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她站起身说。
沐西没吭声，看着袁晓曦离开。她一直没有回头。而他一直看着她，直至看不见为止。眸中的炙热渐渐变成伤感。风景优美的小山村，山水依旧，他大约再也不能来这里。
平常的农家，每一样物件这时看起来，都让他心里不舍。
她要在这里常住了，她说要带他去看看山上的新居。他原本可以常来这里，跟她一起品茶看风景。这一切不会再有了。
沐西咽了咽喉咙，语气平和跟袁奶奶道别。
袁奶奶惋惜说：“你这就要走啊？来了也不多坐一会。”
沐西低着头。袁晓曦刚才跟她说的五句话历历在目，全是关于怎么服用丹药。
“不了，我还有事。奶奶，我走了。”
袁奶奶将沐西送出了门，看着车开走后，摇了摇头。她眼没花，头没昏。看得出这年轻人喜欢自己的孙女。自家孙女——怎么像是没开窍似的？
不过，小荣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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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山上的基建完工，大阵合拢后，又是一年年关将近。
燕京那边的房地产，第一期已经竣工。环境好，地段好，又是知名大房企，物业有保证。即便是销售的价格稍高，也不愁卖，在上市销售的第一天，就光盘了。
袁成龙和胡美兰准备回家过年了。
袁晓曦和袁奶奶在腊月二十五这天就回到了江城。
沈夏夏快临产了，整个人肥了一圈，不过气色和精神都很好。
大年三十这一天，一家人围着吃了团圆饭。正坐着看电视，沈夏夏的手机响了。她接通喂了一声后，脸色就变了。
袁晓天正坐在沈夏夏的旁边，察觉到握在手心的手在细微发抖，心里一紧，问：“怎么了？谁打的电话？”
沈夏夏一直等到通话完，才回应了一声：“我知道了，谢谢。”挂了后，她看看袁晓天又看看袁晓曦和自己的公婆。
一家人都看了过来。
沈夏夏的脸色红白相间，低声说：“是……公安局打过来的……我爸心脏病犯了，青青拿刀捅伤了我妈……”
房间里一时鸦雀无声。
沈家的人是什么个性，大家都知道。对于这样的人，袁成龙和胡美兰以前是有些怕的，确实太难缠了。袁奶奶也有跟万翠花打过交道，也觉得不太好相处，精明过了头。但毕竟是亲家，又是大过年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袁成龙说：“走吧，我们去看看。”
沈夏夏赶紧说：“不用了。”她看向袁晓天，“晓天……跟我去就可以。”
袁晓天点了点头。他是挺讨厌沈家那对夫妻和沈青青。但他们毕竟是沈夏夏的父母和妹妹。而且又是心脏病又是捅伤人的，确实惊悚了些。
“爸妈，我跟夏夏去就可以，你们不用去。”袁晓天说。
袁成龙皱着眉头：“行了，都去看看吧。”
在燕京监察工程，他见过了不少以前只能在电视上见过的大人物，房地产开发，几百亿的资产从他手中签发出去。无论眼界胆识都跟以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他看见沈冠盛和万翠花，心里就有些发毛。现在都觉得自己弱得有些过分了些。不过耍赖皮不要脸的两个东西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胡美兰也觉得应该去看一看。不为别的，就看在她马上就要见面的大孙子大孙女的份上。
爸妈哥嫂都要去，袁晓曦也只好跟他们一起了。
一家人两辆车开到医院。正下着小雪。医院里面空荡荡的，在走廊上他们就听见了万翠花的哭喊声。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养了这么一个不孝的东西！你们看，她这是要杀了我，这是要我的命啊，你们是人民的公仆，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病房门口站着二个警察，刚好有一个从病房里出来，看见袁家几口人，愣了下，说：“你们是……”
袁晓天站出来：“你好，我叫袁晓天，这是我的妻子沈夏夏。”
“哦。”警察点了点头，看了看沈夏夏的大肚子，犹豫了片刻，对袁晓天说：“那你过来一下。”
“好的。”袁晓天点头。沈夏夏也要跟上，被胡美兰抓住了手：“别急。”
袁成龙和袁晓曦都跟着袁晓天进了一间空病房。
警察打量袁成龙和袁晓曦。袁晓天介绍说：“这是我父亲，这是我妹妹。”
那也算是至亲了。警察哦了一身，开始跟袁晓天讲事情经过。
他们是接到沈家隔壁的报警电话后，才赶到现场。到达的时候，沈冠盛心脏发，已经躺地上了，万翠花倒在血泊中。房子的另一个居住人沈青青已经不房间里。同一单元的住户在电梯口碰到一个形迹可疑的女人，身上有血，从背影看应该是沈青青。
急救人员赶到时，沈冠盛已经过世了。
万翠花的陈诉是，他们的小女儿沈青青在四个多月前突然返回家中，不仅样子大变，脸上长满了黑毛，脾气也变了。这段时间来跟他们夫妻经常发生矛盾，今天则是因为房子的事情，发生了争执。沈冠盛夫妇认为沈青青给他们的生活带来的很大的影响，希望她能搬出去。沈青青则认为房子是自己全权出资购买，理应属于自己，该搬出去的应该是沈冠盛夫妇。在争执的过程中，沈冠盛出手打了沈青青一巴掌，沈青青冲进厨房拿到一把水果刀，捅伤了万翠花。也导致沈冠盛惊吓过度，心脏病发，当场死亡。
第92章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警察说。
“万翠花伤得怎么样？”袁晓天沉默不语，袁成龙代儿子问道。
“伤得比较严重, 主要是腿和腹部, 腿上, 髋骨粉碎性骨折, 以后的行动很有可能受到影响。”
沈青青捅伤了万翠花后, 慌忙出逃。万翠花爬出去呼救, 从楼梯上滚下来, 髋骨粉碎性骨折。医生认为她年纪偏大, 骨折又较严重，以后行动多半会受限, 很有可能余生都要在床上渡过了。
袁成龙叹了口气, 看了儿子女儿一样。他们家现在经济条件，养个把瘫床上不动的人完全没问题。但这总归要有个说法不是。做好事, 帮了忙，不图人感激，好歹也希望有人能记着好。
“麻烦各位了，大过年的还让你们出勤。这件事情还请你们多费心，帮我们尽快抓到凶手。这个万翠花这边, 我们会尽力医治。”
警察人也很好，笑着推袁成龙递过来的烟，只说这是他们分内的事情。
警察出去后，胡美兰和沈夏夏进来了。
沈夏夏快到预产期了，胡美兰知道万翠花的脾气。那是见着好，就要沾, 见着不好就要埋汰的人。她拉着沈夏夏，暂时没让她进病房看人。
“怎么样？”胡美兰问。
袁成龙把从警察这里听得经过又说了一遍。沈夏夏低着头，眼睛包着一眶泪。
胡美兰安慰说：“别难怪了啊。”又对袁成龙等人：“走吧，咱们一起看看去。”
袁晓天沉默站在妻子的另一边。
一家人推门进去时，万翠花还在嚎。说她命苦，女儿养成了仇人，都是来讨债来要命的。看护她的是俩个女警察。见着家属进来了，如释重负，连忙让开位置。
万翠花正嚎得鼻涕眼泪齐飞，看见袁家人进来，还愣了下。
如今的袁成龙夫妇并袁晓天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无论穿着气势跟以前完全不一样。而以前被她百般看不上的大女儿挺着个肚子，养得珠圆玉润，手胳膊上的玉镯子翠□□滴，至少是几十万的A货翡翠。
万翠花受到了暴击，等到人走近了，才回过神了。拉着沈夏夏的手，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夏夏，你怎么才来啊？你爸他被你妹妹给气死了！她还想要我的命啊！幸亏我爬得快，否则，你就见着不我的人了！你妹妹是条白眼狼啊，我真是白养了她！我现在只有你一个女儿了，你不能不管我啊……”
沈夏夏一向不是口齿伶俐的人，不由得看自己袁晓天。
胡美兰劝着说：“你别哭了，哭也不能解决问题。警察不正在调查吗？”
“他们能调查什么？我快没命了啊，他们就知道打击我，说我以后要躺在床上躺一辈子啊，这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万翠花嚎起来没完没了，说完沈青青的不是，就拉着沈夏夏：“……我那个房子不能住人了，你妹妹她想要我的命！夏夏，你现在住哪里？我是你的妈，你不能不管我，我得跟你们一起住……”
沈夏夏脸色都白了。他们现在所住的房子可是袁晓曦买的。她的钱，包括美容店这一年所挣的，她全部拿了出来，给袁晓天创业所用。而袁晓天的事业也才上轨道，断没有钱再买第二套房的。
“妈，妈，这不行的……”
“怎么不行了？你是嫌弃我不能动了吧？你可不能跟你妹一样没良心！”
袁成龙看不过去了，皱着眉头说：“亲家母，这事情先放到一边，你先治好病再说。”
万翠花抹了一把眼泪鼻涕，“我晓得，你们是不想我住进来是吧？我跟你们讲。她是我的女儿，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养我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现在没得地方去了，必须得跟女儿女婿住在一起。我的小外孙马上就出生了，我还要帮着带孩子呢。”
沈夏夏吓得脸色苍白，越着急越说不出话，磕磕巴巴：“妈，妈，房子不是我的……”
“房子怎么不是你的？结了婚，房子就是夫妻共同财产，你跟袁晓天一人一半，他父母能住，我就能住！你们的房子多少钱买的？多大面积，要是住不下……”万翠花说着，眼睛就看向袁晓曦和袁奶奶，“就让她出去租房子住！哪有小姑子一直跟哥哥嫂嫂一起住的！”
袁晓曦不禁想笑。
然而沈夏夏却吓得不轻。这家的房子和钱可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要出去那也是她跟袁晓天出去。而他们现在手中一点积蓄都没有。
沈夏夏的脸色越发白了，肚子也跟着疼起来。偏偏万翠花还抓着不放。因为房子的事情，她是被沈青青吓到了。房子就是命，就是资产。袁家一屋子都蠢，他们现在有了钱，她无论如何得扒一块肉下来。
万翠花这般想着，就是不放沈夏夏的手，非要她点头不可。
沈夏夏先还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另一只手抱着肚子□□起来。
在她身后的袁晓曦察觉到了，赶紧扶住了沈夏夏。袁晓天也看到了妻子脸上的冷汗，连忙问：“怎么了？夏夏，你怎么了？”
沈夏夏已经看过不少孕期保健的书，她感觉有热流从自己的两腿间往下流。
“我，我可能要生了……”
袁晓天一眼看见妻子裙子上的血迹，吓得脸色苍白，一把抱着沈夏夏。见万翠花还紧紧抓着沈夏夏的手。心中厌弃加恼怒更甚，抓着沈夏夏的手强硬抽开后，抱着沈夏夏出去了。
袁成龙和胡美兰等人也没心思再留这里了，都跟了过去。
袁晓曦扶着沈夏夏的时候，探到了她的手脉，确实已经动产，但并没有大碍。她留了下来。
万翠花是懵了，她话还没有说完，想要达到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呢。病房里转眼就空了——只剩下了袁晓曦一个人没走。
万翠花正想把袁晓曦招过来，好好训她一顿。却不想，袁晓曦自己过来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万翠花愣了下，觉得这小丫头怎么越长越好了？这般似笑非笑，虽然令她头皮有些发麻，但也让人挪不开眼。
袁晓曦凑到万翠花耳边，低声说：“你知道沈青青的脸是怎么变成那样的吗？”
万翠花打了一个寒噤。
“是我。”袁晓曦说，“是我把她的脸变成那样的。你，还要不要住到我们家来？”
万翠花惊悚看着袁晓曦。
袁晓曦笑得风轻云淡。沈夏夏性格软，大约丢不开万翠花了。但万翠花要胆敢凑上来，她不仅会把她变成一个猴子头，还会让她天天活在恐惧不安当中。
沈夏夏凌晨一点钟时候，剖腹产下袁家的第一个孙字辈女儿。
袁晓天一直守到了早晨七点多钟。母女平安，沈夏夏醒过来。他出去过一趟。回来后，跟沈夏夏讲，他已经给家政公司打了个电话，那边会派一名家政人员过来，照顾万翠花。
沈夏夏握着袁晓天的手，说：“请家政的费用，就让我妈自己出。”
袁晓天摸了摸她的头，笑着点了点头。
在外逃亡了一周后，沈青青在江城长途客运站被抓住了。大过年发生了凶杀案，又有违法理伦常。女儿气死父亲，捅伤母亲。这件事情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虽然袁晓曦请冯家帮了忙，把这事压下去了。但周边住的人还是都知道了。
沈青青的案件最终公开庭审，当她走上审判庭的时候，满场哗然。沐氏医药的事情又被掀了出来。沐氏医药当天下午就有负责人来到江城，向外界宣布。沐氏医药新产品导致临床实验对象出现的副作用经过了积极救治，已经很多人开始好转了。
至于沈青青，她原属于沐氏医药的员工，但并不在临床试验的对象之列，是她个人私自偷使用公司产品。沐氏医药对她的行为将提出法律诉讼，对于如何解决她目前的现状，公司的上层正在讨论中。
沐氏医药的应对不仅积极，而且犀利。明明是对他们不利的消息，最终反转成了对公司有利的宣传。网上开始出现挺沐氏医药的言论了。
不过，这件事情对袁家人的影响并不大。关于沈夏夏是沈青青的妹妹的言论在网上只字没有，袁家人全部的心思都被小婴儿勾了去。
袁晓曦对自己的小侄女也是爱不释手。小侄女的长相取了父母双方的优点，五官虽然没开，但依旧可以看出以后一定是个大美人。
正月十五过后，燕京那边的工程继续开工了。袁成龙吃了孙女的满月酒后，才启程前往燕京。这次胡美兰没有跟着一起去。她留在家里，帮忙带孩子。
袁晓曦在上山之前，去了一趟监狱。她与沈青青隔着一层防爆玻璃见面。显然沈青青在见面之前收拾了一番。但还是看着很吓人。密密麻麻的毛发连耳朵上脖子上都有了，她右脸上有伤，搭着一块纱布。眼神再不是以前的高高在上了。看见袁晓曦，眼睛就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