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和钱过不去呢,方草原本的窘迫感顿时荡然无存。
不吃中药还在和她打字聊天。
不吃中药:你根本就不会玩吧?
方草凄凄惨惨的打了一串省略号,六个点凑在一起,硬是被方草发挥出了血泪的伤痛感。
可惜对面根本不吃这套。
不吃中药:退钱还能当朋友。
方草赶忙问:不退钱的话能当什么?
不吃中药:当我的狗。
方草:汪汪汪。
不吃中药:……
不吃中药:你来YY。
这句话的效果无异于“你滚过来,看我骂不死你”。
方草脸色白了几分,她有点犹豫,但想到自己空荡荡的支付宝,只能含恨爬到yy里头。
最上面的房间有个紫马挂着。
ID就是不吃中药,个人资料页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方草端起手边的矿泉水,抿了一口润喉,接着又拆了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眼中尽是忧愁。
良久,她终于敢开麦了:“Hello。”
下午两点正是最令人昏昏欲睡的时候。
秦中临右手搁在鼠标边,吹着空调靠着椅背。
听见这阵声音的时候,他愣了下。
竟然是女的?而且……
他用左手打开抽屉,拿了支烟咬在嘴里,又翻出超市的打火机点上。
烟头亮起又灭了,他听到那头打了两声招呼,声音耳熟,平平淡淡仿佛没什么力气,正是自己一直喜欢的调调。
秦中临考虑了一下,觉得缘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大约是凑巧,但足够了。
想着想着,他将烟掐了,掸了掸上面的灰,丢进烟灰缸里。
“你好,我在。”他声音低沉,却带了些特殊的年轻感,乍一听不太好分辨年龄。
方草下意识的觉得对面只是个初高中的学生,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中临开口问:“刚刚那把怎么回事?”
方草撒谎说:“卡了。”
“卡了?”秦中临笑出声,“你倒是挺会卡,二十多个人一起跳机场,就你不偏不倚的跳进栏杆缝隙里。”
方草心想:“小屁孩。”
但嘴上好脾气的说:“人有失足……”
秦中临说:“你那是失足?整个直接失身的吧。”
方草气的咬牙切齿,一想到那一百小时的单子钱,只好硬生生的忍下来。
秦中临见对面不出声,内心也没有多大痛快,他靠在凳子上点了准备游戏。
随后又问:“缺钱吗?”
方草说:“废话。”
“退单是不是要罚钱?”
方草应了声。
那头轻笑:“这么说你得听我的?”
方草感觉不太妙。
果然,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约法三章吧。”那头声音平静,但总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方草挺想让这个老板滚蛋的,可是现在,钱就是她的命!
她屈辱的说:“说吧。”
秦中临琢磨了会儿,慢悠悠的说:“第一,你得随叫随到。”
方草说:“没问题。”
“第二,要听我的命令。”
方草想了想:“ojbk。”
“第三。”秦中临纠结了一下,“先两条吧,快准备游戏。”
方草见老板想不出第三条,乐的轻松,毫无顾虑的进了游戏。
随后她才发现,就算只有约法两章又怎么样?自己还是一脚踏进了被欺压的游戏生涯中,无比凄惨。
男人心,海底针。
接下来的三小时,方草在这个老板身上彻底的领悟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两人玩的这几局里,这位老板的心情就没有稳定过。
一会儿兴致上来了,他就指挥着方草,要把整个P港都屠了。
于是两人在港口横死,成了精致的盒子。
一会儿兴致下去了,便又指挥着方草找车,两人一块开着摩托车去兜风。当然,最终死于引爆载具。
值得安慰的是,在这三小时里,方草算是学到了不少基础知识。
快六点了,老板突然说:“这把跳机场。”
方草吓得心肝一颤。
她现在也是个三小时的老鸟了,知道机场就是个钢枪的地方,对萌新来说是地狱。
在她的眼中,自己和老板完全就是两个废物。
他们俩人去跳机场?这和送快递有什么区别。
“机场不太好吧。”方草苦口婆心的劝了句,并且用了个刚学的成语,“会落地成盒的。”
秦中临淡淡的说:“我想认真打一把。”
方草心想:“装什么牛逼呢。”
秦中临好像看了穿了她的想法似的,嗤笑一声:“就算落地成盒也只有你,我哪把不是活的比你久,杀人数比你多?”
方草感受到了扎心之痛,暗道我堂堂退役职业选手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
没等感叹完,老板在那头低声说了句:“跳伞了。”
方草连忙按F。
机场人非常多,降落伞打开的时候,方草差点以为黑色才是天空真正的颜色。
她老老实实的跟在老板屁股后面,落地以后运气挺好的捡了一把□□S686。
“楼上有人。”方草听到了脚步声,连忙提醒。
“我听到了。”
“我们该做什么,宰了他们?”
秦中临含糊不清的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方草说:“喷子啊!”
秦中临:“给我。”
方草愣了下,好歹还记着三千块的事情,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把枪丢到了地上。
作为交换,秦中临给她丢了把车王(UMP9),冲锋,方草玩csgo时候的最爱,换上车王后,她开心的差点朝天鸣三枪。
秦中临并不知道方草有这么激动,他上膛好了就出门找掩体。
上面的人明显也知道他们的存在,正静步挪动着想把他们摸了。
秦中临估摸了一下时间,吩咐:“我正面突,你从右边包。”
方草得令,往右边走了两步,突然又有些良心不安:“这样不太好吧,你是老板,还是我来正面突挨子弹吧。”
挨子弹是个技术活。
方草以前就是打突击的,业务熟练,所以才提了这个建议。
然而这句话却让秦中临的动作一顿,心底多出了几分不自在来。
秦中临听到这话后是很意外的,他玩这款游戏一千小时,排名曾经凌驾于众多外挂之上霸占第一,也自然和各种职业玩家和知名主播打过配合。
在大家眼中,他身份灵活枪法刚,只要拿个红点就能打狙,拿个喷子就能突击,所以应该是可以无伤一挑二甚至一挑四的,从来没人会觉得他会遇到危险,除了这个陪玩……
这个陪玩是在瞧不起他吧?
秦中临打断自己想法,没理方草,又往前走了几步。
方草见秦中临一副没同意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个小屁孩发什么疯,便根据之前的建议跑右边楼梯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小老板太自信,方草还没找好位置,就听见上头就传来喷喷的两声,接着右上角跳出两行击杀提示。
不吃中药双杀了。
方草适时的捧场:“牛逼啊。”
秦中临觉得这句夸奖还挺受用,慢条斯理的嫌弃道:“是你太菜了。”
“哦……”方草转移话题,“我要上来吗?”
“等等。”秦中临在上头走了两步,“我怎么感觉还有个人?你先别来。”
话音刚落,喷的一声,秦中临被击倒在地,血条成了大红色。
右上角显示:linshenniubi用S187爆头击倒了 buchizhongyao
——的确还有个人,还是个躲在小房间里的老阴比,从头到尾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真特么能蹲。
秦中临盯着将自己击倒的人的id,表情扭曲了一下,然后喊自己找的那个小陪玩。
“上来,把这人枪毙掉。”
方草立即冲了上来挨了一喷子,还好只是喷中了手腕,没直接死。
秦中临眉头一皱,想到这个陪玩是个新手,他不抱希望了。
方草在那问:“车王几枪能搞死那人啊?”
秦中临说:“按你的水平,先开三十枪吧。”
方草:“车王这么废物的吗?”
秦中临:“拿在你手里就很废物了。”
方草:“……别瞎说,我很秀的。”
她走到门边。
秦中临没吭声,看着方草和里头那个linshenniubi隔着一扇门相持不下。
两人如果是水平差不多的情况,对面的喷子威力绝对是大于车王的,而且刚刚看那个老阴比喷人的水平,枪法并不差,陪玩想赢,太难了。
秦中临这边分析完,默认自己凉了。
他去倒了杯水,在楼道的时候顺便接了个电话。
电话是直播平台打来的,询问他什么时候才可以重新直播,这段时间的停播搞得他粉丝已经狂躁了。
秦中临轻描淡写的说:“再过一个月吧。”
平台管理员差点心肌梗塞:“你知道一个月意味着什么吗??公司基地绝对会被你的脑残粉纵火烧掉的。”
“这么严重?”秦中临语气温和,“那半个月吧,毕竟我手断了。”
“你特么不就是破了层皮吗!!”管理员气的哆嗦,发布通牒,“明天,就明天!”
秦中临垂眸,没同意,直接把电话挂了。
重新坐回电脑前时,他看到自己的人物已经被救起来了。
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耳机里头,小陪玩软乎乎又神经病一样的笑声断断续续。
秦中临问:“怎么赢的?”
方草解释说:“毕竟我是技术流陪玩。”
秦中临自动过滤了这句话,走过去舔包。
方草说:“我都舔完了,过来,我把宝贝给你。”
她丢出一堆东西。
秦中临按tab查看,两个大包,两瓶饮料和一瓶止痛药,正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他默默的打了个包。
方草又丢出了一堆东西来:“还有这个枪,数据好像不错,你用不用?”
她丢出来的是98K。
没有空投的情况下,这是最好的狙|击枪。
秦中临直接捡了起来,顺便厚颜无耻的说:“倍镜和配件也都给我。”
方草:“……”
事实证明,只有一只手并不影响秦中临打狙。
他用98k一路杀进决赛圈,和方草炫耀:“我杀了十二个人。”
方草:“牛逼啊老板。”
秦中临被方草一顿猛夸,但总觉得不太对劲,十二杀不算他最好的数据,平时二十杀的时候夸自己的人更多。
可从没人的夸奖,让秦中临觉得……这么敷衍?
秦中临心里不舒服,方草作为陪玩,自然更别想舒服。
于是接下来的一把,秦中临很不爽的坐在房子里指点江山。
“楼下来人了,两个,去把他们缴了。”
方草跑下去拿着AK一顿乱扫。
秦中临又说:“远点150方向有人摸过来了,搞他们。”
方草赶紧切SKS狙击。
SKS太飘,方草第一枪漏了。
秦中临说:“你是我带过的最差的陪玩。”
方草抱怨道:“我没倍镜。”
秦中临说:“我也没,但是我就是能打中。”
方草根本不信这个小屁孩说的话,出于本能,例行吹捧:“不愧是老板啊。”
秦中临不屑于生气,他把方草的SKS抢了过来,对准窗外。
外头两个人已经摸到了近点,一路蛇皮走位,胆子很肥,没找任何掩体,光天化日之下就妄图攻占民房。
秦中临直接开了两枪,之间间隔不过0.1秒。
右上角跳出了击杀提示。
buchizhongyao用SKS爆头击杀了lurenjia
buchizhongyao用SKS爆头击杀了lurenyi
秦中临左手松开鼠标,静静的坐着开始等待夸奖。
谁知小陪玩是个没脑子的,夸出句大逆不道的话来:“老板你这是开挂了吧?”
秦中临的心情更差了。
他喝了口茶,很谦虚的说:“闭嘴,我没开挂。”
第3章 作息健康
秦中临就这么保持着不大好的心情,和小陪玩平平淡淡的嗨到七点。
一把结束的时候,他闭麦接了个电话。
方草看时间已经不早,便给小老板留言,然后一路慢跑回到了宿舍楼里。
宿舍的办公室中,陈阿姨已经坐在了藤椅上,胖乎乎的身子向前探,手肘撑着膝盖,将一把塑料扇子拍的啪啪作响。
她四十多岁,如狼似虎的年纪,原本就脾气大,这会儿抓到方草无故旷工,逮着便是一通臭骂。
骂了二十分钟,方草听得脑袋嗡嗡嗡嗡,连忙求饶说“阿姨我错了”,并且主动揽下今夜查寝的任务,总算逃过一劫。
大学查寝向来非常严峻,既要和学生死缠烂打,又要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脸面,防止被投诉。
方草一间间的敲门让同学签到,刚查到二楼,手机热闹的震动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