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昏了头, 被沐晨带回来的新东西迷了心窍，即便是沐西带了人证，告诉他这东西来源不正，他仍是选择了默许。
新产品的初期临床试验效果惊人，市场评估部送过来的数据显示沐氏即将进入划时代的变革发展中。
产品的副作用在所有人欢呼的时候出现了, 且一发不可收拾，所有使用产品的对象无一例外出现了骇人的表现。
人和怪物之间居然只在一二天内转变。所有的专家一筹莫展。包括他，也束手无措。这是他从医生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这样的惊变一旦被外界知晓，可想而知沐氏会受到怎样的冲击。
所以，在沐晨说他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时，他毫不犹豫就选择了支持。非常时候，也只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了。
他甚至对沐西的请求表示了不满，很失望。认为他并没有大局意识，没有一个身为沐氏子弟的该有的担当。
一个没家世没背景的小姑娘而已。
遭遇巨变，得遇高人，机缘巧合之下治好了脸。又故弄玄虚，对外面的说辞真假都有。中医在他的已知中，还做不到改头换脸，但丹药可以。古往今来，灵丹妙药，灵丹摆在妙药的前头。他见到过真正的大丹师，治好一张受伤的脸对于他们来说，不是难事。
小姑娘天赋不错，自己能摸索出一套与众不同的东西。只是好东西也要有能力守护。他并不赞成巧取豪夺，也准备在事后通过别的方式进行一定的补偿。
但小姑娘实在聪明，他们所认为的好事竟然是她事先挖好的坑！这个坑险些将他们整个沐氏断送！他很是不喜，老大一把年纪还被人这么耍。即便是后来知道她是一名炼丹师，他依然打算让她吃点小苦头。
他认为小姑娘天赋虽然不错，但这般年纪轻轻，又才一二年，最多也就是个二品丹师吧。
打脸来的如此快！
能炼制回春丹，连陆师叔都甘当陪衬的，那炼丹术何止二品丹师？陆师叔在五十年前就已经是四品大丹师了。他天赋又属罕见的，现在应该是五品丹师了吧？那小姑娘岂不是……
冯谦益还在劝。沐华年看向师弟。他确实不如他。若论机缘，理应是沐家在冯家之前，沐西早就认识人了。可好好的机缘硬生生被错过了，还结了怨。
沐华年一脸灰败，心脏区也隐隐发疼了。摆了摆手，示意冯谦益不要说了。
“师弟，我不如你啊。”沐华年感慨。
“师兄你千万别这么说，陆师叔这话在气头上所说，你别往心里去。依着我看，这事未必没有转机……不是还有沐西吗？”
沐华年苦笑一下。在冯谦益过来之前，沐西就来找过他了。却被他骂了一通。沐西并没有从沐氏带人手，由此可见，他对沐氏已经是失望之极了。
沐易等人要过来，冯谦益也不好久呆。
“师兄，我先回去了，有事你给我打电话，这两天我就在京中。”
沐华年点了点头。目送冯谦益离开。又给沐西打了个电话，那头仍然无法接通。
没多久，沐易沐林沐舟三兄弟都到了。见偌大正堂中只亮着一盏灯，老父亲沐华年面朝窗而站，白发苍苍，背影萧索。
兄弟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这半夜三更把全家叫过来，本来就不寻常，现在又是这副样子……
“爸。”沐易出声喊道。
沐华年回过头，灯光照在他脸上，一改以往的红光满脸，变成了苍凉的灰白，透着颓废萧索。
三兄弟心里都吃了一惊，他们都从医出身，相面自有一套。以前的“国手”沐华年虽然年纪已经过了八十岁，但看起来比许多六十出头的老人还要硬朗。可现在面前的人竟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来岁，真正成了□□十岁的垂垂老人。
在儿子吃惊父亲变化时，沐华年也在打量自己的三个儿子。大儿子沐易今天已经五十多岁了，多年的养优处尊，使他看起来才四十出头的样子。忽略眼神中的咄咄逼人，气质儒雅。老二沐林比老大小二岁，却看起来比老大还年长，个性唯唯诺诺，家中大小事情都听女人摆布。老三沐舟性格鲁莽冲动，不是个能当大任的。
沐华年心情更低落了。他的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成器的。孙子当中，沐晨……是不能留了，沐西，也只有他，才能让沐氏躲过这一劫。
“爸，出了什么事？”沐易问。
沐华年坐下来，点了点下巴，也让儿子们坐下来。
“沐晨呢？他怎么没来？”沐华年问。
沐易脸色不太好，“他出了点事，去医院了。”
沐舟问：“出了什么事？他不是去江城了吗？怎么样？找到解决的办法了没有？”
自己的俩个儿子窝里斗，沐易的脸色更难看了。
沐舟偏盯着不放，问：“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沐晨那边……新产品的事情可不能再等了！咱们不能把那些东西关一辈子吧？”
沐易眉头一皱：“你急什么？我明天亲自去江城一趟。”找找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大儿子。
“好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沐华年突然说话了。
沐易三兄弟都诧异看着沐华年。新产品出意外的事情都影响到沐氏的根基了！到此为止……
沐华年摆了摆手，“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从明天开始，沐氏医药由沐西接掌，沐易不再担任集团总经理一职，沐晨……从沐氏家族除名！”
* *
晚上九点多钟，荣胥拿着手机敲响了袁晓曦的房门。
“沐西的电话。”
袁晓曦接过了，“沐西，我哥是不是在你那里？”
“是在我这里，你现在人在哪里？方不方便说话？”沐西是用朋友的手机，打到荣胥的手机上。
袁晓曦看了荣胥一眼。示意他回避，荣胥臭着一张脸转到门外。袁晓曦关了房门。
“你说。我哥现在怎么样？”
“你哥受了点伤，不过还好，伤不重！”
袁晓曦松了一口气，“你们现在在哪里？”
沐西带着袁晓天在江北市的一个农庄里面。他很警惕，农庄是以前的一个驴友张震所开。
“张震，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在云雾村，他被山中的毒蛇咬了？”
沐西一说，袁晓曦就想起来了。她不禁低头笑了下，问清楚了具体地址。“我明天就过来了。”
“你不用过来！太危险了，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袁晓曦想了想。沐西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她一露面，就会落到沐晨手中。从江北到燕京，估计他得花一二天时间才能到。
“我来找你，有些事情，我想当面对你说。”
沐西愣了下。
“我哥在旁边吧？能让他接个电话吗？”
沐西将手机递给袁晓天。袁晓天首先就问：“你现在怎么样？人在哪里？”
听到袁晓天中气十足的声音，袁晓曦脸上的表情又柔和了几分，“哥，我在燕京，我刚才见过了沐华年了，你让沐西不要担心，沐晨不会来找你们的，沐氏会为这次的事情付出代价！”
拿着手机的袁晓天不由得看了沐西一眼。袁晓曦的语气太淡定了，和平时几乎没二样，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味十足。
什么叫做“沐氏会为这次的事情付出代价”？
“晓曦，你，你乱来啊。安全最重要知道吗？”袁晓天想不出自己妹妹会做什么事。
挂了电话，袁晓天还在想这事。袁晓曦很多事情都没有跟他说，不仅他，父母也一样。但他们都相信她，认为该说的，她一定会说。她既然不说，自然有不能说的理由。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妹妹离他们越来越远的感觉。
袁晓天看了沐西一眼。沐西的爷爷“国手”沐华年，医术了得，结交的人非富即贵。晓曦找他谈什么？
袁晓天可不想袁晓曦为他低头。沐氏，实在是太过分了！
张震带了医生过来。沐西带的朋友有二个受了伤，再加上袁晓天。处理好了，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了。
第86章
袁晓曦找农庄时, 已经是下午了。与陆通尤奎在机场分开了，交流会已经闭幕, 陆通要返回天山了。临行前, 再次邀请袁晓曦有空到雪山走走。
袁晓曦欣然答应了, 天山雪域的那座灵草园实在令人垂涎欲滴。
在往农庄去的岔路口，远远看见二个小学生在路口玩耍, 见着车来，转身就跑。
车开到了农庄，老板张震迎了出来。他较之一年多前, 胖了不少，不愧是开农庄做老板的，大肚子已经出来了。
他脸上带着热情笑，眼中却藏着警惕。打量了袁晓曦三人后, 招呼：“几位是吃饭还是游玩？”
袁晓曦笑了下。张震没认出她来。也是，去年在云雾村的时候，他们统共才打过二次罩面。她还都戴着口罩。
她四处看了看。张震这农庄规模不小，地处江北市和江城交界地段, 十几亩的大鱼塘，后面有山, 二栋三层的楼房，大的那栋少说也有二三十来间房了，小的外观跟附近农村别墅差不多。看旁边车库停着的十几辆车，就知道这里生意还不错了。
刘助理在问：“可以钓鱼吗？”
“可以。”
袁晓曦对张震说：“我是来找沐西的，我姓袁。”
原本跟刘助理说着话的张震一下子卡了壳, 嘴巴张大得可以放下一个鸡蛋，怔怔看着袁晓曦。眼睛里满是震惊。
荣胥不留痕迹往前走了二步，拦住了张震的视线，语气中透着不耐烦：“他们人呢？”
张震回过神来，低声说：“跟我来。”在前面带路，仍然忍不住频频回头往后看。
他没想到当初在深山遇到总戴着口罩的少女居然长得这么漂亮。他还记得凌海悦和陈晨的小声嘀咕，认为她是长得丑，所以才一直戴着口罩。后来得知是毁容的缘故，大家都默契不去关注少女的脸了。
“能不能走快点？”荣胥皱着眉头催促。
张震不好意思再看了，领着袁晓曦等人来到小别墅的楼上。楼上客厅沙发上坐着看电视的两个壮汉一下子站了起来。身形壮硕。目光警惕看着袁晓曦等人。
张震连忙说：“没事！是自己人。”又推开旁边的房门，回头看袁晓曦，示意她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袁晓曦已经听到房间的动静了，走进去了。哥哥袁晓天坐在床上，沐西坐在沙发上。还有一人不认识，站在窗口。
房间里电视开着，正在播放新闻。位于燕京西郊的沐氏医药研制中心，今天凌晨五点钟的时候，发生了一起爆炸事件，八人重伤，已经送往沐氏医药旗下同仁医院救治。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并没有造成人员死亡，但又在燕京附近，过去这一带俗称天子脚下。造成轰动效应，乃至屠屏的并不是出事的地点，而是受伤的八个人。媒体爆料的图片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从现场抬出去时，最开始的图片并没有打马赛克。担架上的伤者，人的体型四肢，声音五官，却脸上布满了粗深的毛发。
那还能叫人吗？称之为兽比人要更恰当些吧？
冲进火场参与救治的人如是形容。一脸惊恐。
然后，更多的爆料出来了。有沐氏医药研制中心的人员爆料。这些的的确确是人，他们是参与沐氏医药准备推出的一款护肤品的临床试验对象。
袁晓天以前的帖子也被翻了出来，被数万条评论顶上了头条。
虽然沐氏医药对外联络部已经有负责人上午就发言了，让公众不要轻信和散布无事实依据的言论。但根本无济于事。
沐氏医药旗下的四家上市公司，股票在一开盘就直接砸在跌停板上，一整天一动不动。他们所参与投资、共同开发的许多企业也受到了牵连，多支股票遭遇了跟沐氏旗下上市公司一样的待遇。没有跌停的，也是高百分比的跌幅。
目前公安机、关也参与了进来。
袁晓曦早晨打开手机时，也吃了一惊。文远来的出手实在犀利，一击就中，超乎了她的想象。想当初，袁晓天发条消息，还费了不少劲，幸亏他是个网络通，用了多种手段。但就算这样，东西发上去。没多久，还是被删除了。
看来，大丹师的影响力非比寻常。文远来背后绝对有高层支持者，事情才会进展这么神速。
房间里，沐西手撑着头，看着脚下。
袁晓天看见妹妹袁晓曦进来，他站了起来，“晓曦。”
沐西这才抬头，眼睛里布满了血色，脸色很不好。但仍然站了起来，冲袁晓曦笑了笑。
袁晓曦看了看哥哥。他脸上有擦刮伤，胳膊上吊着夹板。袁晓曦摸了摸他的胳膊。
“骨折了吗？”
袁晓天笑了笑，点头，安慰说：“你不用担心，沐西已经让医生处理过了，也用了药，估计一二个星期就能好了。”
沐氏医药有一款治疗的骨伤的药膏，药效非常好，一般骨折经过固定处理后，再用上这种药膏，二周就能痊愈。沐西已经给他用上了药。
电视中还在播放新闻，声音很大。袁晓天不由得看了看妹妹，欲言又止。
他有种感觉，沐氏医药现在发生的事情，跟自己的妹妹有关。但理智却告诉，这不现实。
“哥，我跟沐西单独说几句话。”
“啊，哦。”袁晓天愣了下后，赶紧点头，招呼房间里另一个人一起出去。都要走到门口，见荣胥还站在袁晓曦跟前。袁晓天又走回来，一把拉了荣胥，把他也拽了出来。
房间只剩下了袁晓曦跟沐西。沐西笑了下，“坐。”他先坐下来，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想让自己头脑清醒一些。
袁晓天昨天晚上就转达袁晓曦的话，沐西刚开始还不明白，现在则是猜到了一些。他脑袋现在很乱，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他虽然一直貌似游离在沐氏之外，但自己心里清楚。这是一种自我逃避。
他姓沐，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现实。
袁晓曦坐下来，把电视剧声音关小了一点。
“我现在是五品丹师了。”她告诉沐西，“沐氏出事，是我出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