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惊呼道:“那你还沾他家的事。”
张瑛微微一笑,拉着贾琏坐下,站在他身后给他揉起后颈来,一下一下的,透着一股子暖暖的香气。贾琏这气渐渐的也就消下去了,声音略略低了,一双桃花眼带着埋怨道:“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要买她家的宅子。”
“便宜啊!”张瑛掰着手指道:“那滚钟口能建宅子的地方本来就少,如今是寸土寸金,就那三进院子要不是冯家急着用钱,五千两都不一定能买到。”
“那冯家是涉嫌谋逆,你也敢买他家宅子。”贾琏虽知道张瑛不是鲁莽之人,可还是有些不放心。
张瑛拍了拍贾琏的肩膀道:“这事我想过,冯家犯事归冯家犯事,我买她家宅子走的也是正规渠道,不偷不抢的,再者说贾府和冯家和甄家都过从甚密,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不管我们如何撇清,在旁人眼里,我们和他们是撇不清关系的,有些事不是我们自个能决定的。”
贾琏转身拉着张瑛坐下,这些事他早就想过千百遍,如今被张瑛说出来,只觉得有了个可以说话的人,当下便低声道:“我最近也是越想越觉得心慌,你说我们贾府早就不是当年的国公府了,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偏偏这些人不安生,这是要拖着我们贾府一起送死啊!”
“表哥莫慌,我有个想法。”张瑛说完,贾琏看向张瑛道:“快快说来。”
“冯将军下了狱,可冯家还在,江南甄家也没事。我琢磨皇上大约并不想赶尽杀绝,或者说还在等什么。”
被张瑛这么一说,贾琏心底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最后长长出了一口气道:“皇帝这是想让我们表忠心呐。”见贾琏这么说,张瑛接口道:“对于圣上来说,不管你是老臣还是新臣,只有忠心才最要紧。”
“忠心,只有忠心。”贾琏默念了两遍,转身道:“和表妹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说着便作势要给张瑛鞠躬,却别张瑛推了开去,捂着嘴笑道:“这些皇亲宗室朝廷大臣,个个判分错节,这里头亲戚带着亲戚,门生连着门生,说出去都是熟人亲戚。”
贾琏暗暗点头,赞许的说道:“冯家和荣宁二府素来便走得近,要是冯家一出事,我们陡然间和冯家断绝来往,反而显得古怪凉薄,有些事过犹不及。倒不是顺其自然,顺势而为。”
张瑛帮贾琏理好衣裳,看着外头道:“时候不早,表哥该走了。”
贾琏捏了捏张瑛的手背道:“好好保重。”
张瑛目送贾琏走远,贾琏进了宫领了腰牌后沿着宫道去皇极殿当班,走过一片树丛隐隐约约听着不远处有哭声传来,在宫里啼哭本是大忌。贾琏当即喝道:“谁在那!”
铿锵有力的声音一处,四周顿时安静下来。贾琏发现四周透着股阴暗潮湿的气味,隐隐还有一股焦糊味传来。
宫中素来便有闹鬼的传闻,贾琏自宫中当值以来便不止听过一次,可今儿脑子里便涌起同僚们那些胡言乱语起来,什么淹死的宫女更有冤死的前朝妃子,还有数不尽的亡魂。
贾琏见没了声响,陡然快走两步,飞快的离开了这边。因这事,贾琏值班很是不安,虽面上没有一丝显露,可这心理却时不时的打鼓。人对于未知总是惧怕的,这不石丛过来换班,贾琏松了一口气 ,交班后磨蹭了下等着旁人一起走,待走过那一片树丛,贾琏倾耳听去并无一丝哭声,暗想着是不是听岔了,就在几人走开时,贾琏只觉得浑身一震,隐隐约约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从树丛里传了出来。
“你们听见了!”贾琏的声音极低,边上一人一脸惨白,看着贾琏点了点头。另外一人则不以为然道:“定是哪个受了委屈的宫女在这啼哭。”说着便往树丛那走了两步,抽出腰间的佩刀大喊道:“何人在此,还不快出来。”
怒喝声之后,啼哭声便停了,那人颇为得意的看向贾琏等说道:“让我找她出来。”说着便直接进了树丛,眼下正是深夜,贾琏见他进了树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没多久就没了声响。
“出来吧,别吓人了。”贾琏说着,看了看身边早吓白了脸的同僚。这位同僚年纪虽大,可素来便是个胆小的,如今更是吓的双腿发抖,拉着贾琏便道:“快去报告胡统领。”
贾琏一拍他的手,直接说道:“不可,你等我下。”说着便抽出佩剑来划开了茂盛的树杈,只见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出。
“你们在干什么!”卫十六走了过来。
“这里闹鬼!”那人刚说完,卫十六便呵斥道:“胡说什么!”说着便拉开贾琏,贾琏顺势说道:“闹着玩而已,我们先回去,看他怎么办。”
卫十六盯了贾琏一眼,转而便冷冷道:“你们也算是老人了,这换班后尽快回侍卫营的规矩怎么还不懂。”
于是乎,三人便相继回了侍卫营,因贾琏和那人不是同一个屋子,直到隔日启程去避暑山庄都不知道他昨夜到底有没有回屋。
第91章
张瑛带着迎春和黛玉二人跟贾母辞行。
贾母拉着黛玉的手交代了好几句, 最后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宝玉道:“送送你林妹妹。”
宝玉听闻上前便朝着黛玉道:“过几日府里就去清虚观打平安蘸了,妹妹留在府里一起热闹岂不更好。”
张瑛站在旁边不说话,而迎春则默默的看了一眼宝钗, 若有所思。
前几日, 元春给府内众姐妹的赏赐下来了,三春和黛玉都一样, 独宝玉和宝钗各得了一副紅麝手串。都是府里一起长大的, 昭仪娘娘这意思明眼人都明白。
黛玉只觉得没意思极了, 于是便找了张瑛说是想去滚钟口那边的宅子里避暑。而张瑛原本就想着带黛玉和迎春出门, 一个是不忍见黛玉在府内参合宝玉宝钗之间的事, 二来也是想到黛玉身子娇弱,去那边散心也是极其妥当的。
“早听说滚钟口那边景色宜人,山清水秀,我们今年先去,等来年大家一起去。”黛玉说着便朝着贾母服了一服,这才站到抱着哥儿的小红旁边,拿了一个摇鼓逗起了孩子。
贾府中门一开,三辆马车鱼贯而行, 走过两条街便和早等着的张府马车合在一处, 徐徐出了城。
迎春和黛玉坐在一起等出了城, 两人便忍不出掀了帘子, 绣橘在旁连忙拦住迎春道:“二姑娘,外头都是生人,可使不得。”
迎春这才背靠车厢, 看着透过缝隙看着车外的黛玉道:“这辈子总算出过一次远门了,心愿足矣。”
“好没出息的话,你就这点心愿!”黛玉转过头,一撩裙摆,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十分动人。迎春见此不免道:“我们女儿家,哪里能自己给自己做主呢。”迎春说完,黛玉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道:“宋先生虽是女子,可也走遍名山大川,结交好友。堪称女中侠士。”
迎春一出了贾府,整个人都活泛了起来,听了黛玉这话,当即便接过话题道:“我听说,宋先生她和她夫君是私奔后才得了双方父母认可的。”
黛玉嘴角一扯,上前拉着迎春道:“二姐姐竟然也会说这样的话,我倒是看错了二姐姐,二姐姐藏的挺深的啊!”
迎春被黛玉说的脸红,侧了脸轻轻说道:“这一出了府,感觉都呼吸都顺畅了些。”
紫鹃拿着扇子轻轻在旁扇着,而迎春的丫头绣橘则拿出早就备好的各色干果肉片出来,说是这路上有好几天,一边吃一边聊天才好。
张瑛带着哥儿坐在马车上,马车当中铺了条凉席,孩子头一次出门,没多久小脑袋就挤在窗户口看着外头。这下子,这小子再也不肯下来,死趴着窗口不放,时不时的嘴里还嘀嘀咕咕的流口水。张瑛给他擦了好几次口水,最后就随他去了。
这孩子就不能养的太精细了,糙点反而更好养活。
乘着空档,张瑛去了李夫人马车上,李夫人独自一人坐在车上正无聊,见了张瑛指着骑马在前头的张川柏便道:“你看看你大哥,就是个死脑子,非骑马,我看他过不了多久就要挺不住。”
“母亲这是又说哥哥了。”张瑛捂嘴浅笑,李夫人掐了下张瑛的胳膊,说道:“原来是真的胖了,不是衣裳肥。”
这是亲妈么!张瑛默默转了头,而李夫人则摇着手里的扇子道:“孟家是诚心结亲的,这不已经托了媒人过来说合,说是孟家姑娘出生那会便有个和尚说过,这姐妹俩这辈子必须事事一起,要不然就是早夭的命。”
“还有这事!”张瑛和孟家姐妹自小便认识,还是头一次听说。李夫人略带嗔怪的看了一眼张瑛,接着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当了娘反而不稳重起来。”
被自家母亲这么说,张瑛忍不出吐了下舌头,转而便一本正经正襟危坐的问道:“难道有什么忌讳不成。”
李夫人道:“总之这事我已经答应了孟夫人,难道你要让我失信于人不成。”
面对自家母亲的撒娇,张瑛很是无奈。也对,自家母亲这辈子可谓是顺风顺水至极,在外那是端庄稳重,可在自家人面前,有时候难免便喜欢耍性子。
“哥哥那人,我哪能说动!”张瑛说着,看了一眼李夫人,李夫人微微瞥了头,似乎只要张瑛不答应她就要死磕到底。
张瑛搅了搅帕子,上前搂住李夫人撒娇起来:“母亲,好不容易见一面,难道就要说这些。”说着说着,张瑛便红了眼圈。
到底是自小养大的女孩,李夫人一见张瑛示弱当即便受不住,立马拉着张瑛道:“算了,不难为你了,这事我自己想法子。”说着便拉着张瑛仔细看了看,最后道:“养的这么好,看的我都羡慕了。”
张瑛低头轻笑,自从重生以来,张瑛便秉承了一条原则,就是绝对不委屈亏待自己。在这世界上,亏待了谁都不能委屈自己,只有自爱才能让人爱。
这条官道是通往滚钟口唯一的一条大路,这一路上张瑛带着迎春和黛玉在暂时停歇的客栈认识了好几位闺阁小姐。而出了京城贾府的迎春,此时也颇为落落大方,言语间带着一股子自信来。
见她如此,张瑛便稍稍放了心,潜移默化了这么久,总算是长进了。倒是不张瑛如何圣母,而是张瑛实在看不惯迎春在贾府的生活,说好听了叫脾气好,实际那就是个呆木头。
黛玉连着坐了三四天马车,最后实在熬不住的时候,便到了。
张瑛早叫了人过来打扫院子,因此一应用品都俱全。正院留着不住人,张瑛带着哥儿住在东边厢房,而迎春和黛玉则住在对面西厢房。院子里的小池塘是活水,透着一丝凉气,院子里更栽种了不少宽叶植物,瞅着便觉得凉快。
滚钟口本就是个山林集聚之地,除了圣上的行宫那片平坦之外,其余但凡能建屋子的地方差不多都建满了,站在高处远远望去,只见参差不齐的屋脊在丛山峻林中若隐若现,间或传来几声鸟叫,倒是有那么生在深山的意境。
“怪不得皇帝每年都要来这避暑,真真是个好地方。”黛玉站在廊下看了会,进了屋,正好见着紫鹃和绣橘抬着一架纱制屏风挡在屋子正中,正好把屋子分成两个隔间。也更方便迎春和黛玉歇息。
且说贾琏随着大部队进了避暑山庄,又紧接换了衣裳当值,这一忙就忙了好几日。直到几日后事事顺利后,贾琏渐渐的就放松下来,这不这日皇帝带着几位皇亲宗室爬山,贾琏和几位侍卫一起远远跟着。
山林里树影婆娑,时不时的一只鸟雀飞过,几次之后大家行以为常。
陡然间,树上掉下一块生肉下来。边上的的太监迅速过去捡了起来,指着边上二个守山太监道:“不是早就让你们把这地方拾掇好么,怎么还有这些污秽之物。”
那守山太监低着头,见是一块看不清的带着羽毛的烂肉,当即苦笑着道:“公公饶了我,这怕是哪个胆子大的偷偷在这打鸟雀遗漏下的。”说完便赶紧把那肉接了过去,小跑着就走了。
刚走两步,便听着深山处传来野兽奔跑的声音。这山里没有野兽,众人当即一惊。胡飞上前便护住道:“陛下先离开。”
皇帝从来不是那等纠结的,给了胡飞一个眼神,当即便掉头就走,几位宗室紧跟其后,贾琏几个则围在皇帝周围,个个都把手按在配剑上。
一只黑色的野狗从密林里窜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无数的狗窜了出来。
这些狗长得膘肥体壮不说,眼睛通红,都是疯狗。
胡飞率先便拔剑砍了一只率先跑过来的狗头,人狗大战就此展开。
因着都是疯狗,只会拼命往人身上冲,眼瞅着几个人被狗咬伤后,胡飞大喊一声:“都给我守住。”
胡飞带着的这帮人个个身手了得,那些疯狗虽恶,可到底只是畜生,随着狗尸增加胡飞这边伤亡没再往上上升。
而另一边,贾琏等护着皇帝走到半道,面前出现了一排黑衣人。贾琏等刚刚拔出了剑,便见着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走了过来。
“皇兄,没想到你命这么大!”皇帝率先开了口。
而来人则是义忠亲王。贾琏看着他,暗想大明宫大火竟然没烧死他。
“没想到你竟然还敢出皇宫。”义忠亲王说完,便冲着不远处的山庄道:“我本想着还要花些功夫,没想到自己倒出来了。”
皇帝呵呵一笑,看着义忠道:“要是我是你,我就安安生生过完下半辈子,何必出来作死。”
“死到临头你还嘴硬。”义忠呵呵一笑。
从刚才义忠突然出现开始,贾琏就发觉一个站在皇帝身后的皇亲宗室不正常,正常人哪里一直盯着皇帝后脖子看的。
因此正当那人手伸进袖口那一刹那,贾琏上前便一把撞开那人,长剑抵住那人脖颈,从他袖口里掏出一把匕首来。
皇帝看着被贾琏压倒在地的人,转而看向义忠道:“好手段,竟然连他都成了你的人。”
义忠见那人没成事,冷笑一声,呵斥道:“废话什么,快动手。”这话一下,他身后的黑衣人便冲了过来。那些人刚跑出两步,只听着破空声一阵,黑衣人顿时倒了一地。
义忠亲王面色惊诧,皇帝看着他道:“是不是很吃惊。”
义忠亲王苦笑一声,直接掉头便跑。
“还不快追!”皇帝拔出剑,直接把那个意图谋反的皇亲宗室捅了个对穿。贾琏等人当即朝着义忠逃跑的地方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