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在上——程十七
时间:2018-08-16 08:16:15

  韩嘉宜能想到的第一个求助对象,就是太后。太后对大哥的疼爱,她看在眼里。今日他们一起进宫看太后时,太后还异常慈爱,全然不像出事的样子。
  对啊,大哥还跟她说,让她等他回来呢。
  谁都没想到皇帝会忽然发难。
  韩嘉宜之前勉强能骑马,从未驾过车,让一辆马车行的歪歪扭扭,横冲直撞。她心知不妥,这样极有可能会撞伤人,但偏生她又没法让马车立刻停下来。
  她正勒紧缰绳,试图制住飞奔的马车时,忽然有一道身影掠过,刀柄压在马背上,口中连喝几声,迫使马停了下来。
  “是马惊了吗?”那人回头笑问。
  韩嘉宜看见他,眼眶微热:“高亮!不是马惊了,是我不大会驾车。”
  对方嘴角微微一抽:“我是高明。”他站在马车边,皱眉问:“姑娘这是去哪里?怎么没有车夫?”
  韩嘉宜乍逢熟人,心下稍安:“高大哥,我有急事要进宫一趟,找不到合适的马夫。”
  “那我来吧。”高明笑笑,“我大概还算是个好把式。”
  韩嘉宜闻言更加欢喜:“那就多谢高大哥了。”
  高明直接跃上马车:“姑娘里面坐吧。”他一抖缰绳,低喝一声:“驾。”
  马车向前驶去,又快又稳。
  韩嘉宜双手合十,暗暗祈祷,希望一切都没事,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的。
  她摸了摸怀中的玉牌。那是她第一次进宫时,太后亲自交给她的,让她以后可以随意出入皇宫。
  她心中惴惴不安,只盼马车行的快一些,再快一些。
  终于到了目的地,韩嘉宜匆忙与高明道谢,又与宫门口守卫交涉,表示要进宫。
  守卫并未收到任何指令,看见玉牌,也不阻拦,顺利放行。
  韩嘉宜这一路行的很顺,半点没耽搁,就到了太后的福寿宫。
  已是晌午。
  因为端午节,皇帝特意到太后的福寿宫中,同太后共进午餐。皇帝并未提起关于陆晋的任何事,他亲自给母后布菜,又说一些俏皮话,逗母亲开心。
  太后心情大好,胃口也比平时好些。
  被抢去布菜活计的大宫女看到韩嘉宜,微微一愣,她知道这是太后近来十分看重之人,所以明知太后用餐,不宜打扰,还是进内室提了一句:“太后,韩姑娘在外面求见。”
  太后尚未开口,皇帝已然皱眉道:“韩姑娘,哪个韩姑娘?”
  “就是晋儿的那个妹妹啊。”太后笑了,甚是慈爱,她放下筷子,“哀家正打算今天晚宴时跟你提的,正好你现在过来了。哀家想收她做孙女,就记在你皇兄名下,和郭锦一起,你觉得怎样?”
  皇帝眸光轻闪,含糊道:“此事从长计议。”
  陆家都要没了,还收陆清的继女做孙女?不怕养虎为患?
  太后皱眉:“什么从长计议,哀家很喜欢那个姑娘,你也见过的。”她转向宫人:“快,请她进来,大热天的。她去而复返,肯定有要紧的事情。”
  皇帝神色转冷:“母后先用膳,此事不急。”
  “从长计议?不急?”太后有些恼怒的模样,“反正哀家的事情都不急。哀家身边本来有晋儿和宝儿,晋儿稍微大一些,你就让他出宫回府。宝儿你也给赶到宫外去。如今又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贴心懂事的小姑娘……”
  “郡主不是儿子赶出去的。”皇帝忍不住道,“她是身体原因,需要到宫外静养。”
  他又何尝愿意她出宫去?
  而那大宫女早就将在外面等候的韩嘉宜请了进来。
  韩嘉宜一见太后,便跪了下去:“请太后救我大哥。”
  见她神色狼狈,太后先是一愣,待听得她这句话,更是大惊:“你说什么?什么救你大哥?晋儿怎么了?”
  韩嘉宜眼角的余光看向旁边的皇帝,也不敢说皇帝怎样,她定了定神:“太后,季公公假传圣旨,说大哥是反贼之后,还要抓了陆家老小……”
  “竟有此事?”太后面色倏地一沉,望向皇帝,“这个季安真是越来越胆大了。晋儿是哀家的外孙,说他是反贼之后?那谁是反贼?是说成安?还是说哀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打我,不要骂我。
  反正不会虐。
  我觉得这一章只看开头,还是很甜的。
  至少大家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不要集资做掉我,谢谢。
  这一波只是助攻。
 
 
第73章 拥抱
  皇帝有些讪讪的:“母后,季安没有假传圣旨……”
  “没有假传圣旨?”太后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他没有假传圣旨,那就是说,你果真要杀晋儿?!”
  她霍地站起,胸膛剧烈起伏:“他可是你的亲外甥!是你皇姐唯一的骨血。他做错了什么,你说他是反贼之后?你是让你皇姐在九泉之下都不安吗?”
  “母后!”皇帝也站起身,一字一字道,“母后息怒。他不是皇姐的骨血,他是厉王之后。”
  还跪在地上的韩嘉宜闻言蓦地一惊:厉王?先帝次子?
  “你说什么?”太后神情惊愕,眉毛皱起,“你说晋儿是谁的儿子?”
  “母后,你没听错,他不是皇姐的孩子,他的生父是二十年前因谋逆罪被父皇下令诛杀的厉王啊。”皇帝轻叹一声,“事发时,那个来历不明的厉王妃已有孕九个月有余,在房中纵火自杀,尸骨无存。她腹中的胎儿并没有随她死去,而是生了下来,被人假冒成皇姐的孩子,交给了母后您抚养……”
  太后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声道:“荒唐,真荒唐!这谁编的!”
  “难道母后从来都没有起疑过吗?为何长宁侯及其次子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独晋儿不像陆家人,反而像极了厉王?”
  “这是因为外甥像舅,你都没听说过吗?”太后没好气道。
  皇帝也不恼:“那为什么不是像朕,也不是像三皇兄?”他声音略低了一些:“母后,朕看着他长大,如果没有证据,朕也不会……”
  “你看着他长大?你看着他长大?”太后厉声道,“你既是看着他长大,就该知道他的为人。别说你没证据说他是厉王之子,就算他真是厉王的儿子,那又怎么样?他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
  皇帝双目微敛:“母后糊涂了,他是厉王之子,那就是反贼之后。当年的厉王可是犯了谋逆之罪啊。”
  “所以呢?你要诛他九族?”太后胸中怒火高涨,不免头晕目眩,“你父皇都没诛他九族,你要诛他九族?若是想连坐,你是他的亲弟弟,哀家是他嫡母,最先该诛的,难道不是咱们吗?”
  “母后!”皇帝也跟着提高了声音,面带难色,“母后不要为难儿子。”
  太后目中含泪:“不是哀家为难你,是你在为难晋儿,为难哀家。哀家刚把他接进宫里时,他才满月,哀家一点点看着他长大。这些年,他为你做了多少事,你都不记得了吗?现在就因为一个怀疑,你就要杀他?你想杀他,那就连哀家一起杀了,也好让我们黄泉路上有个伴儿。”
  这话不可谓不诛心,皇帝连忙下跪:“母后,儿子并无此意。”他犹豫了一瞬,又道:“母后,朝廷的事情很复杂,如果他只是厉王之子,而且也不知道自己身世,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还像以前一样。可是,母后忘了?长宁侯私养罪人之后,还交给母后抚养,欺君罔上,哪有一点将父皇、将朕放在眼里?如今晋儿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还因为继位的是朕,而对朕生出了敌对的心思,勾结瑞王,意图谋反。证据确凿,朕如何信他?”
  “因为继位的是你,所以对你生出敌对的心思?”太后嗤笑一声,“这话说出去,你自己信吗?你父皇为什么立你为太子,你心里不清楚?”
  皇帝脸色难看,只低低地喊了一声:“母后!”
  当初先帝膝下也有不少皇子。其中居长的康王是元后嫡出,可惜生来有腿疾,不良于行。二皇子厉王骁勇,却娶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做王妃,后因涉及谋逆事发自杀。三皇子宣王聪慧早逝,是他的同母兄长。其余老四老五老六或身份生母身份低微,或被厉王谋逆一事牵累。厉王事件结束后,他母亲被立为皇后,不满十一岁的他同时被立为太子。
  接连折损了几个儿子以后,父皇对他寄予厚望,要求极严。他很努力却也没法让父皇完全满意。他曾经不止一次听人背后议论,说如果不是他那几个兄长接连出事,根本轮不到他。那个时候陪在他身边,代他受罚、替他受累的,是比他还要小两岁的季安。
  他十六岁继位以后,对朝政一直甚是勤勉。每当提起当时被父皇立为太子的原因,自然是他自小聪慧,深得父皇喜爱之类。
  太后方才情急之下冲口而出,此刻也意识到不妥。她话说的太重了,没给皇帝留一点情面。
  定了定神,她面带恳求之色:“皇儿,谋逆是重罪,应该慎重。晋儿从小养在哀家身边,你看着他长大。他习武、进锦衣卫,也是因为你。你信得过他,才让他做指挥使的,不是吗?这些年,他对你忠心耿耿,何曾有过二心?你不能让忠臣寒了心啊……”
  “母后……”皇帝皱眉,“儿子心里有数。”他迟疑了一下,有些心虚:“朕也不是立刻就要杀了他,该审的还是会审,该查的还是会查。”
  之所以忽然发难对陆晋出手,一是刚看到证据,震惊失望。二也是怕打草惊蛇,让陆晋有了防备之心,反而对他下手。所以他才听了季安的建议,先制住陆晋。——而且这件事要先瞒着太后。
  没想到,竟给一个小姑娘捅到了太后跟前。
  细细想来,确实是孟浪了一些。
  皇帝双目微敛,视线在韩嘉宜身上凝滞了一瞬,才缓缓移开。
  “那晋儿现在呢?”太后追问,“你把他怎么样了?”
  “儿子没杀他,只是先关了起来。”皇帝颇有几分无奈,“母后不要惊慌。”
  “那陆家呢?”太后苦笑着摇头,“你让季安去陆家抄家了,不管他承认不承认,在你心里,你早给他定了罪是不是?”
  “母后!”皇帝按了按隐隐作痛的眉心,“是否勾结瑞王还有待商榷,可他是厉王之后这一点是证据确凿的。长宁侯陆清欺君罔上,按律……”
  太后以手撑额,双眼紧闭,身体踉跄着竟往一旁倒去。
  韩嘉宜看在眼里,心下焦急,连忙去扶,却被皇帝抢先。
  皇帝惊惶而又无奈,一面命人传唤太医,一面扶着太后,轻声安慰:“母后,朕会彻查,会彻查。”说着扬声吩咐人,去让季安那边的行动先停下来。
  长宁侯府此时仍是一片混乱,季安带着人在书房等地搜寻所谓的证据。——其实,这对他而言,只是走个过场,陆晋“谋逆”的证据,他已经准备好了,而且还给皇帝呈现了一些。
  这一次,陆晋肯定逃不了。
  “认真搜,认真看!”夏日虽热,可季安只觉得浑身舒泰。
  直到忽然有人匆忙而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传达皇帝的命令。
  “你说什么?”季安猛地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季公公,皇上口谕,没查明真相之前,先不抄陆家,只暂且囚禁在府中,着人严加看守,莫使逃窜。”
  随手指了指乱糟糟的长宁侯府,以及已经被纠集到一处的侯府中人,季安脸颊的肌肉都在颤抖,声音也在发颤:“皇上说,先不抓他们?”
  “是,皇上要慢慢审查,从长计议。”
  季安呵呵冷笑了几声,心说,荒唐,真荒唐!皇上拿抄家杀人当儿戏吗?难道皇上不打算趁此机会杀了陆晋、灭陆家满门吗?就不怕延误时机,遗憾终身?
  深吸了几口气,努力稳住心神,季安尽量自然地道:“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
  “这……”报讯者与季安也熟识,知道这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不敢隐瞒,“好像与太后有关。皇上去太后那里走了一遭,听说太后忽然晕倒,还叫了太医……”
  季安双目微敛,又气又急又失望:从长计议?这次打的主意是在陆晋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出手。若从长计议,他的胜算就又少了几层。
  他笼在袖中的手不自觉颤抖,但到底是没敢公然违抗圣旨,他咬了咬牙,吩咐禁军先行罢手:“不过,该带的证据,还是要带走的。”
  季安眸中暗芒闪过,这机会千载难逢,不可错过。皇上不是要审查,要证据吗?那他就拿出更多的证据来。皇帝再给太后面子,也要顾忌身下的龙椅。
  季公公带着禁军们破坏一通后,并没有抓走他们,而是将他们就地监。禁在长宁侯府。
  门口乌压压的皆是禁军,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经历方才的变故,有胆小的丫鬟直接哭出了声。
  老夫人鬓发微乱,气势倒不减:“哭什么?不都还活着吗?打起精神来,别自乱了阵脚。”她看一眼儿子,沉声道:“清儿,你随我来。”
  “是。”长宁侯连忙道。
  陆显几步奔到沈氏面前,关切地问:“娘,没事吧?”
  “没事。”沈氏摆了摆手,“你方才看了缉捕文书,那文书上究竟是怎么说的?世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成了反贼之后?莫不是有人蓄意陷害?”
  为什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而且为什么皇帝又忽然收回成命?
  陆显皱眉:“我只看到说他是厉王之子,不是爹和成安公主的儿子……”
  “什么?”沈氏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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