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我？”
“说不上。”秦时说，“可我妈把我养大成人，谁动她，我就跟谁急。”
“有些东西不是非黑即白，你妈做的事也不全是对的。”秦峰与说，“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没有对不起你。人生就这么短，我不爱她了，我不能将就一辈子。”
秦峰与和秦时都是享乐主义。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选择放弃一切跟她离婚？”秦时不想讨论谁是谁非，她没兴趣。这些钱，她也并不想要，只是她不想母亲吃亏。“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见面再说。”
电话结束，秦时把手机装回包里，身后脚步声响。
秦时回头看到简亦舟穿着拖鞋下楼，他还是那套衣服，黑色的中式衬衣长裤。略长柔软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肌肤上，他凝视着秦时，眼尾有些红。
因为白，红就显得格外清晰。
“你没事吧？”
简亦舟捂着嘴咳嗽，摆手，“没事。”
秦时蹙眉，“感冒了？”
“没事。”简亦舟取了车钥匙递给秦时，“你开我的车，我不送你了。”
秦时看着简亦舟泛白的指尖，没接车钥匙，“我打车。”
“这里打不到车。”
秦时晃了晃手机，“现在有打车软件，可以叫车过来。”
简亦舟：“……”
“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秦时走到门口听到身后简亦舟的咳嗽声，回头，思索半晌才开口，“感冒的话，吃点药吧。”
“嗯。”
简亦舟单手插兜，站在空旷的房间里。秦时回头那瞬间，忽然有种他会消失的错觉。简亦舟修长挺拔，但整个人空荡荡的套在衣服里。
漆黑的眼没有光，暗沉沉的。
秦时拉开门，早晨的阳光铺撒大地，秦时找到原因了。简亦舟家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他不见阳光，永远藏在厚厚的窗帘后面。
明星贩卖自己得到高额的回报，商品就得承受观众贴上来的标签。
可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真的商品，这就发生了认知矛盾，很难说谁对谁错，只能说处的位置不同，看到的事情就不一样。
秦时先去取了车，才赶回家。没看到母亲，秦时心里一空，立刻拿出手机打给林凤珠，很快那边接通，“干什么？”
“你在哪里？”
“回家了。”
“我不是说让你住我这里。”
“你这房子里要什么没什么，我住这里干什么？等着死呢？”
秦时被怼的没话说，停顿片刻，说道，“家里有人打扫了？”
“你陈阿姨过来了。”
陈阿姨是家里的保姆，秦时转身往外面走，“他过来B市了，你们见一面，把离婚协议签了。”
电话那头死寂一般的沉默，秦时说，“B市的房产是你的，公司股权给他，他分给你两亿。”
林凤珠还是没说话，秦时进了电梯，说道，“拿着钱重新生活，你们结束了。”
电话戛然而止。
秦时心里不安，林凤珠看着张牙舞爪，实际上是个没什么用的死脑筋。车到了林凤珠所住的小区，秦时急匆匆下车。
开门看到客厅里端坐的母亲，她松一口气，走过去绕到母亲对面。林凤珠在发呆，怔怔坐着，手里的茶已经凉了。
秦时咳嗽一声，她才回神，看到秦时，“你什么时候到的？”
“你走神走的忘乎所以。”秦时说，“还会关心我什么时候回来？”
林凤珠放下茶杯，看着秦时，“他答应给两亿？”
“嗯。”
“我现在要。”林凤珠说，“我可以答应签离婚协议，但我现在要钱。”
秦时倒水的手顿了下，无论是谁，都不会在这个短的时间内筹到这么多钱。做生意，流动资金有限。
“现在看不到钱我不会签。”
“他不敢赖账的。”秦时说。
林凤珠看着秦时，“两亿是公司的一半，给了我公司一定会维持不下去。他为了跟我离婚？连公司都不要了？”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搭上一辈子，值得么？”
林凤珠的眼睛通红，攥紧了手。
“就不能大大方方的把他踹了？”秦时喝了一口水，转头看到陈阿姨，开口，“陈阿姨，有吃的么？帮我拿一些，我早上还没吃饭。”
“阳春面吃么？”
“好。”
陈阿姨去煮面，秦时握住林凤珠的手，道，“谁心硬谁活的好，不要念旧，不要留情。”
秦峰与选了一家酒店，秦时带了个律师过去过去。一路上林凤珠都没说话，她穿着深色旗袍，端端正正的坐。林凤珠年轻的时候也是漂亮的独一无二，年纪大了，美人皮相没了，风骨也被她亲手扔了。
秦时今天穿了条墨绿色的裙子，踩着高跟鞋，握住母亲的手进了酒店。林凤珠看到秦峰与就情绪激动起来，秦时猛地攥住林凤珠的手，走过去拉开椅子把林凤珠按下去。
“这是协议。”秦峰与和一个女律师坐在对面，真是美女与野兽组合。“你们看看。”
秦时把协议递给律师，林凤珠抬头眼睛发红，“秦峰与——”
秦时抬手碰翻了面前的空杯子，巨大声响，秦时转头看向林凤珠，“需要看协议么？”
财产分割的项目比较多，厚厚的一沓。
林凤珠把泪憋回去。
秦时这个人生来冷血，很难产生共情。在她看来，感情没了就是没了，无论你怎么祈求，无法生出感情，这事儿谁也控制不了。
何必闹的那么难看？分就分呗。
对面秦峰与喝完咖啡，不耐烦的蹙眉。秦时靠在椅子上翻看新闻，微博特别关注提醒响了一声，秦时打开看到简亦舟发了一张手背扎针的照片。苍白的皮肤，血管格外清晰，配文：感冒。
第31章
简亦舟最近发微博的频率高到可怕，之前没有传出合作绯闻的时候， 秦时可以大大方方转发简亦舟的微博。现在反倒谨慎了， 她名声不好， 粉丝不喜欢，秦时也不找存在感。
拿出手机发短信给简亦舟， “在哪家医院？”
简亦舟没回应， 律师把文件递给秦时，“秦总，没问题。”
林凤珠忽然起身，“我去洗手间。”
秦时一把抓住林凤珠的手， “签完字我陪你去。”
林凤珠胸膛起伏， 她的手在抖。
秦时说， “今天必须办完。”
漫长的沉默， 林凤珠坐回去， 拿起笔颤抖着写下自己的名字。秦时把文件推过去，抬起手腕， 说道，“现在去民政局时间来得及。”
秦峰与没有犹豫就写下自己的名字， 起身，“那现在过去。”
林凤珠腾地站起来，撞到桌子上，桌子颤抖。秦峰与蹙眉， 脸上露出厌恶， 秦时抱住母亲， “怎么了？”
“我去洗手间。”
秦时把文件袋扔给律师，说道，“我带你去。”
“不用。”
秦时坚持跟着林凤珠，林凤珠反倒不想去了。她看着秦时一会儿，说道，“那去民政局吧。”
整个办理过程不算多复杂，办完离婚手续。秦时把林凤珠塞进车里，关上车门，转头看了眼秦峰与。秦峰与在打电话，脸上没有丝毫的悲伤，只有解脱的愉悦。
秦时仿佛看到了自己。
她拉开车门上去，后排林凤珠意外的平静，秦时递给她一瓶水，“想吃什么？我请你。”
“送我回去。”
“我让陈阿姨做饭。”
林凤珠没有异议，秦时发了短信给陈阿姨。车刚开上主道，手机响了一声，秦时拿起来看到一条短信，来自森文，“熙园别墅，他高烧四十度，刚打完点滴。”
简亦舟昨晚到底干什么了？
秦时把林凤珠送到家，心不在焉的吃午饭，翻看简亦舟的朋友圈。简亦舟的朋友圈非常干净，没有任何信息。
“你要忙就去吧，在这里碍眼。”林凤珠嫌弃道。
秦时看了她一眼，“你没事吧？”
林凤珠摇头，“能有什么事？难不成我还自杀？”
秦时觉得这个话说的很可笑，“为情自杀那是脑子不大好，何况是那么个老男人。”她匆忙把翻扒完，“我晚上过来住。”
“有新对象了？风风火火的？”
“没有。”秦时说，“不过我不缺男人，我在这个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想爬我床的小鲜肉多了。”
林凤珠白她一眼，“女孩子，说话别那么粗俗。”
“啧，现在记得我是女孩了。”秦时放下筷子抽纸，道，“我先走了，有事跟我打电话。”
“最近工作怎么样？还要钱么？”
“先不要，我拉到个摇钱树，现在有金主给我送钱。”秦时把车钥匙扔进包里，换鞋往外面走，“走了。”
秦时走出门，林凤珠才放下筷子把脸深深的埋在手心里深呼吸。半晌后，她转身直奔洗手间吐了出来。
————
秦时在车上打电话给简亦舟，简亦舟接的很快，不过嗓音冷漠沙哑，“说。”
“中午吃饭了么？”
“没有。”
“想吃什么？”
那条微博不就是发给她看的么？不然也不会让森文再单独回自己一条信息。
“你做？”
她怕把简亦舟毒死了，风雨这个项目就真的要流产。
“小南门的粥不错，可以么？”
“嗯。”简亦舟的嗓音又沉下去。
“一会儿你那边放个行，让我进去。”
“嗯。”
秦时挂断电话，打了把方向，直奔小南门。小南门店面不大，但挺有名，粥做的非常不错。秦时打包了粥个小菜，几样素包。
到熙园是一点，秦时直接把车开了进去，简亦舟留了门。秦时拎着东西进门，房间一如既往的暗。简亦舟拉上厚厚的窗帘，秦时关上门，开灯走进去。
“舟哥？”
简亦舟从楼上下来，换了套中式衬衣，搭配长外套。长身玉立，显出特别的冷清气质，秦时把餐盒放到餐桌上，道，“先吃饭吧。”
简亦舟拉开椅子坐下，看了秦时一眼，“你不吃？”
“在家吃过了。”秦时的电话响了，来电是陈薇，秦时走到客厅窗户边接通。顺手打开了窗帘，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秦时眯了眼，“说。”
“盛科李总越约你明天中午见面，想见舟哥。”
“嗯。”
“你今天不来公司？”
“准备后天的会议资料，不要出纰漏。”
“税务局那边查出点问题，就你留出来的那个账目。”
“推徐总身上，那部分是经徐总的手。”秦时说，“我们是守法的公民，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工作，需要我们提供什么，都交过去，不要隐瞒。”
“……好，我知道了。”
徐玉玉把秦时给举报了，秦时又不是三岁小孩，她在这个圈子混了快十年，起起落落，什么没见过？能被徐玉玉搞死，秦时才是笑话。
既然举报，秦时肯定要给徐玉玉制造点麻烦，回敬喽。
“刘总那边第一批资金打过来了。”
昨晚的酒没白喝，秦时笑了声，道，“改天我去拜访刘总。”
挂断电话，秦时查看微信，几家经纪公司都来探口风。秦时一边看信息，一边往回走，“你退烧了么？”
没听到回音，秦时抬头看到简亦舟漆黑的眼注视着她。秦时倏然回神，跟他太随便了，放下手机说道，“粥合口味么？”
“窗帘拉上。”
“晒太阳补钙。”秦时笑着说。
简亦舟蹙眉，盯着秦时。
秦时觉得不对劲，说道，“你不喜欢的话，我去拉上。”
“会被拍。”简亦舟垂下视线继续吃饭。
秦时敛起笑，走过去重新阖上窗帘。
简亦舟吃完饭，准备吃药，秦时本来打算走，偏了下头看到几粒熟悉的药，她猛地抓住简亦舟的手腕。简亦舟抬眸，秦时从里面挑出氯丙咪嗪，说道，“开错药了吧？”
简亦舟看着她，浓密睫毛微动，“是么？”
“哪家医院这么不靠谱？”秦时把药挑出来，其他的都是正常的感冒药。“这是治焦虑症的。”
秦时顺手把药扔进垃圾桶。
“原来如此。”简亦舟嗓音平淡无波，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你怎么知道？”
秦时脑筋转的飞快，抬头，“我怎么知道呢？我猜的吧。”
“你吃过？”
秦时对上简亦舟黑白分明的眼，默了几秒，在对面坐下，“现在的人，焦虑是通病。”
简亦舟把药喝下去，秦时盯着他漂亮的喉结看了一会儿，道，“你昨天冲凉水了？”
简亦舟差点把药给咳出来，呛到了，眼睛咳的通红。秦时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脊背，又重新倒了一杯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