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院记事簿[综]——彼岸有马
时间:2018-08-06 08:45:16

  然而在水中也只能躲一时而已。屏息许久,她觉得痛苦难耐,心脏音沉重且急促,视线甚至都冒出了些许黑点。她猛然窜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有那么一瞬间忘却了刚才的尴尬场景。
  然而尴尬感却不想放过她。待她的气息恢复正常,就又缠上了她。
  反反复复,玉藻前暗黄色的双眸出现在她的脑中,不停提醒着她的式神根本就不是理想中的女性,折腾得她不得安生。
  她想要抱着脑袋痛号上一会儿来泄愤,但却又怕再被隔壁的式神听见——到时候向他们解释起来就又免不了一场尴尬,说不定还会有某些好事之徒以此来取笑她。
  她是真的不愿再去回想刚才的场景了,更不愿意将这幕闹剧转换成文字叙述给旁人听。
  心中愤懑无法缓解,她只好退而求其次,狠狠锤向水面。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捶打时激起的水花不受控制,其中不少溅到了她的眼睛里。
  人身安全为上,她还是安静坐着好了。
  迷迷糊糊不知呆坐了多久,青之川觉得脑袋略微有些晕。生怕自己当真一语成谶昏倒在温泉里,她忙从水中抽身。
  她确实已经泡了够久了,连指尖的皮肤都皱得不成样子。触觉变得迟钝不已,让她难以忽视。从女汤走回到房内,她总是忍不住摩挲指尖,体会粗糙不平的手指到底是何种触感,专心到甚至都连屋外天色已然转暗都未曾察觉到。
  “四十九姐姐终于回来啦,您去哪儿了?”
  鲤鱼精放下手中糕点迎了上来。
  她生硬地笑了笑,答道:“我一直在温泉里。”
  “我还以为您喝酒去了呢。”鲤鱼精阖上木门,不经意道,“先前玉藻前还问起了您的去向。”
  青之川的后背瞬间变得僵直,忽然察觉到单是这一个名字就能勾起糟糕的记忆了。
  她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笑嘻嘻地转移开了话题。不过未走几步,她就瞥见到了玉藻前的床铺。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鲤鱼精,你过来一下。”保持着得体却僵硬的微笑,青之川朝鲤鱼精招了招手,“帮我一个忙,把玉藻前的床铺搬到别处去。”
  鲤鱼精不明就里,但却还是游了过来,与青之川一人抓着一端,把整个床铺稳稳抬了起来。
  以防万一,青之川不忘叮嘱了一句:“抓牢,别掉地上了。”
  “我们要把这床铺搬到哪儿去?”鲤鱼精不解地问道。
  这确实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那帮糙汉系男性式神分住在三个紧挨在一起的房间,把床铺放到哪一间的确应当细致斟酌一番。
  “还是搬到一目连房里去吧,他那间最宽敞,住的人也少。”她紧接着小声嘀咕了一句,“而且他绝对不会瞎说些什么……”
  “嗯?四十九姐姐你说什么?”
  鲤鱼精没有听清,只当最后那句话是青之川说与她听的。
  “我自言自语而已,没说什么。”青之川疯狂摇头,反倒是欲盖弥彰。为了不让鲤鱼精多想,她连连催促道,“别磨蹭了,赶紧动起来动起来!”
  鲤鱼精能感觉到今天的青之川很异常,似乎有些过分焦虑。她很想直到这些异样产生的具体原因,但每次问话都无一例外地被青之川完美岔开了话题。绕到最后,她居然都忘记了这一茬。
  青之川稍许松了口气,但却不敢掉以轻心。她深知一定还会有人问出这样的话。
  她确实没想错。把床铺搬入屋里时,她又遭受到了一番问询。不过这一次在场的式神没有鲤鱼精那么单纯,不可能靠着巧舌如簧蒙混过关。
  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她头疼。青之川撇了撇嘴,留下一句“见到玉藻前你们就什么都知道了”便匆匆遁逃回自己房内,钻入被中装出一副熟睡的模样,任由谁来都绝不睁开双眼。
  她知道这会儿时间还早,想要入眠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但她想只要自己闭着眼,睡意总归会降临。
  然而并没有。
  男装玉藻前的出现引发了一阵喧哗,隔着重重房门她都能听到外头的闹腾声。不过这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大概那群不省心的崽子也知道不该打扰她的心情。
  夜渐深,房外变得寂静,虫鸣声清晰可闻。青之川毫无睡意,不停地翻身,吵得近旁的鲤鱼精都睡不好了。
  头发未干透,湿漉漉地贴在后颈上,她想这阴潮的触感或许就是影响她睡眠的大敌。
  她有些后悔自己没用帕子擦干头发就躺了下来。
  闭上眼,摒除杂念,潮湿的感觉却无法忽略。青之川不堪其扰,索性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起身出去了。
  大门未落铁锁。她拉开木栓,轻推开门,走入树林。她用手作梳,捋顺缠绕在一起的发梢,这样可以让头发干得快一点。只可惜现在根本无风,她算是做了无用功。
  今日并非十五,但月光依旧明亮。走在林中,清辉透过枝叶间的空隙,洒落月影一片,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青之川漫无目的地走着。忽得,林中一抹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色彩引起了她的休息。
  一片棕绿之中,竟掺杂了正红色。前方有一颗树干为红色的树。
  按说这世间应该不会有这种颜色的树才是,但青之川却切切实实地见到了。她有些好奇,拢紧披在肩上的羽织,朝红色的树走去。
  走进,她发现原来是自己看错了。这并不是一棵树,而是一根廊柱。这廊柱表面的红漆已经脱落了不少,露出内里的木纹,蚂蚁之类的小虫子爬上爬下,显然这根柱子是它们的栖身之所。
  廊柱突兀地立在林中。
  玉藻前站在不远处的树下,也正看着廊柱。
  夜里的凉气原本让青之川双颊微寒,然而一见到玉藻前,她的脸变得煞红,在月光下显得尤为清晰。
  她原打算赶紧逃出玉藻前的视线范围外。逃跑确实是最有效且直接的方式,然而日后他们见面还有那么多,每次都逃跑总不是一回事儿。
  这么想着,青之川决定不再逃避。她硬着头皮走向玉藻前,在他三米开外的地方及时驻足。
  “晚好,小玉……啊不是……”她轻打了下不争气的嘴,“……我是说,玉藻前大人。”
  大人?
  这个称谓让玉藻前侧目看了青之川一眼,不过她低垂着头,玉藻前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他应了一声,双手拢入袖中。
  两人站在廊柱前,再度陷入沉默怪圈。
  青之川有些想要告辞回去,但却开不了口——她总觉得这样有点失礼。她期待玉藻前率先提出这一点,但玉藻前却让他大失所望。
  “白泽同我说过有关这个廊柱的故事。”玉藻前忽然出声,“确切的说,是关于一目连的过去。”
  “我记得鬼灯大人曾有几次无意中将一目称呼为‘风神连’。这和他的过去有关系吗?”青之川问道。
  玉藻前微颔了颔首。这显然不是否认的答复。
  青之川莫名有些紧张。她定了定心,正色道:“那请同我说说吧,关于这个腐朽廊柱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治愈一目连计划启动!
 
 
第20章 神社再起
  玉藻前的声音如若远在天际一般,略有些缥缈。
  “……失去了信徒,便就不再是神明了。没有神明存在的神社,会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坍塌。”
  宿居于木中的虫子不停搔爬,细索声在夜里尤其清晰。腐朽的廊柱它们最佳的居所。
  曾供奉着风神的神社到头来竟只余下零星残骸,这样可悲的结局青之川不愿去相信。她下意识地希望玉藻前同她说的仅仅只是存在于世人幻想中的不完美故事,而非是切切实实发生在一目连漫长生命中的落寞一笔。
  “仅残留下一根柱子以证明风神的存在,简直就像是高天原的神明对他的嘲笑。可真是个愚蠢又自大的神啊……”
  玉藻前喃喃道。
  青之川不知道他这话是在说一目连还是高天原的神明,或者二者兼有也说不定,她并未多嘴询问。
  从玉藻前出声开始,她就一直盯着那根廊柱,始终未曾移开视线,以至于双眼不时会失了聚焦,目之所及一时变得有些混沌。
  青之川觉得胸口略微有些沉闷,似乎有个好事的小人在她的心尖上乱跳乱闹,惹得她连气息都不顺畅了。
  “一目连和我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却从未像我提及过自己的过往。剩下的所有式神,他们的过去我几乎全都知道——熟稔了以后他们很乐于同我倾诉过往。就连最寡言的书翁,对于他的过去我也知道一二。”她垂下眼,语气略有一丝落寞,“我知道他很……忠心,温柔且细心,也是很在意我这个蹩脚的阴阳师,但我多少觉得他的关心略微带了些疏离感。面对其他式神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譬如直到现在还称呼你为‘大人’?”
  青之川点头:“虽说各人都有不同的性子,我也没有强求一目连像酒吞他们那样亲近我,但一目连显然就是在压抑着自己的真正想法和情感。难道和他的过去有关吗?”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她觉得就算是亲自去问一目连,也不会得到什么确切的答复。
  她走近神社的残骸,将手掌轻贴在廊柱的表面。虫豸绕道而行,她切实感受到了微带潮湿的阴冷触感。廊柱中似乎还残留着一目连的孤寂和悲伤,单是触摸着就让青之川难过得差点落下泪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能窥见到些许往日香火鼎盛的盛景。然而幻境转瞬即逝,掌心的寒凉提醒她何为现实。
  她很想叹气,但却不愿表现出过分消极。她轻咬下唇,后退了数步。
  一个有些愚蠢,甚至可以被冠上幼稚一词的想法冒出了头,在她脑海中愈演愈烈,短时间内就形成了雏形。
  她的心脏不安分了起来,似乎蠢蠢欲动地期待她将这个想法付诸于现实。
  她攥紧双手,深呼吸了数下,仍没有办法按捺住过于活跃的思维。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让她按照心中所想去做,然而理性告诉她所有人都会嘲笑她的想法。
  她用力揉了揉脸,无法做出决断。
  “你看上去很不安。”
  在一旁静观着青之川异样行为玉藻前忽然出声。
  青之川尴尬地笑了笑,退回到他身旁。想了想,她谨慎地问道:“呐,你说建一座神社会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吗?”
  这话确实有些隐晦,且指向不明,但玉藻前还是猜透了她的想法——青之川想要为一目连重新建起神社。
  “你难道是觉得有了神社,一目连就会重新成为风神了吗?”他微蹙双眉,神色复杂,看不出是嗤笑的成分居多还是不满更甚,“堕落为妖是不可逆的过程。神格消尽,就算信徒再归,他也依旧是妖怪。”
  ——重新成为风神的一目连一定会拥有比现在更强的力量,难道你渴望将这股强大的力量纳入麾下吗?
  ——别再想这种傻事了。
  他原本还想再添上这些话,但最终却没有说出口。这话有些重了,若是说出来想必会挫伤她的心灵。
  他已经因为鲁莽扭曲了青之川的人生之路,可不能再因为言语之失祸害她了。
  不过青之川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对于玉藻前曲解了她的想法而觉得着急而已。她连连摆手,解释道:“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况且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让一目连重获神格——我只是一介普通凡人,有何德何能可以做出这么伟大的事情呢?我只是觉得这么做,一目连应该会很开心吧。不过他也可能会觉得我是在多管闲事……”
  她多少还是有些忧虑的。
  玉藻前忽然意识到,用自己漫长生命中积攒下的阅历去衡量青之川的心思是一种极其愚蠢的做法。
  她还只是个不成熟的孩子,玉藻前必须反复提醒自己这一点。
  玉藻前久久不回话,这让青之川更纠结了。
  “所以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太傻了些,而且瞒着一目连进行暗中操作,这可行性也不高……”
  “如果你真心想做的话,大可以试一下。这取决于你。”
  玉藻前回答得模棱两可,但却让青之川定了定心。
  “那好,明天我叫书翁过来看看,他懂得多,应该会知道如何建一座神社。”
  忧虑之事总算是告了一段落,青之川觉得身心舒畅不已。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久违的睡意终于现出起形。她揉了揉脖颈,准备趁睡意还没有彻底消散之前赶紧回去睡下。
  对于今晚的她来说,睡意简直成了奢侈品。
  不再停留,她转身走回旅馆。然而走了几步,她却发现玉藻前没有跟上来,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青之川想问他打算去往何处,但想到今日的事情,却还是犹豫了一下,等再回过神,已见不到玉藻前的背影了。
  她其实一直很想问问玉藻前的过往,但忧心唐突迟迟不敢开口——而现在似乎没法问出口了。
  确切的说,她觉得现在和玉藻前对话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吧。她如此祈愿。
  *
  天还未大亮,青之川就早早地醒了。一旁作息极为规律的鲤鱼精仍在睡着,为了不吵醒她,青之川选择继续窝着,深深体会一次名曰魔窟的温暖被窝的魔力。
  不知怎么的,过了整整一夜,她的头发还是没有干透,尤其是发根部分。她想许是因为林中比较潮湿,所以她的头发才会迟迟不干。
  如果再不干透,她觉得自己头顶很有可能长出蘑菇来。
  窝在被窝里什么都不做无聊的很,青之川决定出去一下。书翁应该已经醒了——或许他为了看书一夜未眠。
  青之川深知书翁学识渊博到了何等程度,她想请他画出神社的平面图,这样重建神社就能提上日程了。
  还未走近书翁所住的房间,她倒是在走廊上遇到了一目连。
  “早啊,一目。”
  青之川格外热情地朝他招手,顺势摸了摸扑入怀中的白龙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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