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娘娘上位记——子姮
时间:2018-08-15 07:30:07

  可想而知,爹从那姑姑的嘴里听到了足以诛九族的大事,爹心知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什么也不敢说,只当是没听见。
  曲典御想着那天听到的话,心有余悸的同时,眼波却如碎冰一般:“我从那姑姑口中得知,今上极有可能是太后娘娘和异族皇帝的孩子。我记得异族皇帝在当皇子时的确来出使过卫朝,还在宫里居住过几天。而太后娘娘恰好是在那些天怀了今上的。”
  他喘了口气,又道:“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只怕异族皇帝已经知道今上是他的孩子了,那么如果今上消极抵抗异族,让他们吞并卫朝,异族皇帝定会善待今上和太后娘娘。反倒是如果卫朝浴血抵抗,要是最后赶走异族也就罢了,要是输了战争,哪怕太后娘娘求着异族皇帝对她们母子开恩,皇帝也未必肯。所以我猜测今上和太后娘娘商量的结果就是选择消极抵抗,这样最起码一定不会丢了荣华富贵,何况今上本是异族血脉,大概也自觉没有义务守护卫朝百姓。”
  曲朝露不能形容自己有多么震惊,只是在震惊的同时她感受到深深的恐惧和寒意。
  如果高高在上的君王真的是异族人的孩子,那么等待卫朝百姓的,除了国破家亡流离失所,还有其他吗?
  那么等待着曲家的又是什么?是改朝换代为新君效力,还是沦为奴仆饱受欺凌?
  不管是哪一个,建立在亡国之上的安定和荣华,都只是苍凉的苟且偷生罢了。
  似乎一切的真相都明了起来,一切都能顺理成章的串起。但唯有一件事,曲朝露觉得很奇怪。
  她问了出来:今上为何封东平侯做豫京城隍?
  “这……”曲典御沉默了会儿,说道,“这个恐怕就只有今上和东平侯才知道了。”
  沉默再度降临在了这间屋子里,一时间只能听清彼此呼吸的悠长之声,仿佛连时光也就此凝滞不动,化成一层层看不见的凝胶,逼得每个人的心头都百感交集。
  打破这片沉默的是曲昙华,但她用以打破这片沉默的话语内容,却是如巨石落水激起千层浪,令曲朝露想忽视都不能。
  她说:“姐姐,有件事大概需要你知道。刘大郎君娶妻了,就定在今天,是今上赐的婚,新妇是常欢翁主。这会儿刘家正在吃喜宴吧……”
  曲朝露僵住了,缓缓的凝视曲昙华,脑海里好像出现了短时间的空白,耳边还残留着曲昙华的回声。
  刘亦贤娶妻了。
  就是今天。
  难过吗?不,没有任何难过的感觉,心下唯有空洞和荒凉的冷漠。
  她难以想象她竟然对自己的夫君续娶毫无感觉,她满脑子都是咸祯帝的身世和严凉被害死的种种,而刘亦贤对她来说,竟像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
  本来刘亦贤就是会再娶的,早晚罢了。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得到了今上的赐婚,赐得还是常欢翁主……
  想到常欢翁主,曲朝露不禁皱了皱眉,这个人的名声有些问题。
  常欢翁主是大长公主的女儿,今上的表妹。那位大长公主是皇族里的另类,不爱华服美食,却喜欢钻研些符文诅咒,尤其喜欢钻研歪门邪道,连同她的驸马二人都是这般人物,据说和不少精通这方面的僧道有来往。
  常欢翁主据说深得其父母的真传,被贵族娘子们私底下称为“妖姬翁主”,没有人敢惹到她,对她也是贬损大于褒扬。
  今上竟然将这样一个人赐婚给了前途大好的刘亦贤……
  许久之后,曲朝露离开了曲府。
  她一路走着,满脑子都是关于严凉和咸祯帝的事,心绪纷杂。
  抬头望了望蓝紫色的天空,弦月如银钩子似的悬挂着。清冷幽光倾泻而下,流在家家户户的屋瓦上。头顶是闪着钻石般璀璨光芒的星子,和万家灯火交相辉映。
  而她在浩瀚夜空下渺小的如同一粒尘芥,纵然怀揣着许许多多的心事,也渺小的对很多事都无能为力。
  就比如曲家的未来,昙华的未来,她都没有办法再参与,只能一个劲的担心他们。
  再比如自己被陷害的真相,她想,她连刘府都进不去,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这样神思恍惚的从街上走过,路边忽然出现一盏盏连绵成线的红灯笼。暖红化开了暗夜的沉寂与阴森,显得是那么透亮喜庆。
  曲朝露惘然的望向路边缀满红灯笼的府邸,“刘府”两个鎏金的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她停住脚步,略略怔住,视线穿过刘府敞开的大门,看见了里面随处可见的大红灯笼和双喜贴纸。视线的末端是刘府的正堂,正堂里许多宾客在把酒言欢,簇拥着一个穿着大红喜袍的年轻男人。他们说说笑笑的,仿佛这世间只有喜庆而没有忧愁。
  对了,刘亦贤今天娶妻了,曲朝露怔怔的想着,不由得往刘府大门口走去。
  她突然就想,今天是刘府大喜的日子,府里那辟邪的东西会不会被暂时撤掉呢?毕竟,没有一个主人愿意在大喜之日还被那种东西弹压喜气。
  这么想着,曲朝露一步步走到大门前,抬腿跨了进去。
  这一刹她不禁惊讶:她进来刘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V,万更,男主会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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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撕画+智取+别扭(三合一)
  刘府里太过红艳和热闹, 每个人都在毫无保留的欢笑,宾主尽欢, 说不出的喜气洋洋。
  这座宅邸里所有的热闹都集中在了正堂, 其他的地方便寂寥的犹如寒冬的冷夜, 曲朝露一路走过,连下人都少了许多, 全去正堂那边忙碌了。
  刘府的长辈和姨娘很多,刘亦贤的母亲也是姨娘之一, 因为生育了刘亦贤这个庶长子,在府里的地位自然是所有姨娘中最高的,连刘夫人都得给她三分面子。
  刘夫人膝下有两女一子,那儿子还有一年就要及冠,刘老爷刘志文给他在朝堂里谋了个差事。他能力也不比刘亦贤差,两个人目前官居同级。
  曲朝露的时间有限,没有那么多时间让她去缅怀。她在刘府的内宅查看了一番,有的长辈在休息, 有的在堂中吃酒, 还有的姨娘在房间里议论刘亦贤娶了常欢翁主的事,言语间酸溜溜的。曲朝露停下来听了会儿, 也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仔细想想,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自己如今进府里来看一看听一听的, 又能得知什么有用信息来?怕是很难。而当初那个被判定和她有染的小厮, 早在她沉塘之日就消失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些日子她的陪嫁丫鬟沁水一个人在刘府里也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正想着沁水,曲朝露就看见了她,在厨房附近劈柴,干的是又脏又累的粗活。
  厨房小院里也挂着大红灯笼,能看见沁水的双手干枯粗糙的像是年老的树皮。曲朝露不由得心中一酸,沁水从小给她做丫鬟,过的日子虽然不是锦衣玉食,但也是小家碧玉那般的,从来不会这般低声下去的给人劳苦作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这个不中用的主人……
  曲朝露不由握了握拳,转身离开。
  时间宝贵,她还要再在刘府里找一找,就当是分担一丁点沁水的艰辛。
  现在只剩下一个地方没去了,就是刘亦贤的住处,也是今晚他和常欢翁主的洞房。
  那里曲朝露太熟悉了,自己嫁进来的那几个月,都是独自睡在那里夜夜盼着刘亦贤归家的。如今一步步的走近,看着那喜庆的红色像是海浪般的朝自己涌来,恍然间想起自己嫁进来的时候也是走得这条路。
  物是人非,心境早就变了。
  她走进了院子里,洞房的门是关着的,能看见一个女人安静坐在床头的身影被映照在窗纸上。
  那应该就是常欢翁主了。
  恰好有丫鬟进洞房去给常欢翁主倒水喝,曲朝露便跟着进去,走到了翁主的身边。
  翁主穿着大红的喜袍,红的灼烈,烧着曲朝露的眼睛。曲朝露忽然发现,时至今日这样充满欢喜的颜色反倒给了自己一种恶心的感觉,她冷漠的别开视线,不想再看。
  曲朝露转身走开,在屋子里四处看了起来,寄希望于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讯息。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坐在床上的常欢翁主忽然自己揭下了盖头,站起身来。
  曲朝露回头看到翁主的脸,略有沉吟。当真是个丽姝,似一滩月光破空照下,温温柔柔的包裹着人,极是妩媚婉约。只是,又过于的妩媚婉约了,倒显得那眉梢眼底藏了几分阴鸷,仿佛不是出身高贵的翁主,而是鬼狐志怪故事里用毛笔蘸着颜料在人皮上画出来了的美人。
  常欢翁主大概是等的腻烦,便不顾规矩,随意的在洞房里走走,拨弄拨弄屋子里的器具。
  曲朝露立在墙角,静静看着她,翁主将花瓶里的垂丝海棠拿出来一支把玩了会儿,又放回了海棠,走到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唇角扯开一抹笑意,显得整个人妩媚无骨,妖妖调调的。
  翁主忽然发现,铜镜下有一幅画轴,想也不想就拿起画轴一点点展开。
  随着画卷上出现的一个娘子,翁主好奇的眼神渐渐的变得阴暗如渊,而站在翁主身后的曲朝露,也为画里的人狠狠吃了一惊。
  画里的人,竟是她!
  她惊讶而一瞬不瞬的盯着画面:子夜、长街、满街点燃的为亡人指路的蜡烛和纱灯,画中的她姿容绝色难言,略微的苍白疲惫之态却如西子捧心那般不显得狼狈反显得惹人心疼怜惜。
  画中人的眼睛清幽幽的藏着什么悲哀沉沉的心事,寂寞如中元的幽夜,凝睇之间刹那芳华,唇角噙一抹媚骨的风流。
  曲朝露认出来画中这一幕了,是中元那晚她站在相府的门口,和刘亦贤目光交接时的情形!
  心中隐隐的震惊,曲朝露看向画作的落款,真的是刘亦贤!
  刘亦贤竟然在那晚之后对她念念不忘,画了这么一幅画珍藏在卧室中!
  “亡妻曲氏朝露……”常欢翁主的声音徐徐响起,回荡在洞房里,阴森可怖的宛如鬼魅的呢喃。
  她正阅读着画作旁的批字,读罢之后,低低冷笑。铜镜里她的面目看起来有些扭曲狰狞,仿佛是美人皮下厉鬼的骨骼在活动着要暴起。
  “贱人!”翁主蓦然双手一扯,将画撕成两半!
  曲朝露不禁惊了惊,看着被撕成两半的画落到自己的脚下。卷轴还在滚动,从曲朝露的身子上穿过,滚到角柜处。
  而就在此时,刘亦贤推门而入,看见了被常欢翁主撕毁的画卷。
  “翁……”还不等刘亦贤开口询问,常欢翁主就先冷冷的笑起来:“怎么,这贱人原来生的是这副模样?你被鬼缠上了吗?”
  刘亦贤半晌才反应过来,看着被撕毁的画卷又气又恼,涨红了面皮:“她没来缠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中元节那天晚上我撞见她了,竟然和东平侯在一起!”
  常欢翁主微微一笑,眼中却一点笑意也无,那种妖艳之光,如她小指上戴着的金壳镶珐琅护甲的尖端,纵然金光闪烁,只教人觉得冷:“那你什么意思?是想去下边找她,和她做一对鬼夫妻?”她边说边将护甲取下来,拿在手里晃了晃,“这个给你,尖利的很呢。你拿着刺在脖子经脉上,见血了就差不多可以上路了。”
  刘亦贤语调窒了窒:“你开什么玩笑!”
  “怎么,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她拨弄了下耳垂上的虎睛石坠子,瞟了眼地上的画卷,厌恶道:“没见过哪家的新妇还得和一张画上的死人争宠的!更没见过哪家的郎君惦记着个女鬼神魂颠倒!你是觉得我常欢对付不了死人吗?我最喜欢的就是玩弄那些妖鬼狐狸了。”
  她说罢,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面镜子和一张符咒,将符咒贴在了镜子上。
  顿时看不见的力量以她为中心向四周迅速的扩散,如爆炸似的瞬间就将整个刘府覆盖其中。而曲朝露则被这股力量掀飞出去,几乎惨叫着飞出窗户,被一路弹开到刘府之外。
  直到她跌落在地,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鬼气时,她仍旧无法置信的望着刘府的院墙。
  就是这股力量!一直以来阻挠她进入刘府的,就是刚才翁主弄出的那股力量!错不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的死,难道和常欢翁主有关系吗?
  曲朝露爬起身来,缓缓走近刘府,随即就感觉到前方仿佛出现一道看不见的墙,令她无法再靠近半步。
  果然,此刻的刘府又和平时一样了,她无法进去。不禁万分奇怪,曲朝露想起刘亦贤和常欢翁主那几句对话,那两人似乎是先前就认识。而翁主那张过于妖冶的面皮下,又好似藏着什么阴恻恻的秘密。
  曲朝露的心沉沉的往下坠,隐隐感知到迷雾深深后的森寒。
  她有些艰涩的吸了几口气,定下神,估摸着今晚的时间用的差不多了,便朝鸳鸯湖而去。
  眼下临近子时,鸳鸯湖边黑漆漆的吹着阴风。
  曲朝露立在歪脖子柳树下等着蒲葵。
  到时间了,曲朝露四下望了望,蒲葵没有来。
  是耽搁了吗?她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蒲葵还是没有来。
  曲朝露不禁担心起来,蒲葵离开水太久,要是再不回来魂体就会难受了。蒲葵不是拎不清轻重的人,难道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曲朝露立刻走进湖里,让自己被水打湿,稍微滋养了下魂体,接着便赶紧沿着蒲葵离去时的方向寻找蒲葵。
  蒲葵来阳间是去探望她舅舅的,尽管曲朝露没跟着一道去过,但两个人曾互相告知了各自的地址,以免出现状况时对方能来寻找。
  曲朝露这一路走的很快,她发觉自己并没有因为刘府那屏障的击打而大伤元气,她的修为似乎比中元节的时候要高多了。
  这自然是严凉给她的法力所起到的护体作用,她知晓的,暗暗的感激。
  一路来到了蒲葵舅舅家所在的街巷,曲朝露刚到岔路口,就听见了争执的声音。
  心中一疑,忙拐过路口朝着声音传来的那户人家看去,结果看到的是令她惊恐的一幕。
  只见一个穿着深灰色锦衣袈裟的老僧,手中高高举着支大约是收鬼的葫芦。蒲葵的舅舅就在他面前跪着,抱着他的腿求他不要伤害自己的外甥女。
  曲朝露凝眸看向蒲葵,蒲葵被一道符咒贴在了手臂上,整个人都被禁锢在了原地,怎么挣扎也无法移动半步。
  这情形显而易见!蒲葵遇见了捉鬼的僧侣,僧侣要抓走蒲葵!蒲葵的舅舅在一个劲的为她求情!
  “舅舅……”蒲葵素来胆怯,眼下呜咽不止,急的眼泪直往下落。她离水太久,已经受不住了,稍微动一动身体就引发手脚的痉挛,因着痛苦而哭泣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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