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姑娘得知石丛已经定亲后,便百般不愿,更加不愿拆散石丛和王熙凤的姻缘。可偏偏缮国公府的事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王家人耳朵里,王子腾夫人上门问询,三夫人言语试探了两句,王子腾夫人面上倒没什么,只说男人只要有个正房夫人,后院的妾室乃是正常。
却不想,这王子腾夫人回去后,不出一日,王家便派了两个婆子过来直接便退了亲。后来才知道,退亲那事是王熙凤瞒着王子腾夫人私自做下的,只不过石丛的母亲因此觉得王熙凤气量狭小,不堪主母责任,因此王熙凤耍脾气的事便就此成了真。
贾琏听了这犹如戏本中的事,久久没说话,这事既不能怪石丛,也不能怪王熙凤,只能说造化弄人。
第27章
宝钗离开贾府后,宝玉整日在府内闲的无聊,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认识了秦可卿的弟弟秦钟。秦钟这人长得色如春花,貌如好女。
宝玉一见如故,两人都是那等不爱读书的公子哥。
这不贾母做主让他们一起去家里学堂读书,贾府学堂的先生是贾代儒,最是个迂腐顽固的老先生。
这日贾代儒有事,便让自己孙儿贾瑞暂时管学堂。这学堂里有几个和薛蟠有些关系的学生,其中一个叫金荣的,见着秦钟长的好看,便成日里勾搭他,偏偏秦钟没看上他,只和宝玉腻歪一起。
金荣不忿,便造谣起来,说贾府的人惯会和小哥胡混。偏偏这话被贾蔷给听了去,贾蔷是宁国府正派玄孙,只可惜自小便没了爹娘,贾珍倒是宠他,可府里见天的污言秽语,说的特别难听,还无法辩解,最后便早早的让贾蔷分了府,让他出去单过了。
这不金荣这些话被贾蔷听了去,顿时只觉得一股子火气陡然冒了出来,只不过估计着自己身份,便悄悄把这话告诉了宝玉书童茗烟。
茗烟仗着是宝玉的书童平日没少惹事,这不当着众人的面便撞了金荣,又扯着金荣大喊:“长没长眼睛啊,你撞了我。”
金荣一见是个小厮,脾气也上来了,并不买涨,当下便和茗烟打了起来,一时间学堂里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不过半柱香的时辰,张瑛便带着赵嬷嬷并好几个小厮来了学堂,看着满屋子的笔墨纸砚,当即便沉了脸。
贾家学堂之乱,比自己想象中更加的糟糕。
“婶子怎么来了。”贾蔷从人群里走出,朝着张瑛打了招呼。
贾兰贾菌则面有愧色的低了头,宝玉和秦钟则没事人一般,只有那金荣一张脸愤愤的看着宝玉秦钟,转而朝着张瑛道:“宝二爷的小厮仗着自己主子,欺辱我,还请琏二奶奶主持公道。”
茗烟一张脸被金荣抓的通红,此时则跪在地上指着金荣道:“这个金荣,不过是靠着我们府里过活的,竟然编排主子瞎话,我还嫌打轻了。”
“住口!”赵嬷嬷上前便呵斥道,转而对张瑛道:“这个小子是宝二爷身边的,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金荣是贾璜妻子的娘家侄子。贾璜是贾府玉字辈的嫡派子孙,娶了金氏,金氏的哥哥金某娶了胡氏,生了孩子就是金荣。”
原来是璜大奶奶的家的亲戚,这璜大奶奶一家都靠着贾府过活,整日里不是拍尤氏马屁便是去王夫人那弄些小钱过活,没少没人暗地里嘲笑。
却不想家中长辈如此艰难,这个金荣竟然毫不顾忌,看他穿着,一身崭新的雪缎,腰带还挂着一个精致的荷包。
瞧着张瑛看向那荷包,赵嬷嬷使了个眼色,当即便有人上前一把揪住那荷包递了过来,之一看张瑛看出这荷包不是平常人家的物件,乃是宫中之物。
金荣一张脸气的通红,扯着嗓子嚷叫起来:“你们贾府就是这么欺负人的么,那是薛大爷送的,快还给我。”
张瑛冷笑一声,眼角扫到站在一旁缩手缩脚的两个俊俏的小哥,那两人被张瑛气势呵住,双腿一软便跪了下来,连声道:“求琏二奶奶宽恕。”
金荣本就看不上这两人,如今见他俩如此没种,当即便冷笑起来:“孬种。”
“你们是?”张瑛看向赵嬷嬷,赵嬷嬷看了半响,捂着嘴巴笑了,贾家学堂多的是这种靠着关系混进来的学生,想必不知走了谁的路子进来读书。这里头年纪最大的便是贾蔷 ,张瑛看向贾蔷,只间贾蔷脸色微微有些发红,朝着张瑛使了个眼色,张瑛让这些人都分了开来,又找了几个婆子小子过来,今日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原本一个读书的地方,竟然这般鱼蛇混杂,简直匪夷所思。
原本张瑛不过是想找几个闹事的人出来逐一问询,却不想香怜玉爱这两人当场便受不住,趁着旁人不查,率先朝着赵嬷嬷把事说了出口。
赵嬷嬷越听越觉得污秽,也不知这话该不该跟张瑛说,偏偏站在外头等着文化的金荣是个没脑子的,直接便对着屋子吵嚷起来:“就那两货,不过是陪着薛大哥的玩物,能有什么好话”。
张瑛原本坐在里面正问询贾瑞,听了这话,当即便厉声问道:“到底什么事,你给我说个清楚。”
贾瑞本收了金荣等人的好处,原想着大事化了,却不知道张瑛看着年轻文弱,行事如此严苛容不得沙子,一时被镇住,转而便说起这事本就是薛蟠引起的。
且说那薛蟠前几个月来学堂上学,明着上学实则竟然看上了贾府学堂的年轻学生,偏偏这几个又是那般不自爱,先是和金荣搅和在一起,接着又招惹了香怜玉爱。这香怜又和秦钟勾搭过,同时还和宝玉不清不楚。金荣失宠于薛蟠,愤愤不平,于是便造谣生事,自此便大闹了一通。
贾瑞说完,额头冷汗直冒,这些事倘或被自己爷爷知道,不知如何。而张瑛也是震惊于这本该清净的学堂竟然如此脏污,当下便着人把贾瑞所说都写了下来,更是逼他按了手印,那香怜玉爱早就吓瘫了,什么话都说了出来了,连薛蟠送了多少银子衣裳香囊扇子都事无巨细的说了个清楚明白,最后签字画押,只求琏二奶奶宽恕。
而金荣见这些人都认了,最后一梗脖子道:“多大点事,也值得这般兴师动众。”
秦钟和宝玉则站在一旁,既不承认什么也不否认什么,倒是站在贾兰旁边的贾菌似乎是憋得久了,狠狠的说了些学堂那些荒唐事,说的贾瑞脸色越来越差,最后一张脸煞白。
原本以为只是少年吵闹,却不想这里头如此污秽不堪,张瑛想着这事太大,牵扯甚广,自己不便做主,便把这事直接告知了贾赦贾政并贾母知晓。
实在是张瑛这边不仅有物证更有人证,金荣等人无可辩驳 ,香怜玉爱因为认错态度好,最后不过是赶出学堂。这些并非贾府中心人物,即便是有错,贾母等人最多也就是赶出去罢了,可对于贾代儒失职,贾瑞胡作非为,宝玉秦钟等人,贾政当场便要找人打杀宝玉,却被贾母拦了下来。
“犯错的是那几个,你打宝玉作甚。”贾母的声音不容质疑,贾政一张脸通红,瞪着宝玉道:“你不好好读书,竟然和旁人厮混,畜生还敢辩解。”
贾赦站在一旁,摸着胡子慢悠悠的说道:“那薛家是老二亲戚,我记得薛蟠犯了事,还是老二出面调停的,没想到他来了京城不但不思悔改,竟然把咱们贾府学堂当成了那等地方,这事欺我贾府无人呐。”
贾政本就气恼,被这话一激,整张脸越发红的发黑,朝着宝玉便道:“都是你惹的祸。”
“你媳妇侄子惹出的事,你怪你自己儿子作甚,难道你儿子还不如你媳妇侄子么!”贾母起身便对着贾政呵斥,转而看向张瑛:“这学堂不能让贾代儒管了,好好的学堂,被他整成了胡闹的地方,有辱门风。”
张瑛应了一声,往后退了半步,中规中矩的站在一旁,今儿这事和二房牵扯甚广,也不知是二房倒霉还是命中注定。
且说秦钟被张瑛派人送回了宁国府,秦可卿得知这事,气的连饭都没吃下,想着自己在宁国府受尽委屈,自家弟弟不但不认真学习,竟然还牵扯这些事,也不知是该骂秦钟不懂事还是怪自己没及早发现异常。
秦钟站在屋内,缩着脖子,本就等着自家姐姐责骂,却不想等了半天都没等来一句骂,反而见着姐姐脸色煞白,眼睛发青,当即便情急上前扶住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秦可卿靠着软垫坐下,一面让瑞珠在门口守着,另一面则拉着秦钟坐在自己身侧,稳了稳心神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在贾府家学读书么?”
“姐姐是为了让我读书考科举,振兴门楣。”秦钟说着,也觉得对不起姐姐,不自由主的红了眼睛。
秦可卿干笑道:“也对也不对,大多数读书人是为了科举,以朝一飞冲天,可读书更使人明理。”秦可卿说完,见秦钟不大懂,想着自己整日里为了宁府诸事忙虑唯一的弟弟却点这点道理都不懂,不免有些心灰起来。
“可是宝玉他们整日玩乐。”秦钟说着,看向秦可卿,见她脸色不好,便不再往下说。
“宝玉是荣国府正紧的宝二爷,就算他不读书不科举,每日混吃等死,只要荣国府不倒,他吃穿不愁,可你呢!”秦可卿说着,起身自嘲起来:“我自来了宁国府,每日里安心做事,什么人都不敢得罪,如履薄冰,生怕做了错事让人耻笑。想着咱们秦家清贫,请不起老师,便东挪西凑的攒了二十四两银子让你来贾府学堂读书。”
秦钟被这话羞的满目通红,直接朝着秦可卿哭道:“姐姐,我错,我大错特错了。”
秦可卿微微闭着眼睛,过了许久说道:“你先下去好好想想,你只知道宝玉如何,却不看看那贾兰贾菌如何勤勉。”
秦钟本性不坏,只是被贾府的富贵迷了眼,又整日和宝玉混在一起,只知玩乐,今儿被秦可卿一番话说的自愧不如,恨不得在地上挖一个坑把自己卖了。
第28章
一段时间之后,贾琏渐渐熟悉了每日当差,只不过在宫里当值这么久,不仅没见着皇上连元春都没见着。
在进宫当值之前,贾琏便通过夏太监给元春递了话,想着元春进宫这些年,除了偶尔太监来贾府要钱时问上两句,便再也别的消息。
宫里侍卫轮值,轮班并不一定,偶尔调换时辰,贾琏这日正好半夜当值,站在前庭廊下,站的笔直,就跟松树一般纹丝不动。
皇极殿的灯亮的刺眼,贾琏余光看着间或有宫人出入,暗想这夜那么深了,皇帝竟然还在办公,因此越发清明起来。
天微微发亮,换班的人还没来,便见着一个面善的宫女不徐不疾的走了过来,待走的近了,贾琏才认出,正是元春。
当值的侍卫并不能随意和人交谈,更加不能和宫女交谈,元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从贾琏身侧走过,眼神从头到尾都直视前方,似乎并不认识贾琏,可贾琏却知道元春是故意绕了这一段路。
交接后,贾琏吃了点早点,便趁着众人不注意来到侍卫营前面的走廊里,过了一会便见着元春过来了。
“大姐。”见着多年未见的元春,贾琏自然是欢喜的。
元春站在角落里,面带焦急的说道:“你身上有多少钱?”
“十几两吧!”贾琏有些错愕,旋即便把钱袋子给了元春。元春皱着眉,把碎银都塞进了自己袖口,干瘪的钱袋丢给贾琏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下次再说。”说完便走了。
看着远处匆匆而去的背影,贾琏没来由的便有些火气,虽说元春进宫是为了贾府,这这些年三天两头的便有太监上府要钱,那些个太监个个贪得无厌,贾府为了元春哪一次都不敢轻慢那些太监。本想着元春在宫里艰难,府里也没一个人说她不是,可这多年未见,一句热乎话不说,倒是直接把自己仅剩的钱给掳走不说,连个由头都不解释一二。
贾琏灰溜溜的回了侍卫营,正好石丛抬起头看着他,转而便走过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去了茅房。”贾琏说完,石丛挑了挑眉,明显不信,贾琏打着哈哈道:“等出了宫,请你喝酒!”
石丛搓了搓手道:“喝酒倒不必,就是王家那事,还请你帮我说下,王子腾如今是圣上看重的人,就想亲自跟他道歉。”
贾琏暗想自己和那王家也并不对付,偏偏还不能跟你多说,不过生怕石丛多问,便暂且应了下来。
且说贾府荣禧堂,贾政坐在上首,王夫人一脸难看的站在下头,自从贾府学堂出了事,贾政在贾母那回来后便怎么看王夫人都看不顺眼。且不说她教子无方,就说她亲妹妹独子薛蟠竟然在贾家学堂做出这等包养学生的事来,简直是无耻至极。
更何况贾政这人最重面子,这事犹如一巴掌打在了贾政脸色,在外面自然是强忍住不发作,可对着王夫人上来便呵斥道:“你的好侄子做的好事,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再提薛家。”
王夫人暗恨薛蟠不懂事,可嘴上却强自辩解道:“这事都是琏儿媳妇弄出来的,自家的事,非弄得满府皆知,老爷怎么就怪我。”
“难道琏儿媳妇不办这事,旁人就不知道了么,瞒的就是你我这样的人,琏儿媳妇这事做的不错,正借着这个机会让我认清薛家人品。”贾政说着,一拍桌子指着王夫人道:“以后你和薛家少来往为妙。”
王夫人一脸为难,转而低声道:“老爷,我们还欠了他们好几百两银子,难道连银子都不还。”
“怎么会欠他家银子?”贾政一脸狐疑。
王夫人嘴角带着三分讥笑道:“老爷忘了,詹光他们的月例,府里不出这个钱,我们二房也没这么多私钱,于是便问薛家借了些钱。”
这话说完,王夫人眼角撇着贾政,而贾政则脸色由黑变白最后又由白变红,最后羞愤道:“你这个妇人,当家这么多年,难道持家都不会,竟然连私房都没有么!”
王夫人被贾政这话气的嗓子都哑了,王夫人虽刻薄,可对贾政确是一心一意,这些年虽明里暗里贪了不少公中的银子,可不是花在贾政身上 ,便是花在了元春宝玉身上,她自己不过是勉强维持而已。虽说还有她的嫁妆,可王夫人想着她嫁妆将来要留给宝玉,更何况宫里的元春不知如何,必须要留着银子以防万一。
可这些事,贾政全然不理,一味的责怪王夫人无能。
要不是周瑞家的说是外面有人找,指不定贾政还要接着骂下去。
王夫人全身无力的被周瑞家的扶着坐在炕桌上,喝了两口热茶,问道:“什么人这个时辰过来找老爷。”
周瑞家的忙说道:“并没人找,是我打发了人去请贾雨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