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郁闷那是假的,只不过贾琏从来不是那种为了一口气就冲动的人,在贾府多年的磨练之下,贾琏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一点,忍!
第15章
荣庆堂内,贾母坐在上首凉凉的打量着刚回来的贾琏夫妻。
边上坐满了人,不仅有邢夫人和王夫人,还有宝玉迎春探春惜春,就连素来不露面的李纨都站在王夫人身后。
张瑛没吱声,从祖母丧事开始,贾府只有贾赦去了便明白,贾母这是对自己特别特别的不满,只不过张瑛对贾母也没太大好印象。
“知道回来了!”贾母声音不大,可在寂静的屋内却显得尤为的突兀。
“回老祖宗,张老太太去了,孙儿孙媳自然要帮忙操办下,要不然平白惹人闲话。”贾琏上前说道,眼角扫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张瑛。
张瑛压根没看贾琏,则是直接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波澜不惊的说道:“回祖母,我母亲一人忙不过来,于是我便在娘家帮了下忙。不知道祖母还有什么要知道的!”
邢夫人忙低了头,忍不住暗暗骂了声,这个媳妇看着不声不响的,可胆子挺大。王夫人则微微翘起来嘴角,不怕你惹事,就怕你不惹事。而宝玉三春等一个个坐的跟木头一般。
“你什么意思?”贾母没想到自己的权威竟然就被一个丫头给挑衅了,当下便脸色一黑,看着张瑛道:“娘家?你嫁到了贾府便姓贾。”
从一进门张瑛便明白,贾母故意找事,还非得在全家人面前让自己没面,因此张瑛也不打算给贾母留面,毕竟自己这事说到底也并不理亏。
“圣上常言以孝治天下,而祖母不仅是我祖母还是二爷的外祖母,做孙子的,难道不该孝顺祖母,同时也为父母分忧么!”张瑛这话说出口,脸上微微带了一丝笑,端的是娴静温顺。
原本贾母能同意贾琏娶张瑛便是为了让张家提拔贾政,可如今一看张老太太去了,想那位张大人必然要丁忧,而张瑛这几日对贾母的态度总是恭敬有余,却冷淡疏离。瞧着她是一点错都没,可在贾母眼里只要不在自己跟前逗乐便是大错。
再加上,王夫人有意无意的说出张瑛已经在自己小院里架了小厨房,更是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侵犯。这次见张瑛和贾琏三朝回门后竟然一脸住了多日未回,于是便有了方才一出。
张瑛搬出了圣上之言,贾母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摆摆手便说自己累了。
王夫人看着贾琏张瑛退了出去,便让李纨带着宝玉三春退了,自己则上前扶着贾母在屋里走了走,邢夫人则早就溜了。
“还是老二媳妇孝顺。”贾母拍了拍王夫人的手背。
王夫人笑了笑,面露疲态的说道:“这几日我身子越来越乏了,贾府早晚是贾琏的,原先我们就说好了,等贾琏和凤哥成婚,便让凤哥管家,如今这事……”
“你看她那样子,待磨两年再说吧!”贾母说着看了一样王夫人,见她欲言又止,便问道:“你这是病了?”
王夫人摸了摸鬓角的白发,慢慢说道:“自从生了宝玉后,这身子没到雨季便浑身酸疼,琏儿媳妇看着也是个麻利的,不如暂且让她管几日。”
贾母方才被张瑛一句话堵住了,满腔火都没发出,如今又见王夫人抬举张瑛,不由得怒斥道:“那小丫头刚才顶撞了我,怎么你还帮着她。”
“母亲,琏儿媳妇还小,不如给她一个机会。”王夫人说着,又接口道:“总账还是我这走,就是让她帮着管管后院的丫鬟婆子。”
管家管家,管的便是一个家的财,可是王夫人把总账和库房握在自己手里,仅仅只把那吃力不讨好的事丢给张瑛,这分明就是个管家的角色。
这头张瑛刚在软塌上坐下,还没等喝茶,便见着张瑞家的一脸假笑的过来,见了张瑛客客气气的请了安,便递上对牌,说是以后府里丫鬟婆子在哪都由张瑛指派。
贾琏一喜,当即便接口道:“那就多谢周妈了。”周瑞家的在贾府素来是个有脸 ,当即便笑回贾琏:“那是我们应该的,以后还请二奶奶都看顾些。”
张瑛没接那些对牌,端着莲香泡的清茶,不冷不热的说:“还请周妈回去告诉二太太,这事我不接,我是大方的儿媳妇,没理由接手这事。”
周瑞家的没想到张瑛回绝的这么干脆,一张脸顿时便耷拉下来,看了看贾琏,面带不满的说道:“二奶奶怕是不知道,府里这些年一直是二太太当家。”
言下之意便是,大太太邢夫人在贾府什么都不是。
可邢夫人再不是,那也是张瑛的婆婆,而王夫人直接越过邢夫人让周瑞家的过来说这个事,张瑛要是接了那简直就是里外不是人,更何况,张瑛早就打定主意,这个管家的活,要么全盘接手,要么就什么事不管,可从来不会做那一套给别人做嫁衣裳的蠢事。
只不过,张瑛这些小心思,贾琏不知道。眼下见张瑛回的狠了,当即便拉过张瑛道:“贾府早晚都是我的,你如今慢慢学着管家,百利无一害啊!”
张瑛朝着贾琏笑了下,轻声道:“你且等着。”说完便让菊青送周瑞家的出去,顺便也让她带走了对牌。
转身便拉着贾琏进了左边隔间,左边被张瑛用一架屏风隔了起来,置办了一个书房,如今不仅摆上了书桌书架 ,还放置了不少字画古董。贾琏粗粗一看,便看见了好几件珍品,当下便笑着道:“没想到,表妹挺有钱!”
张瑛一回头,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贾琏的额头娇嗔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谈钱多俗气。”
屋外的花香飘了进来,贾琏脸色微微发红,不知是被花香给熏的,还是被这话给挤兑的,实在是让贾琏无法反驳,谈钱确实俗气。
实在是张瑛这话说的太过于肯定,贾琏坐在张瑛对面,看着书桌上摆放的基本册子,翻了翻都是这几年朝廷的大小记事。
其实这些事市面上每个月定期都有人贩卖,贾琏也有小道消息,不过价格贵了点,来路也挺正,就是宫里的公公卖给贾琏的消息。
为了这些消息,贾琏可出了不少钱,每个月几百两的银子是少不了的,更加上前几年元春进宫后,几个太监见天的来府上要钱,和这些太监接洽的便是贾琏,公账上没钱的时候,往往都是价廉垫付的,也真因为如此,贾琏在贾母跟前还说算说的上话。
见贾琏让丫头们把自己书房抽屉里的本子拿了过来,张瑛翻了翻,确实比自己得来的消息要详细,只不过大事件都一样。张瑛看了看,笑着道:“你如今不过一介白身,要这些有什么用?”
“……”贾琏恼羞成怒的拿过自己的册子,转而愤愤然道:“了解国家形式,这没错吧。”
“我不是说有错,表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张瑛上前让贾琏坐下,耐心的说道:“我这不是跟表哥解释我为什么不接受二太太的给的所谓管家权利么!”
贾琏不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张瑛对贾琏从来没有过多的期望,这些天过去,贾琏除了整日陪着她便是帮张府操持丧事,倒是让张瑛好感备升,别的不说,这个人脸皮挺厚,可厚的一点都不讨厌。
“表哥,你觉得这个家容易管么?”
“自然不容易,这么大一家子呢!”
“如果我管的好,别人只会说二太太教的好,而一旦我管的不好,那么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张瑛看着贾琏道:“我是荣国府长房嫡子的正房夫人,荣国府本来就是咱们大房的,我要是在二太太身后做事,岂不是平白的堕了大房的名头。”
只这一句话,贾琏就明白过来,“还是表妹想的周全,只是二太太那人怎么突然就想起让你做这事了。”
张瑛看着贾琏,两人对视一眼,最后相视一笑。
有些事不用说,便明白。
二太太这事有事啊!
其实这事也不难琢磨,本来贾府就是入不敷出,可自从元春进宫后,除了时不时的打点更有那些太监三天两头的上门打秋风。贾府账目上的钱是越来越不能看了,这不王夫人便早早便筹划要让王熙凤嫁进来,王家有钱,王熙凤自然会帮衬着王夫人贴补宫里的元春。
贾琏把这几年自己个出的钱出的力给张瑛大略说了说,张瑛瞅着贾琏那样,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言语攻击,倒不是张瑛可怜贾琏 ,而是想着谁年轻都会犯错,自己上辈子也是够傻的。
贾琏书房后有一个小型的练武场,以前是贾公还在时置办的,可后来贾公去的早,贾琏又是个不爱舞刀弄枪的,便荒废了下来,如今张瑛跟贾琏走到这,便见着一个白发老头在这擦拭兵器。
靠墙的架子上摆放了一排兵器,刀枪剑戟无一不是擦得锃亮。
张瑛出身言情书网,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些寒光四色的兵器,当下便往后退了退,贾琏忙拉着张瑛往回走:“别看了,都带着煞气,别吓着。”
那个白发老头闻言看了一眼贾琏,张瑛停住了脚步,看着贾琏道:“早听说荣国公当年战功赫赫,这地方又是荣公给你置办的,不知道表哥武艺如何。”
贾琏干笑了下:“祖父当年早就打算让贾府弃武从文,我目前是张家大姑娘,我姑姑嫁的也是一介文人,我二叔也是走的文臣路子。”
张瑛面色微微带了一丝憨态,朝着那老头问道:“你是这管事的。”
老头没理张瑛,仍旧用一块看不出颜色的皮子在擦兵器。
贾琏瞥了他一眼,对张瑛道:“别理他,他原先是祖父帐前的小将,后来受伤了,便在贾府养伤,直到祖父去世,便一直住在这里,就是一个吃干饭的。”
那老头被贾琏这般埋汰,愣是连眼皮都没抬,倒是张瑛觉得不对,这人满手的老茧,更别说,那身形,那脸色,看着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第16章
“我还从没见过刀枪剑戟,之前看过几本杂书,说是少年游侠行走江湖,靠着一把竹剑便纵横江湖几十年,不知表哥比起这个书里的少年游侠如何。”张瑛说着,不等贾琏回话,便一脸崇拜的说到:“我想表哥这般人品样貌,又是荣国府继承人,这武艺想来是不差的。”
贾琏原本的不通武艺没说出口,便被张瑛这话给堵了回去。
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自然是面子,在自己新婚妻子跟前那面子简直比一切都重要,更何况还被千娇百媚的表妹这般憧憬的看着,贾琏笑着,回想了下幼年练过的几个招试,便从架子上拿了个幼童用的铁枪。这铁枪还是贾琏小时候用的,贾琏三岁开始练武,只是后来贾公死后,贾琏便再也没练过。
张瑛站在旁边看着,那个擦拭兵器的老头终于也抬起了头看着,贾琏有心卖弄一二,先是摆了一个自以为威风的架子 ,接着又照着记忆中的姿势舞了两下,手腕很僵硬,老头嗤笑一笑。
“表哥,好厉害!”张瑛一张笑脸满是赞赏。
贾琏一张脸有点发白,一方面是被那个老头鄙视,另一方面是觉得对不起张瑛的满心期待。
其实张瑛一开始就看出贾琏不通武艺,只不过张瑛有心让贾琏找个事做,要不然整日在贾府处理庶务,那成什么样子。
不过贾琏没有看出张瑛的心思,只觉得自己有亏表妹的喜欢,忍不住看了两眼那个老头,张瑛只当没看见,只拉着贾琏道:“表哥刚才好威风,不如再练两个让我开开眼。”
贾琏一脸囧态,犹豫着说道:“要不然下次吧,今天有些累了。”
且说周瑞家的拿着对牌去了王夫人那,把张瑛说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接着又道:“看她那样,娇娇弱弱的倒是个狠角色。”
“比她姑姑强多了。”王夫人说着一张脸便沉了下去,想起自己被张氏压制了多年,后来总算是一朝翻身,如今却不想,来了个小张氏,说话做事永远不按套路出牌。
“且等着,我要看看她能笑到几时。”王夫人说完,便让周瑞家的先出去,自己则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填补这个月的亏空。
且说迎春屋里的司棋伺候站在迎春跟前,细声细气的劝道:“姑娘,琏二奶奶高看你一头,这事你理应跟她打个招呼。”
迎春坐在角落,脸上愁绪不开,这不是司棋得了一个准信,听探春那边丫头说老太太要给贾琏指几个丫头过去。
司棋想着,琏儿奶奶给每个姑娘都送了东西,可却给自家姑娘多送了一副棋。既然人家示好,那自家姑娘也理应有些表示才对。
“都说琏二奶奶看着不是个好相处的,听说琏二爷这些日子见天的在练武场练武,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迎春说着,生怕被人听见似的,看了一眼司棋。
司棋比迎春大了两岁,也颇有主见,见着迎春奶妈进屋,便不再说这些。
奶妈进了屋,上前便翻了翻迎春首饰盒,见着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便朝着迎春道:“二姑娘,上个月的月钱借我,等我有了再还你。”
这奶妈理所当然的口气把司棋气着了,脸色一板,对着奶妈道:“姑娘敬重奶妈,可奶妈也别太过份了,奶妈哪次借的钱还过。”
奶妈瞪着司棋:“我跟姑娘说话,关你什么事,姑娘是我奶大的,孝敬我是应该的。”
“奶妈要,给她就是了,平白惹人笑话。”迎春让司棋把月钱拿出来给奶妈,奶妈一把夺过司棋藏在枕头下的月钱,对着司棋道:“姑娘宽厚,你这个丫头别多管闲事了。”
司棋见奶妈拿着钱走远,忍不住面露不忿,靠在窗户下愤愤道:“姑娘怎么这么好性,奶妈见天的问姑娘拿钱不说,还经常拿姑娘的首饰,奶妈虽奶了姑娘,可到底也是下人,怎么能让奶妈骑在姑娘头上。”
绣橘从屋外回来,见了迎春便道:“姑娘,琏儿奶奶让人送来了几盒胭脂。”说着便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的摆放了三四盒胭脂,司棋拿起来一看,惊喜道:“都是点妆阁的,这可是花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
迎春起身一看,脸上不禁露出喜态,“真真是好东西 ,只是这么多,我一个人都用不完,不如送去给探春惜春一些。”
司棋一听,顿时便沉了下脸:“这是琏儿奶奶送来的,姑娘理应先去道谢才是。”
绣橘在旁附和道:“早听说琏二奶奶那有自己的小厨房,每天都香气飘飘的,二姑娘不如带我们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