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幺——云拿月
时间:2018-08-14 07:31:58

  妇女之间的寒暄很快结束,周妈妈谢过邻居的好意,收下那盘糍粑。周妈妈从盘里夹了一个到自家的碗里,让周窈送去前面麻将馆给周爸爸。
  糍粑做的很大,但只有四个。周妈妈用刀将一个切成两半,一半自己吃,一半给周窈。盘里正好还剩两个。
  周窈喜欢吃甜食,小时候差点因为贪吃糖果把牙齿给蛀了。吃完碗里的那半块糍粑糕,周窈的筷尖朝着盘里剩下的两个动了动,却没有直接夹,动作稍显犹豫。
  在她的筷尖落下之前,周妈妈端起糍粑,走向柜前,将那一盘两个糍粑,正正地摆放在她大儿子的遗像前。
  她带着心疼念叨着:
  “乖乖,你最喜欢吃甜的了,多吃两口。想吃什么记得来梦里告诉妈妈……”
  周窈捏着筷子搓了搓,走到水池前,将它们洗干净,悄无声息地放回筷兜里。
  ……
  周窈知道陈许泽肯定被罚了,离开学校的时候也有所耳闻。掐同学的脖子,尤其对方是女生,而他是个男生,不管发生什么事,做出这种行为,在师长看来,无论如何都不占理。
  陈许泽被罚写检讨,要求写够五千字,明天下午交到他们班主任手中。而今天,他被剥夺了去吃晚饭的权利,班主任虽然心痛,但不得不做出态度,让他在师德楼前最外面的走廊下罚站,直至上晚自习。
  周窈到的时候,他站在廊下,一手插在兜里,面色平静,没有半点挨罚的苦闷。
  见她来,他问:“吃过饭了?”
  周窈点头。
  “吃什么了?”
  “中午的剩饭,我没吃,吃了两个隔壁阿姨送来的糍粑。”
  陈许泽仿佛很有闲情逸致,问她:“好吃吗。”
  “好吃。”周窈点头,“甜甜的。”
  她喜欢吃甜食,陈许泽知道。听到这一句,他仿佛笑了一下,嘴角边弧度很轻,又像是错觉。
  绿色的枝丫还在滴着雨珠,屋檐时不时淌下水来,走廊边缘的那一道几乎已经全都湿了。
  周窈问:“饿不饿?”
  陈许泽没什么反应,微垂视线看向比自己矮的她,良久,百无聊赖点了点头。
  周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小饼干递给他,他接过,看也没看,塞进口袋里。
  “现在不能吃,被老师看到,估计要我站到明天早上。”他仿佛心情不错,难得逗趣一句。
  周窈露出笑意。
  她问:“站多久了,很累吧?”
  “还好,不怎么累。”他说,“但是无聊,想走了。”
  陈许泽微昂头,转了转脖子,姿态懒散,没有半点被罚站的拘谨。他身高腿长,在湿淋淋的树叶间,透过缝隙看去,就像一道清新的风景。
  周窈瞪眼,“不能走啊,走了晚上你要挨骂。”
  “随便呗。”
  她看他一眼,问:“还有多久?”
  陈许泽抬头看楼墙上的钟,撇嘴,“二十多分钟吧。”
  “你要好好站啊,乖一点,等上课就解脱了。”
  陈许泽没应承,随着心情唱反调,“不一定哦。站在这里烦死了,说不定我等下就走。”
  周窈皱眉,强调:“要好好站,不然还会继续罚你。”
  他一脸无所谓。
  周窈凝视他数秒,细细看过他清淡俊雅的五官,忽然说:“手伸出来。”
  陈许泽没有半点犹豫,依言伸出左手,递给她。
  周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随身携带的黑色的笔,拔开笔盖,一笔一划在他的掌心轻轻写了几个字——
  许、泽、乖。
  陈许泽盯着手掌里的三个字看了几秒,慢慢握紧拳头,将手塞进外套口袋里。
  良久,他终于不梗着脖子耍脾气,安安分分地罚站,也不再想提前走人的事。他只是微抬着下巴,轻轻垂眼看她。
  树叶飒飒吹动,吹得他的声音仿佛都带上了柔软湿意。
  他安静几秒,说: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许泽,其实真的很乖很乖很乖的。 ̄ω ̄=
 
 
第9章 七八九条
  晚课开始,陈许泽挨罚终于结束。回到教室,许多同学因他在四班门前的表现心有余悸,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铃声响后,晚自习开始,江嘉树转头和陈许泽说话:“周窈的东西都拿回来了吧?”
  陈许泽表情不是很平和地点头。
  “笔袋她自己拿回去了,那个吊坠呢?被扔进垃圾桶里的那个,那女的去捡回来了没?”
  “捡了。”陈许泽言简意赅,很明显,这件事令他并不怎么愉快。
  说到这,江嘉树好奇:“我看那吊坠,那个东西都挺脏了,周窈干嘛不扔了买一个新的?正好又进了垃圾桶,肯定沾上了味。”
  陈许泽单手从抽屉拿出一本书,往桌面上一扔,只道:“少问。”顿了顿,“别去她面前提这个。”
  江嘉树好奇,“有故事啊?”
  陈许泽一个眼神斜过去,江嘉树“呃”了声,忙点头:“好好好,我不问!不问!”
  ……
  经过陈许泽在四班门口闹的那一出,之后,拿周窈的脚开玩笑当做谈资的人少了很多。原本高三学生就不怎么上体育课,再加上她平时走路看起来很正常,不去盯着研究,也不会发现有哪里不一样。
  有的人怀揣着恶意,喜欢针对别人的痛苦下手,但这种事也得分情况。如果周窈是个软柿子,或许这些事情就会没玩没了,偏偏她时常板着一张脸,不说话的时候,有几分吓人傲气。
  再加上陈许泽做靠山,连掐脖子这种事他都干的出来,谁还敢招惹她。
  一时间风平浪静,再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第一次月考来临,周窈照常发挥,第二天,就出了红榜成绩。
  周窈对别的不在意,成绩还是十分放在心上的。江嘉树他们也去凑热闹,到红榜前一瞧,陈许泽的名字在第三位。
  江嘉树调侃他:“又是老三,咱们许泽快成万年老三了!”
  说着,众人往最顶上看,有两个并列第一的名字。
  有人惊讶:“同分啊?”
  确实同分,两个名字列在同一排,按照首字母的排列顺序分先后。
  首行如此写着:
  第一名
  迎念——空了几格之后是另一个名字——周窈。
  “迎念回来了啊?不是比赛去了?”
  一瞧这眼熟的名字,其他人纷纷议论起来。
  周窈走近陈许泽等人,在他们身边站定,问:“这个迎念,是谁啊?”
  陈许泽没有反应,他和迎念不熟,没兴趣回答这个问题。
  倒是江嘉树,一巴掌拍上额头,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个傻缺什么时候回来的!去比赛就不能去个十年八年吗!我的老天爷哦——”
  周窈好奇地看向他,江嘉树叹了一声,朝红榜瞪一眼,恶狠狠地无奈承认:
  “这个叫迎念的傻缺,是我表妹!”
  ……
  红榜初识姓名之后,周窈和迎念见的第一面,是在学校会堂。周窈喜静,坐在最后一排,没多久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一个位置一个位置挪着朝她靠近。
  周窈一转头,看到一张艳丽的笑脸。虽然长得娇艳,但是气质亲切没有杀伤力,嘴角大大扬起的样子,还露着一点傻气。
  周窈不明所以。
  “你好啊,我叫迎念!”迎念靠近她,想和她握手,手伸出去不知该往哪碰,只好揪着周窈的书页一角轻轻晃了晃。
  而后,迎念将手里的试卷推到周窈面前,侧身面对她,眼盯着她的脸,像欣赏不够一般,挪不开视线。
  被这么热情的目光打量,周窈略微不自在。
  她微低头,轻声问:“你是江嘉树的表妹?”
  “对!你知道我?”
  “知道一点点。”
  “好巧,我也知道你!”迎念眉头喜滋滋地挑起,“我去比赛这段时间,听说学校里来了一个特漂亮的同学,我一猜就是你,长得真好看!”
  第一次被一个同性大剌剌地夸讲外貌,饶是周窈再镇定,也稍稍有点脸红。
  “你找我……”
  “啊,是这样的。”迎念的语气做作得可以腻死人,“周窈同学成绩不是很好嘛,我很向往!听说你这次考了第一名,我特地来请教你,来,请教教我这些题目!”
  迎念头发一撩,单手托脸,醉翁之意不在酒,说是请教题目,实则盯着周窈的脸猛看。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来吧!”
  周窈:“我们两个排名一样,你和我都是同分啊。”
  迎念:“……”
  咳了声,迎念坐正了些,言之凿凿:“错的地方不一样嘛,来来来,教我教我教我!”语气就像是在等周窈蹂躏她。
  周窈被她撒娇缠得没办法,只好同意。
  下午的会堂里,老师在讲台上讲着校园风纪。
  台下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周窈轻声慢气地给迎念讲解那些她不知是不是早就会做的题目。迎念的视线至始至终落在她脸上,看着她白嫩的脸颊,还有皮肤下细细透出的血管,她睫毛轻颤的样子,直看得迎念心都化了一半。
  太!可!爱!了!吧!要命!!
  一堂讲解结束,周窈有事先回班级,迎念站在后门处一边回想一边感慨。好巧不巧江嘉树路过,看见她,冲上来就在她头上狠狠一敲。
  “去你大爷的江嘉树!”
  “干什么呢傻逼?在这看风景?”
  迎念白他一眼,转头看向周窈走远的背影。江嘉树顺着目光看过去,眯起眼,认出是周窈,“那不是周窈吗?你干什么了你?我劝你最好别惹她啊,当心陈许泽宰了你!”
  迎念的耳朵里已经听不进任何话,看着那个背影,她噙着笑微微摇头,竖起一根食指,一字一顿地点头:
  “——这个美人儿,我要了。”
  ……
  迎念“看上”周窈这件事不只是说说而已,从第一次在会堂见面开始,不管有空没空,迎念都会去周窈班上找她。和她说话,或是和她一起做题目,下了课两个人手挽着手去买水,大课间还会拉着周窈去操场上走一走散心。
  周窈有一只腿不好,跑起来不方便,甚至有时发作,光是走路都会疼。
  迎念知道这一点,但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没有把她当易碎的娃娃,也没有特别照顾她,仅仅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正常的朋友对待。
  比起陈许泽,迎念的恶名不遑多让,虽然迎念一向看不上陈许泽,觉得这人一张死人脸,没有一处好看的,但在对周窈的事情上,两人倒是如出一辙的凶神恶煞。
  四班那群女生在被陈许泽警告之后,没再敢主动招惹周窈,却也免不了背后窃窃私语。话自然不会当着周窈面前说,可好巧不巧,就那么被经过的迎念听到。
  “哐——”
  猛的一声,迎念丢出去的矿泉水瓶擦着那个女生的侧脸飞速而过。没有故意对准她的面颊,一开始瞄准的就是她的侧脸旁边,三分之一满的矿泉水瓶重重砸在她身后的墙上,发出的声响吓了那些人一跳。
  前一秒还在“那个跛子”、“那个瘸子有什么了不起”这样说着的几个女生,统统受惊不已,呆若木鸡,傻了一样看着冷眼睨着她们的迎念。
  “说人坏话的时候最好小心一点哦。”迎念勾唇嗤地笑了一声,“我动手打起人来,才懒得分你是男的女的。”
  照揍不误!
  迎念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家世也好。她表哥江嘉树家里已经算是条件优渥,但和她比起来,还要差上许多。
  关键迎念性格彪悍,以前有女生和她起冲突,老师来了以后装可怜开始哭唧唧地掉眼泪,谁知道下一秒,迎念眼泪哗啦啦不要钱一样,大流特流,哭得比对方更惨。
  也有跟她硬碰硬的,带着人来校门口堵她,迎念二话没说,从操场上废弃的旧课桌堆里随手抄起一张,砸得领头那人哭爹叫娘。
  当然,她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被堵在巷子里差点挨揍,谁能想得到呢,下一秒她就如同猴子蹿树,一个助跑冲上围墙,翻个身就没了人影。
  软硬都拼不过迎念,这人还特么身怀逃跑绝技,放眼整个七中,哪有人敢惹她?
  她的彪,和陈许泽的狠,是两种完全不同性质的东西。
  然而世事难料,就这么碰巧的,这俩人同时都护上了同一个人——周窈。
  ……
  对于迎念的示好,周窈的反应几乎可以算作没有反应。迎念约她去干什么,她都会去,但从未表现出过度的热情。
  迎念不生气,也没有责怪过她,更没有认为自己的感情付出不对等。
  人和人的缘分是说不清的。她就像第一眼看到周窈那样,喜欢,一直很喜欢。
  在迎念亲近周窈的第二个礼拜,下午第二节 课,周窈被叫去老师办公室,帮忙拿表格回班上。
  虫鸣在叶间消弭,几乎已经听不不到,从稀疏的空隙中照下来的阳光,也不再带有烫人的温度。
  秋天就要来了。
  周窈抱着薄薄的一叠表格,经过师德楼附近的小亭,还没到亭子,路旁花坛栽种的不知名植物枝丫茂盛,随着风摇晃,遮住了她大半身影。
  不仔细看,是看不到这里有人的。
  “哎念念,我很奇怪哎,你干嘛一直找那个周窈啊?她又不理你,你天天找她,主动和她玩,她还整天摆一副冷脸。换我我早就受不了了!”
  “就是啊,你都好久没跟我们一起去玩了,吃饭也跟她一起吃。”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