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如此娇花——月下无美人
时间:2018-08-08 08:29:14

  冯乔大惊,脚下连退几步,背脊抵在了身后假山之上。
  而扑来那人手中寒光闪现,竟是朝着她脸上划了过来。
  “小姐!”
  衾九睚眦欲裂,眼见那人已到冯乔身前,也顾不得与人纠缠,拼着受了对面那人一掌后,身形一转暴退开来,那如同晋时文人般的广袖瞬间掀起,露出她小臂上绑着的赤黑色箭匣。
  “小心!”
  耳边传来一声暴喝,冯乔身前那人就想闪避,却已经来不及。
  只听得“咻”“咻”两声,两支浓墨中带着几丝暗红的袖箭疾射而至,其中一支不偏不倚的射中了那人拿着匕首的手腕,而另外一支直指他咽喉。
  那人闷哼一声,手中匕首落地,慌乱闪身躲避之时,另外那支袖箭穿过他蒙面黑巾,刺破他衣襟,在他脖颈处留下一道血痕,而冯乔更是隐约看到那血痕之下一块赤红胎记。
  “你们到底是谁的人,为什么处处想要置我于死地!”冯乔厉声道。
  那人看着看着冯乔略显苍白却锋锐如刃的眼神,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同样有着这般眼神的女子。
  那人眉目清冷如画,身形若仙,浑身浴血的怒视着他们厉声道: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害我?!”
  那人神情一恍惚,动作停顿了片刻。
  与衾九纠缠之人听到冯乔的声音,连忙一剑刺向衾九,转身冲着顿住的那人厉声道:“你在干什么,还不动手?!”
  冯乔身前那人瞬间醒神,他蒙面黑纱之后双眼一寒,那丝挣扎瞬间消退,整个人再次朝着冯乔扑了过去,没受伤的左手中突然多了几根牛毛细针,直朝着冯乔脸上刺去。
  冯乔看到了那人眼中挣扎,眼底一厉,眼见着那边衾九被缠无暇分身,身边再无人相护。
  她不由紧紧抓着袖子里藏着的那把冯蕲州送给她的匕首,狠狠一咬牙就准备朝着那人扑过去时,腰间却是突然被人猛的一扯,整个人便离开了原地,十分狼狈的被人扔进了后面假山阻隔的一块空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一道身影迎上了行刺之人,来人一脚踹在了那人胸前,逼得他后退开来,而与衾九纠缠的那人眼见着此处居然还有别人,脸色大变。
  他逼退衾九后,疾驰过来一把拉住那还想对冯乔动手之人,厉喝道:“退!”
  “可她的脸……”
  “走!”
  那人双眼一沉,看着被扔出去隔着数丈距离的冯乔,不甘心的怒视了一眼横剑挡在身前的几人,与另外一人一起,转身遁走。
  柳西低喝就声就想去追,却被萧闵远挡住。
  “主子?”
  “不必追了。”
  萧闵远冷声说完,这才抬头朝着冯乔那边看去,就见到刚才那个和人战的难分难解,身手了得的青衣婢女,此时已经闪身到了冯乔身前,扶着被他扔出去摔在地上的冯乔起来之后,就满脸戒备的将冯乔护在身后。
  萧闵远脸上浮现些嘲讽之色。
  “冯四小姐,好久不见。”
  刚才那一下萧闵远并未留手,冯乔被推出去时摔得不轻,她只觉得后背上也不知道是撞上了什么,恐怕青了一片。
  当听到萧闵远的声音后,冯乔紧抿着嘴角,眼底微闪了闪后,这才面不改色的朝着萧闵远幽幽道:“冯乔见过王爷,多谢王爷仗义出手。”
  “呵……仗义出手……”
  “你怎知,本王不是想要亲手取你性命?”
  萧闵远说话时语气森寒,那话语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衾九心中一紧,手中袖箭紧紧握紧。
  她知道萧闵远,更从冯蕲州那里知道萧闵远和冯乔的过节。
  两人之间早有大仇,若在别处,萧闵远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对冯乔动手,可此处是郑国公府,刚才又遇到了行刺之人,萧闵远若趁此机会对冯乔狠下杀手,到时候只要将此事嫁祸给那几个蒙面人,便能撇得一干二净。
  衾九整个人如同紧绷的弦,目光死死地看着萧闵远和他身边之人,满心防备的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第067章 对峙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双方箭弩拔张。
  冯乔站在衾九身后,仿佛丝毫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煞气一般。
  她看着萧闵远那张和印象中有些不同,更加年轻,却更加沉不住气的脸,突然扬唇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萧闵远寒声道。
  冯乔笑得清浅道:“我笑王爷何必如此虚张声势,来威胁我这么个小女子。”
  “你是陛下亲封的成武襄王,受诸皇子倾羡,陛下对你又恩宠有加,前程一片大好,王爷又怎么会舍得因我而染上冤孽,断了自己登皇逐鹿的梦想?”
  萧闵远眼神一厉,猛的上前一步道:“果然是你!”
  “你早知道我的心思对不对?!!”
  他原是怀疑过,那天夜里冯乔所为乃是冯蕲州授意,而虎踞山破庙之中,也是他们早就设好的局。
  所以那一日在宫中,冯蕲州出手阻了他入兵库司的差事之后,他才会那般失态,在宫门之前就拦住了冯蕲州,与他大起争执,甚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他撕破了脸皮。
  当时他怒到极致,脑中只恨冯蕲州父女害他,恨他们坏了他苦苦筹谋的大计,害他之前所为都付诸流水,可是回府之后,等萧闵远冷静下来时,命人去调查冯府中的事情后才猛然惊觉不对来。
  京中人人都知道,冯蕲州无半点癖好更没有什么弱点,唯独是对他女儿疼爱至极,不允人言其半句不对,更不允人伤她分毫。
  为了冯乔,冯蕲州与冯恪守翻脸,为了冯乔,他更是冒着被御史指责齐家不宁,冒着被天下之人众口悠悠说其不孝的风险,态度强硬的搬去了五道巷,几乎和冯府中人决裂。
  如此爱女如命的冯蕲州,先不说他们往日无仇,就算他真有原因要设局害他,又怎会让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参与其中?
  更何况那时他奉命前往临安,原定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只是临时遇到大雨,原定路线山路崩塌,他们才会改道虎踞山,而在破庙暂歇更是临时决定。
  此间种种,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未卜先知提前预料,又怎么会那般巧合,让一个才不过十岁大的孩子留在那里,引他入局?
  当时他在破庙外看的清楚,那些灾民饿到极致,想以冯乔为食,而冯乔病重之态绝非假象。
  那般险境,怎可能是提前布置好的事情?
  如果当时冯乔没有醒来,如果她没有手段狠辣,凭着一股戾气杀了那最先动手的难民,震慑住了其他人,她早就被那些饿极之人投入巨鼎烹食啃噬,又怎能还有命在?
  萧闵远满眼阴鸷的看着眼前如花娇嫩,笑起来干净异常,却心思狠毒的冯乔,一字一句的寒声道:“冯家四娘,你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你我萍水相逢,你知我心思,明我处境,不愿相助也罢,为何要那般设计于我,坏我大事,让我在临安险些丧命?!”
  冯乔扬眉:“王爷此话何意,我何时害过王爷?”
  “还敢狡辩?!”
  萧闵远怒极上前。
  衾九见状就想动手,却被柳西等人围起来逼退开来。
  萧闵远一把抓着冯乔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双眼如利刃直刺她眼底。
  “如果不是你突然刺破我身份,提起临安之事,我怎会被你所引?”
  “如果不是你说曹佢欲破奉县,用邱氏族人威逼邱鹏程,引我前去邱氏一族老宅,我又怎会撞破邱鹏程的秘密,逼得他投向曹佢,让他在临安设局,险些害我毙命?!”
  “冯四,我萧闵远虽不是良善之人,可我却从未害你。”
  “你我之间从无过往,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冯乔年岁尚幼,身形也不高,被萧闵远如此一拉扯,整个险些撞在他身前。
  她极力稳住身子,只觉得手腕上那只大手犹如铁钳,几乎要将她手腕都捏断似得。
  她并没有试图挣脱那手,反而看着怒道极致的萧闵远,突然就那么轻笑了起来,笑得萧闵远怒气如火上浇油,险些要烧毁理智。
  “王爷此言未免也太过奇怪,那一日在破庙之中,王爷赐我一碗热汤,我心存感激,见王爷行色匆匆,眉宇微皱之间似有忧愁之色,再加上我刚从临安落难归来,所以才会将临安近况告知王爷,又怎会存心加害于你。”
  “我当时点破殿下身份,劝你行事谨慎,护你周全是假?”
  “我说临安官仓已空,邱鹏程只是担心赈灾不及被朝廷问罪,并无无意造反是假?”
  “我不过是感谢王爷那一碗热汤,所以才以实情告知,桩桩件件均无虚假,当时王爷身边贵仆也在,想必他也是亲耳听到小女所言之事,小女从未说过半句虚假之言诓骗王爷,王爷如今怎得毫无缘由就怪我害你?”
  “砌词狡辩!”
  冯乔笑了笑,那双明媚大眼之中满脸无辜。
  “我何时狡辩?”
  “王爷贵为皇子,冯乔善意提醒不过是想要与你交好,又怎敢故意害你。那一日在破庙之中,又并非只有你我二人,王爷若不信,大可问问你家仆从,甚至问问当日在庙中难民,冯乔当时可曾说过半个字,欲对王爷不利?”
  “况且王爷行事自有章程,行军之事自有军中将领辅佐,再不济还有身边仆从。冯乔何德何能,区区数语便能左右王爷行事,王爷可莫要冤枉了我。”
  柳西被脸皮一抖,听到冯乔左一句贵仆又一句仆从,恨不能钻进土里。
  萧闵远气的脸色铁青,被冯乔寥寥数语说的一句都不能反驳。
  那天夜里,冯乔的确是点破了他穿着打扮上的不对,看似是在帮他;
  她说起临安之事时,也只是说了邱鹏程的为人,说临安官仓已空,说邱鹏程此人无意造反,说不必大动干戈就可以用计收拢……
  她所说的的那些句句都是实话,甚至于不知道的人都会以为她是在帮他,可是他却正就是被她这看似帮他的举动一步步引诱着,就那么毫无知觉的一脚踏进了那环环紧扣,甚至于想要害他性命的陷阱里。
 
 
第068章 诡辩
  萧闵远满眼杀气,寒声道:
  “你口口声声说你未曾害我,那奉县呢?冯四,你刻意诱我前去奉县,撞破裘兰九之事,逼反邱鹏程,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王爷这话就奇怪了。”
  冯乔闻言微侧着头满脸不解。
  “我只是听那些灾民说,曹佢有意围攻奉县,取邱氏族人逼邱鹏程投诚,所以才告知王爷,让王爷早做防备,以免被小人寻了间隙有可趁之机,又何来诱使王爷前往奉县之说?”
  “况且那裘兰九是何人,她与邱鹏程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王爷撞破了她的事情,就逼反了邱鹏程……”
  “王爷,小女实在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可否说的再清楚些?”
  萧闵远低头看着身前的冯乔,听着她三言两语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一双眼睛满是疑惑干净无辜的好像她真的什么都没做过一样,只气得险些咬碎了一口白牙。
  好一个冯四,好的很!
  她真当她不承认,他就奈何不了她吗?!
  萧闵远手中用力,紧捏着冯乔那纤细的腕子用力一拉,整个人带着彻骨寒意俯身而上,低垂着头几乎要碰到她的脸。
  “冯四,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要了你的命?!”
  冯乔吃痛之下闷哼一声,看着萧闵远近在咫尺如寒潭墨泉一般的眼睛,脸上神色也冷了几分。
  “王爷当然敢。”
  “王爷志向远大,剑指至高之位,拦路之人皆为顽石,若不归顺便全数除之,又怎会惧怕染上冯乔一条性命,只是王爷可曾想过,你方才与那些黑衣人对峙之时,容貌已露,今日你出现在此并非无人知晓,你想除我之后再嫁祸于人之策,当真能瞒天过海?”
  萧闵远沉声道:“你吓唬我?!”
  “呵……王爷何必自欺欺人,那些人既然想要取我性命,十之八九是冲着我父亲而来,而父亲之所以被人所忌惮,也不过是因朝中党争之事。”
  “那日王爷与我父亲争吵,看似撕破了脸皮,可实则王爷心里应该很清楚,你们之间还留有底线,彼此之间并非绝无转圜余地。”
  “王爷是朝中第一个封王的皇子,其他皇子绝不会容你,若今日这些人恰好是出自他们其中某人之手,届时他们只需将王爷最后与我在一起的事情告诉我父亲,王爷猜我父亲在知道我死了之后,会如何去做?”
  萧闵远微眯着眼,手心里炙热的吓人。
  以冯蕲州对冯乔的宠爱,一旦真被他知道,冯乔死前跟他在一起,无论是不是他杀了冯乔,冯蕲州都必会视他于死敌。
  储君之争,动辄倾覆。
  到时候只要他那几个兄弟对冯蕲州稍微示好,他必会倒向他们,助他那些兄弟除掉他这个杀女仇人,而他只为报一时之仇,便生生的将如此大的助力推向了夙敌。
  冯乔见萧闵远神色有所松动,眼中狠辣之色渐退,声音也放缓了一些。
  “此处乃是郑国公府,方才那些人行刺之时,廖姐姐已然脱困去寻府中之人来援,王爷身份尊贵,应是不想让人看到你为难小女吧?”
  “况且小女的父亲今日和蔡大人前去商议安置临安灾民一事,顺便还奉旨提审邱鹏程,他虽因要事在身不在此处,但王爷若真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了冯乔,以我爹爹的性情,恐怕会与王爷起了嫌隙。”
  “王爷还请三思。”
  萧闵远闻言看着冯乔不语。
  一旁的柳西几人却是心中发沉。
  邱鹏程……
  冯乔此时提起邱鹏程,便是警告也是提醒。
  当时在临安之时,局势对他们太过不利,主子限于困局,又受了重伤,虽得蔡衍相助,可若不及时挽回形象亲手破了临安,永贞帝必会斥责他无能,而一个无能之人,又怎堪护大燕国祚,怎配成为储君人选被朝中之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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