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晓曦皱了皱鼻子。好吧，这小性子又上来了，她不说就是。
两人一前一后往山下走，总算在天黑之前下了山，在山上无法收到的消息和通话提醒都来了。袁晓曦觉得自己要真打算把山上的灵草园开辟出来，还得牵通网络和电源。
进村开始，路平坦多了，村口也有灯。袁晓曦拿出手机看。有袁成龙的未接电话二个，李彤的二个，至于消息，那就多得去了。
她先回打袁成龙的电话。远在燕京的袁成龙夫妇也没什么事情，纯属想念女儿了。
袁晓曦心里发暖，她已经有将近一周没给父母打电话了。燕京那边的工地进展顺利，柳云清和李彤对袁成龙夫妇很是照顾。
冯氏在那边的负责人是冯家的老二冯若安，跟袁成龙已经相处很熟了。这天下午就请袁家两口到家吃了顿饭。估计是饭桌上谁不小心说漏了嘴。
“晓曦，最近沐氏医药发生的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袁晓曦顿了下，她估计袁成龙已经个袁晓天打过电话了，还不知道袁晓天说了什么。她倒不好一口说死。
“爸，你听谁说的？”
“你甭管爸听谁说的，你就说跟你有没有关系？”袁成龙的声音透着担心。
刚好到了家。袁晓曦把她哥袁晓天招过来，用口型告诉他，自己现在这电话是父亲袁成龙打过来的。
袁晓天手势加口型，告诉袁晓曦，袁成龙是给他打了电话，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袁晓曦笑着说：“爸，你觉得你女儿我有这个能耐吗？”
袁成龙沉默了。这一年来家里发生的事情有点多，都跟自家女儿有关。但沐氏医药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大药企，自家女儿再厉害，好像也没这能耐吧？
第90章
“爸, 你别听外面瞎说, 我现在和我奶在老家呢。”
袁成龙对真相并不了解，很快被袁晓天袁晓曦兄妹联手打消了怀疑。
挂了电话。袁晓天问：“谁告诉他的？”
袁晓曦摇头。不是冯氏的人, 就是柳云清李彤等人。说漏嘴的也很快就反应过来，所以袁成龙也不是很确定。
第二天，袁晓天带着沈夏夏回江城了。刘助理晚上来到了云雾村，开始办理土地归属手续。刘胜是本地人，袁晓曦请他跟刘助理一道。
相关手续办下来, 文远来介绍的阵法师也到了云雾村。
补全阵法，开辟灵草园的事情有荣胥督促，袁晓曦准备将所欠下的人情债一一还了。
再次见到沐西, 已经是二个月之后了。他较之上次见面，变得又黑又瘦了。笑容还是依旧。袁奶奶还记得他，把人招呼进来后，冲楼上喊了一嗓子。
袁晓曦下楼时，就看见了拿着茶杯的高瘦身影，头发应该是才修剪过了，近乎板寸了, 肩宽人高。她当时还不敢确认，直到沐西听到身后动静，回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袁晓曦才惊喜说：“沐西？你怎么来了？”
沐西看着快步下来的人，笑容愈发深了。等人近到跟前了, 他反而低下了头。
袁晓曦看着板寸下头隐约可见的白皮肤，笑着说：“啊，头发也剪了。”
沐西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头。近在跟前的人身上带着股清香，笑靥如花。他一时有种手脚无法安放的窘迫。好在皮肤晒得黑，看不出什么。
因着一楼来往的人多，袁晓曦叫沐西：“走，我们到楼上去说话。”
上了楼，沐西打量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变化很大，东西添了不少，沙发电脑等一应都是新的。床下面有两双男士鞋。房间住了人，而且还住了不短的时间。
袁晓曦笑着说：“荣胥住这里。”山上搭建了简易住所，刘助理有时候住上面，有时候睡二楼的沙发。她则搬到了楼下。
沐西脸上的笑在僵了片刻又展开：“你准备在这里常住吗？”
袁晓曦点头。山上现在正在基建中，预备建两座小院，一座灵草园，建成后会合拢大阵。到时候，没有指引，一般人进不来。再清净不过了，她准备常住。
“想不想去看看？”袁晓曦说，又看了看墙上的时间，“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带你上去看看。”
沐西看着袁晓曦，欲言又止。他这次找过来是有事。
前不久，他接到了沐华年的电话。袁晓曦虽然停了手，但沐氏医药的危机并没有解除，声誉一泻而下，连上层都惊动了。好在沐华年在高层也有自己的人脉。将这件事情暂时压了下来。但是严明沐氏如果不能够在三个月之内解决新产品导致的副作用，也就是治好那些毁容的试验对象，他不会再保沐氏。
到时候公检法部门会介入调查，沐氏医药不仅仅会面临倒闭的危险，相关的负责人更有可能遭遇牢狱之灾。
新产品的许多手续原本就不全，临床试验效果又惊悚，违反了相关法律法规。百年大药企，龌龊的事情何止一二件？真要彻查到底，跟倾覆没两样。
沐晨已经从沐氏家族除名，他父亲沐易也免去总经理的职位。而沐西已经是沐氏医药指定的继承人了。虽然人不在，但是文件已经通过董事会下发了出去。
他爷爷沐华年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他这次见他，跟以前判若两人。
他姓沐，到哪里都跑不掉。
距离三个月的期限，已经没几天了。他们办法已经用尽了，仍然一点起效都没有。
找上袁晓曦已经是最后一条路了。
袁晓曦察觉到沐西的异常，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问：“怎么了？”
话说出，没等沐西回答，她自己就想到了。于是放下杯子，要下楼去。
“晓曦。”沐西在后面开口了。
“我帮不了你。”袁晓曦说。种因得果，沐氏既然纵容了沐晨的所为，理应承受后果。
袁晓曦没再理会沐西，下楼后，径直上了山。
沐西颓废坐下，过来之前他就想过结果了。若将他与袁晓曦易地而处，他一样会袖手旁观。他如果不姓沐，面对沐氏这样的作为，一定会出手报复。
可惜，没有如果。他姓沐。身后有偌大家族和一百多名无辜受害者。
沐西将一杯水喝完，下了楼。袁奶奶在门口择菜，“咦”了一声，笑着说：“你没跟着晓曦上山啊？”
“没有。”沐西回答。上山的路他不知道怎么走，只能在这里等。沐西蹲下来，跟袁奶奶一道择菜，听她村里的趣事。
直到天黑了，袁晓曦和荣胥才回来。荣胥看见沐西，自然没脸色。沐西没理会，等吃完了饭，就叫住了袁晓曦。
“我想给你看个东西。”他说。
袁晓曦回头。沐西的眼中带着渴求。她想起他们初见面的过往，因为很多不懂，所以忐忑不安。如果没有他，她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来。
沐西见袁晓曦淡漠的脸上有了松动，心中一喜，往楼上看了一眼。
荣胥见袁晓曦跟着沐西身后上了楼，他也赶紧丢了手中活计跟上去。只是到门口，还是晚来了一步，门被沐西关上了。荣胥手都伸出来了，终归没有捶响。脸上燃烧的愤怒渐渐落寞，眉眼垂下来，再回眸时带上萧索。
门里没有响动。荣胥在楼梯门口坐下来，双手撑着鼻脸。
房间里，沐西打开了电脑，回头看了袁晓曦一眼，又插上了优盘。
袁晓曦猜不透沐西想让自己看什么，等视频打开，播放一会后。她眉头微微一皱。沐西看得仔细，喉咙不由得往下咽了咽。
袁晓曦在看见视频中的人时，心中就有些不喜了。
视频中先是一个工地的场景，工地的旁边是一排临时搭建的简易平房。平房的最后的一间门口挂着肮脏不堪的布帘子，一个男人提着裤子从里面出来，往门口呸了一口唾沫。并不避讳，边走边穿裤子系皮带。
这人走后没多久，又有一个民工模样的男子躬着腰进去。这次视频跟着他转到了室内。
房间里很暗，门口摆着一张桌子，一个高瘦的男子坐在桌子后面，嘴上叼着一根烟。视频从上往下拍摄，将高瘦男子的脸照得清晰无比，使得袁晓曦一眼就认出是谁来。
杨东城。
沐西让她看这个，显然他是调查过她了。
她眉头皱了皱，脸色阴沉下来。她能感觉到身后的沐西紧张起来。既然已经知道了，那索性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袁晓曦没有动。继续看视频。
民工在递了根烟给杨东城后，往他身后看了几眼。不过一二十平方的房间里，以帘子隔成里外两间，里面最显目的就是居中摆放的一张大床了，床上的最角落窝着一个女人，穿着吊带裙，皮肤白皙，身材姣好。脸上戴着口罩，额头上包着头巾，只露一双大眼睛在外面。
外间则摆着锅碗瓢盆。
民工往桌上丢了二十块钱，进去了，帘子也随后拉上。
视频经过了处理，这一段的后面被剪辑掉了。再看时，右上角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十来分钟，是帘子拉开后的场景。女人成大字摊在床上，民工提着裤子出来，与始终坐在门口的杨东城说了几句话后，离开了。
杨东城嘴里叼着烟拿出抽屉的钞票数。床上的女人起来了，她额头上包着面巾已经掉了，口罩还有，可以看见额头上长满了黑毛。她凑过杨东城跟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不知道跟杨东城说了什么。
杨东城将嘴上叼的烟递给女人。女人如获至宝接过了，快速爬回床上吞云吐雾起来。视频最后拉近，停在女人的脸上。
是何媛媛。
袁晓曦回头看了沐西一眼。
沐西低声说：“他们现在在蠡县，何媛媛神志已经不正常了。”
袁晓曦在看到视频中女人的眼神时，就猜到她不太正常。她久久没有说话，心中也分辨不出是什么感觉。畅快？震惊？可怜？好像都有了。更多却是茫然。
这段视频已经播放完。沐西正要打开另一个视频，袁晓曦阻止了。
她站起来，说：“报警吧。”
何媛媛落到这样的地步，是她咎由自取。但杨东城更可恶。
沐西顿了片刻，低声说：“我已经报警了，杨东城这次没能逃脱。”逃逸、谋杀未遂、组织□□等等多项罪名罗列下来，他至少面临二十年以上的牢狱。
一共两个视频包，这一个有关何媛媛的，那另一个——袁晓曦不想看了。
沈青青的结局她能想到。沈冠盛夫妇并不是好相与的人，一对女儿，有用的是宝，没用的草。沈青青也不是任由宰割的人，她一张脸坏了，前景尽毁了，脾气大约也好不到哪里去。与沈冠盛夫妇在一个屋檐下，无非就是狗咬狗，一嘴毛的结局。
她看着沐西，想知道他让她看这些，到底想干什么？
第91章
沐西坐下来, 垂着头，似乎在想怎么开口。就在袁晓曦快要不耐烦时，他开口了。
沐氏医药参与新产品临床试验的对象一共是二期, 第一期有一百人, 年龄在18岁到42岁之间第二期有八十人, 年龄在26岁到50岁之间。有可能是年纪越轻，生长机能越旺盛的规律, 20岁左右的试验对象, 使用产品的长期, 效果斐然, 持续使用一周，变化可以说是整容性。
然而, 也是这个年纪层次最先出现副作用, 惊悚的变化在一二天就迅猛发生了。其他人也陆续出现了这种情况，停住使用和采取阻断，并没能起到作用。
这些临床试验对象有一部分是家庭困难在校学生。签署了临床试验会让她们获得一定的补偿资金。有一部分是问题肌肤患者。但无论是哪一种, 她们都没有想到结局会是这样。这些人是无辜的。
袁晓曦笑了下：“你要我出手？”
沐西脸色窘迫, 没有看袁晓曦的眼睛。
“好啊，我是能解决问题。但要我出手, 老规矩。沐氏得拿出我满意的价来。对于女人来说, 脸跟命差不多，一百八十三条人命，一条人命一百万，不算贵吧。钱拿来了, 我把解决问题的药给你们。”
袁晓曦脸上虽然带着笑，眼睛却有些冷。
沐西觉得脸上发烫，随即点了点头：“好。”
袁晓曦不再看他，开了门出去，看见坐在门口的荣胥愣了下。
荣胥站起来，伸长脖子往里面看了一眼。沐西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说不出的孤寂和萧索。荣胥心里莫名有些高兴，笑着问：“你们，说完啦？”
“嗯。”袁晓曦回应一声，一边下楼，一边说：“明天我要去镇上一趟。”一百八十三枚养心丹，也幸亏她在天山雪域炼制了一些，还差的就要想办法筹集药草了。
千机引的毒本来就不好解，再加上其他药草的作用，多种毒素叠加，她能想到的只有养心丹。然而从她手上出去的养心丹从来都没有这么便宜过。
丹药贱卖了，她心情很不好，但开口的是沐西。她一直觉得他应该能理解她。种因得果，沐氏医药咎由自取。但他还是向她开了口。在开口之前，担心她不答应，还让她看了何媛媛和沈青青的下场。
她把他当成了朋友，但他却不相信她，调查她，煞费苦心安排了这么一个局。
袁晓曦心里很堵，好心情荡然无存。
晚上睡觉也不香，联系冯若景帮她收集药草。好在南山的普济药店一直有对外承诺，三份药材炼制一份养心丹。这段时间来，普济药店那边积攒不少的材料。
第二天早晨，袁晓曦也没与沐西说话，她跟荣胥开车去了镇上。等从镇上回来，沐西已经离开了。
丹药筹集齐了，已经是一周以后。袁晓曦跟沐西打了电话。沐西中午就开车来了云雾村。
来得这么快。袁晓曦似笑非笑问：“你没走？”
沐西笑了笑，依旧不敢看袁晓曦的眼睛，“我，在附近转了转。”
实际上，他这几天一直停留在镇上。袁晓曦连话都不愿意跟他说，他也没脸留在这里。
袁晓曦没有多想，将丹药拿出来：“早晨服用，服用后脸上会有痒感，但不要用手抓。这时候要是留下疤痕，以后再好药也不可能治愈。毛发脱落后的肌肤不能太阳暴晒，也不能使用任何化妆品，完全痊愈可能要一个月左右。”
“我知道了。”沐西说，支票他早已经准备好了，当下拿出来。
袁晓曦看了看手上的支票，郁闷了几天的心情才略微好些。山上的基建已经在收尾了，她也有好些天没上去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