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期松开审神者,转过身,隔着斗笠,对上另一个自己的视线。
真是……久违了。
第50章
从这个男人一出现, 天下一振就意识到, 这极有可能是少女拒绝他的源头。
身上散发出不同于人类的气息, 证明着他也是位男性付丧神, 斗笠的遮挡使他看不清面容,他身着一袭简洁的军装,衣服细处的花纹眼熟得令刀无法置信……
这竟也是一振粟田口的太刀!
来时一期一振便有所察觉,将最暴露自己的斗篷扯了下来,身上一下轻便了不少,可即便如此, 这身衣物怎么看都是粟田口家的风格, 只此一家, 绝无假货。
“你是……国纲一派的刀剑吗?”纵使眼前刀剑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同门及长辈,天下一振的语气依旧没有半分怯懦, 他的锻造者粟田口吉光是打造短刀的名匠,一生所著之太刀唯有他,那么这振刀剑, 必然出自粟田口其他匠派之下。
“你无需知晓。”与天下一振相比,一期一振的声线要更加柔和,再加上他刻意改变, 倒是不那么的相似,“很抱歉,我要带我的主殿离开。”
“主……殿?”
他并非是轻视香取的侍女身份, 只是在他记忆中, 能够手握付丧神的, 无一不是天下的大名,少女的身份……
对啊,她究竟是谁?
天下一振一声苦笑,他自认为恋慕少女,却连她的真实身份都不知晓,私自以为她真的只是一个商户出身的女孩。
只是……无雄厚命格束缚,而让付丧神认其为主,极有可能是一种契约。
然而当他扫视了少女全身,否决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天下一振抚了抚垂在身侧的长发,眼神凌厉:“即是如此,我确实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只是……”
他上前两步,对着少女伸出了手:“香取,上我这儿来,可好?”
一期一振搂着审神者的手臂紧了紧。
审神者望了过去,对上那一双流淌着蜜意的瞳孔,他嘴唇轻启,眼中是微不可见的请求:“有一件事,我想知道,可以吗?”
少女拍了拍一期的手背:“先放开。”
“主殿!”虽看不清神色,一期的语气中满是不赞同。
“我过去一下就好。”少女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不用担心。”
虽是满心的不情愿,一期还是放开自己禁锢的双手,审神者踏过去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上,一下一下,激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的疼痛。
他死盯着天下一振,一旦对方有任何异样的举动,纵使会暴露身份,他也绝对要把审神者抢回来。
审神者来到天下一振面前,抬头望着他:“天下大人……多谢这段日子的关照,虽不能告诉您全部的实情……但请相信,我绝非有意隐瞒。”
“您不必如此。”天下一振仔细注视着少女清丽的面容,有些苦涩,“是我,太过粗心。”
不够缜密,亦不够大胆,不能在第一时间告诉少女自己的心意,现在说什么都有些晚。
“能够给我一个拥抱吗?”
未等到少女的回答,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要少女的答案,俯身抱了下去,将脑袋埋进她的脖颈,长长的头发包裹住两个人,痒痒的,搔得审神者有些微微的不安。
一期一振的本体已然出鞘,只是看着审神者没有任何挣扎的意思,贝齿死咬下唇,唇瓣上已然刻上深深的痕迹。
天下一振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脖子上,付丧神还时不时挪动一下脑袋,审神者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果然啊……”
天下一振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声太过诡异,其中竟然夹杂着她所不懂的愉悦。
天下一振微微抬头,靠近少女的耳畔,轻声说道:“您与他……并未结下婚契是吗?”
人类和神明之间所缔结的契约,除了一般的存在以及单方面进行的神隐,真正使两者不同存在有更深接触的操作,便是结下婚契。
以神明之格,立下誓言,与彼分享寿命及岁月,命格交缠,生生世世,相依相守。
审神者定住了。
被当面揭穿谎言.JPG
“暂时……还没到那个地步。”与付丧神结下婚契,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现在突然被问住,她亦不知如何作答。
“我明白了。”天下一振直起身,摸着她顺滑的头发,手指移动到她发髻间的珠宝,露出怅然的笑容,“那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会的。”她瞥了一眼身后的一期,“我们终有一天会再见的。”
就算之后已然人已改,物已非。
一期成功将审神者带回了本丸,引得众刀欢呼,身边环绕着众多短刀,少女终于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歌仙嫌弃着捏起少女身上的布料:“实在是过于粗鄙了!我已为您准备了惯常的衣物,主公赶快回房间把这一身换掉吧。”
审神者苦笑:“好歹是大阪城内高等侍女的服装,别说的那般一文不值。”
一期摘下了头上的斗笠,笑着说道:“你们别这么粘着主殿,让她好好去休息一下吧。”
“无事。”太长时间没看到她的这些开心果,审神者摆摆手,叹气道,“可惜了,我给你们买了些特产,回来的时候太匆忙,都落在那儿了。”
“这有什么关系主殿,待的出阵的时候,再让他们带些来就好,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
不重要的东西?
等会儿,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忘了?
看着周边的短刀,审神者的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到底是什么呢?
“主人!!!”堀川手里还抱着箩筐准备晾晒的衣服,兴冲冲就朝远处跑过来,“您回来了!!!”
见到堀川,审神者终于想起了,自己遗忘的重要东西。
“和泉守还在那儿啊!!!”
好不容易偷偷摸摸把和泉守接回来,打刀气的直接丢下本体跑到部屋里躲了起来,生起了闷气,害得好不容易才喘口气的审神者又要跑到土方组的房间,站在门前低声下气地和付丧神道歉。
“我错了……和泉守殿……我真的错了……”嗓子都喊干了的审神者坐在门口,拒绝了烛台切为她提供茶水的要求,“你先出来好不好,这样憋气是要把自己给憋坏的。”
“别管我!你都抛下我来还来问什么?!”和泉守在里面吼道,话说的她像是一个负心汉。
审神者想了想,狠了狠心:“你先出来,你出来我们慢慢谈,要不然……不然我去手合场给你打一顿也是没问题的啊!”
里面没了声音,和泉守索性不给任何回应,任由审神者在外面道歉劝解。
“主人……”堀川蹑手蹑脚地走过来,“我进去劝一下卡内桑吧。”
“拜托你了!”审神者感激地握住堀川的双手,拜托着家务小天使,“请务必!务必替我谢罪!”
“主人严重了。”接受了这个艰巨任务的堀川严阵以待,他清了清嗓子,“卡内桑!我进来了哟!”
堀川顺利走了进去,本来也就是他与和泉守的部屋,审神者在外面偷听着,里面依旧传来和泉守大声的吼叫,以及堀川细声的安慰,亦不知过了多久,才逐渐安静了下来,空气也渐渐沉默起来。
良久,紧闭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和泉守臭着一张脸从里面走了出来,抓起跪坐在地上的审神者,别扭地撇开了脸:“算了……国广都这样说了,这次就暂且原谅你。”
“万分感激!”审神者退后一步,又行了一个大礼,做了个正式的道歉。
“其实……你不用这样子的。”堀川刚刚不紧是在劝慰和泉守,还指着他的脑袋骂了一顿,和泉守火气消了才发现,自己把主君一个人晾在门外几个小时这种行为是多么的过分,审神者并不是有意而为之,都怪一期一振这样仓促将她拉回来,要怪也只能怪到一期一振头上。
“有错就要认。”在教导刀剑的时候,审神者自己也要力证身行,她半低下头,黄昏在她脸上打上了漂亮的阴影,“是我给和泉守殿造成了麻烦,还请原谅。”
“你……还是叫我名字就好了。”明明前段时间亲密了不少,一回到本丸,少女又恢复这种公事公办的模样,和泉守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好的。”少女愣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那笑容太过甜蜜,青涩中夹杂着一点妩媚,惹得和泉守心跳加快。
想起堀川刚刚的嘱咐,再加上此时的情绪冲动,和泉守想了想,还是结结巴巴的开口:“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要补偿!”
“你说!”审神者大方说道,“去手合场也行!”心里偷偷嘟囔了一句,就是不要打脸。
“谁要跟你去手合场啊!”虽然他有些心动,但想想堀川的话,他还是大声说出另一个要求,“我要做你的近侍!还要做一周!”
近侍之位向来由那几振刀把控,像他这种无权无势的刀根本轮不上。
“没问题。”简直是小意思。
“还有……这段时间我要搬到你的近侍房。”审神者隔壁确实有一间近侍房,可就算是歌仙他们也从未居住过,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审神者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估计是前些天两人都睡一间屋,一下又换回和泉守不太习惯,毕竟他刚刚和她同屋时也是翻来覆去好几个晚上睡不着。
和泉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露出了一贯的笑容,虽然后一个要求他也有些莫名其妙,可堀川让他这样说,他也就说了。
毕竟刀也是有些小小的虚荣心的!审神者甚少让近侍夜晚侍奉,他成为特例不是美滋滋!
远处刚刚赶来的一期听到这番话,嘴巴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的目光穿越审神者与和泉守,直直投到隐藏在暗处的胁差之中。
那振胁差少年,亦察觉到了这份目光,回以视线,露出他一贯讨人喜欢的甜蜜笑容。
第51章
和泉守成功将自己的寝具搬到审神者隔壁这件事给本丸上下狠狠敲了警钟, 每振刀都变得虎视眈眈, 开始后悔自己为何不能积极些。
连万年处.男和泉守都成功了, 难道他们还比不过他吗?!
事实证明,一大部分确实比不过。
一无天时,二无地利, 三更无堀川这个刀和。
仗着审神者的愧疚,和泉守霸占了近侍职位及房间整整一周的时间, 虽然对繁重事物还有诸多不熟练, 但有着堀川在一旁的帮衬, 倒也顺利进行了下去,没有一些刃暗地想的那般狼狈。
无端端被抢了好几天和审神者近距离接触的长谷部不着痕迹地在少女面前挑刺, 却得到了审神者不一样的回答。
“本来也就是补偿,我已经做好了加班的准备, 不过就算有堀川的扶助他也能做到这种,还真是让我惊讶。”
审神者手里翻阅着一本轻小说, 是短刀在万屋买来供她消遣的, 她也只有趁着歌仙不在才能看看:“反正也就一周时间, 他能做成这样,我已经挺满意的了。”
在审神者这儿讨不到好, 反而听了一耳朵关于和泉守的赞美,打刀黑着脸走出去,跟歌仙商量起了这难熬一周结束后的事物。
既然已经无力挽回, 还是争取接下来的权利比较实在。
只是, 他们也意识到了又一个有利劲敌的存在。
“怎么了, 兄弟?”堀川正抱着一箩筐的脏衣服打算送去洗衣房,突然被山姥切拦截在半路上,打刀双手一展开挡在他面前,满脸通红。
“有些事……想跟你说。”被强行推出来的山姥切结结巴巴,却也不具体说什么事,“能跟我聊一下吗?”
奇迹出现了!山姥切居然主动找刃聊天了!
“嗯嗯!你想聊什么?”难道兄弟这么有兴致,堀川当然乐意帮他开解心扉,他放下手中的活计,笑眯眯地看着他。
山姥切抓紧身侧的被单,本来运转就不怎么灵活的大脑瞬间卡壳。
要说什么要说什么要说什么要说什么……
他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为什么要把他牵扯到这种事情里啊!!!
只可惜被歌仙以不帮忙就强制洗他的被单为胁迫,使得山姥切不得不接下了这个任务,强行让自己站出来。
逼着一个社恐来出面劝解,简直是丧尽刀理!
歌仙他们也很无奈,新选组的另外几位自然是同气连枝,除此之外和堀川关系比较好的只有他的两位兄弟,但是山伏国广的话……
emmmmmm歌仙还不想去体会修行的痛苦。
“我觉得……觉得你最近的做法似乎有些不妥。”按照给好的剧本,山姥切像读课文一样念了出来,“近侍之位……还有审神者身边的位置,本来就是有能力者居之,你这样帮忙和泉守,不好。”
“有什么问题吗?”堀川扬起一抹纯真的笑容,“卡内桑能力不足,我就给他多创造些机会,互补互助,谁说近侍之位不能两把刀一起担任的呢?”
“但是……近侍是离审神者最近的刀,一旦碰上对外事物,也一定要近侍随行处理,一次二次还好,再多几次,和泉守真的能应付的过来吗?”
讲着讲着,山姥切话语逐渐通顺了起来,他只是社恐,不是白痴,在自己兄弟面前也会稍微放松一些,为了自己的被单安全,他不得不丢下良心说着他自己都不信的话:“我是说……如果以后和泉守再担任近侍的话,你应该学会放手,让他自己去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