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娘娘上位记——子姮
时间:2018-08-15 07:30:07

  视线扫到她今日的装扮,竟选的枣红的配色。严凉眉心微动,其实他非常不喜欢枣红,总觉得老气,显得人肤色无□□质颓败。偶尔看到那些类似王耀祖般惹来满楼红袖招的郎君穿枣红色,严凉都会因不忍直视而挪开视线。
  可是曲朝露,当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枣红色的缎衣,乳白色的柔绢曳地长裙,髻上只簪一朵彼岸花并一支白玉簪子,全身上下只有这红白两色,却是分外素雅清丽,不失端庄。
  严凉心头像是有小刷子刷过,带起一阵酥痒,笑道:“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
  曲朝露微怔,吃吃笑道:“谢城隍爷谬赞,只是此诗最后一句‘一曲菱歌敌万金’可是难倒我了。朝露五音不全,不会唱歌。”
  严凉轻笑:“说吧,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曲朝露仍是先问了句“城隍爷身子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这方将自己的来意说出来。
  “我想请求城隍爷让文书司发给我通行阳间的令牌。”
  严凉脸上的笑容尽散:“你知道不行。”
  “我不会和刘家的人起冲突的,请城隍爷信我。”
  严凉锋锐的视线锁住她,“规矩是我定的,你的保证口说无凭,谁也不能预料你会不会情绪激动就出手伤人。”他定定道:“中元那晚就是最好的例子。”
  “城隍爷……”
  “不必再说,曲昙华的事你安心。有钦玉在明面上给她撑腰,不要说是王耀祖,就是他爹王呈继也不敢如何。”严凉说罢背过身。
  曲朝露望着他,想了想,噗通跪了下去。
  严凉转身看她,她仪态郑重,举起一手成掌,毅然道:“曲氏朝露对天发誓,若去阳间,绝不干涉任何人事,否则便将……”话没说完就被严凉揪住手腕,将她的手按下去。
  严凉笑意中夹杂几分怒色:“毒誓能乱发吗?不知轻重!”
  曲朝露委屈的仰头看他,不妨他又道:“不过,你这倒不失为一个方法。”
  曲朝露眼底明亮起来。
  严凉的手仍握着她的手腕,顺势将她从地上带起。
  “谢城隍爷。”曲朝露浅笑,望着严凉说道,“请城隍爷告知我是什么方法。”
  严凉开口要说,冷不丁想到什么,眼神沉了沉,将话收了回去。
  他也没料到,他在方才欲开口的刹那,竟然忆起了曲朝露百般撩他的目的——归根结底,就是想去阳间探望她的家人。
  豫京地府的规矩是他定的,他自从军后,很少会在自己定下的规矩上妥协,眼下却因为曲朝露,想到了一个妥协的方法,令她可以去阳间探望她的家人。
  严凉感到一丝丝的荒唐,他竟然为了曲朝露而做出了让步;而同时,另一种更加令他陌生的情绪,像是雪片似的落在他心头,无声无息的堆了一摊。他莫名的想要知道,如果他应允了曲朝露去阳间,那么曲朝露是不是就不再理他,任他继续做他的城隍,她也继续当她的水鬼,各走各的路。
  这复杂的想法在心里交织,令严凉有些烦躁。
  他生硬的笑了笑,回答曲朝露道:“你想去阳间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要承受不小的苦难,具体的我目前还未想好。”他目光沉郁的盯着曲朝露,“这般,你可能接受?”
  “我接受!”曲朝露瞬间欢喜不已,并不在意所谓的苦难。对她而言,只要能很快见到爹娘和昙华,一切苦难都是值得的。严凉肯这么说,在她心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多谢城隍爷!”曲朝露感动的行礼,眸底秋水盈盈的望着严凉。
  严凉被她看得更加烦躁,又恼又想笑。她连具体内容都不知道是什么,就忙着答应下来,就不怕后悔?
  他这般想着,忽然就想刁难刁难曲朝露,便道:“你就光是嘴上说谢?”
  曲朝露想了想,笑道:“我除了会做青团、海棠酥和奶糕外,还会做几种点心。往后我常来给城隍爷送点心作为谢意,城隍爷觉得如何?”
  严凉唇角勾了勾:“这个借口足够你经常凑到我面前。”
  “城隍爷不想再见朝露了吗?”曲朝露略显失落,眉心笼上阴翳,“那……朝露只能换个答谢方式了。”
  “你预备怎么谢我?”严凉好整以暇道。
  曲朝露柔婉浅笑,姗姗朝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与严凉的距离,站定不动。严凉玩味的瞧着她,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就见她如发起偷袭似的扑到他怀里,将红.唇印上了他的唇。
  这样突来的强.吻对严凉来说,已算不得什么惊讶的事,曲朝露总是能出乎他的意料。他在片刻的僵立后迅速活络起来,似是低低的哼了一声,充满诡谲和硝烟的味道。他就势搂住曲朝露,把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包在怀里,不由分说用舌头顶上曲朝露的贝.齿,像极了在战场上勇猛的攻城略地。
  曲朝露也猜到严凉会这么干,正合她意。她在他探过来时主动张开樱.桃小口,舌头像是灵活的小蛇那样同样向他挤过去。两个人瞬间就纠.缠在一起,曲朝露还有意无意的泄出软软一声叹息。
  她感受到搂在她腰上的大手收了收,像是要囚禁她。
  她不让严凉抢到上风,便使劲推他。
  曲朝露推得很用力,严凉趔趄了两步,摔坐在榻上。
  曲朝露本想趁机脱离严凉的怀抱,给他个媚眼如丝的笑容就走人的,不想他反应极其迅速,在坐下的同时就将曲朝露整个捞起来。
  曲朝露低低的惊呼了一声,被严凉抱到了大腿上。他紧紧搂住曲朝露,唇角衔起一丝玩味而魅色的笑,近距离盯着曲朝露的眼睛,视线落在她红唇上,再度低头含住。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殿门口探进来几道身影,在瞧见殿内的情形后,全都如触电了似的将身子脑袋缩回去。
  岑陌也没料到他过来找严凉会撞见这样一幕,更夸张的是,岑陌还是带着大家一起来的,准备和严凉做一下工作汇报。容娘、各司大神、黑白无常、日夜游神、牛头马面……基本上全部都看见了。
  一干人赶紧互相拉扯着撤退了很远,远到谈话的声音不会被严凉听见,他们才敢谈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惊讶个什么啊,我早就看出露娘子对城隍爷有意思了!”
  “喂,我们不会被勒令全体拔.掉舌头吧?这事好像还不宜声张啊。”
  “我说岑陌,城隍爷和露娘子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你知道吗?”
  岑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为难的说:“不瞒各位,中元节前,我曾看见侯爷和露娘子在忘川附近……执手对望。”
  “嘿你个泼才!知道了不早说!害得大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岑陌自觉尴尬,只好摆摆手,不好意思的笑道:“是我疏忽。”
  容娘正拨弄着肩头立着的一只鬼鸦,闻言望向寝殿,幽幽一笑,笑色如雪上的月光清寒:“露娘子和城隍爷,还挺般配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泪眼汪汪求收藏,并祝大家五一节假日快乐!
 
 
第23章 丢心
  寝殿里的人浑然不知外面那些鬼差已经议论得热火朝天。
  曲朝露被吻得趋于窒息,一双手在严凉背后胡乱抓了抓,像是撒娇似的也没用什么力。
  “城隍爷……”此刻两人的姿势和她的处境,令她多少有些惊慌,但她很快就调整好情绪,继续投身在亲吻中,还故意在严凉怀里扭来扭去,显得娇软如水,柔弱而可怜。
  严凉的动作陡然停住,咝了一声离开她的唇,视线锁住曲朝露。
  两人的额头相抵,严凉目光的光色沉沉一片,尽染了黑夜神秘之色,道:“曲朝露,你很是可以,都能摸清我的作风,跟我较量到这个地步了。”
  曲朝露笑容甘芳,温温软软道:“朝露只是个女儿家,都没走出过豫京,哪里能和征战南北的城隍爷较量。城隍爷倒不如说,是我和您之间有默契,这才……等等!”她恍然惊觉,“城隍爷方才是不是给我渡了法力?”
  不错,发现的还挺快,严凉道:“给你渡了些法力,顺便在你体内下了道禁制。以后你去阳间如果不规矩、干扰人事,禁制就会让你承受万箭穿心之苦,痛不欲生。考虑到你前些日子差点被怨戾之气控制,伤了元气,我给你些法力护体。”
  曲朝露没有丝毫的惧意,反倒是眼底迸发出丝丝喜色。
  她忽然就有种心悦诚服的感觉。
  对严凉,她本就是尊敬佩服的,而此刻那种尊敬佩服仿佛得到了升华,和另一种悸动的感觉糅合在一起,发自内心。
  “谢谢你,严将军。”她依依看着严凉道。
  严凉不禁无奈:“你不害怕禁制?”
  曲朝露神色郑重了些,道:“您毕竟是豫京城隍,处事自然公允不能偏颇。既然您允我去阳间,当然该给我加禁制。我心悦诚服。”
  严凉打量着她,想说什么,却半晌没有出口。
  曲朝露静静的看他,从他的眼底渐渐的看出些清冷而萧疏的意味。这样的目光就仿佛从一盆旺盛燃烧的炭火变作一捧冷凉的余灰,曲朝露不知道严凉是不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现在只能看出他心情不大好。
  “城隍爷?”曲朝露试探的唤道,说话间香风细细。
  她身上的香味如看不见的丝,严凉想无视,却发现那些丝会钻进他的身体里,让他觉得心里有种异样的鼓噪。
  他肃着脸色,冷笑道:“如今你已然能去阳间探视亲人,你妹妹也有钦玉护着,你如愿以偿,以后也不必费心思勾引我了。”
  曲朝露哑然。
  他将曲朝露抱起放回地上:“你回去吧。”
  曲朝露神色一黯,见他别过目光,这一刻她不能避免的生出尴尬。同时一股怪异的像是失落的感觉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如藤蔓似的在她的心上攀爬缠绕,一点点侵吞她呼吸的空间,令她产生窒息。
  这样蓦然冷脸的严凉,甚至教曲朝露没法去回思方才她主动献吻的种种羞窘,她压了压心绪,静静道:“城隍爷误会我了,朝露并非那样的人。”
  “并非那样的人?”严凉哼了声,“所以你还会继续?不当上城隍娘娘就不罢休?”
  “我……”
  严凉干脆的笑道:“没话说了吧!”
  曲朝露情急之下忙道:“莫非在城隍爷眼里,我便是那等利用完了就弃如敝履的人吗?”
  严凉视线刺着她,缓缓道:“那你待如何?”
  时间好似停滞在他的尾音里,有风吹进寝殿,带进几朵庭前的黄蝉花,落地绵绵无声。在红墙围成的局促的四方天地里,曲朝露的心一寸寸发凉。
  严凉默默看着她,用一种似怒非怒的诡谲目光。
  曲朝露静静的站在那里,良久,终于望着严凉道:“城隍爷对我的恩情,我没齿难忘。朝露出来的久了,该回去了,还请城隍爷好好休养。”她退后三步,行大礼,“朝露告辞。”
  周全的礼仪,完美的挑不出一丝错漏,只有这样,才能遮掩住心下的酸涩不安。
  曲朝露低着头退后几步,转身出了寝殿。面对头顶幻紫幽绿的天空,她忽然就觉得恍惚,茫然的走着,一双眼藏着幽幽沉沉的心事起伏。
  是的,她当初下决心撩拨严凉,是因为被逼到绝路,才想着干脆做一票大的,搏一搏。
  她还记得当初的绝望处境:自己无法再去阳间,眼睁睁看着昙华在鸳鸯湖畔被王耀祖拉扯……而现在,她的绝路已不存在,她当初的目的都实现了。
  严凉说的没错,她的确没必要再勾引他了。
  可是,心中那仿佛是堵了团乱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看着严凉动怒,那样咄咄逼人的逼问她,她没有恼怒、没有不耐,却焦急于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话。到最后她甚至不敢直视他锐利的视线,只能告辞,让自己好好冷静思考。
  阴风吹过身上不由得漫起一层难过,随风吹来的还有严凉寝殿前的黄蝉花,被吹到曲朝露身边,她下意识摊出手,花轻软落在掌心。
  黄蝉没有花蕊,豫京的娘子们也称它“无心花”。
  花无心,便是随风逐流,无拘无束;人若无心,大概也不会再有什么苦恼了吧。
  曲朝露忽然就想起曾对严凉发出的宣言:
  ——就算搭进了心又如何,只要能让城隍爷为我神魂颠倒,我不怕自己丢了心。
  眼中微蓄了一点幽光,她苦笑一声,不由自主摸了摸双唇,唇上还像还残留着什么触感,稍一回思就会面色通红,心中抓挠不已。
  曲朝露,你可别是真丢了心了……
  八月初二的傍晚,曲朝露从文书司领到了通行阳间的令牌。
  因着严凉对治下的鬼魂们一视同仁,因此那些和曲朝露同样死有恩怨的鬼魂,但凡是接受被下禁制的,也都领到了令牌。
  文书司的鬼差们因此忙的不可开交。
  曲朝露在离开文书司时,遇到了容娘。容娘披着暗沉沉的深莲青镶金丝斗篷,怀里抱着一只漆黑的鬼猫。
  那鬼猫原本是缩成一团的,大约是察觉到曲朝露的靠近,蓦然仰起头看过来。一声幽长绵软的猫叫无比清晰的落在耳中,听起来格外毛骨悚然。曲朝露不觉一怔,望着面前那一双幽深的碧油油的眼睛,身子蓦然就颤了一下。
  “好看么?”容娘白如枯骨的手指从鬼猫的毛发里穿插而过,徐徐的抚摸,犹如在抚着自己心爱的孩子,“它是我的伴生,这段时间它也帮着阴曹做事,去搜查某些违法乱纪的厉鬼。”
  曲朝露默默缓了恐惧,问道:“伴生?”
  容娘露出痴痴的笑色:“它本是我的孩子。”
  曲朝露心中震惊,对于容娘的话多少有些好奇,但礼貌让她选择不问。
  她默然片刻,跟上容娘的步子,眼睑垂下时有温柔而隐忧的弧度:“容娘姐姐,这些天城隍爷的身子如何?”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