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元走了过来,此时景岚和他都看着他们,不明所以。
顾今朝定定看着谢聿:“那我到底是说还不说?”
谢晋元轻斥一声,登时皱眉:“谢聿!到底怎么回事?什么说不说的?”
谢聿回眸看着今朝,从容道:“你们未回京之前,今朝同我去过两次营地,她一直有弃笔从戎的想法,怕景夫人不许她去,今个正和我商量着呢,怕夫人责备,不知怎么做才好。”
顾今朝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你!”
谢聿别开了目光,淡淡道:“既然景夫人要嫁过来的话,那我便是她哥哥了,书院读书虽然枯燥,但是疆场是何等的危险,还是觉得先读书,保家卫国之事还是日后再说才好。”
谢晋元赶紧上前:“都起来吧,都淋湿了,赶紧去换衣服,想参军不急于一时,我当什么事,你们这些孩子想一时是一时的……快起来快起来……”
他和景岚一人扶了一个,算是给人拉起来了。
景岚推着今朝往出走:“这算个什么事,至于你们两个来回的,回来时候就觉得你有事瞒着我,书院里还得去,你好不容易才重入太傅门下,倘若哪一日太傅举荐你去登沙场,为娘定不拦你,现在想都别想。”
她拿了另外的伞,直推着今朝,让她赶紧回后院换衣服。
顾今朝打了伞 ,应了阿娘的话,回头看着谢聿:“我送你去客房吧,这么大的雨,赶紧换了新衣才是。”
谢聿嗯了声,走了过来。
二人重新打伞,一起走了出去。
房门重新当着他们的面合上了,顾今朝让谢聿站在屋檐下面,先去石阶下面捡起了那把伞,再回来时候,谢聿正站在门前,侧耳细听。
她才要上前说话,他伸指嘘了一声。
上了石阶,除了雨声,似乎还能听见屋里的说话声,不大真切,但偶尔会有阿娘的笑声,顾今朝到现在也不知道谢聿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她递了他一把伞,拉着他赶紧走了。
雨下得越来越大,今朝同谢聿一起走了客房门前。
屋里漆黑一片,俩人走进去,都将伞放了地上,关上房门,只能恍惚看见个人影。
顾今朝顾不上点灯,拉住谢聿急急道:“你怎么回事?刚才死活让我回去的,怎么又不让我说了?”
谢聿靠了门边,还皱着眉:“此事从长计议,就像你说的,反正你没打算变回女儿身,我就是当你一辈子哥哥又能怎么样,你我心知肚明就行。”
这可真是稀奇了,今朝摸索着往里面走了走,到了桌边直寻着火漆,才将烛火点亮,回头一眼瞥见谢聿脸色阴沉,低垂着眼帘,不知想着什么竟是失了神。
她一手拿了烛火,进屋去寻新衣:“你在这等我一等,我去拿衣服。”
屋里的大柜当中有谢聿身量的,到里找了一找,这就拿了一套青衣,回身走了过来:“屏风后面有手巾,擦擦,先凑合换上干的吧!”
她自己的袖子上还滴着雨水,谢聿看见,接过了青衣,往里走去了:“你也换上。”
说着快步到了柜前,拿出一套身量小些的,连着手巾回身递给了她。
顾今朝手里还拿着烛火,也不扭捏:“行吧,那可不能被人看见了,换了衣裳再跟你商量,看这样子他们成亲是一定的了,你这谎话说的一本正经的,但是若是以后被他们发现了,又当如何?”
她一口气吹熄了灯火,在黑暗当中看着谢聿。
他主动背过去了,脱衣的窸窣声音在屋里响起,今朝退后两步,也背对着他了。
她摸到桌边,将烛火和衣衫统统放了桌上。
湿漉漉的衣裳的确是太令人不舒服了,脱掉,都脱掉了,将缠在胸前的布带都解了开来,拿着手巾擦着身上,还想着心事:“你怎么不说话?要说的人是你,不让说的人还是你,以后被发现了怕是难做的依然是你……”
胡乱擦了擦,赶紧穿衣。
看不大清,只能凭着感觉穿上了衣裤和外衫。
正是系着腰带,背后脚步声起,还不等顾今朝转过身来,谢聿已是到了她身后,他自背后拥住她,一低头就埋首在了她的颈间。
先还是细碎的亲吻着,后来更是扯开了她衣领轻轻吮着,稍微用了点力气的,疼的今朝肩一动,立即推开了他。
她飞快拉拢好衣领,系好腰带才转过身来:“干什么?让人看见了我可怎么说?”
话音才落,不想谢聿已是一手到了她背上,他微一倾身,另只手就到了她双腿之下,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今朝低呼一声,抬手勾住了他的颈子:“喂!你要干什么去?”
他在这间客房住了不止一次,闭着眼睛也知道床在哪里,大步往里间走去,谢聿始终沉默。
一直到了床前,直到被放在软褥上面,今朝还没反应过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她那双还未来得及脱下来的鞋子,被他脱下去了,突然意会过来。
毕竟在同窗当中,听说过男女闺房之事,可现在年岁还小,虽无敬畏之心,但知道万万不妥。
是以抗拒,顾今朝才要坐起来,随即谢聿已是覆身上来。
她两手推着他肩头,就连声音都带着些许惊慌的:“谢聿,谢聿……”
他温热的唇将她未说完的话全部吞了下去,纠缠了好半晌才放开她,他一手轻抚着她额头上的碎发,点点轻吻落在她的鼻尖,落在她的眉眼上,就像是怎么亲也不够似地。
这般气息交缠,顾今朝自然心动。
那薄唇又到耳边,她正是心里柔软,突然耳边疼了一疼,谢聿轻咬了她耳垂,一声叹息就落了她耳中。
他依旧抚着她发间,只言语更重了些。
“兄妹又如何,以后你若敢背弃我,定不饶你!”
第107章 那我和你
阿嚏!
顾今朝裹着薄被,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来宝端了姜汤,直直走了她的面前来。
今朝鼻尖通红,还吸着鼻子,淋了这么场雨,尽管等谢聿离开走后立即泡了热水,但还是受了凉,她接过姜汤来,吹着热气,趁热喝了下去。
来宝摇着头,还直叹着气,啧啧出声:“可怜的一对小鸳鸯,看来这是要做不成了呀!”
顾今朝还剩一口姜汤,听她这么一调侃差点呛到,统统将热汤下腹,她伸指抹去唇边汤汁,呸了一口,狠狠瞪了来宝一眼:“说谁小鸳鸯?你个姑娘家家的,莫不是思春了吧?要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告诉我阿娘,让她给你找个人许配了去!”
来宝平时与她都嬉笑惯了的,才不怕她:“许配给谁?也得有合适的人那?”
今朝将汤碗递了她手里,立即拍了拍胸前:“你看小爷怎么样?你若愿意,就许配给我得了!”
来宝手一抖,汤碗差点摔了地上去:“算了吧,我觉着我还是嫁得出去的,可不在你眼前占地方,那个醋罐子看谁在你身边都不顺眼,我可不敢打你主意。”
顾今朝简直哭笑不得:“怎么说着说着,又绕回他那去了?”
来宝将汤碗放了一边,回身坐了她的身侧来:“还想糊弄我,看看他那双眼睛,就跟粘了你身上似地,若说世子他对你没有……”
话未说完,今朝忙是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眨巴着眼睛直看着她:“好姐姐,你可别说了,这事可千万不能让阿娘知道,她现在马上要成亲了,要是因为我再起波澜我可不能活了!”
来宝点头,眉眼弯弯,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怎能不知她的心。
顾今朝这才放心地放开手了,继续裹着被子望天发呆。
来宝靠了她身边,很是好奇:“说说,你从前不是和穆家那二公子好着呢么,什么时候变成世子了?我看他一天到晚看你看得很牢嘛!”
今朝蓦地抬眸:“谁……谁和穆家二公子好了?”
来宝耸肩,淡然道:“反正我知道,你承认不承认都没关系。”
顾今朝哭笑不得,好姐姐好姐姐的又叫了好几声,才算搪塞过去。来宝好奇谢聿的事 ,追着问了好半晌,也真没问出个什么来,后来直呵着今朝的痒痒肉,结果人实在笑不出来,径自躺倒在了床上一脸烦恼模样。
怎么能不烦恼,从此一个屋檐下生活的话,她和谢聿可怎么办。
在客房当中,谢聿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重话,她一下清醒过来,二人若成兄妹……兄妹如何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暗夜当中,他从上低眸看着她,虽然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轮廓,她也能从中体会出些许感伤来。
心疼,舍不得他伤心。
仿佛有一盆冷水泼了顾今朝的头脸上,害的她心如刀绞,她腾地起来,说还是不隐瞒了,可谢聿拉住了她,他紧紧拥了她半晌,只在她耳边轻轻叹息。
幸好后来谢晋元找寻了来,谢聿先一步离去,两个人坚持到最后,谁也没有冲动。
此时一个人躺倒在床上,满脑子都是谢聿。
来宝还在旁边说东说西的,她什么都没听进去,心事满满。
一夜翻来覆去什么都没有想到,好容易挨到了亮天,早早起来了。
顾今朝背了书箱去书院,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早起谢晋元就来了府里,因为成亲涉及不少事情,什么都要同阿娘商量一番。
她打了招呼,这就出了院里。
她走得早,人才离开,一少年就奔了来,穆庭宇进了院中直呼其名,来宝迎了出来,问他可有事,他自然问及今朝,一刻不能等。
来宝如实相告,说是去书院了。
他赶紧追了出来,到了书院已是迟来一步,顾今朝去了甲学,非甲学学子不得入内,他只能在外面等。
这一等,没等来别个,先等来了谢聿。
二人相见,都是皱眉。
不过,今时不比往日,穆庭宇实在没有法子了,只能上前求助,拦住了谢聿的去路。
谢聿今日一身朝服,是被山长请回来给学子们分发甲学发帽的,他站住,自然诧异地看着穆二。
穆二撩袍便跪,低下了头来:“还请世子给今朝带个话,就说我今晚在天桥放灯处等她,不见不散。”
谢聿失笑,扬眉:“本世子从不给人传话,怕是你托错了人。”
穆二抬起脸来,淡淡道:“我求了世子,世子帮忙自然是千恩万谢,帮我是情分,若是不帮也在情理当中,只不过只怕以后被她知道了,也要怪罪你的吧?”
谢聿神色冷了下来,才要错身走过,一人自背后扑了上来,拍了他的肩头。
谢聿不喜被人碰触,一下将人推开。
回眸时,见到卫渊的笑脸,更是皱眉:“还不进去吗?”
卫渊扬眉便笑,伸手抚了下自己耳垂上的耳饰,一脸媚色:“就是好奇,世子在这跟他说什么呢……”
话未说完,见了谢聿那样冷厉模样,自动避开了些。
谢聿目光沉沉,只在穆二身上:“今日京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只怕不久就会传开了,说是中郎府的穆家二公子婉拒了公主府的联姻。若是你想对她说这个,那只管去,看看她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
卫渊不敢再听,赶紧进了书院去。
长廊青砖,他身后不远处始终跟着两个侍卫,回头瞧见了,若有所思的模样。
一路走了甲学去,卫渊进门便看见了顾今朝,一早不知道哪里来的心思,正在案前破残局,棋子在案上来回行走,他站了她面前都未察觉到。
本来就已经通过唇形知道谢聿同穆庭宇说了什么,卫渊伸手按住了一个棋子。
顾今朝蓦然抬眸,不明所以。
他回头看看,见谢聿并未跟过来,连忙倾身,在今朝的耳边低语两句。
顾今朝顿时皱眉,不过很快将他指尖拂开,继续下棋了。
卫渊没有得到她半分回应,心有不甘,可片刻之后谢聿进了学堂来,山长特意叫人点了名字,让他挨个送上帽子,这个同乙学的帽子还不一样,学子们都一脸喜色,为得到太傅的青睐感到满足。
今朝也得了一个,不过谢聿走过她身边时候,脸色不太好,为了避嫌两人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后来山长请了他又去乙学,真个是来去匆匆,走过她身边时候只留一个背影。
顾今朝不由贪恋地多看了两眼,心中唏嘘不已。
课下,她继续下棋,身边忽然落座一人,抬眼看见那妖娆少年伏身在她案前,真是无语:“卫大公子,你这样我还怎么下棋呢?”
卫渊单手托腮,一副烦闷模样:“说起来,我很好奇,你同中郎府那个什么关系,同世子又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来猜猜,谢聿会不会同你讲?”
顾今朝手下棋子一动,立即掉了局里去。
她低头一看:馈礼求胜,红方胜,海底寻针,红方胜,前诱后攻,还是红方胜。
不由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重新摆了棋局:“这算什么事呢?他向来坦荡荡不会隐瞒……”
一句话没说完,想了下谢聿那样的性子,不由头疼。
他从来不会避讳,很是直白,只怕这话传到了,同样会给她出个难题才是。
正是胡思乱想,外面有人寻了来,让她外面说话。
心知肚明是谁,顾今朝顿时起身,棋子不小心刮到两个,她抄手捞了掌中,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已是日上三竿,谢聿一身朝服就站在屋檐下面,他仰脸看着天边的白云,淡淡神色慵懒而又感伤。外面还有侍卫在,今朝上前见礼,毕恭毕敬地。
谢聿顿时回眸,与她站了一起:“今日一早我就知道了,中郎府那傻小子事到临头又拒了公主府的婚事,这会儿要去西北军那历练去呢!”
顾今朝眼帘微动,就事论事:“穆二他向来冲动,能做出这样的事,不足为奇。”
天边飘过来一大朵白云,像是片片的白衣,谢聿不看她了,神色淡淡的:“西北军在极地,他这是受了罚,想挂着武状元的名头从头再来。”
今朝点头:“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