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戈眼角抽了抽。
其实也不光是小时候,前年他还放过……
灵霞岛海水蔚蓝,天空亦是蔚蓝,这烟花把灵霞岛的上空装点得格外绚烂。
“一般有好事才会放烟花庆祝吧?”白玉茗仰起小脸看漫天美丽的烟花,兴致勃勃的问道:“那岛上这是有什么喜事,陛下才会放烟花给你看啊?”
她光洁如玉的面颊被火花一映,愈是鲜艳欲滴,娇美无限。
赵戈一颗心快要化了,摒住呼吸靠近她,“小白山,这还用猜么?祖父自然是知道我要成亲了,要做新郎了,赐给我的新婚贺礼啊。”
“你又胡说。冰山你坏死了。”白玉茗娇羞满面。
王妃忍笑拉拉雍王,两人轻手轻脚的走了。
“咱们檀儿原来是很会讲情话的。”王妃这做母亲的很是感慨。
“那是。也不看看他爹是谁。”雍王吹嘘。
王妃嫣然。
大船越来越近了,船上高扬着大周的旗帜,更有兵士在甲板下拜,向岛上行礼。
水生自大船前冒出头,笑着和船上的人打招呼,“韩将军,久违了。”
船上一名将军大笑,“是水兄弟么?陛下差张大学士前来慰劳王爷、世子爷,末将是奉命保护张大学士的。”命人放小船接水生等上来。
水生等人上船拜见了张大学士,张大学士纳闷,“你们怎地这幅打扮?”知道岛上以为要架炮轰岛,水生等人来是凿船的,不由的粲然而笑。
上了岸,和雍王、赵戈等人见了面,因为这事又大笑一通。
“怎么可能是放炮轰岛呢?这是陛下赐给世子爷的生日礼。”张大学士道。
“唉,父皇陛下虽生檀儿的气,但想起檀儿就要过生日了,还是命张大学士来赐生日礼。檀儿违抗圣命私奔,还能有这个待遇,若换了本王,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了。”雍王大发感慨。
“违抗圣命私奔么?下官闻所未闻。”张大学士微笑道:“下官只知道,王爷和世子爷一片孝心,出海为陛下寻觅长生不老仙药。不管最后仙药能不能找到,这份孝顺之情,感天动地。”
雍王和赵戈又有些哭笑不得,又觉感动。
隆治帝这是在替他们父子二人想借口想理由了。在寻常民间的父亲来说,这样可能还不算什么,但隆治帝独掌朝纲多年,还能允许儿子、孙子违抗他的旨意,可以说是异常宽容了。
“惭愧,惭愧。”雍王连声道。
雍王和赵戈将张大学士、韩将军一行人让到大厅,品茗闲谈。张大学士一直替雍王、赵戈父子俩宽心,不仅暗示隆治帝已经快要消气,还把朝臣中的风向也大略讲了讲。
私奔对于赵戈这位皇长孙来说是很不名誉的事。但是,有不少人说雍王世子赵戈并非私德不修,而是不愿因玉翎公主和太子府的堂弟们生出隔阂,故有意自污,借私奔之名躲避和玉翎公主联姻。所以赵戈的这次私奔并没让他声名狼籍,反让他得到了不少大臣和文人的赞美。
张大学士透露了这些消息,赵戈也便直言相告,“不瞒世伯说,我曾在龙潭寺遇见过一个疯和尚,嘴里胡说八道,什么娶了真正图罗公主的人,才是笑到最后的人。虽说这是疯话,智者不过听听而已,如风过耳,但我身为大哥,自应友爱弟弟,宁愿背上私奔之名,也要避避这个疑了。”
“血脉亲情是人世间最值得珍惜的,民间如此,皇家也是一样。”雍王叹息。
张大学士深受感动,“王爷和世子爷一片赤胆忠心,下官回朝之后,自应启奏陛下。”
赵戈亲自为张大学士斟茶,“陛下若为四弟赐婚便好了。”
虽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张大学士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赵戈这是认为赵戎才是太子嫡长子、帝位继承人了。
张大学士作为赵戎的舅舅,虽一心为公,自然也领赵戈的情,举起茶盏道:“世子爷对武清王的关爱之情,下官铭记于心。”
几人正在说话,外面传来炮声。
“这回不会真的有人架炮轰岛吧?”雍王笑道。
“怎么会?谁敢如此大胆?”张大学士愕然。
“父王,孩儿出去看看。”赵戈请示。
雍王点头,赵戈快步出厅,水生等人又准备下海,“世子爷,属下潜水过去,探探究竟。”
赵戈吩咐,“切勿大意,小心行事。”
水生等人答应着去了。
王府侍卫又是全体戒备。
白玉茗披了甲胄,“我也和你一起打仗去。”
她换了戎装,有别样的妩媚,赵戈简直不敢多看,只怕自己再也舍不得移开眼睛,“小白山你在家里等着,打仗是男人的事。况且也未必会打仗,或许像张大学士一样,只是个误会。”
“我不管。总之不管怎样,咱们都要在一起。”白玉茗任性又认真。
赵戈胸中一热,“好,不管怎样,咱们都要在一起。”
两人一起到了海边。
这艘后来的也是大船,船上也架着炮架子,这回是真的放炮了,不过却不是向着灵霞岛的方向放的,而是向着船的两边。
这不像是炮轰海岛,倒像是鸣锣开道,耍威风的。
“谁呀,跑灵霞岛显摆来了?”白玉茗好奇。
赵戈猜到来人是谁,眉头微皱。
都避到灵霞岛了,还躲不开那位了不起的公主么?
侍从、侍女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名贵女走向船头。
“公主,您何必这么委屈自己?”望月替玉翎公主抱屈,“皇孙们争着迎娶您,争着向您献媚讨好,您为什么要乘船出海,千里迢迢追过来呢?”
“大道理我全知道,可我就是忘不了他。”玉翎公主清瘦了不少,笑容凄婉。
她声音愈来愈低,渐渐低不可闻,“我要试一试。无论如何,我要最后试一试。”
第66章 重要
即便赵戈和白家那位姑娘私奔了, 她也要再试一次,否则死也不甘心。
“可世子爷他已经成亲了啊。”望月替玉翎公主抱不平。
“什么成亲,私奔而已。”玉翎公主语气生硬, “聘则为妻奔则妾, 你没有听过说?”
玉翎公主神气不善,望月畏缩低头, “公主您真是太痴情, 太让人心疼了。奴婢快心疼死了。”
玉翎公主无语凝视前方。
海岛已然在望。
岸上整整齐齐立着雍王府的侍卫, 正中间的两人一人长身玉立, 是玉翎公主朝思暮想的赵戈;另一人身材修长窈窕, 却是位戎装俏佳人。
“檀哥哥。”见到赵戈,玉翎公主心神激荡,樱唇微颤。
“玉翎,你清醒清醒。”突律王子昂首阔步自后过来,“你睁大眼睛看看,赵戈身旁站着什么人?是那个出身微贱的白家丫头!”
船渐渐靠岸,岸上的人越来越清晰,白玉茗那绝美的容颜映入眼帘, 玉翎公主一阵阵心痛。
这位白姑娘出身低微, 可生得真美, 怪不得檀哥哥被她迷惑了、诱惑了。
果真英雄难过美人关么?
突律王子不知喝了多少酒, 连吼出的话里也满满全是酒气,“赵戈这个睁眼瞎宁愿和个小官儿家的庶女在一起,也不回应你的美意, 这种不识抬举的臭男人你要他做什么?做什么?”
“不许你侮辱我的檀哥哥。”玉翎公主骤然变色,“你再胡言乱语,我便不要你再跟着我了,把你撵回图罗!”
“我全是为了你好!”突律王子气得哇哇乱叫。
“是,你全是为了我好,驿馆的事,白家的官司,你全是为了我好。”玉翎公主提到这些事,怒气更盛,“你一口一个为了我好,可你把我害成什么样子了?不是你设计害白家,檀哥哥能和白七姑娘私奔么?”
突律王子确实不止一次要害白玉茗都没害成,也确实是他的行为间接导致赵戈和白玉茗私奔,玉翎公主含泪质问,他哑口无言。
玉翎公主恨得牙庠庠,“你害人不成反留下痕迹,檀哥哥一定以为幕后使坏的人是我,他一定是误会我了。你让开,我要向檀哥哥解释清楚这个误会,让他明白我的心。”
“明白你的心,呵呵。”突律王子冷笑,“他心里只有那位白姑娘,哪在乎你的心?你的心里有他没他,你的心是黑是白是红,他关心么?在乎么?”
突律王子是个粗人,说话毫不委婉,这几句话像一把把尖刀似的戳在玉翎公主心上,扎的她那颗芳心鲜血淋漓。
“你闭嘴。”玉翎公主容颜惨淡,低喝道:“你敢再说一句话,我便写信给父王,说你欺负我、坑害我!”
“我说到做到。”玉翎公主瞪着她的堂哥,眼神锋利如刀。
突律王子怒极,“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一阵风似的冲回船仓倒在榻上,举起酒坛子,仰头饮起烈酒。
他真是快要被玉翎这个妹妹给气死了。堂堂图罗公主,追赵戈一直追到了灵霞岛,真没有男人要了么?
不光追着赵戈到了这海岛,还为了赵戈这个不要她的男人威胁嫡亲堂哥!从小便宠着她护着她一心为她着想的嫡亲堂哥!
“玉翎,我做这么多,真的全是为你好!”突律王子将酒坛子摔碎在地上,痛哭失声。
他不是怕玉翎公主写信回图罗告状,他是真的心疼玉翎这个妹妹。他也真不明白,为什么赵威、赵戬、赵戎等人千方百计的示好,玉翎公主一概不理,就看上那个对她不理不睬的赵戈了呢?
礼炮声停了,两拨乐手出现在甲板上,奏起悠扬的乐曲。
“这位公主气派够大的呀。”白玉茗啧啧赞叹。
赵戈反对,“如果咱们在岸上放礼炮、奏乐曲欢迎她,她才叫气派大。小白山,这位公主就是个笑话,自己奉承自己。”
白玉茗乐了,“冰山,我觉着这位公主弄这么在场面,不像是她自己奉承自己,倒像是来示威宣战,要抢人的。”
“抢谁?”赵戈明知故问。
“还能抢谁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白玉茗横了他一眼。
“是你眼前这位天下第一美少年么?”赵戈抬高了下巴。
白玉茗笑靥如花,“天下第一美少年,世子爷你可真是不谦虚呀。”
赵戈毫不脸红,施施然道:“这可不是我自封的,是陛下夸我的。我觉得陛下还是很有眼光的,所言不差,小白山你说呢?”
白玉茗扮鬼脸羞他。
赵戈勾唇浅笑。
船渐渐靠岸,玉翎公主把这两人的亲密情形看在眼里,心如刀割。
“小白山,有人抢我,说明我重要。”赵戈自抬身价。
“就算没人抢你,你在我心目当中也很重要呀。”白玉茗甜蜜的道。
海风吹得赵戈心都醉了,“小白山,咱俩彼此彼此。你在我心目当中,也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有多重呀。”白玉茗指指岸边一块巨石,“有那块石头重不?”
“岂止。”赵戈深情款款,“整个灵霞岛加起来,也及不上你在我心目当中的份量。”
赵戈和白玉茗两旁的侍卫忽然不约不同的往旁边退了退。
还是往后退退吧,这小两口的话……好像不大方便外人听……
玉翎公主由众多婢女服侍着下了船,珠围翠绕,如天上神女,可她含情脉脉向赵戈走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温柔情话,一颗心碎成了十七八片。
这话真动听,他的侧颜更是美如画,可这话不是对她说的,是对着另外一位姑娘……
“檀哥哥。”玉翎公主强作欢颜。
“檀哥哥?”白玉茗气鼓鼓的瞅着赵戈,明亮如水的双眸中满是警告之意。
赵戈一边用眼神安抚白玉茗,一边冷淡的道:“玉翎公主,请称呼在下世子。”
这是拒绝玉翎公主叫他檀哥哥了。
玉翎公主又伤心又难堪,泪水迷蒙了双眼,“檀哥哥,咱们小时候的情份,难道你都忘了么?”
“ 你小时候和她怎样了?”白玉茗扭住了赵戈的胳膊。
“轻点儿,轻点儿。”赵戈夸张的咧嘴,“小时候的事我哪里还记得?我是真的不知道和这位公主殿下有什么情份……”
白玉茗扭着赵戈的胳膊押他回去,“回家跟父王、母妃告状去,你伙同外人来欺负我。”
“我哪舍得欺负你?我宁可欺负自己也不能欺负你啊。”赵戈一路被白玉茗扭着走,一路表忠心。
他俩打情骂俏的走了,留下玉翎公主一行人凌乱在风中。
“赵戈,你欺人太甚!”突律王子酒气醺天的从船上冲下来,要和赵戈算帐。
水生等王府侍卫哪容得他上前,笑着迎上前,“这位是图罗的突律王子吧?虽然雍王府没有邀请阁下,不过上门就是客,请到厅中待茶。”
突律王子两只又粗又长的胳膊胡乱挥舞,水生等人拦着他不许上前,有些混乱。
“突律王子,玉翎公主,两位客人不请自至,本王有失远迎。”雍王和张大学士一起出来了,话说得好像挺客气,其实对不请自至的两位“贵客”并不满意。
张大学士是真的客气,“王子是陪着公主在大周四处游历么?大周山河壮美,王子、公主游览得可还尽兴?”
玉翎公主委屈无限,柔声道:“王爷,张大人,我不是游山玩水,是特地来见檀哥哥向他解释一件要紧事的。请让我和檀哥哥单独说会儿话,可以么?”
张大学士微微皱眉。
雍王也不快,“犬子和公主之间,恐怕并没有必须要解释的事。况且公主乃闺中贵女,犬子乃有妇之夫,单独会面多有不便。公主若真的有话要说,请到霞厅待茶,当着本王、王妃和世子妃的面,把话说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