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回来,汪老太爷已经来了,如今汪羡康几乎把五房当做自己的另一个家,几乎每天大半个时间都在这里,姜秀枕的一对双生子还要上族学,不能日日过来,但是下了课就会跑过来跟汪羡康一起玩。
三个孩子亲密的不行,甚至有时候汪羡康还会去姜秀枕家里留宿,说是要三个人一起睡觉。
汪老太爷看着汪羡康看着越发健康的肤色,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自然不会阻拦。
今天姜东旋他们沐休,所以也就跟着汪羡康一起来了,菜地就是他们最好的游乐场,几个人拿着小锄头,蹲在地上,像模像样的除草。
旁边放着一个小桶,里面放着他们抓的小青虫。
“羡康,你今天必须要捏下虫子,不然你就不是我们的兄弟!”姜东旋拿着一只蠕动的青色小青虫,对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汪羡康说道。
汪羡康求救一般朝着姜东舫望去,却见他抱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会捏虫子,弟弟也会,就你不会,这样不行,咱们都是好兄弟,所以要都要会。”
汪羡康咽了下口水,知道这是拖不下去了,道,“那我试试。”
姜东旋听了这个乐,道,“其实小青虫也不咬人,放在手心里,软软的,很舒服呢。”
汪羡康怎么觉得越说越让他难受。
“真的,你是没见过会咬人的虫子,长的还特别漂亮,背上有黄色的点点,被蛰一次,能痛一整天呢。”
汪羡康的脸更白了,他根本就不想抓什么虫子,但是他不想和姜家兄弟生分,一想到以后没有人陪他玩就特别难受。
他豁出去一般,伸出手,姜东旋就把小青虫放在他的手上,他一开始还紧张,后来发现,那虫子在手里蠕动,痒痒的,居然没其他的感觉。
“咦,我居然握着虫子了。”汪羡康眼睛亮晶晶的。
姜家俩兄弟忙不失迭的夸他,好像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羡康,我就知道你可以的,行,以后咱们都是好兄弟!”
结果汪羡康太激动了,手上一个用力,只觉得有种噗的感觉,然后手心里都是绿色的浓汁……
“哇……呜呜。”
汪羡康一直哭一直哭,只觉得手上都是那种黏黏的,绿色浓汁的手感,恶心的快要吐了,一旁的姜家俩兄弟都傻眼了,觉的不过捏个虫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姜秀娘哭笑不得,这些小子真是太淘气了,就差上房揭瓦了,上前去拉着汪羡康道,“姜姨带你去洗洗。”
汪羡康乖巧的被姜秀娘拉着去了水缸旁边,那边放着方凳,凳子上有木盆,旁边还摆着香胰子,右边墙上则挂着几个擦手的巾子。
姜秀娘给汪羡康冲洗了好几遍,还给他抹上了自己常用的茉莉花香面脂,笑着对一直闭着眼睛不敢看的汪羡康说道,“你现在闻闻,还有味道吗?”
那声音又轻又柔的,像是一缕春风,吹佛的心口都软软的,汪羡康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手心里干干净净的,还有一股他常在姜秀娘身上闻到的茉莉花香味。顿时就露出了笑脸。
“好了,不要再淘气了,去跟他们玩吧。”姜秀娘好笑的揉了揉汪羡康的头。
汪羡康却把头埋入了姜秀娘的怀里,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姜姨,你给我当娘好不好?”
姜东舫和姜东旋一直老老实实的在旁边站着,觉得自己闯了祸,好像又欺负了汪羡康…… 这会儿看他终于露出笑脸来,也都松了一口气,结果就听他说,居然想要让姜秀娘给他当娘?
俩兄弟有种,最喜欢的姑姑要被人抢走的感觉。
他们都知道女人出嫁,就是离开姜家村的,他们都不希望姜秀娘走。
姜东舫气道,“羡康,你爹快四十了吧?都可以给我姑姑当爹了,那么老,谁要嫁他呀!”
姜东旋道,“对,不嫁!”
汪羡康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他爹年纪好像是有些大了…… 可是他又想不明白,京城里那许多人都给爹爹做媒呢?怎么到了这里,爹爹就没人喜欢了呢?
姜秀枕正好过来,听到俩儿子大言不惭的话,吓的魂都没了,上前就要去揍,“小兔崽子,首辅大人也是你们可以非议的?这几天不打屁股,就开始不知天高地厚了?”
“打什么孩子?”汪老太爷一直都不太管事,主要是他觉得孩子就应该这样跌跌撞撞的长打,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那样反而娇惯的不行,不过这会儿却是坐不住了,“俩孩子说的对呀,我儿就是年岁大了。”
姜秀枕,“……”
姜东舫俩兄弟立时就好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个人抱着一个汪老太爷的胳膊,甜甜的喊着,“汪爷爷。”
汪老太爷被喊的心都软了,姜东舫两兄弟长的虎头虎脑,和精致漂亮的汪羡康不同,撒娇的时候极为可爱,忍不住捏着胡子笑了起来,道,“走走,你们上次不是要听武松打虎的故事?我继续给你们讲。”
三个孩子欢呼着就跑过去了。
姜秀枕还是有些不放心,回去之后狠狠的教育了孩子们一顿,不能非议首辅大人,两个孩子才知道害怕了。
不过那之后,汪羡康就陷入了烦恼当中,早上上官重楼例行给他把脉的时候,忍不住问道,“上官先生,有什么药能让人年轻一些?”
上官重楼以为孩子好奇,道,“很多药材都可以,咱们种的那人参也行。”其实上官重楼说的很笼统,就只是以为汪羡康好奇而已,倒也没想旁的。
汪羡康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李姑姑几乎每天都要过来,送一些日常用的米面鲜肉,还有问问汪老太爷需要其他东西,如果有就要会叫人去采买,然后送过来。
当然,最重要的则是来拿信,然后送到京城去。
汪老太爷几乎每天都要写一封信给汪右林,上面详细的写了汪羡康每日的情况,比如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又或者又有什么其他事情,还有上官重楼把脉的情况,主要是为了让汪右林放心。
这一天不止汪老太爷递了一封信给她,就是汪羡康也拿了一个大匣子来,道,“这是我寄给爹爹的,你一定要尽快送过去。”
看着汪羡康很是郑重的神色,李姑姑就有些纳闷,不过想着或许真是重要的东西,想了想就咬牙,让人加急送到了京城。
汪右林知道儿子寄过来的,就兴匆匆的打开来,却看到里面放着好几只,还带着泥的人参,儿子字显然长进了许多,已经很规整了,他不费力的看到上面写着,“爹爹,据说人参可以使人年轻一些,你要多吃,不然姜姨会嫌弃你太老了!”
汪右林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想要去看看儿子的心情越发强烈。
寄出人参之后,汪羡康就放心了许多,爹爹吃了人参就会变年轻了吧?那以后姜姨是不是就可以当他的娘了?
做了这些之后,汪羡康就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姜秀娘发现后院药地里少了好几根人参,最后就揪出三个孩子。
姜东舫兄弟俩还有汪羡康,三个人一溜站在屋檐下。
姜秀娘难得板着脸,道,“你们知道不能糟蹋药材吗,这都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你们拔了人参去做什么?要是没有个合适的理由,今天中午统统都不许吃饭。”
姜东舫挺着小胸膛,颇有大哥的风范,道,“姑姑,都是我一个干的,你就罚我吧,东旋胃口大,不吃会受不住的,还有羡康,他体弱,落下一顿饭,就不会长高了。”
姜东旋急道,“哥哥不吃,我也不吃!”
汪羡康紧紧的抿着嘴,道,“姜姨,是我做的,不怪他们。”
姜秀娘心里很是欣慰,想着能这样互相着想,但是还是严厉的说道,“你们还没说到底拔了那人参去做什么?”
“是因为羡康的爹,羡康的爹爹那么老,上官先生说,吃了人参就会年轻一些。”一开始姜东舫和姜东旋是觉得汪羡康竟然惦记让姑姑给他做娘,太可恶了,可是又看到汪羡康瘦瘦小小的,没人照顾,而且他爹都那么大年纪了,还没有媳妇,也是可怜。
他们见过村里有个四十多岁还打着光棍的男子,穿的脏兮兮的,头发也不常洗,像个乞丐一样的,很是叫人瞧不上。
一想到就这些就生出同情的心情来,等着听到汪羡康的主意,就一起帮了他,趁夜去拔了几颗人参,其实心里也是害怕的。
姜秀娘简直哭笑不得,想着汪羡康这孩子,一开始虽然讨厌,但是慢慢的也让她喜欢了起来,但是他的打算不过是一厢情愿,先不说她根本就不准备再嫁,首辅大人也不会娶她这样的女子。
只是那之后想到汪羡康是没有娘的孩子,就越发怜惜了起来。
终于入了夏,知了在树上蝉鸣,姜家人都换上了夏衫,这一天下午,姜秀娘午觉刚醒,就看到姜东旋急匆匆的跑过来,喊道,“姑姑,上官先生疯了,他竟然在吃土!”
第32章
姜秀娘大惊,穿上鞋子就出了房门,到了后院的药地,看到上官重楼蹲下身子,手里抓着一把泥土,用另一只手,沾了了一些泥,放到嘴里尝了尝,那之后好像是还嫌不够,又连续吃了好几口。
“上官先生?”
上官重楼回头,似乎也知道自己行为怪异,有些尴尬的道,“我就是想看看,这土质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姜秀娘“……”
“姜小姐,你来看这里。”上官重楼指着地上的人参道,“看看这些人参,我早上看到也大吃了一惊,这已经是有六年份的参了。”
人参最少五年才能入药,这已经是可以入药的年份了。
姜秀娘走过去一看,看到上官重楼在药田旁边挖了半截,露出里面一颗人参来,那粗度确实是比之前还要大上许多,就好像种了好几年一般。
“我实在是太惊异,所以就尝了尝这土。”
这简直就是大惊喜,姜秀娘脑子飞快的转动,虽然这药田不大,但是有催生的效果的话,她种一年能顶上别人种十年,这不就是大商机吗?
只是很快她就回过味来,这样诡异的事情,很容就被人泄露出去,到时候怀璧其罪就糟糕了,她正想着如何和上官重楼说,却听他率先开口说道,“姜小姐,这件事不可在对别人提起,不然要是叫有心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惹出什么祸事来。”
姜秀娘挑眉,她一直以为上官重楼不会懂这些。
上官重楼显然看出姜秀娘有些不敢置信的神态了,紧张的搔了搔头,道,“我们上官家有许多名贵的药材,就是百年山参,雪莲这些也有许多存货,我爹爹从小时候就跟我说,怀璧其罪,不可到处宣扬。”
姜秀娘忽然就想逗他,道,“那我现在知道了怎么办?”
“啊……”
上官重楼纠结的眉头打结,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说道,“那我只能……只能收你为徒了,这样就是一家人了。”上官重楼觉得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办法,还有些狡黠道,“既然是师徒,那以后咱们一起种这块药地吧。”
上官重楼对这块药田的痴迷,简直溢于言表。
姜秀娘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认识不过短短的时间,但是她就是相信上官重楼,而且其实除了她,没有人知道真正的秘密。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上官重楼很是认真的受了礼,然后起身扶起姜秀娘来,道,“为医者,应慈悲为怀,悬壶济世,不得以医理害人,不可以贵贱贫富来衡量医道,望你谨记为师今日之言。”
姜秀娘也感受到了上官重楼的郑重,很是严肃的点头道,“徒弟谨记于心。”
两个人从药田出来,姜秀娘调侃道,“师傅,你以后可不能随意对旁人说家中的存药了,不然我得有多少个师兄弟?”
谁知道上官重楼却很自然的说道,“不会说的,也只有对着秀娘,我才能这般畅所欲言。”
既然是徒弟,上官重楼直接称呼姜秀娘的名讳了。
只是这话一出,忽然间就觉得四周的气息都变得暧昧了起来,上宫重楼耳根通红,也知道自己刚才那话多叫人误会,磕磕巴巴的解释道,“徒儿,为师就是觉得和你在一起特别自在。”
这话就更有歧义了,男未婚女未嫁的,怎么叫自在?实在是有些暧昧。
不过很快这种气氛就被孩子们打断了,姜东旋不仅通知了姜秀娘,还去把哥哥和汪羡康给喊来了。
姜东旋道,“上官叔叔,你别吃土了,我问过我娘了,你可以到我家吃饭!”
汪羡康显然觉得上官重楼越来越傻了,看着他有点轻蔑的味道,但想着自己到底被他照顾了这许多年,道,“上官先生,我会跟爹爹说给你提月例的,可别再吃土了,那东西不好吃。”
上宫重楼脸憋的通红,姜秀娘在一旁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
六年份的人参不过是开始,姜秀娘就先放着,准备多养养,等着年份再多些,然后拿出来,先不说卖钱,给家里老人和孩子们留下,这是保命的药物,然后还有余地,在拿出去还钱。
结果第二天早上,她照例去药地,却看到所有的人参都枯萎了。
上官重楼查看了下,反而松了一口气道,“也罢,反常必有妖,这样也挺好。”然后担忧着看着姜秀娘,安慰道,“我们上官家从小就要学怎么种药,即使没有这样的宝地,也照样可以种出来,秀娘莫担心,跟着师傅好好学习,总会学出来。”
姜秀娘很是感激上官重楼的安慰,道,“多谢师傅,想要出师这大约需要多少年?”
其实后面这句话不过就是随口问问,谁知道上官重楼很是认真的想了想,显然也觉得自己这个答案有些让人不悦,却还是保持着实话实话的原则,开口道,“秀娘你资质略差…… 想要学会为师的本领,最少是二十年。”
姜秀娘,“……”
姜秀娘觉得萎靡了好几天,觉得做什么都没劲儿,有种聚宝盆被人偷走的感觉,就在这时候,忽然间,院子里槐树旁边和小树苗种在一起的牡丹花忽然全部开花了,花香浓郁散出去好远,即使在村口也能闻到,许多村人都过来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