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织朱
时间:2018-08-13 09:15:06

  因为自作多情,容悄受的内伤颇重,一时半会儿不能从那种幽怨的心情里摆脱出来, 整个人就显得很低迷。
  傅礼臻的心情倒是没有受到影响, 而且对于这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他心里也有了大概的揣测。
  倪玫明显不喜欢自己和悄悄中的任何一位,那煞费苦心来拆散他们的原因,恐怕与地府那帮人脱不了干系。
  听到铃铛声他抬头, 看了面带微笑走进来的薛特一眼。
  这个人好像也是莫名其妙出现的。
  不知道这位和那边有没有关系,又是想从哪方面入手。
  薛特朝容悄露出极富成熟男人魅力的一笑:“今天不高兴吗?”
  容悄憔悴地摆摆手:“要点什么?”
  “像第一次过来的时候一样,苹果派好吗?”
  “行,你随便坐。”
  容悄没精打采地用刨刀给苹果削皮,切块都大大小小一点也不均匀,也不知道注意力飘到哪里去了。
  既然已经要做了,她干脆多做了一份,正好又到下午三点的点心时间,她和礼臻自己也可以吃一点。
  薛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容悄的一举一动。
  原本放进烤箱那二十分钟她肯定是要坐到傅礼臻身边的,但是这次她没去,就坐在了靠墙前的凳子上,一个人默默玩手机。
  如果时间允许,其实再缓一缓会更好。
  薛特摇头,可惜那边催得紧,也就将就先上吧。
  容悄在生倪玫的气,也在生自己的气,她化悲愤为动力,最近如饥似渴地学习法律,企图找出倪玫的违法情节,借用法律制裁她!
  这个社会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比如倪玫刻意勾引蓄意拆散她和礼臻,她气急之下打了倪玫一顿的话,她的罪居然会比倪玫这个始作俑者重!
  法律这种东西不能用常识和情理去判断,她就只能好好学习,以后要是再遇到类似的事件,她也可以钻漏子还击。
  苹果派成型期间薛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闲聊,偶尔会提到傅礼臻,又很快转开话题。
  要说言语上的把控,容悄和傅礼臻加起来也玩不过薛特,如果不是两人本质非人,脑回路也跟寻常人不一样,早就被带到他的逻辑里了。
  容悄对他的印象也不算坏,就是觉得这个人话有点多,比自己还要啰嗦。
  “……终于分手了,我那个朋友难过之余,也感觉到了解脱,就是心情难免还低落。上次吃过你做的苹果派,让我觉得心情很好,就想也带一个回去给他也试试。”
  见容悄一愣,薛特微笑:“甜食本身也有安抚人的力量。”
  他加的这一句让容悄心头“你觉得心情好跟你朋友会不会心情好有什么关系”这样的念头消散了,她点点头,随声附和了一句。
  薛特又感叹:“不过有些事,还是该断就断,省的来日后悔。”
  他看着容悄,目光缱绻而怀恋:“还有些事,错过了就没有机会了,要是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耽搁了,这辈子也许就来不及了。”
  他的这一番话,的确发人深省。
  容悄下意识看了傅礼臻一眼,好像的确是这样来呢。
  她和礼臻还能在一起多久本来就是不确定的,结果自己起了玩心一直没答应和他结婚,要是拖到来不及,那就惨了。
  容悄点点头:“你说的对。”
  她和礼臻之前就已经错过一次了,这次不能再被自己给闹没了。
  容悄露出真心的笑容来感谢他:“谢谢你。”
  薛特露出与刚毅面容不同的温柔笑意:“不用谢,我……也是为了自己。”
  容悄疑惑了一下,下一秒就把他这句话扔到九霄云外,反正是他的事情,自己想明白了也没有意义,又不关她的事。
  今天礼臻再问,她就答应好了~
  她心情颇好地哼哼,傅礼臻听见动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容悄横了回去,便宜你了!
  傅礼臻:“……”
  薛特看着容悄的神色,觉得有点不对,心思转了几圈还是决定打消了进行下一步的念头,等她把苹果派装好递给自己,就像往常一样离开了。
  出店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容悄把另外一份苹果派放在傅礼臻面前,然后伸手捏他的脸,笑容灿烂。
  他心中一沉,还好自己发现不对,及时改变了主意。
  原本他是想在容悄心意动摇的时候,趁她把装了苹果派的盒子递给自己时与她进行肢体接触,让她察觉自己表露的心意……
  他脸上露出苦笑,要是真的去碰了容悄,对方可能直接就把苹果派砸自己头上了。
  那他以后就别想再接近这两个人,也许要曲折的找别人去将两人拆散。
  他一边思忖一边往街道另一面的停车场走,身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伸手将自己拦下。
  薛特看了来人一眼,眉峰堆起:“是你?”
  倪玫阴郁地点头:“换个地方谈谈?”
  薛特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的进展恐怕也不顺利,说不定还已经被对方发现,失败了。
  “那就走吧。”
  两人找了个茶馆,倪玫把自己做过的努力全部都说的一清二楚,也让薛特频频蹙眉。
  这个倪玫的方法很愚蠢,但是就是她这种愚蠢至极的尝试方式点出了最根本的问题。
  那就是他们的任务目标之间的感情,与寻常情侣之间的感情还是有些不同的。
  他们之间绝对不是纯粹的爱恋关系,那种信任以及互相包容的程度,倒又像血缘至亲。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天外石和天地之气相互依存上万年,它们的感情又怎么可能是爱情可以囊括的。
  里面情感复杂无比,相互交织拧成一股,坚固无比。
  薛特抬起茶杯喝了一口,苦涩顿时盈满口腔,水已经冷掉了。
  “所以我的挑拨到现在也没让他们生出哪怕一点点嫌隙……你打算怎么办?”薛特看着倪玫,“你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把自己辛苦得到的情报告诉我吧?”
  倪玫一抬下巴:“当然不止,我过来是想和你联手。”
  薛特挑眉:“联手?”
  倪玫点头,神情狠决:“两个人才是一对,少一个,不就散了。”
  她想杀人。
  薛特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居然敢下这么大的决心。
  “这件事光凭我自己不是不能完成,但没有人配合我容易露出马脚,以后就算我活过来还是这具身体,要是在牢里了,那又有什么意思?”
  这话倒是不假,不过薛特并不认可她的这个办法。
  如果说其中一个人死掉就算拆散,那地府的人既然有办法让自己和这女人重生,又为什么不能让那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早死呢?
  这原因又有两个方向,一个是两人中有一个死亡并不能达到那帮人的目的,另外一个则是他们自己不能动手,不能干预。
  如果是后者,那么倪玫的方法就是最为干脆利落的了。
  如果是前者,那这么做的倪玫和自己可能要承受来自那帮人的怒火。
  冷静分析过后,薛特决定保守折中。
  让倪玫去打这个头阵,自己从旁辅助就好。
  如果成了,自己多少能分一杯羹,如果不成,只要自己做的隐晦些,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牵连。
  “说实话我不太敢,但可以帮你遮掩一下。”
  倪玫轻蔑一笑,不过他肯帮忙就可以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只U盘,“这里面有我的计划,你先看一看,有什么补充和疑问,到时候我们再谈。”
  薛特将小小的U盘收在口袋里,点头:“好。”
  容悄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看着锁门中的傅礼臻,今天一整天到现在他居然都没有提那个问题!
  现在都八点多了回去就九点多了洗个澡就十点多了就可以睡觉了。
  他是放弃了不想问了吗?
  容悄现在就已经体会到了薛特说的“来日后悔”。
  果真到家洗完澡,傅礼臻也是只字没提那个问题。
  容悄呈大字摊在床上,余光瞄着角落里堆着的几个盒子。
  要不暗示一下他?
  等傅礼臻洗完澡吹完头发出来,她一骨碌坐起来,指了指那个角落:“盒子里的衣服放久了,应该要拿出来晒一晒了吧。”
  傅礼臻看了一眼,点头:“明天晒。”
  说完他就坐到了床的另外一边,一手放在开关上:“关灯?”
  容悄拉下脸把被子一卷:“关!”
  灯光就真的应声暗掉了。
  傅礼臻刚躺下,手就被拉了过去,掌心被她用力拍了三下。
  “……”
  容悄拍了他几下后翻到这边又翻那边,整张床被她占去了一大半,傅礼臻只能挨着床沿。
  啊好烦真的比石头还呆!要不等明天看看他还说不说?
  “还有些事,错过了就没有机会了,要是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耽搁了,这辈子也许就来不及了。”
  薛特的话回荡在脑海里,容悄又来回滚了一遍,最后靠在傅礼臻身上不动了。
  傅礼臻疑惑地正想问她怎么了,一双手摸上来最后停留在自己唇边,然后温软的触感就贴了上来,还带着牙膏的薄荷味。
  傅礼臻任她胡乱在自己嘴上又啃又咬,还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容悄泄愤似的啃了很久,才退开翻身坐在他身上,凶巴巴问:“你今天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傅礼臻想了想,没想起来:“我不知道。”
  “你能不能长点心?”
  沉默了一会儿,他问:“长什么心?”
  “呆死你算了!”容悄放弃地从他身上下来,不情不愿自己挑明,“你今天没有问我心情好不好。”
  傅礼臻没想到让她这样闹一场居然就是那一句话的事情,既然容悄提了,他也就顺口问了。
  “那你今天心情好了吗?”
  容悄没有立刻作答,她先是用被子把傅礼臻裹起来,又压在他身上。
  傅礼臻皱着眉头,费力思索她闹腾的原因,耳边忽然炸响。
  “好——”
  响的傅礼臻耳朵都有点儿疼。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问:“好了?”
  语气平静,没有一点点激动的感觉。
  容悄郁闷地放开他,她还以为自己忽然同意了,礼臻就激动不已地给自己一个热情的拥抱之类的呢。
  “哼。”
  又丢人了!
  灯光亮起,容悄的眼睛被光刺得稍微眯了一下,才又睁开。
  “那就成亲吧。”傅礼臻下床,把盒子抱过来放在床边,“穿衣服。”
  容悄:“……现在?”
  “嗯。”
  “什么都没有就一身衣服?”
  “嗯。”
  不应该啊,她两千多年前好歹也是个公主,现在虽然不是了只是个蛋糕店小老板并且还负债累累,但不说十里红妆,那一百米总要有吧。
  再怎么不济,龙凤呈祥的蜡烛也要来一双吧。
  容悄真的非常想拒绝。
  但看着认认真真把衣服拿出来放在自己身边的礼臻,她在心里无声叹气。
  算了。
  这样也可以了。
  傅礼臻拿着自己的衣服鞋子去卫生间换,把卧室留给了容悄。
  容悄坐在电脑旁新添置的梳妆台前,把盘在头顶的长发放了下来。
  这段时间又长了许多,梳下来盖过了臀部。
  没有嬷嬷,没有长辈,她自己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也没有热热闹闹的宴席,好像他们之间的事本来也就应该这样,安安静静,悄无声息。
  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她凭借着记忆绾好发髻,将凤冠戴上。
  一件一件衣服穿上,最后束上一掌宽的腰封。
  拂了拂袖子,容悄轻笑一声,开门出去。
  傅礼臻就站在外面,一身红袍衬得肤色越发白皙,他朝容悄伸出手,后者轻提裙摆,把手放在了他掌心,两手交握。
  容悄眨眨眼:“媒人也是没有的喽?”
  傅礼臻牵着她往外走,打开大门:“有。”
  今天不是满月,但月光明亮,院子里的草木清清楚楚,缩在窝里的四大只闻声出来张望,看见他们也没有扑上来,乖乖地排成一字坐下等待。
  容悄笑问:“它们呀?”
  傅礼臻摇头,他牵着容悄走到院子中央,月光如水披在两人身上,格外温柔。
  “要拜天地。”
  容悄看着一本正经的傅礼臻偷笑,心道自己大概要成一个荒唐又可爱的亲,跟着他跪了下来,抬头望月。
  礼臻这么用心,谁说这样的仪式不比热热闹闹豪华盛大的婚礼来的隆重呢。
  “天地为证。”
  话音刚落,天边响起雷鸣,如千军万马滚滚而来。
  容悄瞪大眼睛,现在还不到打雷的时候啊!
  “我与悄悄于今日结为夫妻。”
  咣当——
  雷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
  傅礼臻紧紧握着容悄的手,一字一顿:“福寿同享。”
  雷声已经到了头顶,巨大的声响劈下,将傅礼臻的最后一句话淹没其中。
  “永结同心。”
  容悄什么也听不见了,耳边充斥着雷鸣,整个人好像都被震麻了。
  她相信,没有比这场婚礼更隆重的了。
  容悄收起了玩笑的念头,老老实实和傅礼臻一起朝天地磕了三个头。
  内心虔诚。
  她严肃地等傅礼臻进行下一步安排,对方站起来,她也跟着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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