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月风华录——欧阳墨心
时间:2018-08-11 09:25:44

  “这位小哥!”
  突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郝瑟脖子后方吹来。
  “啊啊啊啊!”郝瑟尖叫一声,一蹦三尺高,回头大叫,“谁啊?!”
  “这位小哥,本山人有礼了。”
  但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身着灰色长衫,脚穿厚底棉布鞋,麦色肌肤,三角小眼,两道须髯挂在鲶鱼嘴边,手里举着一柄写有“相”字的破烂布番,朝着郝瑟挤眼微笑——正是一个算命先生。
  “哎呦我去,老兄你吓死老子了!”郝瑟拍着胸口叫道。
  那算命先生捻须一笑:“这位小哥,本山人见你印堂发黑,眉锁愁云,定是有难解之事徘徊心头,不若去那边坐一坐,让本山人给小哥算上一卦如何?”
  说着,就用布番向身后一指。
  郝瑟定眼看去,但见在那算命先生身后,是一个小小的算命摊子,上面摆着铜钱卜卦龟壳、纸墨笔砚,在摊子最后,竖着一个横幅,上面写着“天机道人”四个字。
  而在这算命摊子两侧,皆是一众文人公子贩卖字画、裱糊墨宝、题字画扇、替人写信的小摊,这个算命摊立在其中,当真是鹤立鸡群、卓尔不凡。
  郝瑟眉头暗翻一个白眼,转头就走。
  先人板板!难道昨夜的报应这么快就到了?居然一出门就碰上骗钱的。
  “小哥、小哥,来算一卦吧,不准不要钱啊!”
  那算命先生锲而不舍追在郝瑟身后嚷嚷道。
  切,老子若是信了你们这些封建迷信,老子就是个锤子!
  郝瑟加快脚步。
  “小哥,你手臂上有灵光闪现,绝非人间之物,会为小哥带来祸事啊!”
  郝瑟脚步猛一顿。
  手臂上?绝非人间之物?
  我去,说的该不会是——时间机器接收器?
  “小哥,此物虽有飞天遁地之能,但却是大凶之物,小哥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算命先生声音从后方传来。
  飞天遁地?!
  卧槽!有点小准啊!
  郝瑟站在原地,犹豫了。
  怎么办?
  不理他,走?
  但是这古代素有能人辈出,万一、万一真遇上个世外高人……小说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要不就去算一卦?
  可此人若是真是个骗子……
  赌还是不赌?
  郝瑟手指慢慢上移,摸上了手臂上套着的那一环时间机器接收器,眸光闪烁不定。
  罢了,老子就放手赌一把!反正只要认准一件事儿,只要让老子掏钱,肯定就是骗子,老子扭头就走!
  想到这,郝瑟打定主意,转头看向那个算命先生,吸了口气,扯嘴一笑:“罢了,老子闲着也是闲着,就算一卦玩玩好了。”
  算命先生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向郝瑟一抱拳:“小哥这边请。”
  郝瑟顿了顿,抬步走到算命摊前坐好,目光紧紧盯着那算命先生:“好了,算吧!”
  “小哥,你要算什么?”算命先生笑问,“卦象,测字,相面、看手相、还是——”
  “随便啦,赶紧算!老子还忙着呢!”郝瑟瞪起三白眼道,强装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道。
  “小哥稍候。”算命先生点头,将桌上的几个铜钱扫入龟壳,就闭眼稀里哗啦摇了起来,一边摇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天圆地方,大道通天,四季玄黄,两仪四象,八卦卜万物,天机封九天。”
  郝瑟微眯双眼,紧紧盯着那龟壳。
  突然,就见那算命先生手里一停,将龟壳一开,洒出了铜钱。
  “算出了啥子?”郝瑟问道。
  但见那算命先生定定瞅着那几个铜钱,眉头紧蹙,半晌,才抬头向郝瑟抱歉一笑:“小哥,对不住啊,让本山人再算一次。”
  “哈?”郝瑟一怔。
  然后,就见那算命先生又装上铜钱,叽叽咕咕重算了一遍。
  “啥子情况?”郝瑟看着桌上二次洒下的铜钱,问道。
  那算命先生定定看这那铜钱,额头慢慢渗出汗来:“怪,实在是怪!”
  “怎么个怪法?”郝瑟急忙问道。
  算命先生长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郝瑟:“小哥,你到底是从何处而来?”
  “我?”郝瑟暗暗一惊,表面却是做出一副平静表情,“我家住城南。”
  “不,本山人是问,小哥你‘真正的’家乡在何处?”算命先生凝声问道。
  郝瑟呼吸一紧:“啥、啥子意思?”
  算命先生长叹一口气,目光幽深:“五州四海,九天八荒,放眼天下之地,竟无一处是小哥家乡,莫不是小哥你……”算命先生一指上方,压低嗓门,“是从天上来的?”
  此言一出,郝瑟立时大惊失色,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
  先人板板!这、这这这也太准了吧!
  “小哥手臂上所佩之物,灵光耀目,绝非凡品,只是……”那算命先生面色发白,抹了抹额头的汗,“眼看就要给小哥带来无边祸事了!”
  “啥、啥子祸事?”郝瑟咽了咽口水问道。
  算命先生摇了摇头:“不是本山人不说,而是、而是,本山人功力尚浅,根本算不出来啊!”
  “那要如何才能算出来?”郝瑟急声问道。
  “除非是我的师父……”算命先生说了半句,又摇了摇头,“可是他老人家出门远游,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只怕到时、到时,小哥你早已在劫难逃了!”
  “那、那咋办?”郝瑟瞪着死鱼眼问道。
  “这……”算命先生皱眉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枚朴素无华的香囊,正色道,“此乃我师父留下的平安锦囊,可助小哥挡下一灾,若是小哥不弃,先收下,待我师父回来,我再向他老人家询问破灾之法。”
  “平安锦囊?”郝瑟目光在哪其貌不扬的香囊上一扫,骤然腾起防备之心。
  锦囊这种设定,肯定是要银子来买的……
  不对劲儿,这货搞不好就是个骗子!
  想到这,郝瑟定了定神,试探问道:“这个平安香囊,要多少钱?”
  “小哥我们有缘,这个是本山人赠与你的,不收半文钱。”算命先生和蔼一笑道。
  “当真?”郝瑟惊讶。
  诶?!不要钱?
  “本山人乃修道之人,从不打诳语。”算命先生一脸正色,将香囊递给郝瑟。
  郝瑟定定看着那算命先生半晌,见此人笑容丝毫未改,目光又稳又亮,神色诚恳,再加上——真是一文钱都没收,不由就有点相信了。
  也、也许真是什么得道高人呢!
  反正也不要钱,老子要了也不吃亏!
  “那就多谢了——”郝瑟探手接过香囊。
  “不能接!”
  岂料就在此时,突然一只手从旁里冒出,狠狠将那个香囊打飞出去。
  “诶?”郝瑟一惊,转头回望。
  但见身侧气呼呼站有一人,年纪不过二旬光景,身着牙色麻布圆领襕衫,头戴苍色飘摇巾,脚穿黑布鞋,腰间挂了一枚苍翠色的戟结,往脸上看,肤白如粉玉,面若瓜子尖,眉如黛画飞鬓,唇似樱桃点红,一双眼眸,又大又亮,猛一看去,就如小鹿的眼睛一般,纯净湿润。
  竟是一个书卷气十足的书生。
  “这位兄台,此人是个骗子!兄台不可信他!”那书生提声大喝道。
  “啥子?骗子?!”郝瑟立时大惊失色。
 
 
第36章 三十六回 书生怒揭骗局恶 不料却遭众人唾
  市集繁人潮涌,三人站对峙,六目相瞪,面面觑。
  “骗、骗子?”郝瑟惊诧万分扫了一眼旁侧的书生,又瞪向那个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面色一沉,眯眼盯着那名书生,抱拳冷声道:“这位公子,看你像个读书人,怎可做这等血口喷人之事?!”
  “小、小生绝非胡言,你、你分明是个骗子!”书生面色涨红,扯着嗓门喝道。
  “骗子?”算命先生捻须一笑,“自始至终,本山人未向这位小哥收取一文钱?你倒是说说,本山人骗这小哥什么了?”
  是啊,一文钱都没收,肯定不是骗钱,总不能是——郝瑟一脸紧张遮了遮胸——骗色吧?!
  “那几文钱你自然不放在眼里!”书生吸了口气,向郝瑟一抱拳,“这位兄台,小生自半月前就在街对面摆摊替人写信,看得十分真切,这十几日,此人已用此法骗了八人,所犯罪行实在是罄竹难书!”
  “一派胡言!”算命先生拍案而起,怒斥道,“你有何证据?”
  “小、小生若是有证据,早就报官了!”书生一梗脖子,硬声硬气道,“兄台你有所不知,适才那香囊里装了迷药,佩在身上只需半个时辰就会失去意识,到时,他尾随于你,待你昏迷之际,再将兄台身上的钱财洗劫一空,连半丝证据都留不下!”
  “卧槽,不是吧!”郝瑟顿时面色大变,噌一下从凳子上跳起,蹦到一边。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算命先生气得两眼通红,“本山人乃是修仙得道之身,竟被你一个书呆子信口污蔑,你、你你你——你就不怕天罚吗?”
  “什么修仙得道,根本就是蒙骗之言!”书生毫不示弱,振振有词。
  “胡说!这位小哥过去未来早已被半山人的天眼看得一清二楚……”算命先生一抹额头,大喝道。
  “是啊,”郝瑟咽了咽口水,“这位先生刚刚明明——”。
  明明将老子的时间机器和老子的来历都说的七七八八……
  何况老子这等来历身份,若不是真有几分本事,又怎能说得如此贴切?
  “兄台,小生之前听得甚是清楚。”书生抱拳,抬眼看向郝瑟,一双眼眸明亮干净仿若两汪清泉,“此人适才为兄台所卜卦象之中,仅有二点切中兄台心中所虑:其一,是兄台身上所佩之物,其二,便是兄台的家乡来历,其余妄言,皆是危言耸听信口雌黄之语,是否如此?”
  “额——”郝瑟抓着脸皮想了想。
  卧槽,这么一回忆的话,还真是如此!
  除了暗示了时间机器接收器和老子来历非凡之外,其余的,还真不太沾边啊!
  “的确如此。”想到这,郝瑟不由点头,扫了一眼那边的算命先生。
  那算命先生闻言,却是捻须自得一笑:“这便是本山人天眼之功!”
  “如此便能算是天眼?”书生眉头紧蹙,粉白容颜隐隐透出怒气,“那小生也有天眼之能,不知这位道长可愿与小生比试一二?!”
  “狗屁!本山人这天眼乃是多年修得,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随手可得之神通?!”算命先生一听就怒了,破口大骂。
  书生眸中光芒一闪,猛一转头望向郝瑟,又一抱拳:“兄台你行在街市之中,眉头深锁,步伐艰滞,显然是有难事在心,而每逢兄台停步之时,便会不自觉摸向自己臂弯之处,若有所思。”
  说到这,书生目光一扫郝瑟手臂。
  郝瑟立时冒了一头冷汗,不禁一碰衣袖下的时间机器接收器。
  我去,老子居然没发现自己还有这个习惯!
  “而兄台肘弯处衣物突起,显然是其中戴了配饰,而能令兄台在无意识之时频频摩挲之物,对兄台来说,定是十分珍贵,因此,此人便信口胡诌,称此物乃是天下奇宝。”书生继续道。
  郝瑟死鱼眼一瞪,狠狠射向那个算命先生。
  但见此时这位算命先生是眉头乱跳,额头冒汗,显然是被人说中了。
  “至于兄台的来历,更是简单!”书生双眸净润明闪,振振提音,“若是在下没认错的话,兄台就是这几日名声大震的桑丝巷桑家茶摊其中一位伙计吧。”
  “诶?额!是、是我。”郝瑟愣愣点头。
  书生微微露出笑意,躬身向郝瑟一礼:“如今乐安县众人皆知,桑家茶摊两位伙计来历不凡,于是此人就顺水推舟,称兄台乃是从天而降的高人,如此说法,一半恭维一半试探,无论兄台如何理解,自然都觉得十分贴切。”
  原来所谓的“从天上来的”是这个意思?
  郝瑟立时被惊出了一脑门汗。
  先人板板,想不到老子也有走在街上被人认出的一天,这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这位修道高人,敢问小生这‘天眼’较之于你,可还灵验?”书生脊背挺得笔直,面色肃凝,定定看向那算命先生问道。
  再看那算命先生,面黑如锅底,三角眼射煞,就这般死死盯着那书生,就在郝瑟都以为他要将那书生胖揍一顿之际,突然,他面容一展,露出了一抹嘲讽笑意:“臭小子,你可知,招惹了我天机道人是什么后果?!”
  “小生不管你是什么人,是何名号,小生只知,君子之道,在于明德,君子立身,在于直正,小生虽不敢自称君子,但也算读过几日圣贤书,决不能放任你这等邪佞之辈在眼前作恶,污了这好端端的一条圣贤之路。”书生目光向身后皆是文人墨客的街道一望,向半空一抱拳,凝声道。
  “好、好、好!你很好!”算命先生冷冷一笑,将桌上东西一划拉,卷起桌布转身就走,“小子,你等着,本山人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生所行,俯仰无愧天地,自不会怕你!”书生挺胸负手,朝着算命先生背影朗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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