周迦身边，将周迦拉到自己身后，“如果警方知道“赌鬼”方展年在这里，很自然，那些找你的人也会马上知道你在这里，你觉得呢？”
周迦看着李镇的后背。
被人突然打断，还以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任谁都不爽快，可偏偏这个年轻男人说的是事实。方展年权衡半会，终于开口：“走人！”
话音一落，万娇娇紧接着说：“姑娘们都赶紧赶紧去收拾下，身-份-证弄好。”
方展年起身，走到李镇身前，眼睛微微眯起，用审量的目光看着他。片刻后，他移开视线，看向周迦，“周迦，下次见面，一定得让我请你吃饭了。”
李镇不悦，回头，拉起周迦的手，往外走。空荡荡的走廊里，有小姐急促走过，有服务生端着酒瓶走过，还有清洁工在走廊打扫……李镇拉着周迦走过了一个走廊后，他一边走一边说：“周迦，以后有事，你可以打电话找我，或者对着摄像头看着，只要在我工作的时间内，我都会看得到。”
周迦跟在他身后，被他拉着，不得不跟着他的步伐前行。
周迦低着头，看着他的手，就在这里，李镇手腕上的疤痕在这里变得清晰可见。
暗色调的灯，深色的墙壁纸，将一切都变得柔和且昏暗。
两人在走廊里走动，渐渐深入暗色，又突然被一束稍微明亮的光照亮，短暂、一瞬间。
走廊没人了。
李镇脚步渐渐慢下来，他微微侧转过身，看向周迦。
“周迦，我希望你能做到保护自己，勇敢一点。”
无数个夜里，她都这样想过。
无人能救自己，那么，就自救吧，可勇气从哪里来？谁会愿意给她勇气呢？
周迦感觉到了从他手心里传来的热度。她低着头，“我……我……”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真正保护到自己。
“不要怕。”李镇站在暗色点的光中，他以坚定的眼神看着她，“你说过，你不想再怕，纵死无怨，说难听点，你这样比死更难看……有时候，你我这样的人，糟糕的要死，不如每天都当是最后一天来过。”
“你要给我勇气吗？”周迦抬起头，看他。
暗色调的光下，周迦看到李镇转身，他拉着她往前走，每一步都变得坚定沉稳。他走在前面，“周迦，你把我当什么人呢？又凭什么要在我这里要勇气？你想要从我这儿得到勇气吗？”
周迦捏住他的手，迟迟没说话。
李镇开了防护楼梯的门，外面的光线一下子冲了进来，照亮了大片。她看见李镇发红的耳朵。
李镇看向外面阴沉沉的天空。
“坐这儿等我，等方展年走了，我来找你。”
他松开她的手，出了防护楼梯，下楼，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
角落里，一辆黑色的奥迪突然响了一声。
李镇绕了几辆车才走到那辆车前。
车窗开了，徐西和戴着墨镜，低着头，透过墨镜上面的缝隙看了眼李镇。
“刚打好几个电话，怎么不接？”
“有事。”李镇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这次有什么事情？”
徐西和推了推墨镜，从副驾驶上拿起一大信封，递到李镇面前，“喏，这是最新的资料，还有，我发现一件事情，我得问问你。”
“什么？”
“你是不是跟程胤赫的人走的很近？”
李镇面无表情：“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草，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住你楼下的那个女人，我告诉你啊，你别给我乱搞，出了事儿，老头那边都保不了你。”
李镇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我知道。”
“你要时刻谨记你自己的身份。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
说到消息，李镇抬起头，问：“方展年在S市，你知道吗？”
徐西和摘下眼镜，眼神一紧：“你说什么？”
李镇“嗤”了一声，“没我你们都不行啊，连“赌鬼”来了内地，你都不知道？”
一看李镇这么傲，徐西和突然开门，准备用力撞他时，他迅速后退，避开了。
“哥，你这样不太好吧。”
徐西和关上车门，“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没搞错吧？”
“错不了，是方展年，而且，”李镇勾着嘴唇笑，“他还跟程胤赫有接触。”
徐西和一怔，接着高兴一笑：“你确定？”
李镇惦着手里的信封，转身走人。
“哎！问你呢！臭小子！”
李镇没理会身后的人，嫌弃上衣，将信封插进裤腰夹着，拉下衣服后，他才离开停车场。
周迦坐在防护楼梯那儿等着。
李镇走上去的时候，周迦立即站起身。
她叫他：“李镇，我想到了！”
“什么？”
第33章 33
33.
夏季的雨天, 又热又闷，皮肤好像无法透气。
周迦坐在防护楼梯上，脑子里窜过很多东西, 最重的是一个人, 一个她刚刚就还在想的人。她摸了摸脸，闷热的皮肤感觉是黏的。
李镇从拐角处刚刚走出来, 周迦看到了，站起来, 她叫他：”李镇！”
他抬起头, 走了几步, 左脚踩上阶梯便没动了。周迦往下走，一边走一边说：“我想到了！”
“什么？”
阶梯的材质是铁的，周迦跑下去, 发出轰轰轰的声音。
李镇忍不住说：“你慢点。”
周迦停了，她站在离他四个阶梯的位置上，她说：“我想到了。”她微微气喘，眉头间的川字平的很, 看不见。她俯下目光看着李镇。
“想到什么了？”
周迦正要开口时，李镇的手机震动了。他低头拿出手机看了眼，是徐西和的一条短信。
「有人跟踪, 小心点。」
李镇抬起头，看着周迦。
他捏紧手机，“周迦，别看我！”
周迦愣了几秒, 笑：“你说——”
“也别笑，别看我，别笑，有人盯着我们。”李镇看着周迦，目光仿佛被定住，不能移开，焦距渐渐模糊。
周迦收住刚刚的雀跃，茫然地看向别处，四处看了眼后，目光倏地一紧。有人在看着这边，似乎还拍照了，那个人周迦见过，见过很多次。
“周迦？”
她看了眼李镇，转身。
“周迦？”他小声地喊了一声，周迦没有停，走进去之后，李镇才跟着走进去。
周迦看着四处，她在想，这周围会不会还有人盯着她，是不是真的要困住她？
李镇走上去，关门时，他顺便转身，飞快地扫了眼外面，一辆陌生的车停在枫叶树下面。他垂下视线，用力关上门。
“李镇......”
他刚转身，周迦从左侧的阴暗处突然冲出来，视线和身体都来不及反应，他只看到周迦的头发。
周迦躲到他身后，抓着李镇的衣服，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镇微微偏过头，看向身后的人。
“周迦？”
她没回应。
走廊昏暗，没有其他人。
“看到谁了？”李镇问。
周迦没说，李镇也猜到了。他抬头，看了眼走廊的摄像头以及安装在隐蔽角落里的微型摄像头。
“这里的摄像头都是我安装的，没人能用，他们看不到我们。”
周迦抬起头。
李镇抬起手放到身后，握住她的手。
光线昏暗。
他说：“在这里，你可以抓着我，在外面，你稍微忍一忍，不要怕，光明正大的让他去监视跟踪。”他看着她，“我会看着你。”
周迦忽然发觉自己变了。
以前，她不会这样怕，不会怕到要去抓住什么，她会想着大不了一死，能死自然是最好。她生而为人，却活的糟糕，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家人。现在呢，她看着李镇，心想，要是一直都这样是不是太过了？太贪了？
她摇摇头，看着李镇，目光坚定：“我不怕。”
李镇笑笑，握了握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李镇的侧脸映在她的眼睛里。
一步一步，好像正在往一个很温暖的地方走，没有炎热，没有黑暗，没有冰冷，没有痛苦。她想啊，要是真的能走到那个地方啊，就好了。
“李镇，刚刚我想到了。”
“嗯，什么？”
周迦快走了几步，与他并肩同行。她说：“李镇，我知道我自己多烂，所以我说的话可能也很烂。”
李镇听着，看着前面。
“李镇，我想到的是，如果是朋友，那分享勇气，应该没事的噢？”
李镇侧过脸，看她，眼神怪异，片刻后，他笑了一声：“周迦，你到底是小学毕业还是什么毕业的？怎么会想到这么傻的问题？”
这么傻的问题，却是问对了。
李镇没给她一个“好回答”，从那一天让她躲到他家里来，那大概就是回答了。
*
因为有人跟踪，周迦不得不回自己的家，等到深夜十点左右的时候，她又偷偷出来，才到李镇家门口，还没敲门，门已经开了。
李镇穿着宽松的纯白色T恤衫，嘴里咬着牙刷，站在门后看着她。
周迦进来，他关上门后，就坐在电脑前，一脚踩在凳子底下的杠子上，随着敲键盘的动作一抖一抖的，富有节奏感。
敲完一部分后，他回头，拿掉嘴里的牙刷，看着周迦在床边走来走去的，皱了皱眉头：“别吵。”
“我没吵啊。”
“脚步声很清楚。”说完，他咬住牙刷，过了几秒后，感觉到了嘴里的牙膏味，他才起身，去卫生间刷牙。
周迦走到他电脑前。
屏幕上黑乎乎的一片，密密麻麻的数字、英文、符号，以及看不懂的，视线一转，看到了另一台电脑的监控画面，中间的监控窗口是静止的，却很清楚，那里面的东西都很清楚。
李镇从卫生间出来的第一步，就知道她已经看到了。
他走到她身后，俯身，直接合上了电脑。
周迦转过身。
“你在我家里安了摄像头？”
两人的距离很近。李镇看到她的瞳孔不断放大缩小，这是情绪波动幅度很大的缘故。喉结上下滚动，他局促不安，不知道该看哪里，四处找能可以看的东西，最后却还是回到周迦的脸上。
周迦看着他，眼睛开始泛红。
“你看到了？那一切你都看到了是不是？！”
她生气，可更多的是恐慌、害怕。
那糟糕的一切居然被李镇全部看到了，全部看到了！那么丑陋那么肮脏那么恶心的一切都被李镇看到了！
泪腺不受控制，泛红的眼圈溢出液体。
“周迦。”李镇急躁，舔了舔嘴唇，努力组织词汇，“周迦……”
周迦颤抖着呼吸。
“没、没事。”她拿起架子上的长袖薄衬衫，开门，往外走。
“周迦！”李镇拉住她，用脚用力踢上门，“周迦，你听我说，好不好？”
周迦极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暴露狼狈。可，一抬眼看见他的脸、眼睛，她的泪腺瞬间失去控制，跟着身体里的情绪神经、心脏开始崩溃。
她恐慌地哭。
“周迦……”
李镇不知道要怎么说，只好用力抱住她，让她埋在自己的怀里哭。他看着这乱糟糟的有些拥挤的房子，内心忽然被这哭声填满。
他说：“没事的，周迦，没事的。”
在五楼那个房间里，她每一次承受的暴力，他所承受的并不比她少。视觉、听觉，所有感官都遭受冲击，他敏感的神经被她的每一次叫声挑起，他的痛怎么会比她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