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佛系日常——雪花肉
时间:2018-08-14 07:36:42

  大祭司眉目无波,只是淡淡的看着皇帝和她,心中略带诧异。
  她被俘虏的时候,差些便要服药自尽,却被乾宁帝遥遥一箭锋利钉住手腕,斜插于地面,血流如注,全然动然不得。他于马上的神情冰冷漠然,只是命人把她带下去医治。
  若非后来她被离间之后,才知自己的价值有几何,不然以当日的情形,却根本不知自己那一手医术,可以救活他心爱的女人。
  她也无法想象,那个男人会有这样的一面。
  经过一番诊断,大祭司道:“您的妻子虽身体羸弱,却已到了能够接受圣术的时候。”
  郁暖粘在他怀里昏昏欲睡,没有更多的反应,皇帝的声音威严低沉,问道:“何时能医治?”
  大祭司抬头,眼中有一些妖异的野性,慢慢笑了笑道:“如您喜欢,明日便成。”
  她又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皇帝微颔首,示意她说。
  大祭司偏头道:“听说,中原的棋术很有趣,您能教我吗?这是我唯一的条件。”她卷翘的眼睫下仿佛有小勾子,虽则长得不算多美,却意在气质。
  皇后却在昏沉中发声,软软拒绝道:“不能。”
  大祭司却定定看着皇帝,勾唇不言。
  陛下没开口,原本快睡着的皇后却仿佛很快便有了精神,带着歉意柔柔道:“很抱歉啊,陛下只会下五子棋,可能教不了你。”
  大祭司:“……”
  皇帝笑了笑,顺着郁皇后纤细的脊背,慢悠悠道:“朕的确不会,大祭司若想学,朕可请国手教你。”
  大祭司是个骄傲的女人,尽管野性难驯,却不想再说更多,于是淡淡应了。
  她想,皇帝有这样的态度,也是因为把她看得很准。
  她很惜福惜命,没有郁皇后这样的好命,从小为家人丢弃,遇到上一代祭祀,抓到一切机会往上爬,即便付出身体,付出灵魂,也在所不惜。
  她的善心和忠诚都不多,有的只有活下去的无限动力。所以,她不但不会在皇后的事上不尽心,反而要不惜一切代价,让这位郁皇后长命百岁。
  而对于她这样的女人而言,谈甚么情爱和欲望,都比不过好好活着重要。
  等大祭司走了,郁暖才掐了一下陛下的手臂,用力捏着坚硬的皮肉,翻转了大半圈。
  他亲亲郁暖的下巴,低沉逗她道:“只会下五子棋,唔……不是阿暖么?嗯?”说着以修长的手指搔搔她细嫩的下巴,惹得郁暖扭着脖子哼哼。
  皇帝却并没有恼怒的意思。
  郁暖有点理亏。
  这话和说人家是文盲差不多,一国之君竟只会下五子棋,岂不笑掉旁人大牙?
  而且,其实只会下五子棋的是她自己鸭……
  可是陛下却没有反驳她,他真是个好人。
  郁暖想了想,抵开他的下巴,先发制人轻声幽怨道:“您跑到甚么地方,都能沾上狂蜂浪蝶,我早晚要被您气病了,气死我了哼。”
  没等他再说甚么,郁暖一下换了话头,心情转化极为飞速,羞涩粘着他道:“我们,成了几次亲来着?”
  皇帝看着她挑眉,冷静安抚道:“没几次。”
  郁暖推推他,暗示他继续说下去,眼里亮晶晶的。
  事实上,他们一共,也就成了两次亲(…)。
  而其实这些事体,她大可不在意的,对于郁暖而言亦算不得甚么抱憾终身的事体。
  只是,他们都知道,郁暖很快便要接受救治,而颚族祭祀救治的手段,叫她害怕也是情理之中。
  但这种事情,由女人说出来就不是很好,所以郁暖在暗示陛下。
  “陛下,您觉得有什么遗憾?”
  “无。”
  “嗯……您没有觉得,有什么没完成的事体么?”
  “巩固繁荣,侵略远洋。”
  郁暖觉得头都要裂了,一抬头却见他如寒星的眼眸隐隐含笑,便知自己被耍了。
  她从他怀里慢吞吞爬出来,背过身去,却听他在自己耳畔酥麻低沉道:“那么,郁姑娘,愿不愿意嫁给朕?”
  郁暖顿了顿,不理睬他,却忍不住听见自己的声音道:“那我勉为其难答应你了。”
  第一次成亲,面和心不和,她对他只有恐惧和抵触,只想着偏安一隅,安心等死。
  第二次成亲,她离开了他,从此不知所踪。他独自一人看着烛泪流干,夜半无言至天明。
  第三次成亲,他们却并没有请人,也没有繁重的礼仪和饰品,也不曾昭告天下。天地寂静昏暗,只有他们二人相守相伴,便很好了。
  她穿着红色的嫁衣,被皇帝牵着手,走到了空寂无人的月下。
  明朗的月色洒在她苍白的面容上,郁暖对他弯弯眉眼,笑得像个小仙子。这是她最本来的模样,柔和绵软,却也带着些许的棱角和俏皮。
  他们寂静无声的对拜,抬起头时,郁暖的眼里有些泪水,凝而未坠。
  皇帝知晓她身子羸弱,把她打横抱起,郁暖却轻声告诉他:“陛下,其实在您出征归来那日,我便仿佛甚么都想起来了。”
  他微微一笑:“朕知晓。”
  郁暖睁大眼睛,柔声道:“您……知道么?我没有告诉您啊。”
  皇帝并没有说话。
  郁暖不明白他说的是甚么。
  他们一步步走回寝宫,却因着皇帝的吩咐,就连回廊处都无人,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余他们二人而已。
  郁暖道:“可是,我也不晓得,我为什么会突然记起这些。这也太玄了些,我自己都弄不懂。”
  她觉得,自己虽脱离了剧情的掌控,却仍旧像是没有逃脱摆布。
  可这或许,只是错觉罢?
  郁暖想了想,认同了这只是错觉的想法,毕竟剧情都走完了,她也没有被摆布的价值了。她的身上,也并没有更珍贵的东西了。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了男人夜色中的面颊。
  虽只能看见一点轮廓,却能感觉出,那是挺拔而优雅的,很少有男人能这样俊美,恰恰好好符合她的心意,勾得她心底痒痒。
  其实,第一次见面时,她便有些渴望的。只是那种感觉很隐秘,郁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从何而来。
  皇帝弧度优美的下颌,在月色下有些神秘莫测,而男人似笑的唇角,却让郁暖有些茫然起来。
  她很认真的解释道:“那日,有个声音,像是从远方的天际传来似的,他告诉我一切都结束了,又带我看了很多很多个类似的世界。”
  “我祈求那位仙人,让他使我留在这里,他很快便答应了。只是告诉我,不能叫我再妨碍您,有些事物,我亦不能再留着。”
  但……
  若那个声音,真的是个仙人,真的是甚么高人大能,为何算不出,她会被米琪娅公主救下呢?
  毕竟她被放下的时机,实在太巧妙了些,而她的喉咙甚至莫名痊愈到能说话的程度,只是伤痕却还是崭新的。
  她相信,这和陛下没有关系罢,因为他找了自己那么久……
  他沉默着,不曾再说话。
  皇帝将她放在龙床上,任由郁暖的长发铺散开来,俯视着她,慢慢道:“今夜好生歇息,要乖一些,不要让夫君担忧,好么?”
  他微凉修长的手指,慢慢为她笼住耳边的发丝,动作慢条斯理,温柔至极,却并没有再就原先的话题探讨下去的意思。
  而郁暖亦没有更多求知的欲望。
  若是陛下不说,她便也并不想问了,无所谓的罢。
  三日后,郁暖脱去了身上最后一件衣裳,被他抓着手腕细细亲吻,男人只是温柔的告知她:“你不会有事。”
  这本只是安慰她的话,但被他说出来,却像是在肯定一样事实。
  身后的大祭司面色复杂,看着郁暖露在外头优美脆弱的肩胛,咬着下唇道:“皇帝陛下,请您出去罢。”
  郁暖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日月转移挪腾,她在昏迷中仿佛看见一个人,这时周围是片死寂的枯海,放眼望去,仿佛看不见人烟和大陆,似乎连更远处的天际和瀚海都粘合在一起,还不曾分离。
  男人站在遥远的山巅,手持一柄长剑,慢悠悠刺中了自己的肋下。很快,泛金的鲜血晕染在朴素的长袍上,烈烈晚风使衣袂飘浮。
  他从身上,取下一截骨头。
  再醒来时,她只觉胸口剧痛难忍,但这样的痛苦的感觉,却很清晰的传递进脑中。她知道,那只是皮肉的苦楚而已,并不至于危及性命。
  郁暖没有起身的力道,几乎头昏眼花,却有一人在光影中握住她的手腕,清冷的雪松香传来,安抚了她脆弱纤敏的神经,男人对她低沉道:“不要动。”
  郁暖感受到了血肉崩裂的疼痛,她的面色苍白得恍若透明,却笑得很烂漫:“臣妾觉得,仿佛有一块骨头,从身体里被取出来了,好疼呐。”
  说到最后,却仿佛在喃喃呓语。
  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却在她的额头轻吻,温柔道:“所有的疼痛,都是值得的。”
  “而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郁暖也笑起来,有些困倦的揉揉眼睛,与他十指相扣道:“当然啦,我们最是天生一对。”
 
 
第92章 番外:桂馥兰馨
  郁暖刚接受完祀术,并不能很快下地。
  她原以为颚族所谓的祀术和她原本世界的手术差不多,可却发现似乎也并不相同。
  最不相同的是,她的身上并没有留下太明显的缝合痕迹,除了几道粉色的伤痕外,几乎瞧不出她之前承受过的痛苦。
  但那并不代表郁暖就不难过,相反,她认为自己心口疼痛的程度比受术前还要高些,像是被甚么尖锐的事物硌于血肉间,无时不刻不在奋力翻搅。
  而且那位颚族的大祭司还说,她需要服用药物,用以清除圣术残余的毒素和污染,而且这种药物会加重痛感,每喝一口便回带来灼烧一般的痛感,且一直到完全康复才能停止服用。
  可郁暖是个很能吃苦的人(…),至少她不会哭着哀叫喊疼的,因为她认为这种时候最是能显示一个人的韧性,也最是能叫陛下欣赏她的脾性。
  戚皇总是说她太娇气,太爱哭爱撒娇,不像个当母亲的人,而尽管男人说话时尾音自带宠溺,但郁暖很明白一个道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特别是陛下这样的男人,一般对人说话分为三种态度。
  第一种人,懒得理睬,直接把人晾一边,眼皮都不掀一下。
  第二种人,他说话比较直接,该说甚么说甚么,刻板而公正,并不迂回。
  郁暖便是第三个分类里的唯一一人。
  陛下若说:“阿暖近来尤爱书籍,甚好。”
  那就代表他嫌弃她话本看多了,当晚一定会把着她的手,一遍遍教她抄佛经道德经各种经洗洗脑。
  郁暖问他:“陛下,您是嫌弃我瞧话本瞧多了?”
  陛下便温柔吻她,把她亲得满面红晕:“怎么会,阿暖做甚都好的。”然后在她耳畔低沉哄着,继续把着娇妻的小手抄第二十二遍。
  其实,这个世界的话本子也并不太符合她的口味。
  都是姐妹共侍一夫,或者被婆婆刁难到没脾气,再做牛做马感动婆婆,正妻没死老公找小三,结果正妻感激涕零将所有积蓄交给小三后安详去世……这一类的,听起来就让人非常暴躁想打人。
  所以郁暖现在看的话本子,大多都是她自己写了大致剧情,叫人填充完全的。那真是非常带感,充满了邪魅一笑的霸道王爷,和倔强的灰姑娘小娇妻,带感到她可以废寝忘食三天三夜,就连老公来了都扭头无视之。
  所导致的结果便是,郁暖抄经书抄到手都快累端了,皇帝还亲吻着她的耳珠,温和含笑夸奖道:“我们阿暖真懂事。”
  她原是恼他,放了笔却没力道,被他压在床笫间折腾半宿,那便更是浑身疲软,抬腿都费劲。
  但第二日姜太后连连赏了一堆礼儿下来,来道贺的嬷嬷只说太后听闻皇后娘娘连夜为她抄写经文,几乎热泪盈眶,亦跪于佛前为皇后祈福,只求佛祖保佑皇后能再怀上一胎。
  郁暖一脸懵:“……??怀甚么?”
  她觉得这不可以。
  慈寿宫里,太后摸着誊抄过经文上的字迹,露出了老母亲般慈祥的微笑。
  这字体遒劲中带着几分纤瘦婉洁,有几笔还有些打颤,纸张也并不如何整齐。
  啊,即便看几张佛经,那都是一出好戏呢。
  太后大脑飞速运转着,已经开始想象自己第三个孙儿小名叫什么。
  叫翠翠罢,听上去绿意盎然的,多美啊。或者男丁便叫阿壮,长大了身子健朗比甚么都好。
  然而没等她起完名,一个多月后,皇后便已接受了颚族圣术,正在康复期。
  姜太后也有听闻,颚族圣术多有些血腥,那大祭司给皇后施法时,可是一盆盆血端出去,比生孩子不少,站在外头的陛下面色很是阴沉可怖,但却并不曾有动作。
  好在,皇后活了过来,也在一日日康复。
  于是太后便接手了孙子孙女儿,把孩子们接去了慈寿宫里照料。这两个孩子从前都在皇后和陛下那头养着,可皇后大病初愈,陛下便不容许有人叨扰,于是两只小团子便很自然的被丢去了祖母那头。
  郁暖问了陛下一些关于孩子的事体,得知他们被放在慈寿宫养着,便也平心下来,准备安心养病。
  大祭司每日都会来为郁皇后诊断,但却很少能见到皇帝,近乎十趟也不过能见一两次罢了。
  她每趟来都是郁皇后一个人,盘着腿坐在榻上看书,巴掌大的小脸低着,深棕的发丝垂落下,那副样子认真而津津有味,瞧着像是年纪还小,烂漫又不知世故。
  她身边围绕着几个侍婢,而皇后仿佛也很习惯这样独自一人的日常。
  郁暖时常见大祭司的目光微凝,又淡淡滞起,似是带了些难以言明的情思,便有些好奇的看着她,目不转睛又微微眯起杏眼,随后把书放下。
  大祭司觉得,自己那点微妙的感情,仿佛被放在了台面上,却并不觉得多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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