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养兽为患——九凤求凰
时间:2018-08-12 09:13:02

  他穿整理好衣物,见瑶姬站在门口,淡淡地问道:“外头桃花开了?”
  瑶姬依旧面似芙蓉,蛾眉皓齿,她将桃花插入罐中,莞尔一笑:“嗯,一夜之间花儿全都开了,我看你今日精神好了不少,可要出来走走?”
  宋玉点点头,这些日子身子愈发乏了,再加上受了风寒,只能慢悠悠地跟在瑶姬后面。
  看着她年轻的容颜,宋玉也会想到自己的过去,虽有过年少轻狂,后来却渐渐被消磨,他流落异乡,也只有瑶姬一人来陪他说话。
  “这么些年,我一直孤身一人,也就你时时来看我,如今你容颜依旧,可我却是个鬓发斑白的老者了。”
  瑶姬笑眯眯地走上前,搀扶着他说道:“公子,你一点都不老,仍旧有当年的风采。”
  这时,两个在河边洗衣的女子,突然聊道:“嗳,不知你们听说没,秦军攻入楚都寿春,楚王负刍被俘,这楚国算是彻底亡了。”
  瑶姬不知所措地望向宋玉,她知道他身体不好,本不想将此事告诉他,可他却还是无意间听到了。
  男子突然猛烈咳嗽起来,瑶姬看着地上的鲜血,慌忙喊道:“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从那日回来,宋玉便不吃不喝,也不服药,瑶姬想救他却被他漠然拒绝:“不必救我,楚国亡了,家乡也不复存在,我这具残衰的身躯,还能做什么呢?”
  “公子,你还有我啊,在你孤独无依时、在你背井离乡,我都会陪着你。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很不开心,被罢官,生活更是清贫凄苦,一腔热血无处挥洒,你却不愿随波逐流,也不愿接受我的帮助。可你如今缠绵病榻,好好养病,就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好吗?”瑶姬不愿看着他离开自己,这些年,虽他们以朋友名义相处,她却是快乐的,至少能时时刻刻看着他。
  瑶姬捧着碗,苦苦哀求道:“起来将药喝了好吗?”
  宋玉并不想让她担心,点头道:“好,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瑶姬犹豫许久,不放心地叮嘱道:“那你一定要将药喝了。”
  宋玉的病情非但没好转,反而日益加重,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屋内传来:“咳咳咳~”
  “那么多天来,你一直偷偷将药倒掉了是吗?大夫说你只是普通伤寒,你却那么不爱惜自己,就当真如此想死吗?”瑶姬终于明白,他的病情为何越来越严重,这些日子他都将饭食,还有汤药,趁她不在时偷偷倒掉,让她误以为,他已服用过药。
  宋玉因久病,骨瘦如柴,面色也一日比一日苍老憔悴,他好不容易从榻上坐起来,说道:“瑶姬,让我跟随着故国一起去吧。”
  瑶姬跪在他床前,泪眼婆娑地说道:“我不要,我不要。”
  望着她眼角的泪水,宋玉有些无奈:“你说过,仙人是不会流泪的。”
  瑶姬扬起头问道:“你是想追随故国,还是想见到她?”
  “还能相见吗?”宋玉望着桌案上的池波,因为怕它损坏,他不知多久没有弹奏,他又是多久再没梦到过她,或许她从未曾来过,从头到尾都是宋玉有梦,“神女”无心。
  他知道瑶姬希望自己能陪她走过这无趣的人生,而感情却是自私的,他不愿再多活一日,楚国灭亡了,这世界再无他宋玉留恋的东西。
  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恍惚中,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她:“子渊,都隅中了你怎么还在睡,我们去钓鱼好不好。”
  那声音很美,胜于最动人的乐曲,他缓缓睁开眼,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那甜若桃李的笑容,他的手微微颤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终于回来了?”
  女子坐在河边垂钓,而宋玉坐在树下看着她,目光柔和,不多时便见她泄气道:“一条鱼都没钓到,看来今日是没有下酒菜了。”
  宋玉嘴角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说道:“因为你长得太美,将鱼儿都吓跑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念的那首诗吗?当初,我便在想这个女子真是调皮,竟随意篡改诗三百。”
  女子微微一愣,问道:“那你,喜欢她吗?”
  “我将这一生的美好和欢愉,都留在那一刻了,就是因为如此,下半生才会孤苦无依,彷徨迷茫。”宋玉只觉得所有的美好,都留在那一刻,所以他不会抱怨,只会记住这份快乐的回忆。
  女子低头说道:“花落了明年还会开,可生命却没办法重来,人类一生追逐过许多东西,功名、权利、爱情,最后终归躲不过一死。”
  宋玉呢喃着,声音越来越轻:“傻瓜,死又有何可怕,或许死可以造就我们再次重逢。谢谢你,瑶姬~”
  他早就看出,眼前的纪妙之是瑶姬所化。瑶姬跌跌撞撞地走到树下,见男子安详地坐在树下,却没有了任何生命气息,她大声地想唤醒他:“公子,宋玉你醒醒,若你们再次重逢,那我呢?我们同病相怜啊,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想再一个人~”
  那瞬间,满树的桃花落了下来,原来,没有人能逃过秋天的命运,更没有人逃过落下的命运……
  纪妙之站起身,站在他身边问道:“长廷,为什么人转世后,都会忘了自己前生的记忆?”
  “也并非每个人都会忘记前生的记忆,有的人执念太深,将每世的执念重叠在一起,不愿再转世为人。”胥长廷似乎想到什么,目光中隐隐流露出异样的神采。
  纪妙之沉思道:“那他们是鬼吗?”
  胥长廷望着窗外的一轮新月,淡淡地说道:“或鬼或妖,亦会是魔。”
  
 
☆、(叁)猳妖之国
 
  — —这世界有一种结合, 不论生死。
  豫州, 有一女子名慕容绣, 心灵手巧,品貌端庄,父亲早早便撒手人寰, 母亲又总是病魔缠身。
  慕容绣还有位大哥,母亲将希望都投入在他身上,希望他能步入仕途, 取得功名,只是他却常年留恋于赌坊青楼之地,于是这个家便靠她一人苦苦支撑。
  她卖完绣品便早早回到家中,见到母亲她眉眼一弯, 走上前说道:“娘, 今日卖了些绣品,换了些粟米和胡瓜回来。”
  平日里都是她回来做饭,可今日母亲竟已备好了饭菜,她挥着手,笑容可鞠地说道:“绣儿, 先来吃饭吧。”
  望着桌上的鱼肉,慕容绣有些不可思议,他们家的处境, 每月最多也就吃一两次的肉酱汤,更别说是大鱼大肉。
  只是今日却有些反常,她不由地问道:“娘, 你哪儿来的钱买的菜啊,咱们家不是没钱了吗?”
  “这你就别问了,吃完饭换上干净衣服,娘带你去个地方。你大哥正在屋中埋头苦读,将饭去端给你大哥。”妇人边说着边将菜夹入碗中。
  “大哥今日在读书?”慕容绣知道大哥的个性,他从小就不爱读四书五经,若不是母亲逼着他,他哪里会看得进去。
  “豫州每年只举荐一名茂才,今年绝不能再错失良机了。”妇人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的身上。
  慕容绣听得之好连连点头,端起碗便向对门的屋子走去,边喊道:“大哥,吃饭了。”
  只见慕容洪面露仓皇之色,似乎将什么藏进了衣袖,不自在地说道:“我知道了,放下你就出去吧。”
  “这是什么?”慕容绣说罢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抢过了樗蒲,母亲一心希望他能干一番大事,他整日躲在房中假装读书,实则在虚度光阴。
  慕容洪满脸不悦,走上前大声喝道:“放开你,我说妹妹你懂不懂什么叫尊重他人,这是我的东西你抢什么抢!”
  “阿娘一心希望你能出人头地,你到现在了还只知道玩,这个樗蒲我不能给你。”慕容绣缩到了墙角,怎么也不肯放手。
  慕容洪冷笑一声,威胁道:“你放不放开,你不放手我同阿娘说,把你嫁给西街那个快病死的老头子,正好有媒人来提过这门亲事呢!”
  “你!”慕容绣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抹着泪跑出了门。
  她还未走几步,又听到了妇人的声音:“你跑哪儿去?换上这件衣服,跟娘去一个地方。”
  慕容绣整理好情绪,看着母亲手中衣服和首饰,问道:“这衣服,阿娘你到底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的?”
  这是用绉纱所制成的一件细裥裙,其上绣有别致的郁金纹,这等布料并非是寻常女子能穿的起的。
  妇人拉着她的手解释道:“你可还记得豫州的大富商殷朔?”
  “你是说刚死了大公子的那个殷朔?”慕容绣目光一滞,他只有一个儿子,从小身体孱弱,直到前几日,不幸离开了人世。
  妇人轻轻地点头,说道:“嗯,他看过云儿的生辰八字,想与我们家结为亲家。”
  慕容绣目瞪口呆地问道:“姐姐不是已经死了两年了?”
  “正是因为如此,才要选择阴婚,合葬在一起。”妇人一听那富商要用大价钱,买她女儿的尸骨合葬礼,便应下了此事。
  慕容绣面色一沉,抓着母亲的胳膊问道:“这,这太不可思议了,死人又如何能成亲?你收了他的钱是不是?”
  妇人心虚地看了她一眼,无奈道:“绣儿,我也是为了洪儿着想。”
  “阿娘,你这样唯利是图,可有问过逝去姐姐的意愿,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大哥以茂才之士升迁为官吏,也名不正言不顺,试问这样品行的人如何能当得孝廉二字?朝廷需要的是品行端正,德才兼备之人。”慕容绣只觉得母亲没有考虑姐姐的感受,就连已故之人的尸体还要用来变卖钱财,如何让死者安息?
  妇人闻言怒瞪了她一眼,捶着胸口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你大哥吗?你如今长大了,就不用为这个家考虑了,还是你想逼死你娘?”
  慕容绣担忧她旧疾复发,连忙上前扶住她,却被她冷冷地推开,为了母亲她逼不得已只好答应道:“娘,您别这样,我陪你去还不成?”
  纪妙之蹲在一家炙烤摊旁,垂涎三尺地看着刚烤好的羊腿,呢喃着:“香喷喷的烤羊腿。”
  那卖烤肉的老板板着脸,说道:“诶,这位女郎,你到底买不买,你这摸来摸去的,别人还怎么吃得下去?”
  纪妙之皱眉沉吟道:“我不多摸两下,如何能知道它是肥是瘦?”
  “我看你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没钱买快滚!”老板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根木棍,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纪妙之见状忙赔笑道:“大哥,那个,我方才开个玩笑,您别当真,我这就离开。”
  她闷闷不乐地坐在茶棚下,见胥长廷神情惬意地喝着茶,眉头便蹙得更紧了,谁让自己身上身无分文。
  正在这时,一首童谣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举茂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才怯如鸡。”
  纪妙之有些不解地问道:“这些孩子方才唱的是何意啊?”
  胥长廷目光淡淡,回道:“察举制度对这些儒生来说,也绝非是真正公平,总之许多地方官员私受贿赂,垄断了选官察举,阻断了那些真正有才华的儒生和士子的仕途。”
  纪妙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道:“那岂不是很不公平?”
  胥长廷放下杯子,神情凝重:“先别管这个,这里有很重的妖气,主人,你闻出来没有?”
  “闻到了,好香的烤羊腿。”纪妙之咂巴着嘴,仍沉浸于方才的美食之中。
  庭院中,中年男子将庚帖递给了巫师,说道:“巫师,我已按照你的意思,找了与犬子八字相合的已故女慕容氏,你看如何?”
  巫师身穿黑袍,头戴风帽,只露出了半张脸,唇角挂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我已问过殷公子,他本对这门亲事无任何异议,但今日见慕容家的二女子,明眸皓齿,端庄得体,故而产生了爱慕之情。”
  殷朔神情犹豫,问道:“可是这慕容绣她是个活人,如何能与荣儿配婚?”
  巫师扬起头,目不斜视地说道:“公子说过,非慕容绣不娶。”
  殷朔是出了名的爱子心切,对此事几乎深信不疑,他宁愿相信他的儿子是鬼魂,常伴他左右,也不愿相信他已离他而去的事实。
  他亲自登门造访了慕容家,决定说服慕容氏于夫人:“慕容夫人。”
  于氏恭顺地行了礼,沏好茶走上前问道:“殷老爷,您今日屈尊寒舍,是否为了上次阴亲的事?”
  殷朔摇摇头说道:“阴亲之事先放一放,今日主要是想带您见一个人。”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马蹄声,于氏赶紧上前去开门,一个衣着不凡,四十左右的男子走了进来。
  殷朔忙在一旁引见道:“这是功曹史卢恽,主要是协助州牧处理选用人才之务。”
  于氏受宠若惊,叩头道:“民妇见过功曹史大人。”
  “夫人不必如此拘礼,我与殷公是世交,您即是他的亲家,自然也是我的亲家。”卢恽与殷朔相视一眼,忙上前扶起于氏。
  殷朔目光闪烁,在一旁说道:“卢曹史,这慕容家的长子慕容洪,品行端正,至孝至廉,今年的察举州牧又全权交由您处理,还望您能多多关照我那慕容侄儿。”
  “那是自然。”
  卢恽没坐多久便离开了,于氏听到了他们今日的对话,知道二人关系匪浅,更想与殷朔拉拢关系,让他多说些好话,或是能将她儿子加入推举的名单中。
  “殷老爷。”
  殷朔挥了挥手,说道:“慕容夫人,我知道您要说什么,这卢曹史那里我已经都打点好了,如今就要看你的诚意。”
  于氏有些不解,问道:“你我的儿女不已结为阴亲了吗?不知殷老爷还有何吩咐?”
  殷朔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大胆地开口道:“我儿他看上了你的小女儿慕容绣。”
  于氏先是一口回绝:“你说什么,这绝不可以!绣儿怎能和死人定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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