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怡蹑手蹑脚的穿过客厅,飞快的打开客房门闪身进去,随即整个人扑在床上,动弹都不想动弹。
凭着一腔孤勇搬进来了,到头来还是自己心甘情愿睡的客房,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好憋屈。
宋怡还在趴在床上装咸鱼,背后的门突然被打开,路淮的声音夹杂了一点无奈传进宋怡的耳朵,他说:“我说怎么没找到你,躲到这里来了。”
他走到床前,看见宋怡还是不动,微微俯下身子就像把人抱起来。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宋怡,宋怡就飞快的滚了起来,微微一侧身,躲过了他的手。
路淮也不遗憾,直起身看着宋怡,听她想说什么。
宋怡双手拍了拍枕头,义正言辞的说:“我睡这里了,你来干什么?”
这时候在宋怡的设想中,路淮应该非常不同意自己睡在这里,而自己坚持要睡客房,最后路淮妥协,把主卧让给她,自己睡在客房。
这么一想真是计划通。
简直美滋滋!
于是宋怡肃着脸,等路淮说话。
路淮挑了挑眉,问:“你确定自己要睡在这里?”
宋怡四下扫了一眼,这里虽然是客房,但收拾的很干净,衣柜鞋柜一应俱全,面积也很大,唯二的缺点大概就是窗户不朝阳和没有洗手间,不过这没关系,反正白天他们都不在家。总而言之,坑路淮睡这里她一点儿都不罪恶!
于是宋怡肯定的点了点头,“我就睡这里。”接下来路淮就该不同意,说要睡自己睡这里,自己就能顺理成章的搬去主卧啦!
宋怡美滋滋的等着他说话。
路淮挑了挑眉,淡淡的说:“客房的空调坏了,你真的确定睡在这里?”
宋怡呆了一下,随即下意识的抬头看空调。空调死气沉沉的,连那个小绿灯都没亮。
宋怡不可置信道:“不可能!我昨天看的时候它还是好好的!怎么可能一天就坏了!”
路淮摊了摊手,“我回来的时候它就坏了。”
见宋怡呆呆的仰头看着空调不说话,路淮又贴心的加了一句:“今天室外温度三十七度。”
那、那还怎么好意思坑路淮睡在这里啊。
不对!怎么那么巧他一回来空调就坏了,肯定是这家伙搞的鬼!
宋怡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整个人扑倒路淮身上。她扑的又急又重,路淮没有防备之下站立不稳,身影晃了两下,伸手扶住身后的床头柜才勉强站稳。
但他看着宋怡又急又气的表情,心里一动,干脆松开手让自己倒了下去。背后摔在地上撞出一声闷响,听起来就很疼,可宋怡被他两只手扶着腰护在胸前,他倒地的那一刻也只感受到了震动。
宋怡的拳头举在半空中,现在却怎么也捶不下去,半晌,又憋屈又心疼的一拳捶在他的肩膀上,力道轻飘飘的。路淮还没来得及嘲笑她小鸡啄食般的力道,就见宋怡直接一头撞在了他的胸膛上,埋在他胸口斥责他:“你怎么这样啊你!”
她说话时唇齿间吐出的热气透过衣物印在他胸口上,让路淮的心脏跳动的都欢快了些。
路淮腾出一只手揉着她的头发,声音从胸腔中传来,震动着宋怡的耳膜,“嗯?不生气了?”
宋怡“腾”的一下从他身上爬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还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路淮,怒道:“你说我今天晚上睡哪里!”
路淮:“当然是主卧。”
宋怡:“那你睡哪里?”
路淮理所当然道:“当然也是主卧喽。”
宋怡简直被这厮的厚颜无耻惊呆了,威胁道:“我爸会打死你的!”
路淮很无辜,迟疑道:“只是迫于形式睡在一间房子里而已,我又没想要对你做些什么,难道你……”
路淮定定的看着她,意味深长。
宋怡都快被那句“迫于形式”气笑了,也不管还躺在地上的路淮了,直接抱起自己的枕头和小被子就往主卧走,路淮跟进来的时候,就见她已经用太空被在床的正中间隔了一条整整齐齐的楚汉河界,正好把整个床一分为二,宋怡躺在一侧,威胁道:“你要是敢过界,我明天就搬回去!”
路淮看着那如三八线一般的太空被,又看了看一脸威胁的宋怡,只能点点点点。
在宋怡的瞪视下,他只能说好。
而事实证明,关键时刻路淮还是很正人君子的,最起码一直到宋怡睡着,路淮都是老老实实的睡在另一侧,没有越界也没有动手动脚……个屁!
第二天宋怡醒来时,先是看到一片光滑裸露的胸膛,脸颊贴在两块胸肌上,宋怡下意识的戳了戳,手指下的感觉还挺有弹性。
宋怡:“!”
她微微动了动,就感觉搂在自己腰上的两条手臂紧了一下,路淮的脸颊无意识的蹭了蹭她的头发,口中呓语道:“别闹了宋宋。”
宋怡:“……”到底是谁闹了!
于是宋怡又使劲戳了戳路淮的胸肌,还揪住路淮的脸颊往两边扯了扯。
路淮这下彻底清醒了,刚睁眼就看到了横眉怒目的宋怡,依偎在他的怀里,还斥责的看着他,无声控诉。
路淮慢吞吞的又把手臂紧了紧,示意她往旁边看。
宋怡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那条楚河界限依旧老老实实的躺在床的正中间执行着自己的职责,自己躺在路淮的那一侧,而路淮被自己挤的身子已经靠到了床边。
宋怡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转过头。
路淮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左手按住她的脑袋把她埋进自己怀里,含糊不清的说:“还早,再睡一会儿。”
宋怡:“……”
第80章 糖葫芦
宋怡懵了。
这当然不能怪她心理素质不好, 试问任何一个没和男人有过……亲密接触的女孩换到宋怡这个境地的话,估计都没有几个不懵的。
最重要的是,明明她睡觉之前路淮还是穿了上衣的,为何她一觉醒来他的上衣就失踪了?
这个念头一起来, 宋怡就觉得脸颊贴着的皮肤越发烫了起来, 她被这个热度一惊, 理智有稍微回来点儿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开始挣扎。可他光着整个上身,宋怡的手往哪里放都觉得烫手, 最后宋怡眼睛一闭,干脆两只手往他脸上推,也不管那张帅脸会被她糟蹋成什么样。
路淮的脸一下子黑了, 装睡也装不下去了, 睁开眼空出一只手捏住她的两只手往她身后一按, 沉声到:“才五点, 睡觉!”
宋怡被按住了手,人也安分了会儿,但也只是一会儿。路淮刚闭上眼睛没几分钟, 宋怡就又开始动了起来。
路淮这次彻底无奈了,睁开眼睛低下头无声的看着她。
宋怡的脸色别扭了一瞬, 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理直气壮的说:“我睡不着了!我要下去跑步!”
大早上五点跑步?估计再热爱运动的人也没几个会选择五点起来跑步的。
可宋怡的眼睛瞪的圆圆的看着他, 理直气壮的很。
罢了罢了, 反正都是自己惯出来的, 还能怎么办?奉陪呗!
路淮叹了口气,光着上身从床上站了起来,在宋怡莫名的目光中吐出了一口气,说:“傻愣着干嘛?跑步去呗!”
五点半,楼下公园。
宋怡穿着运动衫和短裤,一脸懵逼的站在公园小路上,天光刚亮,四周除了早起捉虫的鸟儿的叫声没有一丝人声,整个小区,仿佛只有宋怡一个人醒了。
不,还有旁边那个……
宋怡的目光微移,视线里,路淮正一丝不苟着做着准备动作,沉静下来的面容眉宇间都透着股认真劲,居然比平时又帅了几分。
宋怡就这么盯着他看了半晌。
于是当路淮做完拉伸抬起头来时,看见的就是宋怡这么一副傻样,他好笑的挑了挑眉,道:“你不做拉伸吗?你工作忙,平时也不经常跑步,不做准备动作的话很容易抽筋的。”
宋怡这才如梦初醒的噢了两声,开始做拉伸。
当天,宋怡好像磕了兴奋剂一样,绕着那个小公园一圈一圈的跑,从五点半一直跑到六点多才停下来。
然后她就差点儿被累成狗,上楼还是被路淮背回去的。
看着和她跑了同样长的时间还有余力背着她上楼的路淮,宋怡第一次对男女体力差异有了明确的认知。
理所当然的,宋怡这一天上班的时候蔫了吧唧的没精神,一是因为醒的太早,二是因为一大早的体力就耗尽了。
琴琴见她这幅样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趁着午饭时间就把宋怡拉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贼兮兮的靠过来就要拉她的衣服领子。
宋怡震惊之下直接一把拍来了她的手,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衣领后退了两步,活像被非礼了的良家妇女,口中警惕道:“你想干什么?我可是正经人,我还有男朋友呢!”
琴琴被她说的直接黑了脸,气急败坏道:“你……你想什么呢!我性取向正常,就算你再美我对女人也没兴趣!”
发觉她们两个的对过越来越往奇怪的方向发展,宋怡干咳了一声,尴尬的问:“那你掀我衣领干什么?”
琴琴这才想起来自己想干什么,拿肩膀撞了一下她,刻意压低声音问:“就是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那种痕迹。”
宋怡莫名其妙:“什么痕迹?”
琴琴:“比如……小草莓?”
宋怡:“……!”
她又羞又气的举起手点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到底在想什么!”
琴琴这次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了起来,耸了耸肩,非常干脆的拆台:“这谁知道呢,你们刚谈恋爱两个月就同居了,既然已经同居了,发生点儿什么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对吧?
对个头啊!
宋怡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不理这个蛇精病。
琴琴在她身后,非常流氓的吹了个口哨。
到了下午,何主任让人叫宋怡去她办公室。
宋怡知道在昨天她进了院长办公室之后,何主任迟早得叫她过去,这个时候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一点儿也不怂的就过去了。
不就是写检讨下次开大会的时候当众宣读嘛,写呗!学生时代又不是没写过!
宋怡敲响了何主任办公室的门。
何主任应声之后宋怡推门进来,一抬眼就看见了坐在办公桌后的何主任,她眼底带着浓重的黑眼圈,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疲惫。
宋怡在她面前坐下之后,何主任就直接开门见山,道:“昨天你走了之后,院长又找我谈了谈。”说完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吴楚当天晚上就收拾东西走了,院方承诺赔偿,患者家属倒也没揪着不放,不过检讨该写还是要写的,这点儿还是我对不起你,明知道吴楚是个不靠谱的还安排给你。”
宋怡没想到她把自己叫过来会说这个。
她以为何主任会敲打她一顿,说她监管不力什么的。毕竟一般这样的事情出来之后,各打五十大板才是正常的做法。
于是,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的宋怡发现自己的准备毫无用处,她听见何主任给她道歉,顿时觉得坐立难安了起来,急忙接道:“谁也没有预知能力,这怎么能怪您……”
“你听我说。”何主任打断她,摇了摇头,说:“你多多少少应该听说过,我平时对手底下的医生这么严格,就是因为曾经我带的一个医生在手术台上出了重大事故。”
宋怡当然听说过。
据说那时候何主任就已经是主任,科室里的行政大主任要退休,她正好和另一个主任医师竞争这个空位,她本来胜算很大,可因为这件事情,最后上台的不是她。
“那时候我觉得特别冤枉,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最后受最大影响的却是我呢?我自怨自艾了好多天,直到那个死在手术台上的病人的家属到医院来领尸,那时候整栋楼都听得见他们的哭声。”
“我觉得最冤枉的人是我,实际上那个被牵连了病人何其冤枉,我当时只要能抽空跟着过去,我当时只要能在教他的时候改掉他粗心大意的毛病,那个病人就还有命在。宋宋,其实你很幸运,辛亏你们及时发现了错误,要不然你们现在后悔莫及的就不是自己受了牵连,而是自己间接害了一条命。”
宋怡彻底呆在了原地。
想到来何主任办公室之前自己的想法,宋怡只觉得自己的脸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火辣辣的疼。
你怨自己无辜受牵连,你怨院方不留情面,你怨病人家属得理不饶人,但你怎么不想想,万一当时琴琴晚进来几秒钟,万一当时那管药真的打了进去,万一真的有那么一个万一,受害者何其无辜!
你决定学医时跟着老师读的宣誓,你毕业之后救死扶伤的抱负,你的医者仁心,难道在你摸爬滚打了这么久之后,通通被你喂了狗吃吗?!
与日俱进的是你的医术,所以你就狂妄了起来吗?
宋怡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何主任略带讶异的视线中,很郑重的低下头,说:“何主任,我确实错了。”
何主任欣慰的点了点头,“戒骄戒躁,我相信你以后可以走的更远,”
宋怡这时候也不敢说谢谢何主任了,撑着一口气走了出去,当即倚着墙就蹲了下去,被自己的假设惊的头上冷汗直冒。
自己如果再这么狂妄下去,迟早会出大事儿。
当天晚上正好是宋怡值夜班,她事先给路淮打了电话不让他过来接她了,随后就收拾收拾东西,告别要下班回家的同事,和另外几个一起值夜班的同事留了下来。
急诊室的夜班一向忙碌的很,宋怡已经习惯了,可是今天好像格外忙碌,光出车祸被救护车拉过来的病人就有五个,所幸问题都不严重,被送来的时候都有意识在。
宋怡从手术室出来之后就问救护车上的师傅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车祸送来的。开车的师傅晃了晃手上的手机,给她看上面的新闻:
某地十字路口发生连环车祸,目前已有五名伤者,暂无人死亡,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
宋怡看到图片上十字路口那熟悉的路标,心里猛地一突,这不是自己每天回家时过的十字路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