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非常难得的有了一丝丝的软意，便用沉稳的声音简单地对于曦说了三个字：“辛苦了。”
而于曦却是摇摇头，说：“殿下批改奏折才是辛苦。”
随后犹豫地指了指桌上的糕点, 有些心虚地说道：
“这是臣女带的民间小食, 刘公公已经派人探过毒了, 很安全……您尚未进食……”
李文轩扫视了一下桌上的糕点，随后用平波无澜的语气问道：“你做的？”
于曦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下, 还是略带了点心虚, 继续说道：“……臣女只会做这些。”
李文轩倒也没什么犹豫, 拿起一块凉糕便放进嘴里, 清凉带着丝丝甜味的口感在唇齿间融化，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水平，即便是宫廷御厨，非二十年经验，也不一定能做出来。
他看了看于曦，随后浅淡地说了句：“手艺不错。”
于曦摸了摸鼻子，心下有些难为情，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抿了抿嘴没说话。
李文轩看着她的模样，忽然顿了一顿，随后却用平淡的语气继续说道：“文华殿有个小厨房，以后你在那边做。”
而听到这句话的于曦却是呆住了，她看上去为难地思考了一会，还是恭敬地点点头答应。
然而到了第二日，看到于曦从小厨房里端来的不算特别好看的玫瑰酥时，李文轩淡漠的脸上却难得地勾了勾嘴角。
他将玫瑰酥放入口中，没有昨日的好吃，却也算简单适口。
他浅淡地看着于曦，脸上没什么表情，而于曦已经打算跪在地上求饶了。
在跪地的那一刻，李文轩伸出手稳稳地把她扶住了。
他俊美非凡的脸上表情平淡，只平稳地说道：“虽然没有昨日的精致，但也简单可口，你的手艺不差，以后莫要再让其他人做了。”
于曦抬起头，清澈漂亮的眼眸中已然带上了惊讶和感激。
李文轩清淡地笑了一笑，难得地带上了点温度。
而目睹全程的系统已然被于曦的心机佩服得五体投地。
于曦居然利用厨艺攻心李文轩。
李文轩看于曦那表情，估计以为这个小女孩是不是被哪个嬷嬷丫鬟给怂恿了，带着别人做的糕点便来献宝。可那些做工精巧的糕点往往不是官家小姐能做出来的，于曦应当也是对自己撒谎感到很为难。
他吃后倒是对这不曾在御膳房中的小食有些好奇，虽不指望于曦能自己做出来，倒也可以通过她问问宫外的厨子。
李文轩只是随意让于曦在小厨房做点，并没有指望她能端出来能吃的东西。
然而，于曦厨艺其实还不错，虽然做不出非常精致的吃食，但一份可口适宜的糕点对她来说还是很轻松的。
尤其是她还拿了用临时学习能力做出来的方子，马马虎虎的厨艺再加上方子加持，虽比不上宫廷御厨，但跟民间厨子比已经略略有余了，比起其他十指不沾阳春说的贵族小姐更是好上了十倍有余。
李文轩估计也不用去找那民间厨子了，每天让于曦去小厨房里倒腾倒腾说不定就能摆出个小点出来。
这正中于曦下怀。
听到李文轩微微上涨了五点的好感度提示，系统有些佩服地看了看于曦，日常感觉自己还是太年轻。
随后的日子便是平和地度过，于曦每日巳时都回去文华殿为李文轩研墨，并在小厨房为李文轩做几份糕点，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手艺越来越精湛，李文轩也从对她糕点的评价从“简单适口”到了“手艺不错”，短短数日已是有质的飞越。
用现在的话来说，李文轩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在“养成”于曦。在每日枯燥的审批奏折的过程中，唯一比较闲适的时间便是尝尝于曦新做的糕点哪些不足。
而伴随着养成，李文轩对她的好感度也终于上了70.
半月后，李文轩已经开始习惯了文华殿里于曦每天陪着他研墨的日子。
于曦除了在讨教口味的问题和每日汇报于府近况外，其他时间都非常安静，对于李文轩的奏折她从来不逾越，连看都不敢去看。
而李文轩也从于曦口中得知于之亭近日往来南方的书信比平时更为勤快，他心下有些疑问，云南灾异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江南富农赋税的事情前几日也下了定夺。
然于曦也看不出这个南方到底是具体的哪个地点。
李文轩也一时没有思绪。
而于曦在攻略李文轩的时候，也发现了不对劲。
季玄舒的画从此再没有了消息。
已经足足过去半个月了，却是再也没有传出和“前朝”，“大梁”，“遗孤”之类的信息出来。
这幅画里面有极浅的内层，一般人看不出来，然而最里边应该夹杂于曦的身世由来，需要通过特制的程序提炼出来。按道理就算一两日发现不了，半个月过去了，再无能的谋士应该都能找出蛛丝马迹出来，而李文轩却是没有再提。
于曦心下疑惑，却无解。
直到中秋节前一日，她照例来到了文华殿，李文轩不在，贴身的太监恭敬地对于曦说，中秋节近，李文轩巳时陪着文帝一起去祭拜皇后了。
于曦了然，随即留在了文华殿等候李文轩的到来。
巳时很快便过去了，天逐渐地暗了下来，空旷的文华殿内有斜阳余晖倒影进来。
外面的夕阳有些刺眼，于曦略略遮挡住了自己被阳光刺得有些迷的视线。
随后便隐隐约约看到了前殿中有修长的人影进来。
却是穿着一身月牙白色锦袍的人，并不应该是李文轩。
于曦顿了顿，思忖了一会，随后从软椅上站了起来。
那身影太过熟悉了，是李如卿。
过去半个月，李如卿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再没有出现在于曦面前。
李如卿入殿时，从于曦的角度看上去，他依然还是那副风流妖娆的世家公子模样，没什么改变。
眉宇间仍旧是如玉般公子世无双的气质。
而李如卿进入宫殿后，见到于曦，却微微一愣。
他已经足有半个多月没有见到于曦了……
而于曦却是坦然地叫了他一声：“世子殿下。”
李如卿有些不自然地看着于曦，桃花眸中褪去了些许妖冶。
而于曦也平静地看着他。
良久都是沉默。
无论怎样都逃不开，却无论怎样都要尝试去逃开。
久未见面没有让当初的悸动平息，而是让思念愈加明显和难忍。
李如卿忽然觉得有些绝望，但脸上仍然是那副如玉般的模样，看不出心底的情绪。
而伴随着的，是系统听见了李如卿又上涨了3点好感度的提示。
而于曦则是客气地说：“好久不见，世子殿下。”
李如卿平静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嘴角一勾，也说道：“好久不见。”
于曦笑了笑，问他：“有按时按照我的方子服药吗？”
李如卿嘴角有些凝结，但随即便是勾唇轻笑道：
“忘了说了，皇嫂的方子确然有奇效，御医说再服半月，本世子心头痛的老毛病便要痊愈了。”
于曦听到李如卿这么说，脸上是如释重负地表情，随后点点头说道：“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李如卿看到于曦这般丝毫不掩饰的关心，心下却是忽然感觉有些难受。
良久，他艳丽的桃花眸对上于曦，眼神中却没有常见的妖娆，而是多了一份冷静。
他说：“于府的那副画，被本世子研究过了，并无不妥。”
于曦顿住，随后看向李如卿的眼神有些讶异。
李如卿的声线很平静，只清淡说道：“东宫殿下对此并无异议。”
说完，他转身没有再看于曦一眼，他看着前方夕阳余晖下的宫殿，壮丽而肃穆，他看了看前方，随后没有等于曦说一句话，便离开了。
于曦看着李如卿消失在前方的背影，没有说话。
系统有些惊讶，随后马上拿出面板开始检阅新的剧情。
看完后，系统诧异地对于曦说：
【宿主，李如卿已经知道了。】
【但他完全没有要对李文轩说的意思。】
【……为什么啊？他不是李文轩的心腹吗？】
于曦静静地看着李如卿离开的方向，半晌，才平静地开口：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李如卿，他想保护我。”
第54章 白月光逆袭-14
于曦那天见过李如卿后便知道了身份没有被戳破的原因, 她干脆将错就错，李文轩如果没有发现，她也懒得再去找法子提醒对方, 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日便是中秋节, 皇宫照例因为文帝思念皇后而没有举办任何庆典，李文轩却在和于曦半个多月的相处之后，难得的，答应了和于曦一起去参加晚上的赏月活动。
民间在中秋节夜晚除开拜月之外, 还会有燃灯和制灯船的活动，家家户户都会用竹条扎出几个形状独特的灯笼, 再糊上五颜六色的纸。到了晚上, 灯笼李放上蜡烛，小孩和尚未婚娶的少男少女们便会拿着灯笼戴着面具去集市上赏月, 猜谜，放灯船，偶尔的还会在满月之时祈求姻缘之类的。
李文轩平日里除开因政务之外很少会出宫, 到了晚上的时候, 他等于曦跟家里人吃完团圆饭, 便过宰相府接于曦。
以往于曦都是跟着于之亭一起去参加赏月活动，这次却是跟着李文轩。
于之亭看到李文轩的时行了个官礼，依然是如玉而自带风骨的温润气质, 唯有熟悉于之亭的于曦能感到对方压下心底的冷冽和阴郁。
于之亭近日联络南越王比以往更频繁些。
她知道自家兄长已经有些克制不住了。
于曦在恭敬地跟着李文轩走之前, 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哥哥, 潋滟的美目终于少了委屈, 而是多了顺从和臣服。
于之亭忽然感觉心下一空，有一种强烈的不可控感袭上心头。
于曦这半个多月来，与他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看着他的目光也从憧憬爱慕逐步变成了失落，直到今日她终于再没有一丝想要反抗的眼神。
她的眼神中对李文轩的恐惧，也在逐步减少。
于之亭莫名的，心情是从未有过难以自制的慌乱。
他俊美的容颜染上了冷链和阴沉，漆黑的眼眸所到的地方是于曦跟着李文轩和若干随从离开的方向。
良久，他神色冷然地把随从小厮唤了上来。
是时候了。
………………………………
李文轩带着于曦上马车的时候，婢女青青也跟着过来了，对于要带着丫鬟一起游玩的事，李文轩没什么表示。
他只是一如既往地在软榻上坐得笔直，马车内点上了灯火，他仍然拿着书在看，一丝不苟地的模样。
于曦就老老实实地坐在她侧边，而青青则在外边和马夫坐着。
李文轩出宫带的随从小厮就一人，至于暗卫有多少，她看不见，也就数不清楚。
到了京城内最繁华的街道，周围到处到处都是轻纱漫舞，五彩的灯笼随处可见，于曦出门前便拿了一盏自己做的莲花灯笼，虽然做工粗糙了些，但毕竟是她自己花了好几天做的，怎么看怎么满意。
李文轩看到那莲花灯笼，脸上没什么神色，只淡漠评价道：“哪里弄的，手艺一般。”
于曦原本还美滋滋的脸顿时一垮，她看了一眼李文轩，幽幽地说：“……这是我自己做的。”
李文轩一顿，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点温度，略一思考，他便简单安慰道：“很好看。”
于曦又是眼神幽幽地看着他，真是敷衍的安慰……李文轩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她叹了口气，自顾自地摆起了花灯。
李文轩脸色淡然地看着于曦摆弄花灯，半晌，又觉得这种行为很不妥，便又把视线转回了手中的书里。
……………………
于曦是当朝第一美人，贸贸然出现在集市中容易引起围观，到了目的地后，李文轩便给于曦拿了个素白色的面具给她戴上，随后自己也戴了半个面具，遮住了上脸。
不过赏月的不少待嫁少女们都戴上了面具，倒也显得并不突兀。
李文轩跟着于曦提着灯笼穿梭在闹市中，周围的暗卫都在各个地方暗中待命，保护两人。
于曦很快便到了最热闹的一处地方，她熟门熟路地指着那个地方对李文轩说：“殿……公子，你猜过灯谜吗？”
李文轩顺着她指的那个方向看，沉稳地说道：“听过。”
不过他只知道猜灯谜是元宵的活动，却没想到中秋也会有。
于曦的脸隐藏在面具下，看不出表情，但好听的声音却是轻快的，她说：“那公子，我们去猜几个吧吧？中秋节的灯谜奖品和元宵的不一样，中秋的会有好看的玉兔。我想拿那个奖品，玉兔的那个。”
李文轩平静地看了她一会，随后只简单地说：“好。”
到了猜谜的地方，于曦随手就拿起了一个花灯，上面写着“朝朝暮暮长相守”。
谜面也用得很有意境呢。
仿佛能看到互相爱慕的两个青年男女在皎白的月光下许下了长相厮守的诺言。
于曦正想对李文轩用点风花雪月的酸词骚句表达表达自己对谜面的感悟，
然而李文轩看了一眼，便平淡地说道：
“黑白不分。”
于曦：“哈？？”
这人在说什么？
李文轩只又平淡地重复了一遍：“谜底，黑白不分。”
于曦撇嘴说道：“这么浪漫的谜面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谜底。”
然而一解开，上面果然写着“黑白不分。”
于曦：……
面具下的于曦看不出表情，但显然是被噎到了。
李文轩却难得地，勾起了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