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淮笑了一下,嘴角却是冷冷的温度,让他平静的声音都染上了几分冷意,“他们一家子让宋宋不开心这么久,还想让我给他们送钱?”
路淮能控制住自己不去灭了那群畜生,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胥江吐了一口气,也想起了听路淮讲过的那些糟心事,内心油然而生了一股对宋怡的同情——这姑娘究竟是欠谁的了,真是什么糟心事都摊到她身上了。
“好吧。”胥江点头:“不能拿钱砸人,也不能套麻袋,一点儿我懂,毕竟是法治社会了……咦?没想到你还挺遵纪守法的?”
“不是。”路淮淡淡的反驳,“我是觉得套麻袋太便宜他们了,宋怡被他们害成这样,那是套一顿麻袋就能解决的?”
胥江算是服了他了,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路淮闭了闭眼睛,手指下意识的点着手机:“蒋瑞当初是因为在店里偷东西被发现才进去的,被发现的时候累计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的额度,那时海城的4s店已经没人愿意收他,他妻子也是一样的毛病,偷店里首饰的时候被监控发现了,你说,要是他们现在的老板知道他们以前做过的事情呢?他们还能再京市待下去吗?”
胥江张了张嘴,“直接断人生路啊这是。”
路淮睁开了眼,眼镜里是一片冷意,“对我来说,他们死不足惜。”
气氛沉寂了片刻,路淮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又软又萌的小猫叫声,叫的路淮眉间的冷意都化了一半。路淮打开手机看了一下,那另一半冷意便也化了,只剩下春风十里的温柔,他又是一个风光霁月的公子。
路淮站起身往外走,还在门口换了双运动鞋。胥江后知后觉的喊住他,问:“你去哪儿啊?”
路淮:“下去跑步!”
胥江所有所以的打开手机,找到朋友圈,一眼就看到了宋怡刚发的那条动态,一轮完美的鸭蛋黄挂在天边,无端的看的人眼馋嘴也馋。胥江想了想,给路淮以往定外卖的那家店里打了个电话,让人给加了两个咸鸭蛋。
接到电话的店主懵的一比,他想说自己家是很高大上的店没腌过咸鸭蛋,对面却已经挂了,嘟嘟的忙音响在店长的耳边,无比的萧索。
而另一边,宋怡围着花坛跑到第二圈的时候碰到了路淮。他脖子上搭了条毛巾,正用路边的单杠做引体向上,短袖下有力的手臂随着他的动作肌肉也一张一弛,看不出丝毫勉强和吃力。他的动作间上衣会时不时地往上跑,隐隐约约的露出一段腰,上面清晰的印着两块腹肌。
纵使宋怡并不是个女流.氓,这时候也忍不住想对他吹个口哨调戏一把。
于是宋怡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路淮看见她已经停下了动作,用毛巾擦去脖子上的汗水,见她过来,一本正经的问:“你也过来跑步?刚才怎么没见你?”
宋怡往后值了只有自己身后的小路,“我已经跑两圈了,也没怎么见你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路淮顿了一下,似是而非的回答道:“那估计是咱们跑的正好错开了,怎么样?还要跑吗?我陪你一起?”
已经跑了两圈,宋怡本来是打算不然就的,但路淮一这样问,她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说:“跑。”
说完她差点儿咬着细节决定舌头,心里却已经对着自己糊了两耳光,呸!让你不自量力逞什么能!
但路淮已经做出跑步的姿势了,宋怡也不能现在说后悔,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咬着牙也得跟着跑下去。
又跟着路淮跑了两圈,,宋怡累的和死狗一样被路淮给背回来了,发誓之后谁要是再逞强谁就是孙子。回来的路上路淮还笑得不行,说:“明明没那个本事还非要跟着我跑,怎么样累着了吧!”
宋怡丢脸丢大发了,本来就脸红,这时候被他一说脸就跟火烧了一样,她把脸埋在路淮的颈上,路淮都能感觉到那皮肤贴着皮肤的滚烫的热度,顿时心神一荡,步伐都慢了下来,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仿佛刚刚运动过后的后遗症全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可还没等他说什么做什么,宋怡那丫头就行动力很强的一口咬在了路淮的脖颈上,下嘴还挺不留情的。
路淮“嘶”的一声拉了长长的音,但也没想着甩开她或者是发脾气什么的,脖子也不敢动,只能一边任她咬一边威胁她,说:“我现在可没戴口罩,你这样咬我,就不怕被别人看见,那今天的新闻就有意思了,路淮和不明女子当街……”
越说越不像话了。
宋怡顿时松来嘴,两只小手往前一捂捂住了路淮的嘴,顿了顿,有默默地往前移了移,盖住了一整张脸。
看不见路差点儿撞上路牙子的路淮:“……快松手,别在这里闹,不安全。”
宋怡慢吞吞的松了手,张口正想说什么,路淮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偏脑袋,嘴巴正好印上了她的唇,还顺便舔了一口,舔的宋怡从牙根都心脏都一路发麻。
路淮低笑着松来她之后,宋怡再不迟疑,上去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第69章 火龙果
蒋瑞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一个便宜姐姐, 比他大四岁, 算一算今年也有二十六七。他长到七八岁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姐姐,那时候他是家里无法无天的小霸王, 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看着隔壁邻居家有姐姐的小子天天被管的束手束脚的样子, 顿时觉得他爸妈把那个姐姐扔了的举动实在英明的很。
有一个姐姐,意味着平时他吃的东西要被分走一半, 他的衣服要分走一半, 说不定等那个姐姐长大之后还得陪上一份嫁妆。
当然, 当年七八岁的蒋瑞是不懂这些的, 这些都是自己家那个老头子一天喝醉酒之后掰着手指头给他算的,他一记就记了很多年。
被送走的姐姐不知道去哪里了,说不定早就冻死在那年冬夜里了,一个才一岁的小娃娃,体弱多病的,还是个女娃娃,要是没人捡的话多半是冻死了。这件事, 爸妈是不在意的,蒋瑞年纪小也不耐烦这些,倒是他那个瞎了一只眼的奶奶,每年冬天的时候总在她那间小破屋里上一炷香, 说是烧给她家滢滢。
滢滢, 应该就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姐姐的小名。
从小到大, 家里那个哪个大人不宠着他不惯着他啊, 但只有这个瞎了一只眼的奶奶不,她心里似乎只有那个不知死活的孙女滢滢。于是从小到大被人围着转的蒋瑞就受不了了,有事没事的就横眉怒目的骂她死瞎子。
在他十岁的时候,死瞎子真的死了,而到了他十二岁,他自己也成了瞎子,还是和当年的奶奶一样,都是一只眼瞎。
一只眼睛失明了,医生说要移植眼.角.膜,眼角.膜不用配型,移植一个的钱也不算天价,但他们家还是拿不出,因为穷。
这时候,他爸妈想起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姐姐顿时有些后悔,说,要是这个闺女还养着,他们就不用还费一笔钱找□□了,直接把闺女的移植给儿子不就行了。
蒋瑞不想瞎,听了这话之后就知道爸妈是没钱给他做手术,他从没受过这么大的挫折,郁结之下就开始骂,一边骂他们没本事,一边骂那个不知道死到哪里去的姐姐。
可能真的走投无路了,他们就开始打听当初被他们扔的那个闺女。这并不怎么好打听,因为当初准备扔孩子的时候蒋父原本准备随便找个地方一扔,冻死饿死看天意,但蒋奶奶执意自己送自己孙女一路,所以,谁都不知道她扔到了哪里,活没活着,加上这么多年蒋家本就无意打听,线索更是没有多少。
现在想想,那老太婆八成根本没扔,而是送人了,那十有八九姑娘还活着。
蒋家父母顿时有了干劲,为了自己儿子早晚到处跑,夫妻俩生生都跑瘦了一圈。
最后,不知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苍天给恶人开路,他们打听到城中村外两条街的一个小区里,有一户人家在他们扔了孩子不久之后搬了家,搬走的时候怀里抱着个婴儿,看起来有一岁左右。
宋明义。
而且,他们搬走之后似乎还发了家,那么来说,让他们出个十万几十万,或许根本就不是问题。要是他们不肯出的话,那只有把闺女眼角.膜拿出来一个了,反正,这是他们生的。
而知道这件事的蒋瑞和知道这件事的蒋家父母想的根本不一样。他们想着自己的儿子有救了,而蒋瑞想着,那个自己以为死了多少年的便宜姐姐居然在富贵人家里,吃的比他好,穿的比他好,上的学都比他好。
凭什么?明明自己才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是未来支撑门柱的人,为什么好东西全给了一个丫头。
他现在瞎了一只眼,躺在医院里连治病的钱都没有,听说那个丫头还上着重点中学,一家人住在高档小区。
凭什么一个被扔了的丫头比他过的好!
要是……当初被扔了的是他呢?要是被那一家人捡到的是他呢?是不是如今住着高档小区上着好学校的人是他?听说那的丫头还不愿意给他眼角.膜,她又凭什么不愿意给,要不是爸妈扔了她,她哪有今天的好日子过!
蒋瑞越想越觉得那个如今叫宋怡的丫头如今的生活该是他的,想了这么多年,执念成魔。
蒋瑞被吵醒的时候,头疼的像被钢针扎过一样,他家那个不省心的破小子还哇哇的哭着,一点儿也不体谅自己醉了一晚上。蒋瑞抓起枕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扔了过去,好像是没砸中,小孩却被吓的不敢哭了。
蒋瑞重新躺了回去,揉着眉头吼道:“孩子哭成这样,你也不管管!”
一声冷笑随即传来:“我管?我自己都管不了了我还管他?”
蒋瑞正准备像往常一样骂回去,枕头边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也没看的抓过手机,语气恶劣的说:“谁啊!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别瞎逼逼!”
那人也不恼,公事公办般的一口气公布了他的命运:“店里最近收益不太好,要裁员,很不幸,你被裁掉了,明天你就不用来了,工资等下打到你卡里,宿舍里的东西你抽空收拾收拾吧。”
没等蒋瑞问什么,对面啪的一声干脆利落的挂了,最后一句话里才流露出一丝厌恶。
蒋瑞盯着被挂掉的手机,宿醉的脑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他顿时火冒三丈,甩手将手机砸到对面的墙上,手机落在地上时已经四分五裂,这一声巨响也挡不住他嘴里接二连三蹦出来的脏话。
骂了一会儿,他觉得不对劲,以往他一张嘴就要怼他两句的那个女人这时候倒是没了动静。他转头一看,自己的妻子正坐在另一边的小凳子上,握着手机,脸色阴沉的可怕。
半晌,她抬起头,目光凶狠的像是要择人而噬,“蒋瑞!你特么又招惹了什么人!你被炒了,我特么也被炒了,咱们俩又没工作了,你还喝酒?喝西北风去!”
蒋瑞咬牙切齿,恶狠狠到:“别让我逮到是谁在阴我!”
没了工作之后两人又跑了好几家店,但也不知道是他们彼此之间通过气还是怎样,一听他叫蒋瑞,没有一家店愿意收他们。没有工作,而且还想留在京市,蒋瑞想来想去也只有找他那个便宜姐姐周转一下。
他重新踏入那家医院,但不管怎样变着法的打听都是没有宋怡这个人。蒋瑞不死心,被赶出来之后还想再冲进去,一队警察就开着警车把他给逮捕了,理由是,有人举报他虐待儿童。
……
路淮说这件事他负责,宋怡信他,也逐渐的把心放宽了,而不知道是不是路淮私底下真的做了什么,她这几天再也没听谁说过有人在打听她。
风平浪静了好几天,不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是暴风雨过后真正的情景,宋怡这才真真正正的放下了心。
而那个叫吴楚的实习生……宋怡大概是真的没有带学生的天分,再加上吴楚压根不鸟她这个师傅,宋怡索性给放养了。
给她安排工作她就觉得是压榨,指出她的错误她嗤之以鼻的觉得她见识短,拿师傅的身份压她她还嫌她年龄小,宋怡是真没辙了,和何主任交代了一下情况之后就完全给放养了。
何主任没有不同意的,毕竟宋怡现在好歹是个急诊科的骨干,真要是为了一个不足为道的实习生把她的工作耽误了,任谁都觉得得不偿失。所以,吴楚现在在急诊科就面临了一个很尴尬的状况——宋怡不管她,其他资深医师没人乐意收她。
而她,居然还想着被分到卫寄衣手下,也不知道卫寄衣哪里来的那么大魔力。
宋怡都快给这多奇葩给跪了。
而这一天,宋怡只是平平常常的做完上午的工作,平平常常的准备去吃个午饭,路过走廊的那扇窗户时,也平平常常的投下一瞥。
楼下马路对面,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被一群警察按着,他犹不死心的挣扎着,口中恶声恶气的话宋怡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得到,他说:“我打自己儿子你们管得着?你们闲的没事儿了管谁阴天打孩子……”
宋怡皱了皱眉头,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知道这个人是蒋瑞。
她血缘上的弟弟。
宋怡亲眼看着他被带上警车,其他警察也登上警车之后,那辆车在医院门口一骑绝尘,之后,整条街安静的像是不曾有人来过一样。
有那么一刹那,宋怡突然觉得,有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大石头突然落回了原地。
那颗石头原来始终在宋怡的头顶高悬,宋怡时时刻刻都担心它会不会落下来,砸宋怡一个万劫不复,而此刻,它被人认认真真的搬了下来。
这些年,所怨的、所恨的、所长长久久不能释怀的、每每想起都会战栗的、始终在每个无望的夜晚出现在自己噩梦里的东西,突然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你看啊,当初伤害你致深的人,似乎也并不是那么无敌。他们也会恐惧,他们也会害怕,也会狼狈不堪,他们也会被人当街按在地上,狼狈的倒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只是你当初不够强大而已,当你强大了,谁又能奈你何?
第70章 粘牙糖
自从那天之后, 宋怡再也没听同事说过有谁来医院打听她。宋怡知道这肯定是路淮的手笔,但他既然不说,宋怡也不再问, 有些事情, 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宋怡这边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而路淮那边, 因为要准备电影的宣传片和宣传海报,路淮工作室已经连续加班好几天了, 工作室里叫的最多的不是外卖,而是咖啡, 天天靠咖啡硬撑着, 一个个熬的不化妆都能cos吸血鬼……不,长得帅的才是吸血鬼, 除了路淮以外, 他们大概也就只能cos国宝熊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