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美人——荔箫
时间:2018-08-07 11:10:33

 
    一瞬间,仪妃满目错愕。苏吟低眉顺眼地一福,道了告退。
 
    原还有底气和皇后针锋相对的仪妃顿时失了气力。皇帝此时开这个口的意图在明显不过,并不只是关照苏吟,更是向旁人表明,在这件事上他是赞同皇后的。
 
    所以她要苏吟开口作证,他就偏让苏吟退了下去。
 
    宫里总说打人不打脸,皇帝就差一巴掌直接抽她脸上了。
 
    大清早就被帝后一齐给了个下马威的仪妃心里堵得很,除此之外,还有点恍惚。
 
    在进宫之前,她一度是担心自己进不了宫的,因为她摸不准皇帝对胡家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但最终,她选上了。她因此松了口气,也因此觉得皇上对胡家还是看重的。
 
    如此,她自是没有料到,皇帝会这样当面下她的面子。
 
    仪妃强自维持着镇定站在那儿,皇后瞟了她一眼,又开了口:“仪妃先睡一睡吧。等晌午的日头过去,到坤宁宫外跪一个时辰。”
 
    皇后说完,连仪妃的神色也懒得看,直接一唤:“皇上?”
 
    沈玄宁点点头:“走吧,母后还等着见你。”
 
    二人便直接离开了万安宫。走出了一段,沈玄宁禁不住地打量起了汤盈霜。汤盈霜察觉到他的目光便看向他,他道:“朕还当你不会愿意管这些事。”
 
    汤盈霜深吸了口气,一哂:“走过场也得好好走。臣妾不想得宠,但皇后该怎么当,臣妾心里还有点数。”
 
    “做得不错。”沈玄宁赞许地点点头,汤盈霜睇了眼身边随着的宫女:“大姑姑今儿受累了。本宫的陪嫁里有一套粉碧玺的钗子,你去找出来,送给大姑姑去。”
 
    碧玺颜色繁多,成套的粉碧玺若再质地通透,可就价值连城了。
 
    沈玄宁便替苏吟推辞了一下,笑道:“不必了,你都替她出过气了。”
 
    “皇上果然是拿大姑姑当自己人,所以与臣妾客气。”汤盈霜抿着笑,一语道破。沈玄宁莫名窘迫,干咳了一声:“朕和苏吟……”
 
    “臣妾明白。”汤盈霜轻吁了口气,徐徐地又说,“那套钗子颜色粉嫩,款式也活泼,臣妾戴不了。但大姑姑生得娇俏灵动,戴着肯定好看!”
 
    ——她一大早都夸了苏吟两回了。
 
    沈玄宁不由好笑:“你好像很喜欢苏吟?”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汤盈霜也莫名地窘迫起来,同样干咳了一声,“再者,臣妾跟继任的皇后结个善缘也没什么不好,指不准日后有什么事求她呢。”
 
    她果然已经看出来了。
 
    沈玄宁心里对她颇有点佩服,也就姑且搁下了她夸苏吟的事。
 
    汤盈霜见他不说话了,便也没再开口,心里却禁不住地又慨叹了一遍:大姑姑可真是个美人儿啊!
 
    今天早上她见她的时候,她一夜都没睡,按理说气色一定很是不好,妆也都依旧掉得差不多了。可饶是这样,姿色仍旧叫人眼前一亮,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
 
    汤盈霜回想着,在脑海里好生欣赏了她一遍,继而觉得这趟宫进得可真不亏!
 
    ·
 
    乾清宫后,苏吟回到住处,理所当然地也补了一觉。临近晌午时她一醒来,就听田燕怡说了皇后赏东西的事,拿来一瞧赏得这么厚,便赶紧更衣梳妆去坤宁宫谢恩。
 
    汤盈霜早就等着她了。一听说她到了殿外,便立刻叫人将她请进了殿。
 
    苏吟伏地叩拜谢恩,刚叩下去,皇后就起来扶了她:“别客气。本宫就是想送你点东西,也不算个赏。”
 
    苏吟衔笑,颔首道:“还得多谢皇后娘娘在万安宫主持公道呢。”
 
    “那是本宫分内的事。”皇后边说边请她坐。二人分别在罗汉床上榻桌的两边坐了下来,皇后又道,“皇上说下个月下旨亲政,接着便要去园子里避暑——大姑姑必定是要去的吧?”
 
    “应是要去的。”苏吟点头,皇后的笑意顿时深了几分,“太好了。本宫从不曾去过,到时劳大姑姑带本宫四处走走。”
 
    “……”苏吟一哑,解释道,“奴婢也没去过……”
 
    “……”两人相视木了一刹,皇后又说,“那也好,那我们就结伴走走,一道熟悉熟悉。”
 
    苏吟便笑着应了下来,皇后兴致勃勃地继续道:“本宫着人打听了,听说皇上着人在园子里单辟了一块地方,仿着江南水乡的样子修了条小街。当中是小河,可以划船纳凉;两旁是商铺,卖什么的都有,铺子里的掌柜伙计都是专门安排好的宫人,还能跟你讲价呢!”
 
    这么有趣?!
 
    苏吟没听沈玄宁说过这事,但这到底只是个玩乐的小事,回到乾清宫后她也没想着问。
 
    月余之后,圣驾启程去了京郊的园子。路上行了一整日,傍晚时分才安顿下来。
 
    沈玄宁便说要歇一歇,苏吟却道想出去走走,他听得一笑:“不累吗?要在这里待两三个月,你若想四处玩一玩,有的是时间,今天不如先歇歇。”
 
    苏吟摇头:“不累,皇后娘娘也说想四处走走,奴婢跟她一起去。”说着她一顿,又道,“皇后娘娘说,皇上在园子里单辟了一块地方,修了条江南的小街?”
 
    “……”沈玄宁一瞬间神色僵住,方才的笑意在这种僵硬里变得十分古怪。
 
    苏吟一见,忙问:“怎么了……?”
 
    “那条小街……”沈玄宁深呼吸,生无可恋地望向了殿顶描绘精致的花纹,“朕先前说给你备了个惊喜……”
 
    苏吟:“……”
 
    她也僵在了那儿,一时竟不知该纠结皇帝为她大兴土木的事,还是该解释自己当真只是无意中得知了的事。
 
    沈玄宁颓丧地摆了摆手:“罢了,你喜欢就好,去玩吧。”
 
    “多谢皇上……”苏吟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发虚。按理说,这么一份“大礼”,她应该好生道一番谢才是,可眼下这个尴尬的氛围实在不太适合道谢。
 
    她便只好带着复杂的心情先退了出去。沈玄宁目送着她离开,然后坐在床边,扶住了额头。
 
    啊啊啊啊啊啊早知道就先把宫里都瞒住了!他是真没想到会从汤盈霜那里捅到她那儿啊!!!
 
    好好的一个惊喜,竟然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让皇后给拆了!
 
    而且她还先和皇后玩去了……
 
    他原本打算得很好,想今天到了园子里就先歇歇,明日一早带着她去划船,晌午日头重了,就下船到街边的小铺里吃点小吃。
 
    可是,现下她都知道了,而且皇后都叫着她去了,他能硬拦着她不让她去吗?
 
    沈玄宁苦闷地钻进了被子里,望着幔帐郁结于心。
 
    这都什么事儿……
 
    喜欢个姑娘怎么这么难?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专程跑去和皇后一道用了个早膳,委婉地表达了一下他对她无意中拆台的不满。
 
    汤盈霜怔住了,刚拿起来的一个豆沙包悬在了手里:“……啊?!”
 
    “嗯。”沈玄宁闷头喝了口豆浆,接着问她,“怎么样?昨天你们两个玩得开心吗?”
 
    “还……挺好的……”汤盈霜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最后,她望着沈玄宁的眼中升起了一股怜悯,“皇上啊……”
 
    沈玄宁抬了抬眼皮:“嗯?”
 
    “臣妾……多个嘴。”汤盈霜哑然,见沈玄宁点了头,干笑道,“这个……虽然苏吟已经知道了,也去过了,但臣妾觉得,皇上该带她去还是带她去,好歹让她明白皇上的心意啊?比如皇上为什么要给她修这样一道小街,可以跟她说一说,这说不说是不一样的!”
 
    汤盈霜早已感受到了皇帝对苏吟用情多深,可她觉得他的用情太小心了。多加小心是不会犯错,但机会自然也少了很多。
 
    再说,他时时小心处处谨慎,苏吟就不会觉得别扭?和过于谨慎的人相处,最容易别扭了。
 
    照这样,苏吟只怕早晚得被人抢走。
 
    毕竟,她生得那么美。
 
    别说旁的男人了,就是她一个女人想起苏吟的模样,都会禁不住地露出笑意。
 
 
第31章 去南边
 
    是以在皇后的建议下,沈玄宁还是按照原来的打算叫上苏吟一道去了趟小街。
 
    二人是乘着小船走的水路,自云镜湖边上船,能顺道看遍大半个园子的风景。
 
    小船不大,但船上有茶桌,还有一方小柜子,里面放着提前备好的茶点。宦官在船尾撑着船,苏吟刚开始站在船头,但没过多久就被沈玄宁叫了进去。
 
    他说:“外面多热?也没个遮蔽,进来坐。”
 
    她便进去与他一道坐了。他信手倒了盏茶给她,笑说:“冯深说你抱怨过总没空出去玩,所以修条小街给你解解闷,但这地方肯定还是比不了外面,得空时你还是常出宫走走的好。”
 
    苏吟微微一怔,他好似随意地看着湖上的风景,又道:“过阵子朕要往南走走,事情顺利的话,就顺道走一趟江南。”
 
    “往南走走?”苏吟一讶,“是出了什么事?”
 
    沈玄宁点点头:“昨天刚有折子送进来,说山西、河南多地闹了水患。多处河道决堤,受灾百姓不少。”
 
    苏吟心中发沉,想了想,却如实道:“可这样的事,皇上去也不顶用,让官员们好好治灾就是了。而且天子大驾一出去,日日都是花钱如流水,这钱还不如拨给灾民呢。”
 
    船尾撑船的宦官被她这话吓得差点掉湖里去,偷眼往里一瞧,大姑姑却是神色如常,皇上也还仍旧笑着。
 
    “你这话是没错。”沈玄宁说着一喟,“但朕想去亲眼瞧瞧,拨下去的钱粮,到底有多少能到灾民手里头。”
 
    苏吟听得锁眉:“您是觉得……”
 
    沈玄宁颔首:“朕与老师一道算过父皇在位时历次赈灾的细账,那才是真正的‘花钱如流水’。诚然赈灾花钱没什么不对,但凡能救人,钱总是该花的,可朕总觉得他们花的钱和办的事对不上。”
 
    就拿水患来说,拨下去的款大致有这么几个主要的用处:安置灾民、防疫、修河堤和重建被冲毁的房屋农田。
 
    这每一项要花多少钱,又都是基本能估算出来的。
 
    当然了,这种时候,钱不会像估算的那么精准。比如安置灾民,预计花三十万两,实际花到五十万两都是有可能的,不一定哪个环节上出点意外都会让钱花得更多。可是,预计三十万两的时候花到一百万两,就说不过去了吧?
 
    诸如此类的事情非常多。每每闹灾,吏部估算出的赈灾粮款就没有够用的时候,地方上总会巧寻名目另跟朝廷要钱。
 
    沈玄宁还发现,在父皇在位的后十几年,这种事明显的愈演愈烈。若掐指数算年份,那基本就是父皇开始沉溺后宫的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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